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可別逞強,這輪子都快趕上你的重量了!”向大鼻站在人羣邊緣,輕描淡寫地提醒道。
而這句話又是讓在場衆人傻眼了……
“什麼?丫頭?”眼前這男兒裝扮的竟是一位姑娘?
不少人不由猜想起來,據說王家貴胄家中千金出門時喜愛女扮男裝,爲的只是避嫌,省得惹人口舌,而面前這位姑娘女扮男裝,莫非也是什麼郡主、千金小姐?
衆人紛紛揣測之時,桂枝已經將腿綁在了滑輪之上。
“放心好了,大鼻子,我不會摔的!”桂枝嘗試活動了一下腳,突然感覺猶如灌了鉛一樣。
果然正式開始的時候還是和平日裡訓練不一樣,不過好在桂枝早有準備。她深吸兩口氣,隨後一隻腳踩在旁邊木凳上,接着慣力將身體擡起,與此同時另一隻腿迅速找到平衡點。下一秒,她真的立住了!
圍觀百姓裡外三層,看得是目瞪口呆,紛紛咂舌!
“嘶……嘿喲!這位小姐可真不是凡人吶!”
“是呀,沒想到竟然真的站了上去,還有模有樣?”
“也不瞧瞧那輪子都快趕上她身長了,想控制平衡,肯定很難吧!”
漸漸的,人羣中爆發出掌聲,哨聲,稱讚聲。
而桂枝亦是心中得意,她瞧着旁邊的向大鼻,後者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這……真讓你練成了?”他有些不敢相信,雖然說動作略顯生疏,但光憑這一個“穩”字,就非同尋常人可比啊!
不愧是京都教坊張大司的女兒,若非有極牢的基本功,又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練成滑輪?
此間,桂枝不僅開始嘗試挪動,更是張開雙臂,隨着腳下滑輪而舞動。
後方的棚外,幾人回頭看着這一幕,也不禁叫好。
在他們身後,有一人催促道:“行了行了,看什麼?趕緊試試這批貨怎麼樣,弄不好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近日宮中大批量的採購煙火,其目的自然是爲吳太后六十大壽做準備,屆時普天同慶,城內外自然會有幾乎不滅的煙火光,所需的量自是極大的;但是煙火亦分三六九等,他們這些煙火商此時就在研究這批新貨的質量。
“得了得了,哥兒幾個,現在不是偷閒的時候,趕緊試試這一批!”
幾人之中,有人遞過火引子,另外又有人將身下這一木箱中的蓋撬開,然後將各種各樣的花炮分類綁在一丈多高的木架上,露出其中火線,隨後手執火引之人輕輕吹了兩下,放在引線旁將其點燃。
隨火光蔓延直至盡頭,幾縷彩芒自箱中竄出,直奔半空!
煙火爆裂,炸得五彩繽紛,渲染臨安夜空,尤其是此時這些煙火綻放在正踏着滑輪翩翩起舞的桂枝身後,這一幕映入眼簾,使得人們眸中泛光,不禁喝彩!
“這是事先安排好的節目嗎?”
“真的太美了!你瞧那姑娘,像是仙女一般!”
“北瓦何時出現這等的才女?”
因爲桂枝舞動幅度頗大,導致髮髻甩開,青絲垂下,又隨風而起,足下滑輪不止,來回自如,身後亦有霞光萬道,自是引人注目!
仿若天女臨凡塵,恰似桂花浮瑤池!
百姓口口相傳,亦是有不少直接被煙火吸引來的人,他們第一時間瞧見的是煙火,第二眼則是投在桂枝身上,不少人紛紛鼓掌,打賞之人更不在少數。
原本賣藝的那一班子人都樂壞了!就連剛纔表演滑輪的大哥,此時收錢都忙得抽不開身,無法顧及左右。
京都教坊天舞閣二層樂房中,張梅香倚着岸邊嘆息,朱邦直更是左右爲難,欲開口卻又不知如何說。
不一會兒,這尷尬的氛圍便被打破。
小廝門外傳話:“稟大司,街上傳聞桂兒姑娘此時正在北瓦之中表演雜藝,已吸引了不少人!”
