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震打開那份材料,裡面,掉出來幾張照片,雖然時間已經很久遠,但是,從照片上,仍然可以看到媽媽的身影。
柯震拿着照片,指尖顫抖。
他一直想要查當年的真相,但一直沒有頭緒。七爺的書房,只有七爺在場的時候,他纔有機會進去。
七爺若不在,書房必是很多人把守,任何人不得入內。
他看着照片,心頭劇烈地抽痛起來,彷彿一把刀子,正在狠狠地剜着他心頭的肉,剜得他生疼。
照片裡,那條小巷子是那般熟悉。他甚至能聞到當初那種臭水溝的味道。
媽媽,就是帶着他,生活在那樣的地方。
他顫抖着手,再拿起另外一張照片,背景換了,一個男人,不知道與媽媽正在交談着什麼?
柯震看向柯爵,眼眶泛紅,問道:“照片裡的這個男人?”
柯爵神色凝重道:“這個男人,在你媽媽去世後三天,全家被滅門!”
“全家?”柯震瞳孔劇烈一收縮。
柯爵點頭:“他全家有七口人。上有老下有小。他家被滅門了以後,他存摺裡的七十多萬,全部被人取走。而那七十萬元,也是他出事一個星期前才突然打入他帳戶裡的,算是一筆鉅款。”
柯震的心,慌亂地跳動起來,他眸光如炬,握着照片的手就是一緊,急着問道:“能查到這七十萬的來源嗎?”
柯爵搖頭:“沒有這麼快,但既然查到這一步了,也就有眉目了。這件事情,石滔那邊會盡快查清楚,你等我消息。不要太心急,更不要私自行動,不要將自己置於危險當中。”
“嗯。”柯震應了一聲。感覺到柯爵語氣裡透出來的關心,他的心頭驟然變暖。
柯爵再交代道:“把這些東西收好,萬不要帶到火雲堂去,不要嘗試去試探七爺。這種事情,很危險!”
柯震辰角不由地勾了勾,嫌棄道:“從小就知道你羅嗦,沒想到長大了更羅嗦了,這句話,你來來回回都說了多少次了?我不會衝動的!”
柯爵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紈絝一笑。
柯震將照片揣進西裝內袋裡。
柯爵皺眉:“你是不是覺得不穿西裝就顯得不像個少爺?這都什麼天氣了,每天零下兩三度,交警二十四小時值勤在路上撒鹽,你不會穿大衣或羽絨服?”
柯震沉聲道:“明天去買!”
柯爵命令的語氣道:“跟我來!”
柯震便跟在柯爵的身後。
柯爵的衣帽間,柯爵將櫃子打開來,裡面,掛着三件男款的長大衣,兩件羽絨服。都是沒有拆吊牌的。
柯爵說道:“這幾件,我都穿不了,給你穿!”
要是以前,柯震一定覺得自己又被柯爵侮辱了,什麼叫做他穿不了就給他?他就是個撿垃圾的?就只配穿他穿不了的衣服?他自己買不起衣服?
現在,他什麼都明白了,柯爵這個死紈絝,就是這麼欠,分明是特意給他買的衣服,偏偏就要傲嬌還一臉紈絝外加得意地說是他穿不了的。他們兩個的身材體型完全是差不多的,就只有一釐米的差距,衣服會穿不了?
柯震不客氣道:“我要先試穿!”
柯爵揚了揚手。
柯震便將西裝脫下來,遞給柯爵。
柯爵自然地便接了過去,柯震心頭又是一暖。
他伸手去取了一件大衣,穿上,一邊照鏡子一邊問身後的柯爵:“怎麼樣?”
柯爵撇嘴道:“被你撿了大便宜了,穿上去還挺好看。這件大衣,花了小爺我三萬多!”
柯震脣角牽了牽,再將大衣脫下來,繼續遞給柯爵,他又再試另外兩款大衣,每一件都很合身,穿着特別暖和。他試好了以後,再試羽絨服,並說道:“出門還是適合穿羽絨服!”
試完了以後,再沉聲問道:“你還有沒有穿不了的鞋子?”
柯爵翻了個白眼,罵道:“不要臉!”
說完,蹲身,直接取出三個鞋盒來。說道:“好人做到底,這是今年我買來過年的,你挑一雙!只准挑一雙。”
柯震脣角揚得高了一些,毫不客氣地打開人三個鞋盒,挑了中間的一雙鋥亮的皮鞋。
柯爵又說道:“我擦,把我最喜歡的挑走了,另外兩雙,你也拿走!”
