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清楚細節的方輕唯追問着杜晨宇是怎麼辦到的,可被藥物控制的杜晨宇顯然沒有把精神集中在這上頭,因爲痛楚被不知情的方輕唯觸動,讓呆滯的他不安的扭動起來,他蜷縮着身子,緩緩把手臂伸到方輕唯面前,眼神無限委屈,撇了撇嘴,彷彿就快哭出來了似地。
從未見過杜晨宇這幅樣子的方輕唯立即慌了神,比他暴走的時候還要慌,因爲現在這樣……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了怎麼了??”方輕唯疑惑的握住杜晨宇的手臂,而他卻因爲深入骨髓的疼痛而猛地瑟縮了一下,方輕唯一下緊張起來,小心翼翼的掀起杜晨宇的袖子,細瘦卻有力的手臂上,是方輕唯不忍去看的慘象,刺眼更刺心……“怎麼會這樣??”
方輕唯的手指想去觸碰,卻生生頓住了,連一旁經過生死歷練的屬下也不禁要倒吸一口冷氣--杜晨宇的右臂上,一排排插滿了銀亮的針頭,根根沒入皮肉深處,還有橫着別在皮膚表面的,即便是酷刑也不過如此,可想而知這手臂的主人承受了多麼大的痛苦。
可誰又知道這些全是他自己扎進去的,只爲不追悔終生。
方輕唯強自鎮定,輕輕掰開杜晨宇的手心,心赫然鈍痛,竟連手掌的骨縫間也插着針,方輕唯心疼的一陣抽搐,而危險已經結束,杜晨宇的神經不再緊繃,早已沒了思考的能力,更說不清這是爲何,只能靠在方輕唯懷裡低聲哭泣,不輕易掉下淚來的男人,現在失去了所有的心理屏障,只因那懷抱太過溫暖惹人留戀,醒了,也許他不知道自己爲何而哭,只是這一刻,放任自己,沉迷在情愫纏綿的夢境裡。
方輕唯抱着昏迷過去的男人搖晃了兩下,一點反應也無,只好將人打橫抱起,穿過未被爆炸波及的安全通道,把杜晨宇放在了越野車上,扔下一衆簇擁而行的下屬,方輕唯將車開離了羣山環抱的基地。
……
鑷子緊緊握在醫生手中,穩穩夾起露在皮膚外和米粒一樣長的針頭,然後用棉籤壓住皮肉,把整根針拔了出來,扔在了一旁的白色瓷盤裡,長長的一根帶血的針,一根復一根,竟拔出了十一根來。
那全是杜晨宇手臂裡的,方輕唯只能握着他另外一隻手,看着熟睡中的面容偶爾因爲疼痛而蹙緊眉尖,可目光卻不忍向下移,所謂針扎一樣的疼,就是由那人的身連着這人的心,各種滋味,一滴不少的傳遞着,何況是疼痛。
房間裡靜得只聽見水聲,方輕唯正在擰毛巾,那接近體溫的溫度一下一下觸碰着杜晨宇的額頭,溫柔的沾去上面的冷汗,替他蓋好被子後,方輕唯才輕輕帶上了臥室的門,從裡面穩步出來。
背身看着窗外景象的醫生見方輕唯出來,忙上前來,方輕唯示意醫生坐下說話。
他絕美的容姿帶着一抹憂色,精緻的五官因此顯得更加令人着迷,靜靜聆聽醫生將杜晨宇的情況細緻道來,方輕唯的秀眉逐漸舒展,面容卻掛着幾縷揮之不去的悵然。
“病人手臂上的傷口面積並不大,感染的機率並不大,很快就可恢復。”看來是無大礙,醫生已經把聽診器放進了醫療箱裡,準備告辭了。
關乎杜晨宇的健康,方輕唯事無鉅細的都問了一遍,半點也不肯遺漏,“那他何時醒來,那藥不會在他身上留下什麼後遺症吧?”
