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老客運碼頭,因爲兩座大橋的出現,以前人來人往的碼頭,已經非常的蕭條,停着幾條破舊的舢板和挖沙船,除了一條栓着的瘦狗和在保安室裡睡覺的老者,並沒有其他人。
我將車子停在碼頭邊,下車站在江邊,看着滔滔的墨水江,心裡很不平靜,甚至於有一絲後怕和退縮。
本來就是想讓趙大山幫自己查查萬鑫集團,看能不能惹得起劉安這個老傢伙,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劉家竟然也能跟地龍扯上關係,這就有點可怕了。
地龍、衛家和周氏集團的聯盟已經讓他不可一世,如果暗地裡還有其他勢力參與其中的話,那麼……我不敢往下想,這到底是一個什麼龐然大物,而自己和趙大山最多就是兩隻小螞蟻。
“想什麼?”耳邊傳來趙大山的聲音。
我回過神來,說:“沒什麼,就是想到了段警官。”
“怎麼想起她來了,上次我去省城還見過面,現在不在一線了,成了片警,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挺好。”趙大山說。
“趙哥,段警官的爺爺以前是省裡的高官吧?”我問。
“嗯!怎麼了?”他點了點頭。
“我在想,段警官當時可是九死一生,放一般人身上都不能忍,但段家卻忍了下來,只處理了一些小蝦米,你說爲什麼?”我盯着趙大山問道。
“沒證據唄。”他說。
“不僅僅如此吧。”我意味深長的說。
趙大山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幾秒鐘,說:“你小子不會害怕了吧?想打退堂鼓?”
“趙哥,跟你說實話吧,上次跟你說萬鑫集團跟地龍有牽連,其實是我猜測的,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還真有聯繫,想想都有點可怕,魏天集團、周氏集團,現在如果再加上一個萬鑫集團,這可都是上百億的大公司,在某個特定的時候,錢確實可以通神。”我一臉嚴肅的說。
“那又怎麼樣?他們能翻了天嗎?能一手遮天嗎?我看不能吧,不然的話,我就不會在現在這個位置,衛建國的江北改造計劃也不會流產。”趙大山說。
我沉默不語。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子,如果到了最後亮底牌的時候,你可以提前退出,我保證把你安全的送出江城,等事情結束了再回來,不過現在嘛,你要打起精神,開弓沒有回頭箭,在江城,我相信的人沒幾個,你是其中之一。”
我盯着趙大山的眼睛,最終點了點頭,笑了笑說:“我怕個屁,反正賤命一條。”
趙大山卻搖了搖頭,說:”你這話說錯了,地龍這些王八蛋纔是賤命,咱們都要好好活着,看他們最後的下場。”
“對,他們纔是賤命,天道即正道,邪不壓正。”我說:“對了,趙哥,你不是查到了萬鑫集團一點東西嗎?查到了什麼?”
“你看這是什麼?”趙大山遞給了我一份材料。
其實這些東西真心不應該是我能看的,但在對付地龍這件事情上,就像趙大山自己說的,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他不相信任何人,而人是需要分享的,而我就是那個跟他一塊分享失敗和成功的人,因爲在對付地龍的這件事情上,我押上的是命,他押上的也是命。
資料是各種進出口關稅單據,我不太懂,瀏覽了一遍,擡頭看着趙大山問:“趙哥,你能看出什麼?”
“這家叫百達進出口貿易公司的企業,最近三年進出口總額高達上千億,其中最大的股東是省城的鼎盛國際,而魏天、周氏和萬鑫都是其小股東,他們生產的化工、紡織、電子產品,以及進口的原油都是通過這家外貿公司。”趙大山說。
“趙哥,你說的是鼎盛國際?”我瞪大了眼睛。
“對!”趙大山一臉的嚴肅。
“哥,咱們要不別往下查了。”我感覺身體在顫抖,只要是本省的人,可能不知道魏天、萬鑫以及周氏集團的老闆是誰,但沒有人不知道鼎盛國際的老闆是誰,那是在本省當了十五年封疆大吏陳老爺子的大兒子的企業。
本來我以爲地龍就是控制着江城周邊幾個城市的貨源,然後去年又好不容易走通了日韓的銷售渠道,也就這麼點能量,可是到現在,突然查出了魏天、萬鑫,又查到了鼎盛國際,我是真有點害怕了。
魏天、萬鑫、和周氏,也就是有錢,而鼎盛國際不一樣啊,其關係錯綜複雜,根深蒂固,即便有鐵證,能不能動得了,我都不知道。
“你剛纔不是還說邪不壓正嗎?”趙大山瞪了我一眼說:“再說了,他們只是合作,也許……”
“哥,咱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啊。”我說。
趙大山微微點了點頭,表情很嚴肅。
“這樣吧,還是以邊的計劃,你查光明化工廠,我暗中調查魏天集團,先把地龍的身份確定了。”沉默了半分鐘後,趙大山開口說。
“好,不過,哥,咱們查到地龍就停手好不好,不管他背後有什麼,咱們就裝做不知道。”我說。
“再說吧。”趙大山含糊其詞。
我知道以他的倔勁,如果真查出地龍背後還有一個龐然大物的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苦也。”我心裡暗道一聲,本來以爲跟着趙大山是一道康莊大道,現在卻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難道段家去年急匆匆把段書蘭調回省城,不再跟這件事情沾一點關係,應該是知道一點什麼內幕情況,段書蘭的爺爺跟陳老爺子是同一批幹部。”
“對了,臨海市那邊叫唐六的人,沒有找到屍體,只是失蹤,家裡也沒人報案,所以臨海警察並沒有介入,現在只知道這麼多情況。”趙大山講了關於對臨海唐六的調查結果。
我知道唐六百分之百在衛子軒手上,衛子軒想要對方手裡的日韓銷售通道。
“地龍應該也在找唐六。”我說。
“這個唐六到底是什麼人?”趙大山瞪着我問:“跟我說實話。”
“我只是聽說他手裡應該有一條通往日韓的銷售渠道,一次走貨按噸計。”我說。
以前還想着把這條通道掌控在自己手裡,現在知道里邊的水有多深了,我決定不再對趙大山隱瞞,因爲根本就不是自己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