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可婉伸手揉了揉額角,對柯震道:“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不想再看了。你與管家去看看時光大樓的股權吧。”
越是因爲爸爸的傷害而心痛,她反而越是能抓到重點。
所有的一切,都不及時光大樓那20%的股權值錢。
柯震看鄭可婉確實有些難受的樣子,他扶住她,眼眸裡閃過一絲關切,卻還是沉聲問道:“我讓人送你回去,回去你讓家庭醫生看看。”
鄭可婉便在傭人的攙扶下,回柯宅了。對於柯震的關心,她並不領情。
柯震還不是與爸爸一樣,眼裡只有利益。呵,什麼情,什麼愛,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只有柯爵,曾經對她好時,不是因爲她是鄭家的大小姐。
鄭可婉坐進車子裡,搖下車窗,忍不住再看向柯爵。
……
嫁妝覈實的結果是,所有的實物,都已經到位。
衆人分開以後,柯震立即讓產權中心的朋友覈實了那些房產是否真的在夏千尋的名下,怎麼會那麼巧,一切都恰恰是最好的?
得到的結果,讓他失望,產權證,全部是真實有效的。那些資產,全部登記在夏千尋名下。
他又再請工商的朋友覈實時光實業集團的股權情況,得到的結果是,這種外商投資的,屬於加密級別的,他們下面的人完全不能查閱工商檔案。
柯震的眉頭,不由地緊緊擰起來。
一直以來,柯爵都只是個紈絝,他以爲,一個紈絝娶了一個小門小戶的落迫千金,連和他競爭繼承人的資格都沒有。
卻沒想到,形勢卻變成了這樣,柯爵極有可能不是紈絝,而夏千尋所在的夏家,也極有可能是個隱世豪門。
這種不可控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
此時。
一個酒店的總統套房內。
鍾瑜衡父子二人坐在沙發裡。桌上的茶,已經冷了,他們也沒有動一下。
兩個人的神色,都無比凝重。
鍾峰毅,一口一口用力地吸着煙,兩三口就能將一支菸抽完三分之二。煙霧,在房間內縈繞。
終於,鍾峰毅開口道:“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沒有想到,夏仁河竟然會有驚天逆襲的一天。”
“爸,我後悔了。”鍾瑜衡說道。
如果不是去貪圖蘇家的財產,又怎麼會失去夏千尋。
他每多看夏千尋的小說一遍,就會多心疼她一分,就會多關心她一分,就會多喜歡她一分,甚至會多愛她一分。
是愛的,一定是愛,如若不是,他看她的小說時,怎麼會有那種錐心刺骨的痛?
鍾峰毅聞言,臉色驟然一冷:“鍾瑜衡,你今年幾歲了?你不會天真地以爲,那什麼時光實業集團的股權,以及位於帝都二環的那些房產,真的是夏仁河的吧?”
鍾瑜衡神情震驚地看着鍾峰毅。
鍾峰毅沉聲道:“這當然是柯爵的手筆。只是不知道,柯爵準備的這些東西,只是單純的一張清單呢,還是確有實物?”
鍾瑜衡聽到全是柯爵準備的,他整個人更不好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柯爵比他強太多。這一點,是他內心深處最不願意接受的。他的認知裡,柯爵就是個一無是處只會耍嘴皮子的紈絝,仗着投了個好胎,出身好一點,就四處得瑟,嘴下不饒人。卻沒想到,他竟有如此驚人的能力,能覆手爲雨。動轍拿出三百億的嫁妝來。
三百億是什麼概念,也許,在很多人眼裡,只是一串數字。
任何東西,都不能作比較,一比較,就會看出各種差距,有比較,就會有各種傷害。
三百億的概念就是,夏氏集團市值一百億,他們鍾家擁有三十幾億。鍾氏集團,市值七十億。
柯爵爲夏千準備的嫁妝,足以買下四個鍾氏集團。
鍾瑜衡越往細處想,就越覺得胸口堵得發慌。
“瑜衡,爸現在要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鍾峰毅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子濃郁的擔憂。
柯爵竟有着如此實力,一旦他替夏仁河翻案,必然會再查當年案情始末。一旦查起來,誰也逃不掉。所以……
想着這一點,鍾峰毅的眸色,驟然一冷。必須行動了,必須加快行動了。
他再沉聲道:“瑜衡,夏千尋與柯爵,我們不能得罪,一會兒午餐時,少說話,多聽。另外,你現在訂好機票,午餐以後,我們就回修陽去吧。”
“這麼快就回去?”鍾瑜衡眉峰皺了一下,他內心裡是不情願的。
昨日夏千尋的婚禮,他見到了夏千尋驚天動地的美,美如畫中仙子,穿着長裙,那種夢夢幻幻的感覺,讓他沉醉。他現在,唯奢望可以多看她幾眼。
“留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不該回去好好努力嗎?”鍾峰毅越來越看清鍾瑜衡的這點心思,說道。
“我知道了,爸。”鍾瑜衡點頭應下。他的確被激勵到了。他的確需要好好回修陽去努力了。留在這裡有什麼用呢?多看幾眼又有什麼用呢?有用的是,回修陽去好好努力,厚積薄發。有一天,他站在比柯爵更高的位置。然後把夏千尋奪回來。
夏千尋那麼美,夏千尋原本就是他鐘瑜衡的老婆,憑什麼要嫁給柯爵?他鐘瑜衡憑什麼要讓?