聞言,張梅香放下手,有些疑惑。她知道桂枝去北瓦了,也知道桂枝和向大鼻的關係,但是在北瓦表演雜藝?她畢竟還是京都教坊的人,更何況又是自己養女,若傳出去,豈不教同行恥笑?
“把她帶回來。”張梅香開口道。
“遵命。”門外小廝疾步而去。
朱邦直擡眉望向前者,嘆了口氣。
此時張梅香正愁眉不展,桂兒姑娘又鬧出此事,怕是躲不過一通訓誡。
北瓦里,桂枝早就已經從滑輪上下來了,站在向大鼻旁邊,她受着衆人的誇讚及吹捧,一時間竟有些無所適從。
“行啊,丫頭,你倒真沒誆我,短短几日就學會了,又讓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向大鼻捏着鬍鬚,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
“姑娘?姑娘?”人羣中,傳來一道與衆人聲音不同的呼喚,但桂枝很快就分辨出,那是琳兒姐姐的聲音。
“琳兒姐姐,這兒!”桂枝趕忙招手。
琳兒瞧見桂枝後,穿過人羣來到前面,氣還沒理順便匆匆講道:“夫人正生氣呢,讓我帶你回去!”
桂枝聞言,心跳加劇,像是做錯了事兒一樣,但也沒有多問,只跟着琳兒闖出人羣,奔京都教坊而去。
樂房內,張梅香的茶盞已經不知道在這會兒端起放下了多少次。身爲教坊之主,又身爲養母,她要考慮的自然不只是表面。不過經過朱邦直的調解,她的情緒倒也沒有方纔那般急躁了。
“平心靜氣,啊,記住,平心靜氣!凡事急不得!”朱邦直再度安撫一句,隨後背手站在門邊。
一陣腳步聲起,門外傳來琳兒聲音:“夫人,姑娘……回來了。”琳兒說着,回頭看了一眼桂枝,而後者此時則抿脣不語。
張梅香沒有回話,朱邦直看不下去,於是將門打開,道:“進,快進來。”
琳兒扶着桂枝肩膀,走進屋內然後站到一旁,這會兒她也幫不上桂枝。也不知道夫人會如何懲罰她?畢竟夫人近幾日心情本就不好,又逢此事。
桂枝站在門內,雙手垂在左右,有些不安。畢竟張夫人乃養母,在她面前桂枝總是怕的。
“練會了滑輪,滿意了?”張梅香沉默許久後,這才問道。
桂枝乖巧地點了點頭。
“所以便要去北瓦里出風頭?”桂枝聞言想辯解,她本意也不是如此,但瞧見琳兒搖頭,她還是保持了沉默。
“你……”張梅香一時間竟也不知說什麼。
“夫人,桂兒知錯了,再也不會像今日這般了!”桂枝瞧見夫人似乎有些憔悴,心中亦是不忍,覺得莫非是因爲自己惹夫人不悅,所以她自省之下跪在張梅香面前,承認錯失。
朱邦直微微頷首,看向張梅香,似乎也在求情。
然而,張梅香卻是苦笑一聲道:“罷了,倒也不是大事,改過就好,只因我爲六十大壽排演節目的事兒而煩憂,故今日情緒激動了些,你回房吧!”
張梅香揮手示意桂枝下去。
然而,聽張夫人說完剛纔那句話,桂枝卻陷入了沉思。片刻後,她擡起頭,試探性地問道:“夫人,我有些想法想說,或對節目一事有所幫助。”
“唉,桂兒姑娘,此乃吳太后六十壽宴,京都教坊需排節目並非兒戲,你年紀尚幼,還是不要摻和此事,回房歇着吧!”
朱邦直聽到桂枝這麼說完,心提到了嗓子眼。
也不知這桂兒姑娘是咋想的,明明張夫人氣已經消了,她又提及此事,還要給建議?
但他殊不知,桂枝年歲雖小,但這條建議,卻一點也不幼稚,甚至可以說是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