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海上,兩艘十幾米高、幾十米長的大船、相距一二百米,加起來上百門大炮,爲何打了半天,互相都命中不了對方几下呢?關鍵就在這個海浪上了!因爲船體在不停的晃啊晃,炮手悶在甲板下面,面前只有一個小炮門能看到外面,根本感覺不到船隻何時是處於水平狀態,所以除非碰巧了,否則發射出去的炮彈,不是打在海水裡,就是蹦到天上去了,能打中目標的只有幾十分之一.就算打中了,如果不是要害部位,照樣會被幾十釐米厚的船體彈開,很難穿透。所以當時的海戰,有時候能打好幾天,然後誰也沒打沉誰,把炮手都累屁了,要不就貼近了拼命,要不大家就收工回家。
有了洪濤從法國人那裡剽竊來的辦法,雖然開炮頻率更慢了,但準確性提高了不少。這很符合洪濤目前的需求,他不需要射擊頻率,也不需要利用鐵球雨去壓制敵方火力,他更需要一發炮彈消滅一個敵人,這樣成本更低。
當金河號的船舷上突然打開了一串小門時,對方的帆船上也終於覺出不對勁兒了。但他們還是沒躲,而是湊到了船舷邊上看熱鬧。也確實看到了熱鬧,這些小門裡很快就鑽出幾根大粗筒子,隨着兩艘船逐漸重合,甚至可以看到小門後面有人影晃動,他們在幹嘛呢?
其實炮門這個東西最初並不是用於戰爭的,它是法國商船搞出來的一種裝卸方式,由於大帆船甲板上索具太多,影響貨物的裝卸,所以聰明的法國人就把船舷兩邊開出很多小窗口,用來搬運貨物,後來被英國人發現了,剽竊過去變成了大炮的發射口。
“砰……砰……”一連兩聲巨響,不對,是先看到那些粗筒子噴出一股火光和濃煙。然後才聽見巨響的。然後打頭的這艘船就像被一個大浪頭橫着拍中了船舷一樣,船身瞬間就是一震,把甲板上很多人都震倒了。有些人還能爬起來,暈頭暈腦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些人乾脆爬不起來了,他們的身上插滿了木屑。有的則連身體都不全了,剩一半、剩三分之一的全有。
“啊……啊……啊……”甲板上頓時傳來了各種慘叫聲,有聰明人覺得甲板上不安全,趕緊鑽進了船艙。但是船艙裡的景象更慘。右舷已經被開了幾個大洞,左舷也一樣,除了海水正在從這些破洞裡猛灌之外,船艙裡那些人幾乎就沒有全乎的了。被炸開的木料變成了無數彈片,誰離船體近誰倒黴,滿身都是木頭,呼呼的冒血。沒被木頭碎片波及的人也好不到哪兒去,船艙裡的貨物也被炸碎了,凡是硬物,都成了彈片。
其實這一輪射擊。總共只有三發炮彈命中了船體,還有一發打中了船頭,剩下一發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幾十米距離還沒能全中,而且五門炮齊射,居然打出兩個聲音來,炮手們的素質可想而知。但這並不影響射擊效果,三發命中船體中段的炮彈,無一例外的在船體中間穿過,又從另一邊鑽出去了,串糖葫蘆一樣把船體打了個對穿。這就是六個大洞啊。不光是大洞,周圍的木板也被震散了,兩根副龍骨也被打斷,讓海水的壓力一壓。咔嚓嚓!這艘百十噸排水量的帆船居然在被炮擊之後一分多鐘時間裡,兩頭一翹,從中間斷了,忽忽悠悠的變成了兩艘船,開始原地打着轉,順着洋流向北飄去。
“我艹!有點意思啊。可惜了,要是能把炮裝滿,效果更好,估計能把它打成碎片吧?”洪濤也沒想到第一輪炮擊就會獲得如此輝煌的戰果,摸着下巴上有點扎手的鬍子茬,又開始進入遐想狀態了。
金河號上的艦炮只裝了不到一半兒,底層是十門155火炮,上層十門135火炮。不光金河號上的炮位空了一大半,海波號、泉州號的情況也差不多,護送商船的瓊州號和廣州號上乾脆只裝備了船頭的兩門135火炮,權當是當做練習使用。原因只有一個,金河灣的火炮產量不夠,短期內只能是生產出來幾門就裝幾門,每艘戰艦上都裝點兒,讓大家都有開炮射擊的機會。
“此等利器一出,金河公司和海峽公司在大海上再無敵手,恭喜先生!”文南也讓剛纔的火炮射擊震住了,他之前見識過這種新式武器的演習,也知道這東西比以往任何弓弩、投石機都厲害。但他和洪濤一樣,也是頭一次見到實戰場面,驚愕之餘,還沒忘了給洪濤道喜。
“老文啊,你可算是在我殺人的時候誇獎我一次了,不容易啊!你知道嘛,科技越發達、武器越先進,殺起人來就越快、越利落。以前用弓箭、刀槍,累一身汗半天才殺幾個人,後來我有了榴彈,可以百米之外就炸死人,現在我有了火炮,看到了吧,一陣煙一聲響,那艘船上至少幾十人沒命了,轉瞬之間的事情。時代不同了,思想也得跟着變啊,不能再用老眼光、老想法去思考問題了。”雖然這次沒挨諷刺,沒被說成魔王,甚至還有點讚美的意思,但洪濤並不覺得受用。剛纔這兩聲巨響,徹底宣佈又一個新時代的到來,而且是自己帶來的,它本來應該在兩三百年之後才抵達,結果讓自己生生給提前了。自己是有心裡準備的,金河灣的人也稍微有點準備,但別人有這個準備嗎?