如此想以後,鍾瑜衡又粗重地喘了幾口氣,然後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將酒店的遮光窗簾完全拉開來,再打開窗戶,讓外面的空氣和風,透進來。
“瑜衡,回你的房間去吧,爸睡一覺,你掐着午餐的時間點,來喊我。”鍾峰毅說道。
“爸,您好好休息。”鍾瑜衡說着便起身離開。
鍾峰毅看到鍾瑜衡離開以後,做了一個深呼吸,他又用力地吸了一支菸,起身將剛剛鍾瑜衡拉開的遮光窗簾,再嚴嚴實實地拉上,室內,一下子便暗淡了下來,沒有陽光,只有牀頭燈發出不太亮的光芒來。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沉聲道:“我們的行動,必須提前了。”
“沒有爲什麼,你只需要知道,要是我們再不行動,就永遠沒有機會再行動了。”
“先發治人的道理,我以爲你十二年前就該明白的。要是那時候沒有搶佔到這個先機,你我,此時都應該在裡面。”
砰——
電話被掛斷,一個陰謀,正在發酵。
嫁妝覈實了以後,夏千尋與柯爵分別宴請朋友,爲了相互之間可以竄個場子,他們把雙方的朋友都請到了景虞餐廳第一百七十二分店。
兩個至尊包廂,相連在一起。
夏千尋與柯爵分別宴請不同的人。
夏千尋這邊朋友比較少,鍾家父子,田小嬌,另有爸爸夏仁河的幾個朋友。不過,有些人,現在還是不是朋友,已經不能確定。
不管是不是,那都是以後再說的事情,眼下這頓飯,至少該維持表面上的和諧。
夏仁河坐在主位上,夏千尋乖乖巧巧地揚着一臉甜笑,坐在夏仁河的旁邊。
衆人入席以後,一個個看向夏千尋,都給予最美好的祝福。
“千尋啊,伯伯看着你一天天地長大,沒想到你現在竟然這麼出息,恭喜你啊!”
“千尋啊,叔叔看到你長大,嫁爲人妻,現在周身散發出小女人幸福的光芒,真的替你高興。”
“千尋,鍾叔叔祝你和與柯少爺婚姻幸福,美美滿滿,早生貴子。”
“謝謝伯伯叔叔們,大家快請坐,千尋謝謝叔叔伯伯們這麼多年對千尋的照顧。叔叔伯伯們特意從修陽趕到帝都來參加千尋的婚禮,千尋真的感覺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謝謝!”夏千尋動容地說道。然後激動得站起身來,朝着衆人便鞠了一躬。
沒有人注意到,她這一躬,其實是朝着江律師和徐橋伯鞠的。這兩個人,一個幫她頂住了鍾峰毅的壓力,一直替她守着股權。一個將名下的2%股權轉給了她,助她坐上夏氏集團董事長的位置。
夏千尋真的是一個好懂得感恩的人。只是有些人,沒有把她的那顆感恩的心,當回事。
“快坐快坐,小千尋,快坐下!”鍾峰毅揚着一臉笑面虎一般的笑容,伸手示意夏千尋快坐。
夏千尋也是甜甜地笑道:“謝謝鍾叔叔。”
柯爵說,很快爸爸的事情就會弄好。這個時候,她真的不想與鍾峰毅鬧出什麼事情來。
柯爵說得對,沒有必要去刻意維持和諧,也沒有必要去爭吵。因爲,夏氏集團,從創立的那一刻起,就是屬於夏家的。
服務員陸陸續續在端着菜進來,很快便擺滿了滿滿一大桌。
江律師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掃了一眼桌子,不由地看向夏千尋,問道:“千尋,今天柯大少爺都不陪你嗎?”
他真的只是關心夏千尋。他最清楚,夏千尋當初結婚的時候,是迫不得已。因爲在她生日當天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終於等到了她的電話,她在電話裡詢問他,是不是隻要領結婚證就能拿到股權,就算不是鍾瑜衡,是任何一個人,是不是都可以?
他知道,夏千尋結婚,是爲了股權。
他只是沒有想到,夏千尋後來嫁的會是帝都柯家大少爺。
他此刻,是真的作爲一個長輩,流露出的對晚輩的那種最真的關心。
夏千尋看向江律師,也是回以真誠的一笑,說道:“江律師,柯爵他就在隔壁包廂,他也有一些朋友要宴請,一會兒他就會來給各位叔叔伯伯們敬酒了。”
她說完,又深深地看了江律師一眼,很感激的眼神。
她知道這麼多年以來,江律師一直不許她用江叔叔這樣的稱謂,只准她叫江律師。
十二三歲的時候,她叛逆,她還以爲,江律師也是勢利眼,牆頭草,風吹兩邊倒,看到爸爸入了獄,便不許她亂攀關係了。
原來不是,有些東西,有些人,真的需要交給時間。
時間會給你最好的答案。
時間,會將一個人的心剖白來,讓你看得真真切切。
那些對你說實話,冷着臉的人,未必就不是爲了你好。
而那些對你熱情客氣甚至是討好的人,又未必不是口蜜腹劍。
時間,真的會給你最好的證明。它會告訴你,哪些人,是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