“這點暫時不能肯定,不過根據病人反應來看,藥物注射的劑量可能很大。”
“那能逃過這劫還真是不易啊……”方輕唯語重心長的感嘆,如果杜晨宇再跟上次一樣手一抖,恐怕死在他手裡的就不是爍夜了。
醫生也表示贊同,只是沒膽量說這就是你們方家自己造的迷藥作的孽!“您也知道這個藥物的特性,一旦被它控制,就像催眠時的狀態一樣,而病人往自己手臂裡扎針也是這個原理,就像快睡着的人一樣,如果有較爲激烈的外界刺激,那人也就不可能睡着了,所以才能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藥效大約一個星期後藥效纔可能消散,到時候病人的神智方可恢復正常,只是腦袋混沌的幾天要費心照顧就是了,若有問題您再叫我就是……”邊說邊行,醫生已經走到門口,方輕唯也正有送客之意。
客套和禮貌後,醫生走了,方輕唯“砰”的一聲撞上門,然後直奔樓上守着他男人去了。
夜幕四合,思念的藤蔓在夜晚的空氣中緩緩生長,凝視,輕撫,纏繞成幾許眷戀,一抹纏綿,房間只有檯燈照明,光線柔和而充滿暖意,靜的,只聽到方輕唯俯身下去時衣料摩擦出的聲響,細微中透出一點曖昧來。
方輕唯透白的指尖描繪着他的眉峰,他的脣形,以及一切一切他再熟悉不過的細節。
思索良久才輕輕叩響的房門,無疑如同一粒塵埃,劃破了那密不透風的二人空間,方輕唯微微向後撇,知道是江宏,知道他無事不會做這麼不識趣的舉動。
“易森從中堂社回來了,順帶救出了季遲。”
“嗯。”方輕唯沉沉應了一聲,這對他不是什麼大事,但對杜晨宇卻很重要,若是季遲有什麼閃失,估計他又會在心裡構建一所牢籠把自己鎖起來了,對這個男人來說,他的一些堅持,比任何東西都要強硬,就像他曾經對自己的恨,他要的自由,他絕不言棄的自尊,至死方休。
要換得他安安靜靜躺在自己懷抱,那代價比死亡更慘重,也正因爲此,才能磨滅他的一些堅持,他的恨意,才能緊束他的心。
方輕唯趁他熟睡,颳了刮他挺直的鼻樑,“對了江宏,去把小汀和小睿接來,他醒來看見一定會很高興。”
“是。”
杜晨宇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刮他鼻子,一下就睜開了眼睛,清澈的黑眸映照着檯燈橘紅色的光亮,就像有星辰閃爍在那雙眸子裡似地--可是,那瞳仁卻不似以往那般不染任何情緒色彩,也不復那般清明,而是深陷迷茫之中,甚至有那麼點……傻傻的,還……
楚楚可憐!
方輕唯以前要是想出這麼個形容詞肯定自我鞭撻八十下,他突然想起醫生說那該死的藥效還有一個星期纔過去,所以杜晨宇現在應該是神智不清纔會這個樣子,繼而……方輕唯腦海中突然觸電般閃過一個邪惡的計劃。
他仰頭高呼,“江宏,江宏!!!回來回來回來。”
正在下樓的江宏立即折返回來,差點閃了腰,“哎,總裁您還有什麼吩咐?”
“別去接孩子們了,讓他們自己玩過家家去吧,找個保姆定時投餵食物就行……”至少在孩子他爹身體裡的藥效消散過後不要接來鬧騰……
江宏面部肌肉抽搐,這揹着孩子乾的事,它還能是好事兒???
江宏應了聲是,然後體貼的把門給二位帶上,還他們一個二人世界。
臥室又恢復了靜謐,方輕唯回頭看着杜晨宇,對着自己本就神志不清的夫君亮出一個秒殺人心的絕美笑容來,勢必將其迷得神魂顛倒,再趁其暈頭轉向時行苟且之事……咳咳!
“小七七,你醒了~~~”方輕唯把手在杜晨宇眼前晃了晃,確定他呆滯不已後,笑的妖嬈嫵媚,笑的風華絕代,笑的……無比猥瑣!
杜晨宇看事物的眼神都截然不同了,瞧着眼前有着傾國傾城之色的美人根本就無動於衷,眨了眨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個單詞來,卻把他現在的狀態形容的相當到位。
“我餓……”
杜晨宇的肚子適時的鳴響起來,他睜着水光盈盈的眼睛看着方輕唯,又重複了一遍……“我餓。”
“好你躺着別動我這就去給你!”方輕唯嗖得一聲就竄到了廚房去,然後心有餘悸的撫了撫胸膛,他真擔心再被杜晨宇那可憐兮兮的目光盯一秒,就會忍不住撲上前去吃他個乾乾淨淨。
作爲一個好的小攻,讓小受吃飽是最基本的義務。
於是,讓他上面的嘴吃好,再讓下面的嘴……操多麼的無恥下流齷齪噁心啊啊啊啊啊呸!
不消片刻,方大廚就做好了一份清淡柔軟利於消化營養豐富香氣四溢的……利於病人食用的晚餐,然後擺放在托盤上,無比溫柔賢惠的送到了杜晨宇面前。
咕嚕一聲,二人同時嚥了一口口水,不同的是,杜晨宇是看着碗裡色澤鮮亮的香菇吞口水,而方輕唯則是看着正在看冬菇的杜晨宇吞口水。
“我餵你好不好?”吃飽了纔有力氣做體力運動!
杜晨宇呆呆的點點頭,壓根看都沒看方輕唯一眼,滿心滿眼都只有牀頭櫃上那些美食啊哈哈哈~方輕唯保持着傾國傾城之微笑,體貼周到之服務,懷揣着一顆飢渴狂嘯的心,將杜晨宇從牀上扶起來,往他背後塞入了枕頭,爲對面人調整好妥帖的姿勢後,開始了猥瑣的餵飯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