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龍山坐於崇山峻嶺之間,高聳入雲,蜿蜒如同昇天蟠龍之姿,因而得名。
這裡本是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地,但在霸王把決鬥場地指定於此以後,無數修行者慕名而來,光是旭日初昇以後的兩三個時辰時間,蟠龍山路里裡外外已然聚集上過萬修行者,盛況空前。
對於這些前來觀看決鬥的修行者,姬家沒有刻意阻止,僅僅只是在離山脈區域最正中心處五里範圍內戒嚴而已。這麼做一來是爲了隔絕不必要的閒雜人等摻雜進去,二來也是爲了避免兩位絕世強者打得興起,讓這些觀禮者被殃及池魚。
沒法到最靠近處觀戰讓不少修行者都頗有牢騷,但總體上還是能理解姬家這般做法的。其實不理解也沒用,姬家的精銳護衛往要道上一站,也不用多言語,誰都明白貿然上去會有什麼結果,於情於理都不會又人去做這等蠢事。
身爲主角之一,姬月嵐早早就出現在了決鬥場之中。蟠龍山腳下,在那名爲“碧水”的大瀑布跟前,姬月嵐負起雙手,目視着飛流直下的瀑布水花,只留給一個讓所有人望而生畏的背影,誰都沒法揣測得了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離晌午還有一小段時光。只有高深莫測的姬月嵐現身了,這場決鬥的另一個神秘主角卻始終不冒頭,也就沒辦法進行下一步。隨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原本還算安分的觀衆們,漸漸因爲不耐煩而鼓譟起來了。
“就這樣乾等着多沒意思啊!”
觀禮的衆多修行者之中,其中一人以氣勁傳聲,嚷嚷道:“開個賭局吧!賭這場生死決鬥誰勝誰負!就由我們落楓谷來當這個莊家好了!”
落楓谷是西州府赫赫有名的大宗,能穩穩壓過他們的也就身爲霸主的姬家而已。這會由他們牽頭開這個賭局,信譽度方面是綽綽有餘了,根本不虞會有跑賬的可能。
觀衆們對這餘興插曲都很有興趣,紛紛掏腰包下注,而且賭興還不少,轉眼間便集結上過十億兩黃金的注碼了,而且看樣子後續還絡繹不絕。
不過由於觀禮者都是西州府修行者居多,而且作爲老牌強者的姬月嵐實力相關輿論確實要更佔優一些,因此投注結果幾乎一邊倒的看衰霸王,很快便把那個賠率壓到了極誇張的地步。
“這些傢伙!實在太氣人了!”方璇憤憤然道:“我要去聲援霸王!”
說罷,她便想前去押注。我見狀啞然失笑,拉住方璇的衣角不讓她去,勸說道:“算了吧?何必作這種意氣之爭!只是白白送錢給西州府那幫人而已,霸王跟姬月嵐的勝負姑且不說,我們就算贏了,這錢也是拿不走的!”
“爲什麼?”方璇不解問道。
“因爲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姬家都會把這蟠龍山圍個水泄不通,連只蚊子都不會放出去!”我以眼神示意方璇看向西周:“你沒留意到,他們都已把各條山路要道都堵起來了?我敢打賭,姬家一定還暗中佈置下高階禁制!只要他們一聲令下,便誰都插翅難飛!”
方璇臉色大變。在我的提醒之下,她終於會意過來這一戰要比她想象中的更兇險得多了。敢於挑戰姬家權威的霸王,他們由始至終都沒有放任他活着離開的打算!
“明白我爲什麼一定要堅持過來救援霸王了吧?”我嘆了一口氣,說:“霸王有大智慧,但細微處行事終究是考慮不周了。真龍一族與生俱來的驕傲讓他不屑於正視那些遠不如他的弱者,但其實能開天闢地的巨人,未必就不會被螞蟻給絆倒。”
感嘆過後,我對深深皺起了眉頭的方璇笑道:“也用不着那麼擔心。我們既然來了,姬家佈下的這個殺局便未必能夠奏效得了了。你忘記了我手上有着這玩意麼?”
我衝方璇晃了晃手,以“幻想神域”的力量把無常戒幻化出來,亮給了方璇看。
“無常戒!”
