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只見這位覺岸大師正閉着眼睛在誦經,看他的樣子一片誠心正意,好像世間萬物都沒有他口中唸誦的佛法來的重要。
這位僧人覺岸大概是正在做晚課,沈墨一聽,他正閉目唸誦到金剛經的最後一段:
“須菩提!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祗世界七寶持用佈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爲人演說,其福勝彼。云何爲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
他念誦的這一段,實際上是佛陀弟子向佛祖問法的時候問的問題。其實整篇金剛經差不多都是以這樣一問一答的口吻說出來的。
當沈墨聽到他念誦的這句經文之後,還沒等他念誦完,只見沈墨笑着接口說道:
“只將此身如燴麪,有蒜就蒜,沒蒜就算。生如夢幻泡影,去時如露如電,一切有爲法,當作如是觀。”
當然,金剛經的原文不可能是這樣的。沈墨說完這句話之後,只見這位僧人嘆了口氣,睜開眼睛向這邊望了過來。
只見這位覺岸大師在沈墨身上看了一眼之後,無可奈何的說道:“施主這話的意思原本也不錯,只不過不要拿出去當佛法來講,免得誤了衆生修持。”
這邊沈墨聽了他的回答以後,心裡也不由得暗暗叫了一句佩服。
原本沈墨打斷人家唸經做晚課,還大段曲解佛經。其實他原碑是有心想要激怒面前的這個和尚,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成色的意思。
卻沒想到,這位和尚居然態度溫和的跟他說了這麼一句!
看起來這個和尚心性,修行的還真不錯。沈墨聽見他的回答有禮有度,不由得在心裡讚歎了一句。
於是沈墨接着對這位和尚笑道:“大和尚若是說我曲解佛經有罪,那麼你千里迢迢來到這間福隆寺,必是有所爲而來,豈不是也有罪嗎?”
沈墨剛纔所說的那句“有所爲而來”,話裡面語帶雙關。此刻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樣,迎面刺向了這位覺岸和尚!
毫無疑問,這是沈墨的一次強有力的試探,就看這位和尚怎麼回答了。
只見對面的覺岸聽他這麼一說,居然立刻就默默的點點頭。
就見覺岸嘆了口氣說道:“閻浮提衆生起心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施主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沈墨冷眼旁觀,只見這個和尚此時此刻顯得襟懷坦蕩,和他的問答之間也是儼然一副高僧大德的氣度。就連沈墨看到了他的樣子,也不由得佩服的嘆了一口氣。
說實話,就是這份修養,只怕當世的這些得道高僧裡面,也沒有幾個人能達到這樣的程度!
如果說這個傢伙是爲了那隻月光盞,特意到這裡殺人害命而來的,連沈墨自己都不會相信!
眼前的這位覺岸大師,一舉一動讓人心折不已,沈墨看着他,覺得怎麼也不能把他和那個殺人奪寶的罪犯的形象重合到一起。
只見沈墨笑了笑,對着這位覺岸大師說道:“這次我等貿然前來,打擾大師清修了。我看你佛法高深,以後等你什麼時候講經的時候,我也來聽聽如何?”
只見這位絕岸大師聽見沈墨的話之後,他什麼也沒說,反倒是臉色有些奇怪的幽幽嘆了一口氣。
沈墨看見他的表現,奇怪的問道:“大師這是怎麼了?”
“原本今天下午我就要給僧衆講經,”只見這位覺岸大師,臉上露出了一副喜憂參半的表情說道:
“施主願意來聽貧僧說法,這原本是件好事。可是我又怕你半路上插話,把聽法僧衆們的心思都帶偏了。”
說到這裡,這位覺岸又嘆了口氣:“你說這可怎麼是好?”
讓他這麼一說,只聽“撲哧”一聲,旁邊的莫洛一下笑了出來。
洛還是比較瞭解沈墨的,要是讓他在一兩個時辰裡坐在那裡一句話不說,就光聽別人說話,只怕是不成的!
沈墨聽到覺岸的這句話,也不由得搖着頭笑了笑。
“在下錢塘縣捕頭沈墨。”只見他朝着那位覺岸大師揮了揮手道:“今日就此別過,以後有機會再來聽大師講法。”
那個覺岸大師也不起身,他就坐在蒲團上單掌合十,微微躬身和沈墨告別。
等到沈墨他們轉過來,離開了這個院子。莫洛忍不住在沈墨的旁邊說道:“你爲什麼不問問他,在案子發生的那個時候,他在什麼地方?”
沈墨一邊走一邊嘆了口氣:“這傢伙要是說他自己就在這個院子裡面唸經,又有誰能證明,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咱們自己也搞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所以問和不問又有什麼區別?”
莫洛一邊走,一邊還不服氣的聲嘟囔道:“誰說的?出家人不打誑語。說不定你這一問,他就照直說了捏?”把沈墨逗得直笑。
等到這位圓通主持捧着花名冊回去之後,李力在一旁邊笑嘻嘻的看了沈墨一眼。
然後,只見他搖着頭說道:“沈捕頭年紀輕輕,當真了得!誰能想得到,你跟這樣的得道高僧說起佛法來,居然也能聊到一塊兒去?什麼一切有爲法,當作如是觀。這些東西我是一點都不懂!”
沈墨聽見他的話,笑了笑沒說什麼。這個李力又哪裡知道?他在現代社會曾經在假活佛的座下臥底了將近兩年時間。
不但是這些佛法之類的東西,沈墨拿起來樣樣門兒清,而且那些所謂的得道高僧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他一打眼就能看得出來!
沈墨一邊往外走,他心裡一邊想道:“沒想到今天還能碰見這樣有趣的人!這個奇僧覺岸,不知道和這樁案子到底有沒有聯繫?”
“你看那個絕岸和尚,像不像個殺人奪寶的賊?”沈墨想到這裡,忽然轉回頭向着洛問道。“說實話,”只見洛笑着瞟了沈墨一眼:“跟這位覺岸大師相比,我覺得你倒更像是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