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如果鄭清之提前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就不會去天牢勸降了。
從無悔被斬首的時間上來判斷,一定是清晨上朝之前,所有朝臣已經做好了方案,事先統一了口徑要致宋玉鱗於死地。
在這之後金殿議事、朝廷下旨、天牢拿人、午時處斬、時間剛剛好!
所以這個時間非常重要,無悔讓海幕堂詳細記錄下了昨天的日期和時間。
這之後就是宋無悔在天牢裡瞭解到的,關於大宋發展火藥武器的情況。
以大宋的保密措施而言,在老師面前肯定是千瘡百孔四處漏風。不過這些武器顯然是秘密研發的,而且只怕剛剛做出了樣品還沒投入量產,所以無悔的情報還是比較重要。
無悔根據自己的回憶,把裡面最重要的虎奔炮的各種參數,詳細講述了一遍。
在底層的船艙裡,無悔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流暢而簡潔。顯出他縝密的思維和驚人的記憶力,海慕棠的鉛筆也在紙上跳躍得飛快。
只見宋無悔說完了虎奔炮的尺寸參數之後,隨即接着說道:“那門火炮,從外面的青銅色澤上來看,應該是純銅和錫鋅合金。”
“估計金屬的配比,鋅含量大概和咱們的海軍黃銅差不多,而錫的含量卻要高出不少……當無悔說到這裡,海慕棠驚詫的擡起頭來,像是正要追問什麼。
卻見無悔笑着說道:“繼續記錄……由於當時光線並不強烈,而且牢房裡燈光昏黃,所以從金屬色澤上來判斷成分配比有些困難。”
“但是材料中的錫含量比較高,以至於青銅表呈現出灰白色的光澤,這一點倒是毫無疑問的。”
這時的海慕棠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無悔,心裡不由得暗自驚詫。
姑娘心中暗自想道:“這傢伙,也不知道老師是怎麼訓練出來的,竟然這麼冷門的知識都知道?”
“而且他竟然能通過金屬表面的色澤,判斷出裡面的大致成分……這小子在天驕上學的時候,學的都是什麼呀?”
海慕棠心裡一邊想着,一邊刷刷地繼續書寫。
就見宋無悔又接着說道:“鄭清之向我展示的火藥,裡面的硝石含量已經接近了四分之三,幾乎達到了火藥配比的黃金比例。”
“不過火藥原料提純不足,研磨粉化的工藝不夠精細,火藥顆粒也沒有經過滾筒拋光……”當海木堂聽到這裡的時候,姑娘終究忍不住了。
就見她用鉛筆敲了敲本子,納悶的向着無悔問道:“這火藥裡邊的含量比例,你是怎麼知道的?就憑用眼睛看?”
“我偷偷藏起了一點兒,塞在指甲縫裡,然後等鄭清之走了就嚐了一下……”這時的無悔被打斷,就見他笑着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這時的海慕棠帶着一副挫敗的神情嘆了口氣,然後當她拿起筆來,正要接着寫的時候,卻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不知道大宋火藥裡的硝石是哪兒來的吧?”就見海慕棠笑着向無悔說道:“他們用的是糞尿堆硝法!”
看見海棠師姐幸災樂禍的盯着自己,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此時的無悔也無可奈何的苦笑着搖了搖頭。
“我當然知道硝石的來源,不過爲了情報,這點事兒又能算得了啥?”只見無悔笑着向海慕棠說道:“終歸事情過後,再想辦法把那股味兒忘了就是了。”
“你都能忘得了嗎?”聽到這裡,就見海慕棠好奇的看了看面前這位英姿勃發的師弟。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味道都能忘掉。”就見這時的無悔一邊若無其事的拿眼睛看着別處,一邊假意的隨口說道:
“像那碗餛飩的味道,就是我想忘,也一輩子忘不了的……”
……
此刻在這間船艙裡,原本兩個人細細的話語聲突然停止了。
在這片安寧和靜謐之中,空氣裡似乎有着一絲溫暖的情意,在兩人之間緩緩流動。
……
李慕淵率領臨安軍,重新在臨安城下就位了。
可他即便是在一百七十里外打了個來回,趙與莒帶來的百萬大軍還是遠在百餘里之外,緩緩地向着臨安移動。
這時全天下的人,都在等着這場大戰打響的那一刻。不知海量的人數優勢和天下至強之軍,誰能才能取得這次的勝利?
……
就在同一時刻,遠在三千四百里之外的利州東路,興元府。
興元府就是後世的陝西漢中附近,大家如果還記得的話,當初在鬼樊樓一案裡,沈墨第一次跟西夏密諜項嫦兒交鋒的時候。他就在項嫦兒的手上,阻止了西夏人把奸細打入興元府的行動。
利州東路地廣人稀,境內除了漢江流域水草豐美,其餘的地方都是人煙稀少,土地荒涼。
此時興元府知府張冬宇,正氣喘吁吁的往城頭上跑。
這傢伙撩袍端帶,跑得狼狽不堪。人還沒到城上,一股粗重的喘息聲就哈哧哈哧的傳了上來。
張冬宇咱今年四十來歲,長得面如冠玉,五綹長髯,鳳眼長眉,十分氣派。
這傢伙,看起來竟然和冥幣上的玉皇大帝十分相似……不過他此時跑得狼狽不堪,早把那股雍容氣度遠遠扔到了九霄雲外。
當他爬上城牆之後向下一看,立刻就從官靴到帽翅兒,錯落有致的來了一次全身顫抖!
只見城下一隊雄兵正列陣於前,隊伍中一股肅殺雄壯之氣沖霄而起!
……
這支軍隊的人數並不多,不過一看便是軍容整肅,從裡到外透出一股鐵血之師的味道。而且最嚇人的,是隊伍前方的軍旗!
只見最大的一面旗上,寫着“大宋淮南東路淮揚軍團”。同時隊伍中的軍旗上,“破陣營”
三個大字寫得劍拔弩張,正隨風獵獵而展。
隊伍前方,一員騎在馬上的戰將一身黑色鐵甲。在他身後的大旗上寫着“明威將軍古”!
當知府張冬宇再仔細看時,就見那位鐵甲將軍腰身纖細挺拔,鎧甲縫隙裡露出來的袢甲絲絛竟然是觸目的大紅色……她還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