方璇驚喜的叫喊了出來。這枚破盡萬禁的九戒,她早已見識過它的神奇了,此刻在我手上重現,她明白姬家以禁制陷阱困鎖我們的陰謀已經破掉了一半,心中自然安定上不少。
“剩下的,就只有怎麼把霸王從這個陷阱之中救出來了……”
我喃喃自語着,目光投向只留給我們背影的姬月嵐,心裡盤算着的是這個男人還有着什麼準備,在我看來他纔是這一戰的最大變數。
就在我也不斷盤算着的同時,離我們不遠處的賭局投注點忽然爆發出了一陣鬨堂大笑聲。
我和方璇好奇的把目光投過去,看到的是一個瘦弱身影被衆人圍在了最正中央,那帶着些許惡意的嘲笑聲,對象明顯就是她了。
“小姑娘,你確定你要下注這個?”負責坐莊收賭注的男人確認說道,雖然他儘量說得正經一些,但話語之中卻是帶着抑制不住的戲謔。
四周的嘲笑聲更大了。
這個半大女孩破舊襤褸,一看便是生活困苦之人,可是對眼下賭局卻無比執着,哪怕面對這周圍毫不留情的嘲諷,她依舊咬了咬脣,執拗道:“我確定!就下這個!”
“好吧,既然你願意把錢打水漂,那我也不介意收下了。”那收賭注之人邊哂笑着,邊給小姑娘開賭博回條。
小姑娘下的賭注並不多,不過些許碎銀子而已,零零星星數十兩的樣子,這筆小錢恐怕這裡的修行者絕大多數都不會放在眼內,,但那似乎已經是小姑娘的全部家當了,在把銀子給全部壓出的時候,我明顯看到她的肉痛表情。
順着她的壓住區域看過去,我看到了詫異的一幕,那便是她壓的竟然是一個極離譜的區域,那便是壓姬月嵐在這場決鬥之中,十招之內落敗!
這場賭博盤口,姬月嵐是大熱的一方,在絕大多數人眼中賭勝負已然沒有多少懸念了,因此莊家爲了圈錢想出了不少的新花樣玩法,類似多少招能分出勝負能堅持多長時間,這都是賭博範圍之內,這個“姬月嵐十招內敗陣”就是衍生出來的其中之一,可在連正常勝負都極少人看衰姬月嵐的前提下,還壓他一個敗得如此慘淡的下場,也難怪小姑娘會被其他人嘲笑了。
小姑娘並非不懂行。她執意要下這樣的賭注,在旁人看來固然愚蠢之極,但在我看來反倒像是一種執念,以這種無力的方式控訴和詛咒着姬月嵐。
“有點意思了……”
在小姑娘投注過後,旁人便沒再留意這個由她而起的小小插曲,唯獨我反而起了些許興趣,拉上方璇主動走到她的旁邊上去。
“你很討厭姬家?”我忽然向小姑娘問話說道。
小姑娘稍稍愕然,然後換上警惕的眼神打量起了我這個搭訕者,除了人畜無害的笑容外她當然看不出其他,但不妨礙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主動後退了一小步擺明了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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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緊張。”我指了指不遠處的投注賭盤:“剛剛那一幕,我看到了。”
我本意是安撫這個小姑娘,沒想到起了反效果,她向我齜牙道:“滾開!你這姬家的走狗!”
“我可不是。”我擺出無辜的表情來,搔了搔腦袋想怎麼自證,總算想到了一個笨拙但應該有用的辦法。
我掏出數錠黃橙橙的金子來,直砸到賭盤之上,朗聲道:“姬月嵐十招內落敗,都壓上!”
又是一陣鬨笑和訝然。而且我一個成年人,比看似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更有嘲諷價值得多,引來的蔑視就更加的辛辣了。
收賭注的人也是如此。我見狀便不耐煩的把話語重複一遍,並補充道:“我要發財,你們管得着?”
“管不着!當然管不着!”操盤者沒好氣的說着,收好賭金以後辦齊手續,把賭牌向我回遞過來時,已帶着看蠢貨和可憐蟲的眼神。
我沒有理會這辛辣目光,徑直走回到目瞪口呆的小姑娘身旁,衝她亮了亮牌子,笑道:“這麼一來,我們便都一樣了!”
“你傻啊!”小姑娘激動的衝我嚷道:“誰都覺得姬月嵐贏定了!你爲什麼要做這種蠢事啊!你的錢都要打水漂啦!”
“因爲我要證明我不是姬家的走狗啊!”我無辜的說着,又衝小姑娘笑笑道:“要說到蠢事,你不也做了嗎?”
“我不一樣。”
小姑娘氣鼓鼓說道,在我想傾聽她說說有哪裡不一樣時,她卻適時的閉上嘴巴了。
見她這副反應,我不得不先開話匣子了:“你很恨姬月嵐,對吧?”
小姑娘猶豫了好一會,緩緩點了點頭。
她猶豫的不是恨不恨姬月嵐,而是猶豫要不要告訴我。這一下點頭是個好的開端,我見狀便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接續道:“恨姬月嵐的可不止你一個。我來自中立之地,這樣說的話你懂了嗎?”
小姑娘滿臉愕然,但還是又點了點頭,顯然明白我自報的這個來處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