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火災大樓
她站了起來,手剛打開隔間小門還未推開,門就“譁”一下被強力拉開,朱仲謙一臉鐵青地看着門裡的她。
她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硬闖女廁所,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會躲在這裡發呆。
她想解釋裙子的事情,剛張嘴“我”了一下,下一秒,手就被他一把拽住,整個人被他往外拖。
“快跟我走,樓下着火了!”他帶着她飛奔,三言兩句說明了一下情況。
汪真真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剛纔有“嗚嗚”聲的警報聲響起,只是她在想心事,沒放在心上,連洗手間裡的人跑光了都不知道。
樓下的濃煙瀰漫了上來,空氣裡隱約有煙味,猝不及防之下汪真真被煙嗆了一下,整張臉都擠在一起。
朱仲謙聽聞驀地停了下來,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衝回到洗手間裡浸溼手帕,然後塞到汪真真手裡。
“拿着。”他口氣惡狠狠,“捂着鼻子,聽着!要是我們今天逃不出這裡,死之前你要給我個交代!”
汪真真愕然:“什,什麼交代?”
朱仲謙自然沒有再跟她多廢話,拉着她的手衝向安全通道,因爲剛纔的拖延,這層樓跑得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而越往下走,煙味越重,他們兩個捂着口鼻,腳步不停歇,跟隨其他層跑下來的人一起往樓下跑。
汪真真完全不敢說話,她怕一說話煙就嗆進嘴裡,她這輩子還從未親身經歷過火災,此刻真的身臨其中,卻並不覺得恐懼。
她想:豬頭正牽着她的手呢,他現在那麼厲害,一定能帶她離開這裡的。
她滿心依賴,更緊地抓住了朱仲謙的手。
朱仲謙彷彿此刻與她心有靈犀,感受到她此刻心頭的恐懼,狂奔中仍不忘回頭給她一個眼神,那一眼裡含有太多內容,汪真真卻瞬間讀懂了。
他在對她說:別怕,我會把你帶出去的。
煙霧瀰漫的樓道里,她眼角溼潤,突然有點想哭。
慌亂中,有個從樓下狂奔而來的男人推搡了汪真真一把,汪真真一個措手不及,“哎呀”一聲,被推到了牆邊。
她平時穿慣了平底鞋,今晚新買的高跟鞋有七釐米,本就跑動起來不方便,這麼一推搡,就把腳給扭傷了。
她痛得彎腰,捂着腳踝,倒抽一口涼氣,結果不小心吸進了好幾口煙,頓時咳嗽個不停,眼角都可憐兮兮地咳出了眼淚,樣子看上去實在很可憐。
“豬頭!”她哀怨地叫了他一聲,像只危急時刻向主人撒嬌求救命的小貓。
朱仲謙幾乎想撕了那男人的心都有,但他的頭腦清醒,當下最重要的不是報仇而是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還沒有使勁折騰夠這個蠢貨呢,他還不想那麼早死。
“到我背上來!”
由不得汪真真說“不”,他二話不說就拎小雞一樣把她拽到自己的背上,常年鍛鍊比一般人更強壯的身體在這一刻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背起一百多斤的汪真真來不費吹灰之力,腳步靈活敏捷,速度比兩個人一起跑時更快。
汪真真伏在他肩上,捂着口鼻,把頭埋在他頸間,乖順地像只小兔子。
看着朱仲謙臉頰上流淌的汗,她第一次懊悔自己爲什麼那麼笨。
要是她還像初中那樣身輕如燕就好了,那麼她就不會成爲他的負擔了。
見黑色煙霧蜿蜒而上,封閉空間裡的空氣更加糟糕,汪真真焦急,把溼潤的手帕捂到朱仲謙的口鼻上,自己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
朱仲謙大怒:“給我幹嘛?自己捂着,我是男人,不需要!”
汪真真大小姐脾氣也上來了,頂嘴道:“吵什麼!再吵信不信我在這裡掐死你!”
“沒良心的女人。”朱仲謙咬牙切齒地嘟囔了一下,腳步不停,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樓。
他揹着她一路狂奔,好在樓道里沒有太多煙霧,一個顯然是大樓物業的男人出現在樓道口,捂着口鼻對他們大喊:“樓下危險,都跟我走。”
他們一羣人於是跟着他跑動,跑到大樓另一端的樓梯,一羣人迅速到達了一樓,衝到大樓外時,所有逃命的人們都已經氣喘吁吁,但望着四樓處熊熊燃燒的火焰,大家都慶幸撿回一條命。
直到跑到樓下呼吸到新鮮空氣,汪真真繃緊的弦才真正鬆下來,趕緊對仍舊揹她的朱仲謙說:“豬頭,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朱仲謙一口氣背了人跑了十幾層樓,也跑出了熱汗,見樓下站着一羣驚魂未定的人們,膽大的還在駐足圍觀,膽小的往外圍慌亂跑動,火災來得突然,大樓物業還沒有來得及組織人力安排秩序。
他並沒有聽汪真真的話馬上放下她,而是揹着她又快走了一會,直到走到安全的地方纔放下了她。
汪真真顧不上腳疼,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可怕的火災場面給奪去了,她這輩子哪見過這麼可怕的場面,金色的火舌在不斷吞吐,輕易就吞噬周邊一切可燃物,黑煙滾滾下,有消防員揹着一個男人跑了出來,那個人大概是吸入了太多黑煙,窒息了過去,有人給他戴上呼吸面罩,兩個人都狼狽不已。消防車還沒來,大樓物業已經組織了自救,好幾條水管正往四樓噴水,火焰與水正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決戰。
旁邊站着的男女臉上的表情滿是驚恐,女的問:“怎麼會有火災啊?”
