裴曉於活過來了,她沒有問莫林生的事情。我和鄧瑞瑞猜她不知道莫林生來過,於是便提了提他來過的事兒。裴曉於抱着兒子餵奶粉,聽我們說了許多,她一直沉默着。
“我知道了。”她見她兒子吃飽了,放下奶瓶。她豎直了孩子拍嗝。
我和鄧瑞瑞面面相覷,原先我們以爲她知道了會感天動地,至少到激動得淚流滿面。沒有想到她能這麼冷靜,就象,就象莫林生的表現是我和鄧瑞瑞編出來的一樣。
可能,大難不死,她便大徹大悟了吧。
在醫院陪了裴曉於兩天,鄧瑞瑞因爲主管發飆不得不先我一步回了深圳。陳海文聽我說了請假理由,倒是特別大方的給我續了假。
雖然莫鬱青說有她就可以了,我也知道她能照顧好裴曉於,但經過這次的生死之劫,我就想盡量的多陪陪裴曉於。
裴曉於住院一個星期時,已經能夠下地活動了,加上兩個月嫂和莫鬱青請的保姆,我呆着反而礙手礙腳。
於是。我決定回深圳去。要回去的那天上午,我去了醫院看她。
“雲邊。”她靠着牀頭坐着,微笑着看我。
“嗯。”我抱着她兒子,小傢伙特別乖,乖乖吃奶,乖乖睡覺,極少哭鬧。裴曉於給他取名莫正倫,說是希望他長大了能走正道。
“我就不說感謝那些話了,雲邊。你比我大幾個月,在我心裡,你就是我親姐。”她柔聲道。
“傻話。”我白了她一眼,“說這些肉麻話幹嘛。”
“你比我有主見。也比我堅強能幹,所以,我想你和四哥在一起一定會幸福。”她頓了一下接着說:“雲邊,莫家是個大家族,族內關係錯綜複雜。四哥這些年一直在德國,看起來,他是完全脫離了家族,也很少過問莫姓家族的事情。但他畢竟姓莫,真的涉及宗族利益的事情,他仍然是逃不了干係的。”
我擡頭看她,那麼遠的事情,我還沒有想到呢。
“所以呢?”我有些漫不經心的問。
“你們雖然刻意隱瞞了我,但我知道,林生絕對是犯事了。可能被關起來了。之前,我一直擔心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終於成了真,一塊石頭反而落了地。”她從我手裡接過她兒子,低頭凝視着他,“雲邊,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林生具體做什麼生意。高利貸都還能拿上臺面,他還開設了賭場,控制了好幾家大型娛樂場所,涉及了色情行業。”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就說莫林生不是什麼善茬,這簡直比我想像的還可怕。呆怔了好一會兒後,我問:“不會還涉毒吧?”
“我不知道,可能有,也可能沒有。他不會告訴我的。”她嘆了一口氣,“雲邊,你現在知道林生爲什麼跟我離婚了吧?因爲他知道,離婚對我和孩子是最好的保護。”
我默然。
“雲邊,我猜,這次林生被關起來,是四哥的主意。”裴曉於說。
我驚得張大了嘴,“你,什麼意思?”
她擺了擺手,“我覺得四哥很不簡單。我猜想,林生和我離婚,還有他這個時候進去,都是四哥一手安排的。因爲對林生來說這樣是最好的,至少,他還能保住命。再遲一點,只怕神仙都救不了他。”
我看着裴曉於,我又一次覺得我完全不認識她。
“你,你是怎麼猜的?”我問。
“雲邊,如果可以選擇,我是真不希望你和四哥在一起。不是因爲他不好,而是他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莫姓家族欠下的孽債,肯定要有人來償。”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孽債?”我有些困惑的看她。
“他們村裡有三大姓,各種明爭暗鬥,我也不是特別瞭解。”她道。
“你擔心我會被他連累?”
裴曉於點頭:“或者,也不會,他畢竟比林生穩重,也更聰明,懂得審時度勢。這些年,他還一直脫離於莫姓家族之外,也許,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曉於。”我傾身盯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我,他的妻女很可能不是正常死亡?”
裴曉於驚了一下,摟緊了懷中的寶寶後,她緊蹙眉頭:“這個我倒沒想到,你這麼一說,我也很懷疑。不過,可能真的只是意外。要不然,四哥就不會在德國呆七年沒有任何動靜了。”
“雲邊。”她伸手拉我,“你已經決定好了要跟四哥過一輩子,對吧?”
我看着她,她確實比鄧瑞瑞更瞭解我,我點了點頭。
“那麼,我希望你能和他回德國定居,離開國內。”她說。
我笑笑,“現在談這些太早了,快哄寶寶,他扁嘴了,看起來要哭。”
我們又聊閒了一會兒,然後我就離開了醫院。在醫院大門口給莫文鬆打了電話,他說十五分鐘內趕到,讓我等他。
我就着醫院大門口的臺階坐了下來,身邊是川流不息的腳步。天空很藍,陽光很好。我在心裡問自己,我和莫文鬆,現在停下還來得及嗎?
我問了自己一千遍,這一千遍答案都是肯定的,已經來不及了。
感情一事,果然是毫無道理可講。
沒坐多久,莫文鬆就來了。他從車窗裡伸頭看我,陽光下,他的笑容那樣親和。我起了身,快步下了臺階朝他奔去。
見了他,便一絲猶豫都沒有了,我想,這便是命定的人吧。
“餓嗎?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他看着我上了車,十分溫柔的問我。
“我們買菜回家自己做吧,好不好?不然,我下午就要回深圳了,你還沒那麼快回去呢。”我拉過安全帶綁上。
“誰說的,我跟你一起回去。”他啓動了車子。以在鳥扛。
“真的嗎?”我興奮的問。
“當然,我這是在等你,我前天就該回深圳了。公司一直是放養狀態,再放養下去,我的總經理都要辭職不幹了。”他啓動了車子。
“那你不早說。”
“看你和曉於那麼難分難捨,我不忍心開口。”
“你公司做什麼的?”我好奇的問。
“現在才問會不會太遲了?”他狡黠的笑,“販賣人口的。”
“哼,回深圳我要去你公司視察一下。”我揚着下巴說。
“行。”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