“好!”柯震毫不客氣。
他就知道這鞋子,柯爵全是精心替他挑選的。因爲柯爵冬天就幾乎不穿皮鞋。
他在家裡就喜歡穿着一雙拖鞋,然後樓上樓下地跑,出門,打扮一直都很紈絝時尚,風衣、大衣,有時候配馬丁靴,有時候搭配他完全叫不上名字的鞋。要是哪天見到柯爵穿皮鞋和西裝,那一定是比正式的場合。而在柯爵的人生裡,正式的場合,一年到頭都沒有幾天。
今年冬天,柯爵更是作怪得可以,不管出不出門,都喜歡穿着一件灰色毛衣,配一條看上去完全與時尚不搭邊的圍脖。特別冷的時候,纔會加一件外套,但通常都是不拉外套的拉鍊,一副生怕別人看不到他圍脖的樣子。
“幫我裝一下!”柯震使喚柯爵。
他一邊把鞋子再放回鞋盒裡去,然後將三個鞋盒壘在一起。
柯爵又不滿地撇嘴:“沒大沒小的東西,小爺我送了幾十萬的東西給你,還得給你當傭人,你這種人,就該找個老婆天天往死裡折騰你。”
柯震脣角抽搐,實在是覺得好笑,終於低笑出聲。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每次和柯爵呆在一起,聽到他用這種方式說話,他就覺得氣氛無比輕鬆。他喜歡這種感覺。
柯爵已經麻利地將衣服摺好,裝進包裝袋裡,又去抱了另外兩個鞋盒來,說道:“這兩雙鞋,我穿不了,你也拿走,佔地方!”
柯震還是像剛纔一樣,沉聲道:“我能穿纔要!”
他打開兩個鞋盒,加茸的短靴,配大衣再合適不過。還有一雙,竟然是男款的拖鞋。
他一臉嫌棄道:“這雙我不要!”
雖然是男款的拖鞋,但是這麼毛茸茸的,上面還有一隻大黃狗,兩隻耳朵看上去好萌。他纔不要穿這樣的鞋子。
“你敢!”柯爵臉色一沉。罵上了,“以後去柯宅,我要每天看到你穿這雙拖鞋!你知道凍瘡是怎麼長的嗎?就是因爲長期穿皮鞋,涼到了腳。”
柯震聽了心頭一顫,他竟然連他生凍瘡的事情都知道。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柯爵已經把衣服全部裝進了手提袋,左右手各拎了幾個,嫌棄地說道:“走,現在就扔你後備箱裡!你好好地把鞋子全部抱好,敢不穿,你試試看!”
“好!”柯震應下,把五個鞋盒抱起。
晚餐以後,柯震離開柯爵家。
外面已經零下五度,柯爵送柯震出門,又不滿地叨叨:“我家牀上有針會扎你屁股?睡不得?這個時候還折騰着要走?”
柯震說道:“現在還早,哥,我有事!”
“有個屁的事!”柯爵罵了一句,彎身去檢查柯震車子的輪胎,確認沒問題以後,他再交代,“不要以爲自己開着豪車就掉以輕心,路上滑,跟着別人的車,開慢點!”
“知道了,哥!”柯震脣角勾起一抹自然的笑。
“滾蛋!”柯爵罵完,就回去了。
柯震看着柯爵的背影,又勾脣一笑。
他將車子駛離柯爵的別墅,一路跟在人別人的車後面,開得很慢。
想着柯爵幾次提到讓他找個老婆,他再勾脣一笑。
柯爵回到書房,站在窗邊給韓禹彬打電話:“讓人去查查鍾瑜衡送出去賄賂政府官員的那些酒,來自哪個莊園?再讓人去把那個莊園買下來!”
大年二十九。
千尋給小嬌打電話,讓她和雲清來她家吃午餐,算是大家提前團圓,因爲大年三十的年夜飯,各自都要回家陪伴家人。
小嬌和雲清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客廳的沙發裡坐滿了人,沙發裡坐不下,甚至還搬了幾張椅子擠在一起。
司琰、韓禹彬幾人,就是坐在椅子裡。
一眼看過去,至少有十幾個人。
就是上次柯爵請吃飯的那班人,全都在。
看到司琰,小嬌整個人都不太好,她下意識地就要瞪司琰。
司琰正看過來,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
小嬌嚇了一跳,本能地瑟縮了一下,想起那天的事情,她覺得司琰這個混蛋脾氣不好,一點也不好惹,她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離他遠一點。
想着,她便往雲清的身後躲了躲。
千尋正和洛靜溪兩個探討着孕程經驗,看到她們過來,十分高興,立即招呼她們:“來啦,快過來坐!”
小嬌立即拉着雲清坐到千尋身側去,正眼都不敢再看司琰,哪裡還敢再像從前那樣挑釁他?
千尋要起來,柯爵立即問道:“你要去洗手間還是要做什麼?”
今天人多,他怕她一個不小心絆到誰的腿,把自己摔着。
柯震看着柯爵對夏千尋的事無鉅細,自愧不如。
不由地又想起李雲清的話,雖然你性格內斂了一些,但有時候,還是需要有所表示的。
難怪,可婉說他連柯爵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是的,他的性格,過於沉悶,哪怕是有心想要送出去一些禮物,送的時候,因爲彆扭,他都會顯得比較生硬。也許,正因爲這樣,可婉才一直看不到他的好。
若是生命倒回去,他想要向哥哥多學學,他會努力做一個善於表達的人。那樣,也許,結局就會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