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做出一副冥想的樣子,看上去還有些可愛。
半晌後,才點頭說道:“是不少,從小就這樣,習慣了。”
我長長嘆了口氣,說道:“你說你長得那麼漂亮幹什麼?弄得我好有壓力。”
“那要不,我去整容?”
我頓時撲哧一笑,說道:“別人是爲了好看去整容,你卻爲了變得不好看去整容,你說你扯不扯?”
安瀾兩手一攤,很少有地吐着舌頭,有些調皮的說:“那有什麼辦法,樣貌是父母帶來的,我也不想這麼好看,真是困擾。”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你這話真的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那你開心嗎?”
“開心,能和你說說話我就很開心了。”
“你開心就好,就要帶着這種情緒進手術室。”
我再一次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頓時嚴肅起來:“放心吧,我會挺過這一關的。”
“我相信你,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倫敦接小滿回來。”
周沫離開病房後,就沒有再回來了。
她給我發了一條短信,告訴我她去黎叔那兒了,說明天再來醫院,並告訴我手術加油!
而下午的一些檢查,都是安瀾帶着我去做的。
我特別享受和她獨處的那段時光,讓我完全忘記了明天手術的緊張感。
而安瀾也沒有和我提手術的事情,她給我講很多有趣的事情,和我聊一些開心的事。
這天晚上安瀾就住在了病房裡,她大概是怕我明天手術緊張,一直坐在病房前陪我說話。
事實上我們還真的很少有這樣獨處的時候,哪怕不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着她,我就很欣慰了。
皎潔的月光從窗戶外面照了進來,有時很近,有時很遠,落在白色的牀單上,映襯着的是一個安靜的世界和安靜的夜晚。
安瀾一直緊握着我的手,儘管我知道明天將會面臨什麼,但此刻卻是沒有紛擾的。
有的只是她在夜色中輕柔的呼吸,也感染了我的內心,讓我不再那麼焦慮不安。
我心中有說不出來的心事,以至於一直沉默着。
安瀾忽然摸着我手掌心的繭子問道:“你回來工作這麼久了,爲什麼手上還有這麼多繭子?”
我還沒有開口說話,她又說道:“我想起來了,上次楊曼跟我說過,公司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在做,包括上次搬公司時,你也是自己忙活的。”
說着,她忽然嘆了口氣,帶着一絲悲傷說道:“生活中你也是,都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我笑了笑說道:“沒事,習慣了。”
“有些事情你讓後勤的人去做就行了啊!幹嘛非得你自己去做呀?”她又帶着埋怨說道。
她說着將我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這樣的用力中,似乎寄託了她的某種情緒,可我卻沉默了。
“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將眼神從窗外收了回來,這纔回道:“沒有你想的那麼苦,因爲很多事情,我知道是我必須要去做的,所以心裡也就不會覺得很苦了……包括生活中,比我過得苦的人多了去了。”
“苦不苦只有自己心裡最知道,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幸福,就是能夠用自己最喜歡的生活方式過完自己的一生……”
“那你知道我最喜歡的生活方式,是什麼嗎?”
她沉默了片刻,說道:“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你想有一輛房車,然後去全世界各地旅行,你還想去南極,去無人區……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方式吧?”
我終於笑了笑,對她說道:“我以前怎麼想的,我忘記了,但是現在,我最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你還有小滿在一起……哪怕我們的生活清貧,我也會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安瀾沒有立刻接話,她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將頭靠在了我的枕邊,好似全世界真的只剩下我和她了。
“你的胃還疼嗎?”她忽然輕聲向我問道。
“一陣、一陣兒的……”說完,我又安慰着說道,“疼也沒什麼,只要明天手術過後就好了。”
“會好的,一定會好的。”說着,她將我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然後逼着自己忘記心中的緊張。
我與安瀾緊緊靠在一起,靜靜的聽着窗外的風聲,像一陣輕柔的呼喚……
我累了,可是卻無法睡眠,我恐懼睡眠後的時間走得太快,也恐懼明天的早晨。
……
我知道是什麼時候睡着的,一直到次日早上,當我醒來後安瀾已經不在病牀旁了。
直到護士來通知我去做術前檢查,安瀾才又回到病房,她手裡拿着打包的早餐。
可護士告訴我有些檢查需要空腹進行,安瀾將早餐放下後便又陪着我去做了幾項檢查,以確認是不是具備做手術的條件。
儘管昨晚安瀾和我說了那麼多,可這個時候我心裡依然說不出的緊張。
在我的主治醫生來給我做最後的檢查時,我不禁又向他問道:“醫生,你和我交個底,手術的成功率到底有多大?手術後的康復率又有多大?”
醫生一邊替我檢查着,一邊回道:“不要緊張,你這種情況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更何況你這是三期胃癌,上個月有個五期胃癌的患者都成功了。”
聽醫生這麼一說後,我稍微心安了一些。
接着醫生又告訴我,手術後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悅,保持好心態纔是康復的關鍵。
他說有些人本來手術很成功,可就是一些術後併發症弄得有些心態差的患者每天都很消極,結果化療的狀態就不是很好。
而有些人手術並不是很成功,但人家樂觀,所以恢復得也比較好。
……
不管我是什麼樣的心情,該到來的,還是到來了。
下午兩點半,我被推進了手術室,我被打了麻醉,之後便什麼都記不得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我暈沉沉地看着這個世界,只好像是經歷了一場深度睡眠。
但轉瞬,術口的地方便傳來疼痛感。
我在這種讓人窒息的疼痛感中又是一陣迷失……
直到旁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你醒啦?身體有沒有哪點不舒服?”
我扭頭看向和我說話的人,用力看了她一眼,確認是安瀾後,我才露出了一個放下心來的笑容。
“怎麼了?”她又輕聲向我問道。
我的身體依然無比虛弱,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渴嗎?我去給你倒點水喝。”
我點了點頭,於是安瀾又連忙跑去接了一杯水給我端了過來,又扶着我喝下。
我這才感覺回過神來,終於開口向她問道:“手術還成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