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豐問:“就是和太妃一起去見太后的那次嗎?”
李存真點了點頭。
索豐說道:“那次奴才就在旁邊伺候着。”
李存真心中一驚,旋即便鎮定下來,見太后的此書多了,又怎麼可能記得清,於是故作驚訝地說道:“是嗎?怎麼沒看到你?”
“嘿嘿……奴才帶刀護衛,在人堆裡,襄主子自然看不到。”
“原來是這樣啊,唉,索豐,辛苦你了。”
“不……不……奴才不敢說辛苦,給皇家當護軍這是奴才八輩子修來的福分,哪裡辛苦?”
李存真嘆了一口氣說道:“辛苦你了!就是一次,太后還給我賜酒……我纔多大啊,喝酒?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道!”幾個滿洲人一起搖頭說不。
“因爲酒裡面下了慢藥!”
“啊——”幾個人大驚失色,失聲驚叫。
“不用害怕,都過去了。”李存真繼續說道,“用的是陰陽壺,上面有個按鈕,按着倒酒就是毒酒,不按着倒酒就是好酒。這都是我們皇家的玩意,你們這些人是不知道的。我喝的酒裡面有毒,不過是慢藥,所以回到家不久就病倒了。”
幾個滿洲人此時已經嚇得汗流浹背了。特別是賴塔心中叫苦:襄主子啊,你這是把奴才放在火上烤啊……爲什麼要讓我知道啊?
“其實那個慢藥也不是太難治。正好府裡有方子,很快就已經治好了,可是我覺得如果我活過來了,肯定還會有別的明槍暗箭等着我,想要活下去是不可能的。所以……”
“所以主子你就詐死?”羅珞問。
“是的!”李存真回答。
“可是……可是……我親眼看着主子你……你沒氣了……”羅珞說道。
李存真大笑一陣,說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我吃了假死的藥。那藥十分珍貴,吃了之後呼吸停止,脈搏微弱,如果不是老郎中根本就察覺不出來。你們這些奴才見過什麼世面?”
“主子你是從哪裡聽說先帝要把皇位留給主子的?”
李存真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我不能說,這輩子都不能說,否則死的人就沒辦法計數了。”
索豐等人點了點頭,旋即又問:“主子,這個事太妃知道嗎?”
“不知道!”李存真回答說,“那個時候我年紀雖小,可是我卻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如果告訴給母妃知道,事情就沒有這麼簡單了。死的人怕不是我一個了。”李存真指着索豐和羅珞說道,“你覺得你們能跑得了嗎?你們都是襄親王府的奴才,想要跑可能嗎?”
一句話說出來,索豐幾個聽了渾身直哆嗦。
“襄主子,現在怎麼辦,太妃可想你了。你不去看看她嗎?”
李存真暗自用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球,眼淚很快就下來了,眼睛也變得通紅,說道:“我要是不回去,額娘還能活,如果我回去了,額娘怎麼辦?”轉而對賴塔說道,“賴塔,你明白嗎?”
“懂,這個奴才懂!”
李存真點了點頭說道:“我回不去了。不過,我也是天潢貴胄,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一輩子。先帝本來是把皇位給我的,現在九哥卻作了皇帝,還要殺我,我不能束手待斃。這天下都是大清的,九哥能當皇帝,我也能當。他在北面在陸地上當皇帝,我就在南面在海里當皇帝。”
賴塔聽了這話,差點嚇昏過去,他身子朝後一仰,差點跌倒,被索豐扶住,這才面前又立了起來。
“怎麼,賴塔,你害怕了?”
“沒……沒有……”
“你認爲我不配嗎?”李存真怒目而視,大聲吼道,“你是覺得九哥配當皇帝我不配嗎?”
“奴才不敢!”賴塔嚇得再次跪倒在地。天啊,這可涉及到皇權的爭奪。如果是跟僞明較量還好,打不過至少可以回老家或者給僞明當奴才,反正自己本來就是個奴才。如果是皇上和襄親王兩個爭奪皇位,那就是不死不休。歷朝歷代這樣的事情太多了,成了則一榮俱榮,輸了則一損俱損。我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事?賴塔心中叫苦連天。
“那你什麼意思?”李存真故作憤怒地吼道,“你晃盪什麼?你以爲我不行嗎?”
“奴才的意思是,襄主子你當然也配當皇帝!”
“再說一遍!”
“襄主子你當然也配當皇帝!”
李存真瞪着眼睛指着賴塔說道:“你撒謊,狗奴才,真該死,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覺得我不是九哥對手,所以不想跟着我一起幹?”旋即指着索豐幾個說道,“你們這幾個人都說向着我,可是到頭來還是向着九哥的對不對?”
