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年1月,洪濤完成了他的馬六甲海峽之旅,新航線一直延伸到了馬六甲海峽的西側出口,並把沿途所看到的、測繪到的東西都寫在、畫在了一大堆鯨魚皮紙上,現在他越來越喜歡使用這種比普通紙張厚一些、黃一些的魚皮了,它們配上黎家人的染料簡直就是13世紀的防水利器,只要能讓那些染料乾透,這些魚皮即使被海水泡過,上面的筆記也不會有絲毫變化。
室利佛逝帝國,這是洪濤在馬六甲海峽裡唯一接觸過的國家政府,他們統治了馬來半島和蘇門答臘島,基本就是後世馬來西亞和印尼的一部分。不過這個帝國的結構比較鬆散,還是一種部族的聯盟,其中最強盛的部落就是皇帝,其它部落更像是諸侯國。
洪濤率船造訪了他們的都城,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這座佈滿了寺廟的都城就是後世的印度尼西亞巨港市。在這裡,洪濤受到了僧侶和寺廟的熱烈歡迎,因爲他帶來的貨物是能點燃明亮火焰的鯨油和蠟燭,這些東西對於照亮那些龐大的寺廟很有用處。可惜洪濤留下的只是一些樣品,他是來探索的,不是做生意,船上也沒那麼多貨物。即便如此,一座小金佛還是被當成爲佛祖提供光明的獎賞,收入了洪濤囊中,於是洪濤也在他的鯨魚皮小本本上記下了一句話:巨港市黃金多!
回航的航線洪濤特意變了變,也是爲了多給水手們增加一點負擔。他們現在是自己和卡爾的水手,但回去之後,他們中的一半人都會被當成船長培養,剩下一半人有些是性格不適合、有些是年齡太小,要不就去當領航員,要不就接着去上學。按照洪濤提出的方向,兩艘帆船一起順着馬來半島北上,進入了泰國灣,造訪了被稱爲真臘、暹羅的幾座港口城市。這個區域大概就是後世柬埔寨、泰國、一部分老撾和一部分緬甸的合體,有些地方還有南宋的海商身影,看來這些港口應該也是南宋的貿易國。
從越南南部一個港口做完了補給,把最後兩灌鯨油和幾根蠟燭換了一大堆水稻種、棉花種之後,兩艘帆船一直向東駛去,洪濤又在他的小本本上記下了占城稻幾個字兒。這玩意產量非常高,耐旱還不挑土地,雖然吃起來不是很好吃,但50多天就能成熟彌補了它所有的缺點。
此時越南還是兩個國家,南邊叫占城,北邊叫大越。洪濤不想再往北去大越看看了,那片地區對他用處不大,這次遠航除了完善海圖和培訓水手之外,還是一次實地考察,他想看看各國的貿易貨物都是什麼,除了鯨油、蠟燭、肥皂之外,還有沒有比較容易製造、這個時代還沒有的玩意可以折騰了。現在他心目中已經有了確切的目標,那就是白糖。另外他還要找幾個補給港,這個年代的港口城市和後世區別很大,有很多港口都還沒出現呢,必須實地看一看才能瞭解。
想開闢新的航線,海路是一方面,中途的補給點也很重要,雖然自己的船可以不沿着海岸溜達了,但是每隔1000多公里左右設置一個補給點還是很必要的。它不光能對行駛比較慢的貨船進行補給,還能當成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通過它們可以更加準確把握當地的情況,必要的時候,還能做爲一個橋頭堡。當年英國人就是佔領了從歐洲到亞洲的大部分補給點,才控制了整個海洋。洪濤沒有什麼獨特的宏觀戰略天賦,他現在都是按照前人走過並很成功的路在走,唯一的獨創就是把不同時代、不同國家的經驗全都綜合在了一起,這一點也是他唯一高出同時代人的地方。有了優勢不用,非和那些商人、政治家去拼個人素質,不是傻子嘛。
至於白糖,他這個現代人一直都沒在腦子裡出現過這個詞兒,太普通了,普通到都想不起來。但是這種糖在目前還沒有,不管是在大宋還是東南亞,屬於糖的貨物只有三種,一種是蜂蜜、一種是紅糖、還有飴糖。不光是在亞洲,卡爾這個歐洲土鱉貴族連紅糖都寶貴的很,據說在此時的歐洲,糖還是非常非常珍貴的物資。他們那邊不產甘蔗,也不會種植甜菜榨糖,想吃點甜的東西,就只能去摳蜂窩,靠蜂蜜解饞。歐洲人也不能家家養蜂,一般都是教堂或者修道院裡養,於是甜食就成了一種比較奢侈的貴族食品。阿拉伯人倒是有糖,不過現在歐洲正和阿拉伯人開戰呢,而且阿拉伯的糖也貴得要死,和大宋一樣,都是紅糖。
這樣一來,洪濤就找到了適合金河海洋資源管理有限公司經營的第二個產業了,製糖業!
