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仕禹最後的決定是把孩子拿掉,等她的眼傷好了之後,再重新創造孩子……
只是他的決定要怎麼向她開口,她會答應嗎?
她的光明只有一次呀!
他痛惜他們的孩子,他更痛惜她的眼睛……
可是,方仕禹回到安仁醫院,站在林依曼的病房門口,卻是那麼的恐慌,他也很悵惘若失,勇氣與信心彷彿在加速流失,他好怕,好怕孩子拿掉之後,他們的命運會更慘烈,他害怕孩子會成了他們最後的交集點,才做好的決定,在這一瞬間動搖了……
王姨從病房裡走出來,看到方仕禹這麼晚了還回醫院裡來,剛纔還以爲他走了呢,只是他的臉色極差,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關心詢問:“方少,你還好吧?”
方仕禹聞聲緩回神,無力的搖搖頭,未開口回答,用力的深呼吸,纔敢走進林依曼的病房,走到她的牀邊,聽到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已在夢鄉……
輕輕的拉了拉椅子,坐在病牀邊,看着她被蒙上白紗布的睡容,微溫的大手,探入被窩裡,輕輕的摸索到她溫暖的小手,希望能獲得溫暖與安心,驅散他內心的陰冷……
半身趴在病牀邊,握着她的弱小玉手……希望能跟她一同沉入夢鄉,至少在夢鄉里,他們能實現一家三口的夢想……
不知不覺,方仕禹倦倦的睡去,他做了一個很美很令人憧憬的夢,夢到他們的孩子出世了,是個女兒,長得很像林依曼,很可愛,白白胖胖的,小腦袋瓜上扎着小辮子,窩在他們中間,那畫面看起來像一張全家福,他們笑得很開心,很幸福……
可現實裡等待着他們的卻是苦不堪言的殘忍。
翌日早上,林依曼醒來,悉悉邃邃的動了動小身子,卻感覺到牀邊的手上被誰握着,旋即鼻尖嗅到那股熟悉到骨子裡去的清新木香味,忍不住露出個安心的笑容,他昨晚竟然沒回去,默默的在這裡陪了她一晚,只是他這麼睡着,讓她想起以前在學校,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時候,手足麻痹很難受……
明明病房裡有張客牀,他卻不去睡,想着教她心疼,本來她只楊輕輕的抽回手,卻把他驚醒了。
方仕禹感覺到握着的小手掙扎了下,淺意識閃過一個“寶貝醒了”的信息,立即睜開眼,甦醒了過來,帶着濃重的鼻音問:“曼曼,醒了嗎?”
“嗯,早安。”林依曼把小臉轉身聲音傳來的方向,把笑靨展示給他看。
“我去幫你叫王姨進來。”方仕禹才動了動四肢,一陣讓他抓狂的麻痹感瞬間遍佈全身每個角落,久久,才緩和過來,伸手按鈴,又對她說:“我先去洗漱,你乖乖等王姨進來,知道嗎?”
“嗯,去吧。”林依曼乖巧的笑着輕點頭,耳邊聽着方仕禹邁開的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方仕禹洗漱完出來後,王姨已將他們兩小口的早餐準備,走到桌邊坐下,看着那豐盛的營養早餐,心裡想起要勸林依曼打掉孩子的事,頓時沒了食慾,勉強的吃了幾口,便擱下了不想動了。
王姨以爲早餐不合方仕禹胃口,心裡不免有點尷尬,給林依曼喂完早餐後,便一臉抱歉的收拾好餐具離去。
方仕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原地,看着林依曼,他在想着要如何開口跟她說纔好,他好糾結,好煩躁。
“仕禹?”林依曼感覺病房裡太過安靜,不確定方仕禹人還在不在。
“嗯,我還在。”方仕禹低沉回了聲,暗裡狠狠的嘆了口氣,他仍然說不出口,但是他又不能睜睜的看着她因此失去光明……
“你怎麼了?”林依曼隱約中覺得氣氛不大對勁,直覺告訴她,方仕禹有心事。
“……”方仕禹仍然不知如何開口,起身走到病牀邊又坐下,執起寶貝的手,親吻了下,沉重說:“曼曼,爲什麼不告訴我?”
林依曼心裡一涼,很是心虛:“什麼?”她隱約猜到方仕禹意指何事。
“你的眼睛要及早做手術,孩子……”方仕禹說到這,那叫她把孩子拿掉的話,硬生生的咔在喉嚨裡,說不出口,他心痛。
果然,林依曼猜中了,醫生最終還是把她的情況告訴了方仕禹,她不想打掉孩子,是因爲不安,生怕,孩子沒了,會跟方仕禹的關係就此斷了,不知爲什麼這個感覺,在她的心裡很強烈,所以她纔不想拿掉孩子,二來,她自己本意也想留下它。
方仕禹見林依曼不語,兩手把她的柔荑握得更緊,疼惜的勸道:“曼曼,聽醫生話,先把眼睛治好,孩子我們可以再重頭過來……好嗎?”
“可是我害怕……”林依曼有着強烈的不安。
“別怕,不是我有陪在你身邊嗎?等你眼睛治好了,才能繼續你設計的夢想,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做我方仕禹驕傲的女人嗎?”方仕禹苦口婆心勸着,林依曼的夢想不能就此毀了。
“你真的不會離開我?”林依曼就是恐懼,雖然她不知道夏珞莉怎麼跟方仕禹說的,可是她也能猜到七八成,夏珞莉的反對很強烈,甚至要置她和林詩云於死地。
方仕禹苦澀的扯了扯嘴角,聲音沙啞迴應:“我怎麼捨得離開你,傻曼曼,孩子可以再有,可是醫生說你的光明只有一次,你不能放棄你的夢想,知道嗎?等你眼睛好了,我會努力讓你再懷上孩子的……”這話說出口,都教他好害羞,妖孽臉上都紅透了,幸好人兒現在看不到,要不然太羞人了。
林依曼同樣被方仕禹的話羞得滿臉酡紅,小心肝怦怦跳得都快跑到喉嚨上去了,心裡矯情的暗暗罵着:方仕禹個笨蛋!大笨蛋!
不過有了方仕禹這番話,林依曼心裡也安心下來了,於是點頭答應:“嗯……”她本來想說好的,可是說好的話,會羞死人的。
方仕禹總算鬆了口氣,還好林依曼肯聽話,這麼一來,一切應該就會有所好轉了,只要她的眼睛能恢得光明,他的心裡才能安心些,要不然,看着她一直纏着白紗布,看不見東西,她完成不了夢想,他會可惜,也會愧疚一輩子的,到時候,孩子出世了,他拿什麼臉去見孩子?
林依曼的主治醫生聽到她終於想通了,心裡也安樂了,她還那麼年輕,若不然從此瞎了,那真是太令人惋惜了。
目前林依曼得先做墮.胎手術,休養段時間後,才能開始進行右眼復明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