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主的小夫郎
一週以後,百里君遷才慢慢接受自己真的來到了陌生的世界。
他還活着,卻不在原來的衛國。在這裡,沒有孃親,沒有爹爹,沒有舅母,沒有陌兒,沒有衛國,沒有皇帝。
這裡,只有他,和少瑜。
他有媽媽,有姐姐,可是,他不認識她們,對於他而言,她們是陌生人。
這個世界很奇怪,奇怪到他隨手拿一件東西,都與過去的世界不同。比如說,枕頭、牀、杯子,他當過皇帝,好東西見得多了,卻從沒見過這般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他有時間可以慢慢了解。
現在的問題是,他醒了,但是渾身沒什麼力氣,連下牀的力氣都沒有。
少瑜告訴他,他這具身體睡了整整一年,身體各項機能尚未恢復,只是沒有力氣而沒有動不了已經很不錯了,她還打趣他檢查身體和打針時,反抗得比常人還厲害。
那是因爲醫生和護士都是女子,女男授受不親,他怎能不反抗?
後來,百里捷給他換了男醫生,又安排了男護士,他才乖乖地配合。
“君遷,今天是平安夜,要不我帶你出去看看?你都來了一週了,還沒離開過醫院,我想帶你出去見識一下。”南少瑜收起手機,滿懷期待地看着百里君遷。
這一週,她除了上班,便是在醫院或來醫院的路上,和他講述此處與曾經的華夏曾經的衛國是如何不同,與他講這裡的新事物高科技,講外面的世界。
百里君遷透過玻璃窗看向對面幾幢高聳入雲端燈火通明的大廈,心生渴望。從來沒有想過樓宇可以建得如此之高,在它面前,人就如螞蟻一般渺小。
他好想去最高處,眺望遠方,一定能看到很遠很遠吧,不知能否看到那個世界?
他死了之後,少瑜又活了三十年,他知道很多人的結局。比如,孃親和繼父後來來了衛國,研兒待他們如親祖母、親祖父;比如,爹爹離開了皇宮,被濘兒接去頤養天年;比如,舅母尋了新舅父,蕭渺奉養他們終老……
他們好,便好。
眼眸不自覺地溼潤,嘴角卻溢出了笑容。
只是……
“我的身體……”眸底劃過黯然,百里君遷搖搖頭。“還是不去了。”
南少瑜拾起牀頭櫃上的黑色無鏡眼鏡戴起,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嘴角浮起詭異的笑容。忽然伸手掀掉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嚇得男孩蒼白了臉色,連忙取了被子蓋好,哀怨地看着她。
“穿衣服。”唰唰唰幾下,南少瑜從衣櫃中拿出厚厚的衛衣和羽絨服,一件件扔在牀上,又將輪椅推到牀邊,說道:“又不是讓你一個人出去,不是還有我嗎。”
百里君遷遲疑了幾十秒,看到南少瑜堅定的目光,最後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
手腳無力乃至身體無力,他穿衣服甚是費力,卻倔強地不肯讓人幫忙。
南少瑜站在窗前看窗外的夜色,同時也看到了玻璃上某人艱難地穿衣服的畫面。暗暗笑了笑,如果他知道她在偷窺,會不會氣憤地想要殺了她?
從病牀到醫院停車場,冷風嗖嗖,裹成糉子般的百里君遷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反而身子在慢慢發熱,這在以前是極少出現的。
冰薄,只會讓他由內而外地發寒。
是不是換了身子,他就不必承受畏寒之症的折磨了?
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果然,掌心、手腕以及包裹在厚厚的衣裳中的皮膚都是溫熱的。
停車場,一眼望過去,各式各樣的車子。
南少瑜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扶起輪椅上的百里君遷,小心地半抱着他入座。
沉睡了一年,他的身子變得很輕,輕飄飄的如一片枯葉,風一吹便飛走。
車內。
南少瑜見百里君遷像好奇寶寶一樣東看看西看看,東摸摸西摸摸,南少瑜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起了壞心。
車子猶如從高處掉落,即便綁好安全帶,百里君遷仍是感受到墜落的驚恐。條件性地抓住扶手,驚恐地看着笑得不亦樂乎的南少瑜,額上已滲出一層薄汗。
南少瑜扭了頭,衝他挑挑眉。
百里君遷蹙了蹙眉,隨後立即反應了過來。
原來是少瑜動的手腳,她故意的!
憤憤地扭頭看不斷後移的街景,各式各樣的商鋪燈火通明,燈光五顏六色、奼紫嫣紅,張揚的,低調的,溫馨的……
南少瑜打開車窗,伴隨着寒風,溫馨而歡樂的聖誕樂飄了過來。
“帶你去哪裡玩呢?”南少瑜自言自語,眼睛骨碌骨碌轉着搜索四周的風景,空閒的手指敲打車窗。
“我想去那座最高的樓宇。”聞言,百里君遷扭回頭,指着前方最高的大樓,滿懷期待地看着她,眸中溢滿色彩。
“你確定?”南少瑜飛快地盤算了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百里君遷不知她心中想得什麼,傻傻地點點頭。他的一心只想着儘快去往大樓,他不擔心上樓的問題,因爲他這幾日早已知道有一個小房子可以快速帶他上去下來。
真的太奇妙了!
