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前一天,特刊出來了。韓犁暫代雷震開早會,興奮之辭溢於言表滿。他抱着極大的熱情,其實他向來如此,對大家前期的工作給予很官方的肯定,接着讓每個參與者都發表工作感言。
一連七天國慶假期,蘇米過得寡淡無味。爬山一天,逛街一天,回父母家一天,其他時間都宅在巴掌大的斗室中。
國慶假期最後一天早上,她套上粉色HELLOKITTY抓絨家居服,走到廚房倒了杯水,看着子軒的牙具還在,肉嘟嘟的臉在面前閃過。她心裡覺得空了一部分,荒涼而蕭瑟。
子軒今天的飛機,蘇米答應到機場去送他。她查看了一下他的航班時刻表,11點30分的。而表姐的航班正好今天下午1點到達。
她趕到機場的時候,子軒正撅着嘴四處掃視,擡頭一眼見到她,立刻興奮地撲了過來!衛輝在他身後不遠處,戴着墨鏡,看不出神情是和靄還是冷峻。
她鼻子有點酸,摸了摸他圓溜溜的腦瓜,低下身問他,“要見到媽媽啦!很高興吧?”
子軒皺着眉頭,顯然並不怎麼開心,“唉。”
“怎麼啦?”
“媽媽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媽媽,何況她還住院呢。”
“有媽媽在身邊,就是孩子最幸福的事。對嗎?”
“姐姐,你說,爸爸和媽媽爲什麼要離婚呢?”
蘇米的內心被惆悵擊中,她默默地說,對不起,子軒,我應該去圖書館找一本可以解答你問題的書。可是,我沒有。
她笑笑,“如果他們在一起不快樂,你也不會快樂的。”
子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神情無奈而懵懂。蘇米相信,憑他那麼聰慧,早晚可以理解快樂的重要性。
“姐姐,那你和雷主任在一起快樂嗎?”
蘇米怔住,莞爾一笑,“我和朋友在一起,都快樂!”
“我也是,我也是!我捨不得你們。”
子軒的眼睛如按了電燈開關般亮了起來。孩子對“朋友”二字都是沒有免疫力的。
衛輝走過來,拉起子軒,對蘇米的送行表示了謝意。
子軒進入安檢口之後,有個空姐笑盈盈地走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一同走向登機口。
衛輝語氣很隨意地徵詢道,“一會我送你回去吧。”
蘇米笑着推辭,“我一會還要接我表姐。”
衛輝點點頭,也不再客套,移步走出候機大廳。
機場的食品貴得讓她感覺得離譜,不過提供免費Wi-Fi的咖啡館的價格她倒是願意承擔。她坐在二層視野開闊的地方,擡頭就能看見機場大廳全貌。
在某個時刻,她好像在大廳熙攘的人羣中,看見了雷震高大的身影,旁邊跟隨的是嬌小玲瓏的安檬。
表姐的航班即將到達,今天竟然很準時,她下樓朝國內到達口走去,剛到接機區域,表姐就從裡面走出來,朝她“嗨!嗨!”地喊着,興奮地朝她揮手的時候,她忽然僵住了。就在表姐身後,雷震和安檬竟然結伴走了出來,只是兩人表情都靜默,悽然。
她尷尬地裝作無視那兩個人,只專心朝表姐誇張地做着歡迎她回來的熱烈舉動。
雷震早已看見了她,閃動的目光隨着她擁抱一個陌生的女孩而暗淡下來。他以爲她根本就沒有看到他,不禁在心裡說道,“這個白癡!”
安檬看了一眼蘇米,又看了一眼雷震,“這個世界可真小。”雷震默不作聲,快步甩開她遠去,直到走在蘇米身後,才放慢腳步靠在她身後,他能聽到姐妹倆低聲交談的內容。
“你得好好和我講講那個人。”
“回家再說吧,你可真八卦。”
“咳!”雷震故意發出一個聲響。
蘇米和表姐都轉過頭看他。表姐驚訝身後竟然站在一個帥氣的高個子男子。
蘇米掩飾不住的尷尬,她迅速鎮靜下來,低聲朝他打了個招呼,“雷主任好!”
表姐愕然地看着蘇米,喃喃低語道“他就是?”
蘇米朝表姐狠狠眨了一下眼睛,搖了搖頭,又看向他,“雷主任,剛回來啊?”
他的表情蘊含了一個溫暖的笑容,“嗯。”
表姐可憐巴巴地等着蘇米爲他們相互介紹一下,結果蘇米只是拉着表姐對雷震客氣地說了聲“再見!”就慌忙走出航站樓。
安檬接過一個電話後,和雷震大步走出航站樓,門口停着等候多時的白色寶馬車,蘇米透過機場大巴的車窗看着他們站在車前。從那輛車上下來了司機,竟然是伊藤真!他接過雷震手裡的行李,放在後備箱,雷震獨自進到車裡。安檬和他則在車下簡短地在交談着什麼,兩個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很快,他們也上了車。
伊藤真伸出手和雷震握了一下,道,“聽安檬說,你是她養父朋友的兒子?”
雷震回道,“她是這麼說的?”說完,轉過頭看了一眼坐在後排座的安檬,她神情冷淡,朝伊藤真吩咐道,“開車。”
“安檬時常向我提起,她的養父和林阿姨是鄰居,他們沒少受到林阿姨的幫助。”
雷震自嘲地笑着點點頭,“是啊,我母親不遠千里去送關懷。”
安檬愣了一下,笑着說,“我和雷震其實很早就認識。我們兩家的關係走得也很近。林阿姨一直很喜歡我。只怪我以前不懂事,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最好的一直都在身邊。”
伊藤真沉默不語。雷震側過來看着伊藤真臉色忽然變得慘白,握着方向盤的手也不自覺地抖動着,低聲道,“我開吧。”
伊藤真把車停在路邊,兩人換了位置,伊藤真坐在副駕駛上,陰鬱地看着面色淡然的雷震,絲毫看不出他對安檬有幾分情意。
安檬對雷震道,“阿震,我今天挺累的,晚上就不去你家了。”
雷震聽得好氣又好笑,剛要嗆白她,擡眼看了一眼後視鏡裡,她帶着墨鏡的側臉看向窗外,不怒不喜。雷震換了一種極爲隨意的口氣,全心入戲一般道,“那我去你家吧!”
伊藤真面無表情地看着車前方,雷震轉過頭徵詢他道,“要不,一起去吧!”
伊藤真對着雷震低了一下頭,客氣道,“請就在路邊停車吧。”
雷震把車靠在路邊停了停,伊藤真下車,孤單的身影漸行漸遠。
安檬摘下墨鏡,默然地看着那個背影,不語,目光黯淡。
“安檬,你下次甩朋友,不要拉上我。”
“沒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