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難題,縱使我媽蠻橫成這樣,可她終究生我養我。真鬧到以死相逼的份上,我要怎麼辦?一邊是媽,一邊是愛人。
可是,讓我和莫文鬆分手。我也做不到。
他拍了拍我的手:“對不起,我不該問你這種問題。”
這人生,有些抉擇很難做,但又不得不做。如果我選擇我媽,那麼,我的人生路就是嫁給她爲我選好的李兆亭,和李兆亭生兒育女,然後壓抑自己的情感活着。在外人的眼裡,某某人的女兒嫁了一個好人家,過得很幸福。將來等兒女長大了,再學着我媽,幫他們安排好一門婚事,這輩子也就算圓滿了。
我光是想到這樣的人生,就覺得生不如死。
我想,我是一個人。我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感還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可這樣的我,卻打不過根深蒂固的愚昧與頑固。
“文鬆,如果一定要做選擇,那我選你。”我仰看着天花板,心中全是悲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對我這個唯物主義來說,生命是沒有輪迴之說的。所以,我沒有辦法按照我媽期望的去走這人生的路。
他緊了緊我的手。沒說話。
我躺了會兒,服務員送來了粥,吃了一小半,我就反胃得難受。推開粥碗。我拿過了一旁的想打電話去問問我哥的情況。
“別打,待會兒我去醫院。”莫文鬆按住我的手。
“我感覺好些了,我和你一起去。”我掀開被子就想下牀。
“不行。”他攔住我,“你媽現在還在氣頭上,你去了,她肯定還要再鬧。”
“那你……”我擔心的看着他。
“我會見機行事,聽話,一切交給我。”他扶着我躺下了。
“文鬆。”我抓住他的手,“我們只是相愛,這有什麼錯?”
“沒有錯,錯的是那些烙進骨子裡的愚昧與頑固。”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我苦笑着,這話是我說過的。那時,我覺得莫林生一定要生個兒子簡直就個瘋子,由此。我還推斷他們整個莫姓家族的人都有毒。現在看來,愚昧與頑固是不分地域的。而親情的道德綁架更是遍佈華夏的每一個角落。
莫文鬆陪着我坐了一會兒,又接了幾通電話,準備去醫院看看時。我姐給我打電話來了,我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抖着手連點接聽的勇氣都沒有,還是莫文鬆接起了電話。土找低扛。
“我是莫文鬆……好……好,我現在就過來。”他掛斷了電話。
“怎麼樣?”我抓着被子的一角看着他。
“你哥馬上要準備手術,我過去一趟。”他拿過了牀頭的外套,“你睡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嗯。”我低低的應了一聲。
“那我走了,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他幫我掖了掖被子,起身後快步往房門口走去。
我揪着心等着,在牀上翻滾了一陣子後我漸漸的睡着了。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等我醒來時,已經到了傍晚的六點半。
莫文鬆坐在窗邊的沙發前。茶几上,放着他的電腦,他可能在處理公司的事情。
“文鬆。”我輕輕喊了一聲。
“醒了?”他起了身,走到牀邊。
“我哥怎麼樣了?”我抓住他的手。
“手術做完了,人也醒過來了,接下來就是好好養病了。”他順着牀頭坐下,“放心吧,沒事了。”
“我媽,她沒對你發脾氣吧?”我小聲問他。
“沒有,你爸和你媽已經先回家了,你嫂子來了。”他說。
我靠着牀頭坐了起來,拿過,拔下了我姐的電話。
“姐,你還在醫院嗎?”
“雲邊,我想了半天,覺得雲深說得沒錯,你不能再讓媽給害了。莫文鬆看起來也是有擔當的人,你跟他回深圳去,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三年五載後,等孩子大了,媽的心也就軟下來了。現在你千萬別回家了,她現在就是一塊石頭。”我姐聲音都啞了。
“是不是媽……”
“我真是要被她氣瘋了,怎麼說都說不通。雲深都成這樣了,她怎麼就不反思一下自己,一味的將過錯推到別人身上,怪這個怨那個,全世界就她一個人是對的。”我姐氣得呼呼直喘粗氣,“就拿我買房子的事情來說,她問我寫誰的名字。我應她說,兩夫妻的名字都寫。她罵了我好幾天,說我沒心眼,說我年紀越來越大,萬你姐夫變心我連個保障都沒有。我被她一?動,腦袋一昏就吵着要寫我一個人的名字,和你姐夫鬧到要離婚了。媽一看事情嚴重了,反過來怪我,說是我自己的主意。雲邊,這就是血淋淋的教訓。你要是聽她的話跟李兆亭在一起了,你就等着,她能三天兩天的挑事。一會兒說你婆婆小氣,一會兒說的老公對她不夠好。”
我靜靜的聽着。
“她打着爲我們好的旗幟,干預着我們的生活,真的是夠了。”我姐說着抽泣起來,“雲邊,我不瞞你說,我特別後悔當年沒有堅持選擇自己愛的人。現在這日子過得,也就是爲了孩子。”
“姐。”我咬着脣。
“你聽我的,別回家,我倒要看看媽能氣多久。三年還是五年,還是真會氣一輩子。”我姐咬着牙,“醫院這邊,孫秀娜來了,她看着雲深那樣,哭了半天。其實根本就沒有她跟男人走這回事,她就是受不了媽一直數落她不生孩子纔會狠心跟雲深離婚。”
“我先掛電話,護士在喊。對了,雲深手術的錢都是莫文鬆給的。爸媽也沒多少存款,雲深的錢全壓在貨款上,這錢就我們姐妹攤着出吧,回頭我把錢給你。”她說着就匆匆掛了電話。
我收起了電話。
“你姐說什麼了?”莫文鬆幫我拂開了額前的碎髮。
我靠到他肩上:“讓我跟你走。”
“回頭我去找你爸,你爸是講道理的,我想和他好好聊聊,找他一起想想辦法。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覺得應該得到你媽的點頭。這樣,你跟着我,心裡才能踏實。”他抱緊我。
“文鬆,真是爲難你了。”我仰頭看他。
他親了親我,“起來吧,我們下樓去吃飯。”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莫文鬆沒來得及和我爸好好談一談。我家就又出事了,當天夜裡,我媽喝下了半瓶敵敵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