後世里美國南部有很多種植甘蔗的大農場,農場主會在自己家裡弄一套榨糖和釀酒設備,有點自給自足的意思,要是來了遊客,還能成爲一種休閒活動,自己榨糖自己用甘蔗釀酒,挺好玩的。洪濤也是在那裡學會了如何製作白糖和紅糖,辦法非常簡單,而且還能和捕鯨業互補,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榨糖怎麼會和捕鯨互補呢?這兩種行業怎麼琢磨也沒啥可以通用的技術啊!確實,在技術上這兩個行業是天差地別,完全靠不上邊。可是有一種捕鯨業產生的廢物正好可以用來過濾糖液,把其中的色素吸附掉,再結晶出來的,就是雪花一樣的白糖和水晶一樣的冰糖了,這個廢物就是鯨魚骨頭!
到目前爲止,洪濤還沒替鯨魚骨找到合適的出處,造船廠只能用上其中的一小部分來熬製骨膠,大部分都用碾子碾碎了埋在土地裡當了肥料。現在它們終於可以發揮餘熱了,把這些魚骨像燒磚一樣進行高溫煅燒,然後磨成粉末,就是很好的骨炭。等榨糖的時候,把骨炭放到剛從甘蔗裡榨出來的糖漿裡,它們就會像活性炭一樣把糖漿裡的色素和雜質全都吸附在自己身上,最終沉澱到底部,上面剩下的就是透明糖漿。用透明糖漿熬製出來的糖就是白糖和冰糖,這等於是在使用毫無利用價值的鯨魚骨把紅糖變成了白糖,舉手之勞,成本很低。如果沒有捕鯨業,洪濤還真想不出從哪兒可以弄來這麼多動物骨頭煅燒骨炭。所以說啊,洪濤準備等自己發展壯大起來之後,就給鯨魚蓋一座廟宇,它們簡直就是自己的大救星。
“阿蛟,看來咱們的村子還在,他們已經看到咱們了,去把我們的旗幟掛上去,順便告訴卡爾一聲,前方安全。”當兩艘帆船剛來到金河口外幾海里的海域時,洪濤就看到了河口左邊那座小山上有東西在反射着太陽光,這是有人在用望遠鏡偷看自己呢,於是他也拿起自己的望遠鏡向那邊看了看,然後樂了,兩個身影正站在山頭上衝帆船揮手呢。
“是!升靠港旗……”阿蛟已經不是一個14歲的孩子了,他經過這兩年的磨練,變成了一個合格的遠洋船長,工作的時候一絲不苟,臉上也沒了小孩子那種傻傻的笑,一雙黑眼睛不再靈動,只是在深處不時閃爍着光芒。
很快,一串白色的旗子在前支帆索上升了起來,這是洪濤爲艦隊獨創的旗語,目前只有簡單的幾種變化,比如安全靠港、全速、準備戰鬥、撤離之類的,完全是爲了在海上編隊航行時互相通信用的。太複雜的旗語洪濤還沒琢磨出來,這玩意他在後世只是簡單學過,基本沒怎麼使用,記得不太清楚了,還得慢慢總結補充。
“這個王八蛋!回去非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長點教訓!”看到了洪濤的船上掛出了旗語,後面那艘帆船也在前支帆索上做出了迴應,也是一串白色的小旗子,不過洪濤用望遠鏡看了看,鼻子都氣歪了。那些旗子裡還夾在着幾條內褲,卡爾的皮又癢癢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嘿嘿嘿……姑丈,下次再出海,讓我代替卡爾吧,他還是放在您身邊合適。”泊蛟有點幸災樂禍,這次遠航洪濤讓卡爾當了捕鯨者號的船長,他一直都不太樂意。
“別急,下次出去你和他一人一艘。”洪濤對於自己教出來的這個船長還算基本滿意,除了年紀小了點,其它方面都很出色。
“那您呢?”泊蛟只是想和卡爾競爭競爭,並沒打算把洪濤擠走,有這個姑丈在,他走多遠都不怕,碰到多大風浪都不怕。
“我?嘿嘿嘿……我有更大的船啦,哈哈哈哈哈……”洪濤說出一個讓泊蛟羨慕嫉妒恨的理由來,新船已經造了快5個月,溫老二曾經誇口說洪濤回來的時候就能下水。洪濤也一直盼着這一天呢,與前三艘小帆船相比,它纔算是一艘真正意義上的遠洋帆船,還是有戰鬥力、續航力、登陸能力的遠洋戰船。能不能順利下水,關係着自己這兩年時間是不是白費,關係着自己稱霸海洋的計劃會不會拖延。沒有這種戰船,光靠掠食者號這樣的小帆船,只能當海盜,不能當海上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