及至大樓。
南少瑜推着輪椅,一邊走一邊介紹。“這大樓高達將近一千米,也就是將近100丈,是本地最高的大樓。走,現在就帶你去最高樓,帶你見識見識。”
九十度轉彎,推着輪椅往直通最高樓的電梯走。
電梯的持續上升,令百里君遷深感不適,好在電梯不停,二人很快便到達頂樓。
頂樓,除了一家咖啡廳、一間醫務室,便是放置四周供人休息的沙發。
南少瑜推着百里君遷直往中間。
“君遷,你閉上眼睛。”
百里君遷愣了一下,隨後乖乖地閉上了眼。
心中的激動、興奮、好奇,充盈着他的內心。直覺告訴他,定有稀奇古怪、非常有趣或難得一見的東西等着他。
“好了,睜開眼睛,往下看。”
百里君遷抓着輪椅的扶手,緊張地慢慢睜開雙眼,然後往底下看去。
臉色倏地慘白,腦袋一陣眩暈,他感覺自己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
置身100丈的高樓,腳下是透明的玻璃,他好像懸浮在空中,沒有任何着力點,等待他的只有墜落。
他的身子開始搖晃起來,腦袋的眩暈令胃翻騰,一個前傾,百里君遷摔了出去。
南少瑜着實嚇了一大跳,來此高樓挑戰之人也有腿軟身子癱軟的,但卻從未有過坐在輪椅上還能一頭栽出去的。
顧不得太多,她將已近昏厥的百里君遷抱起,飛快地離開高空玻璃,將他放在舒適柔軟的沙發上。
醫務人員給他檢查身體,而南少瑜則在旁一遍又一遍輕喚他的名字。
“君遷,君遷……”
慢慢地,百里君遷蝶翼般的長睫刷了幾下,甦醒了過來。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還好,你沒有心臟病,不然我就是死一萬遍也難辭其咎,你媽媽和姐姐定會殺了我!”
南少瑜抹了把冷汗。方纔,真是嚇到她了!
百里君遷緩緩轉頭看向地板,光潔的瓷磚纖塵不染,同時也給了他安全感。重重舒了口氣,嘆道:“好可怕。”
“只是看着可怕,其實很安全。”南少瑜解釋道。
她是想嚇嚇他,沒想到把他嚇暈了。
“那裡不敢看,那就看外邊吧,”南少瑜扶起百里君遷,扶着他走到這組沙發的反面,指着窗外道:“外面的夜景是不是很漂亮?”
外面的夜景確實很漂亮。現代化的城市,各種燈光、各式建築將整個城市點綴得美不可言。只一眼,就被這裡的繁華吸引,甚至着迷。
看的久了,百里君遷有些疲憊,卻仍努力地睜着眼睛。直至最後,眼睛半睜半闔,意識渙散,他的身子不自覺地往某人身上靠,偏頭,腦袋搭在她的肩上沉沉地睡去。
南少瑜微微僵硬了幾秒,手抓了抓底下的沙發,往他的身子靠了靠,讓他更好更舒適地靠在自己身上。
手環過他腰身,兩人間的距離愈發近。
百里君遷的腦袋抵在自己的肩窩,她微微側頭,想要在他的額頭上落下自己的吻。
然,只是想,她不敢,因爲,君遷不可褻瀆。
君遷不是這社會其他的男孩子,他需要尊重。哪怕只是一個毫無輕薄的吻,也不可趁他睡着時偷親!
“君遷,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南少瑜輕輕地問。
聲音低得以爲已經沉睡的他聽不到,然而,他卻似聽到了,並給了迴應。
“願意。”他回答得更輕,就像是睡覺時的咕噥。
他沒有睡着。就在方纔頭一偏,他就被自己給嚇醒了。可是,他卻不願醒來,他想要任性一次,藉着睡覺靠近少瑜。
如今,她未婚他未嫁,如果不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又找了別人怎麼辦?可是,他又不敢說,他到底是女尊社會的男子,他有他的矜持。所以,他希望少瑜知道他的心意,然後喜歡上他,然後說娶他。
他沒想到的是少瑜竟然一開口就問他願不願意和她成親!
他願意,當然願意!
“真的?”南少瑜幾乎興奮地想要跳起來,看着懷中的睡美人,努力剋制內心的激動,輕聲說道:“這可是你說的,醒來後可不能不認賬!”
雖然知道一個睡得死沉的人說話,通常醒來後會失憶,她也興奮到無以復加,充分燃起了她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