男的擦擦汗:“聽說是酒店在裝修,囤了很多木材,不知怎麼的就燒起來了。”
女的撫着胸口後怕着:“天啊,還好跑下來了,要是慢一點……”
旁人的對話汪真真和朱仲謙自然都聽到了,汪真真癡癡呆呆的,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逃過一劫,要不是朱仲謙來找她,她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想到他揹着她穿越火海,想到他從未放棄她,這一切的一切令她整顆心都沸騰了,有些感覺要幾乎要衝破理智的牢籠噴薄而出。
嗓子被煙嗆得又幹又疼,她心裡害怕,想要尋找唯一能帶給她安全感的男人,轉頭喃喃了一聲:“豬頭……”
下一秒,只覺眼前一黑,她被撈入了一雙有力的臂膀,她一聲驚呼,一片柔軟的脣兇猛地貼了上來,趁她張嘴不備,霸道的舌就這麼肆無忌憚地伸了進來,狂浪地翻攪着她的口腔,要與她的嫩舌共舞。
汪真真的世界天旋地轉。
她抵着朱仲謙的胸膛,心都要跳出胸腔了,她的舌頭好像失去了控制一樣跟他的糾纏了起來,她的鼻尖都是他的氣息,男人味夾着煙燻味充斥鼻尖,這味道有如致命藥物,讓她的所有反應神經都癱瘓罷工了,她快死了,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極了漫畫裡的女主人公,被男主角霸道索吻,然後像待宰的綿羊一樣乖乖地閉上了眼睛任他爲所欲爲。
她們從來沒有告訴她,原來接吻會給人這樣心驚肉跳的瀕死感覺。
最重要的是,給她這種瀕死感覺的男人是朱仲謙!她打算當一輩子朋友的男人!
被吻到腿軟的汪真真驀地睜開了眼睛,掙了掙,朱仲謙察覺到她微弱的反抗,他的眼裡是漫天的火光,他就這樣灼灼看着她,然後手一鬆,把她放開了。
汪真真下意識後退一步,但她忘了自己腳傷在身,這下右腳一碰地,鑽心的痛從腳底傳來,她“哎喲”一聲慘叫,身體失衡差點栽倒在地。
不過她到底是沒再摔着,朱仲謙眼疾手快,躍步上前又把她圈在了懷裡。
汪真真整張臉都燒紅了,她的心裡也燒起了一場大火,縱火的是眼前這個什麼都不說就對她拽過她一通亂吻的男人。
天哪,這可是公共場合,好多人看着呢!
汪真真低着頭打量了一眼四周,見邊上那對男女正要看怪物的曖昧眼神看着他們,不遠處還有人在對他們指指點點,她紅着臉掙脫開朱仲謙的懷抱,結結巴巴地指責:“你,你發什麼瘋?”
這麼多年了,總算輪到她對他說這句話,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難堪的情況下。
汪真真佯裝氣鼓鼓的,她心裡亂極了,許多情緒交織在心頭,她有些期待,卻又莫名害怕聽到他的解釋。
朱仲謙也有些尷尬,劫後餘生之後衝動佔了上風,於是他根本沒有考慮後果就做了心底早就想做的事,他的脣如泉水般甜美,滋潤了他乾渴多年的心,這滋味能讓他回味許久。
剛纔在那座危險的大樓裡,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絲念頭,如果萬一那是他生命裡最後的時刻,他卻還沒跟喜歡多年的姑娘表白心跡,他會不會死不瞑目?
他想他會的,死神都會嘲笑他的懦弱,他明明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自卑的胖子,可在她面前,他依然懦弱一如當年。
只因爲在她眼裡,他也許還是當年的那個2oo斤的胖子,他們無所不談,卻唯獨不談愛情。
時間也許改變了他的外形,卻無法改變她對他根深蒂固的看法。
她就這麼乖順地趴在他肩膀上,跟他一起呼吸,在下樓狂奔的那些時間裡,朱仲謙的心裡千頭萬緒,卻最後只凝結成一句話:旺旺,如果我們能活着走出去,能不能跟我在一起,一輩子。
逃命路上,他到底是沒有問出口。
他們終於活着走出大樓,但一切並沒有結束。
死裡逃生之後,看着那漫天的火光,他心裡的大火也在瘋狂燃燒,吞噬理智,火光給了他勇氣,然後他做了一個瘋狂的舉動。
他吻了她。
可是美夢過後,又該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