索豐、羅珞和多模往地上一跪,索豐堅定地說道:“襄主子,不要說當年先帝是把皇位傳給你的,就算不是這樣,只要主子你有這個心,刀山火海,赴湯蹈火,我索豐還有兩白旗的弟兄們,跟着主子走,眉頭都不皺一皺。”
“奴才願爲襄主子效犬馬之勞!”羅珞和多模磕頭表忠心。
李存真又看向了賴塔,賴塔哆哆嗦嗦地說道:“奴才……奴才……奴才也願意爲襄主子效犬馬之勞……”
“我不相信你,賴塔,你可是知道的太多了!”李存真厲聲喊道,“來人,把賴塔拖出去砍了!”
“等一等,等一等!”賴塔見姜誠已經抽出了腰間的寶刀,眼看就要動真格的了,一下子撲在了李存真腳下,抱着李存真的大腿哭嚎起來,“別殺奴才啊,奴才幹了,奴才幹了,主子,饒了我吧!”
“我不相信你,你出了門就會出賣我,就會出賣索豐、羅珞和多模。搞不好……搞不好事情就會壞在你身上,會興起大獄……哼,來人……”
“不會的!不會的……襄主子,奴才指天發誓,絕對不出賣主子!”
“我纔不信你發的誓呢!”李存真說道,“除非你立下字據!”
“啊?”
“你就說你要幫助我得到天下!怎麼?難道你不敢寫嗎?”
索豐在旁邊說道:“襄主子,奴才不怕主子不信奴才。奴才這就寫下字據。”羅珞和多模也紛紛表示願寫字據。於是,李存真命人寫了字據,幾個滿洲兵在上面畫押。
賴塔無奈地說道:“奴才……奴才……也願意寫下字據。”於是取了筆墨,賴塔自己哆哆嗦嗦地寫了字據,又按了手印。
李存真看着字據滿意地說道:“其實,根本就不用你們去拼命送死。這一次廈門大戰,你們能活下來不容易。回去之後只要給我提供些情報就好了。”
索豐說道:“給主子當探子那是奴才的榮幸,這是主子看得上奴才。”然後又瞥了一眼賴塔,繼續說道,“誰要是對主子不忠,我們幾個就算死了,自然也還有別人對付他。”
李存真拿出兩本書來說道:“這裡有兩本書,一本是《三國演義》,一本是《水滸傳》。你們給我傳遞消息絕對不可以直接把字寫上,全都需要用密碼。”
“襄主子,奴才不懂密碼。”賴塔說道。
“你不懂密碼不要緊,我可以教你!你們看這個字是第六頁第八列第五個字,你們就可以寫上六八五……”李存真給這些滿清人講解了密碼的使用後說道,“密碼本是要更換的,要記得書的版本必須一致。而且如果你們可能暴露一定要記得不要冒險傳信,甚至可以拒絕呼喚,保護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奴才明白!”
“我會讓幾個人和你們一起去,也好照應你們一二。這次走,帶上銀子,你們也不容易。每人一百兩的賞銀,如果消息打聽的好,主子我自然還有重賞。”
滿清當兵軍餉微博,即便是護軍和前鋒營月銀也不過三兩,還要自己置辦盔甲器械,又不准許滿人做其他營生,因此生活十分窘迫。不僅如此,這些滿兵還被剝奪了人身自由,只能居住在滿城內,若是出門稍遠須得向上級請假,逾期不歸按逃旗論處,有時候想買點東西也是難的很。雖然他們看起來是中國的征服者,其實利益全在滿洲貴族手裡,滿兵不過是比漢人稍微高級點的奴才罷了,高級奴才也是奴才。現如今索豐幾個看到如今主子一出手就給了一百兩,簡直就是飛來橫財,兩隻眼睛頓時放光。即便不是爲了襄主子就是爲了這白花花的銀子也沒有什麼不能出賣的,恨不得連自己都賣掉。索豐三人做夢也沒想到居然能發着大財,當下大喜,跪地扣頭,咚咚作響。
其實,李存真長得和博穆博果爾相似是機緣巧合,這讓他在滿清內部找到內應的難度大大降低了。而即便不是這樣,他也會想辦法讓賴塔等人就範,畢竟賴塔已經被俘,又是個著名慫包,強烈的“恐漢症”患者,威逼利誘之下,賴塔一定會屈服,到時候再找幾個人跟着賴塔去北京臥底,成功的可能性也還是很高的。
李存真在南來廈門之前就打算抓幾個護軍或者前鋒營的人當臥底。只是運氣好的時候什麼都擋不住,怎麼都沒想到這條魚居然是賴塔,更想不到的是,另外還加上了三隻正白旗的奴才,真是意外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