此時海海峽裡已經亂套了,後面的三艘船雖然不知道前面的船是被什麼東西打沉的,但他們確認,這個東西就是從金河號上出來的,因爲金河號炮門後面那幾根大筒子又縮回去了。對於這艘大得過份的鉅艦,剛開始大家還是抱着好奇、欣賞的心情觀看,時不時討論一下它高高的桅杆上爲啥有那麼多帆和人。現在,沒人顧得上再去討論這些問題了,轉舵的轉舵,轉帆的轉帆,哭喊的哭喊。瞬間他們就明白,這是敵人來尋仇了,至於敵人是誰,沒功夫琢磨,先跑掉再說吧。
可惜它們一艘都跑不掉了,剛剛轉了一半向,那五根要命的大筒子就又從船舷上的小窗口後面鑽了出來。好嘛,現在它們成了魔鬼,有點指誰誰懷孕的神力,任何一條船上的人都不願意去直面它們,甚至多看一眼都不敢。他們不能確定那聲巨響和那些煙霧是不是因爲褻瀆了神靈而引發的,只能是儘量避開視線,貓着腰操控着船隻玩命往岸邊跑。觸礁、擱淺對這三艘帆船上的人來講,已經是天大的幸福了。
“砰砰……”這次金河號的齊射終於快湊到一個音上去了,問題是聲音齊整了,準頭又下降了,五發炮彈居然只命中了一發,其它四發都鑽進了海水裡。
“砰……砰……”於此同時,身後的海波號和泉州號也都開炮了,第二艘船比第一艘運氣好多了,它被三條船圍攻,居然巍然不動,都快被打成篩子了,愣是不沉也不散架。問題是船上的人倒黴了,除了幾個腦瓜聰明的趕緊跳了海,那些還在船上待着或者沒來得急跳的,又被四處亂飛的雜物、木刺扎得和血葫蘆一樣,不住哀嚎。
“命令,停止射擊,那兩艘船上都沒人了,別浪費炮彈!”等到第三艘船和第四艘船進入射擊角度之後,洪濤下達了新的命令。剛纔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射擊目標上,連瞭望手都忘了自身職責,去看放煙花了,但洪濤沒忘,他早就發現後面兩艘船上的人抱着各種各樣的東西跳水跑了。
帕賽馬港是個小港口,比馬六甲港還小,港後面就是一片住宅區,連城牆都沒有,只有幾段不高的木頭圍牆。剛纔港外發生的一切岸上的人已經都看見了,此時港口裡還停着幾艘船,不過船上的人都在往岸上跑,一陣一陣的海螺聲也響了起來,估計是港口裡的人在向誰示警呢。已經衝進港區的海波號上掛着的老鼠旗估計他們並不陌生,至少不會沒人認識,馬六甲港的堡壘上,曾經就飄着一面老鼠旗和一面銅錢旗,後來被某些人給燒了。洪濤認爲燒自己旗幟、殺自己人的兇手,帕賽馬港裡也有,他要開始正式報復了。
海波號進入港區之後,並沒停留,而是轉了一圈,然後才停下來。這時一直在港外遊弋的金河號和泉州號纔開始慢慢進港,合算海波號並不是要進攻這裡,它是在給金河號探測水深呢。其實進攻這種小港口,蛟鯊級戰艦就足夠了,金河號這種遠海戰列艦真不適合近海作戰,限制太多了,稍不注意就會讓牛逼變成煞筆。
當金河號在距離碼頭幾百米遠的地方,慢慢橫過了船身,又把炮門打開時,港口裡的人並不清楚這條船打算做什麼,很多被剛纔炮聲驚動的人還往港口這邊湊了湊,另外還有一些拿着兵器的人正在往兩艘船上跑,看樣子應該是這裡的守軍,準備駕船出海應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