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乙黛被迫接受着各種檢查。
她每次見到不同的醫生或護士,都試圖借用醫生或護士的電話。
醫生和護士,紛紛對她避而遠之。對於她想要借電話的請求,當然是不會同意。
之後,精神病院裡開始流傳一個病人的故事。
“你們知道嗎?加護病房新住進來一個臆想症患者,病得很嚴重,有被迫害臆想症,逢人就想要借電話,她覺得全世界都要害她。只要一借電話,立即打電話求助,說有人要害她,哈哈,笑死我了啊!”
“她打的是誰的電話號碼啊?”
“應該是親人或者朋友吧。精神病人其實很奇怪,有的東西,記得很牢。”
“哈哈,也有可能是她小時候玩伴的電話,精神病人總是對他小時候的事情,記得特別清楚。”
“可憐了啊,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住進來的?”
“可憐什麼啊!得了這個病以後,我才知道,這裡纔是最幸福的地方啊,什麼都不用去想!住進這裡以後,彷彿自己與從前的一切,都不再有關係了。”
“……”
蔣乙黛穿着病號服,坐在牀上,手上打着吊針,她聽到外面的議論聲,眸光泛寒,憋屈得她恨不得直接拽掉手上的針管,然後逃出這個鬼地方,立即去把夏千尋那個女人大卸八塊。
可是,她不行!
她現在根本連路都走不了。
好後悔啊!
早知道柯爵這麼輕易地就發現了她的身份,她又何必去做這個增高手術?
要是沒做增高手術,她現在又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她怎麼可能會被夏千尋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輕而易舉地踹翻在地?
所有的屈辱,都來自於她的這個增高手術。
想着,她的手,緊緊地攥住病號服。
她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她的腿,再也回不去了。她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能打能扛了。她現在只能想辦法借到電話,把夏千尋就是德叔的消息透出去,讓夏千尋成爲衆矢之地,讓七爺傾盡全力來對付夏千尋。
正想着,便聽到推門聲響起。
她激動地看向來人,總要有人她纔會有機會求助。
看到走進來的人,她神情更激動了。
朝思暮想的人啊,她終於等到了。
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眶裡滾出來,她一雙眸子巴巴地望着柯爵。
“蔣乙黛,原本,不需要走到這一步的。”柯爵的聲音,冰冷地響起。再不復曾經他們還是朋友之時的那種紈絝自然與隨和的語氣。
“柯爵,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蔣乙黛紅着眼睛,巴巴地望着柯爵,語氣卑微地請求着。
“回到過去?重新開始?開始什麼?”柯爵的語氣,帶着冰冷,透着質問。
蔣乙黛立即道:“我們再做回朋友!我再也不會對你有別的想法了,我祝福你和千尋!”
柯爵冷笑起來:“然後,再投奔七爺,告訴七爺,夏夏就是德叔,讓夏夏成爲衆矢之地麼?”
“不,不,不會的。”蔣乙黛被柯爵輕而易舉地揭穿,立即否認道。
她眸光閃爍遊離,柯爵再冷聲說道:“不是沒有給過你機會的!在你變成植物人以後,要是你沒有後面一系列的傷人之舉。一切,都將會過去。大家雖互相不再有交集,至少可以活得相當無事。但是,你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折騰。你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傷害夏夏,傷害我兒子。”
蔣乙黛嗚嗚地哭起來,努力讓自己顯得可憐,她道着歉,求着饒:“對不起,柯爵,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再也不會了。我要求很少,只是想要再做回朋友,像從前一樣,我、你、天楠、禹彬,我們繼續像從前一樣,做朋友!”
柯爵冷嗤:“還回得去嗎?在你那樣對夏夏對我兒子以後,還回得去嗎?”
蔣乙黛可憐地望着柯爵,求道:“柯爵,我現在真的很孤獨,不要讓我再一個人好不好?我再也不會對你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想要做回朋友,可以偶爾在一起吃頓飯的朋友。我想要和大家在一起!”
柯爵冷漠地看着蔣乙黛:“還回得去嗎?你和天楠,回得去嗎?在你那樣對陳雪以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傷害身邊每一個真心待你的人,把自己變成孤家寡人,現在又來後悔?並且,你的後悔,並沒有半分真心吧?你好自爲之!”
柯爵轉身要走。
蔣乙黛急喊:“柯爵,柯爵,你不要走,你聽我說,我還有話要說。”
蔣乙黛看柯爵走得急,她一着急,身體便是一個不穩,直接從牀上摔了下來。
柯爵聽到咚地一聲響,他轉過頭來,便見蔣乙黛趴在地上,可憐地擡頭望着他。
蔣乙黛繼續裝可憐博同樣,淚眼汪汪道:“原諒我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柯爵的心,堅硬似鐵。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反之,也一樣,可恨之人,也有其可憐之處。
但是,並不值得同情。一切,都是自找。
他沉聲對身側的人說道:“把門封起來,不讓她與任何外界有任何形式的接觸。”
如同地府判官一般,柯爵決定了蔣乙黛接下來的命運。
蔣乙黛尖銳地叫着:“不行,柯爵,不行,你不能這樣對我!”
柯爵已經大步走遠,蔣乙黛匍匐在地,再也看不到柯爵了。
她伸手,狠狠地、無助地、憤恨地捶打着地面。
柯爵太狠毒了,她再也沒有機會離開這裡了,她再也沒有機會把夏千尋就是德叔的消息放出去了……
阿提儂離開Z國了,他回到莊園裡去,一回去,便聽說莊園的現狀非常差勁,不僅真正的繼承人迪亞早就遇難,資金也已經告急,因爲莊園裡所有的資金,都被假迪亞騙走了。要是再沒有新的資金注入,莊園就必須對外出售了。
阿提儂按照柯爵的交代,提議重新選繼承人。
莊園里老迪亞莊主的擁護人無奈地接受阿提儂的提議,開始選繼承人。
原本,挑選繼承人這種事情,要從老迪亞莊主的親屬裡選的,可是,老迪亞莊主就只有迪亞一個女兒,老莊主過世了,迪亞也遇了難,沒有合適的人可選。
阿提儂又再按照柯爵的意思提議,整個莊園招募繼承人,只要能拿得出錢來,能夠改善莊園,改變莊園的命運,或者,能力出衆,能夠引領莊園走向輝煌,避免莊園對外出售的命運,都可以成爲繼承人競爭的標準。
幾個老莊主的擁護人立即讚賞地點頭同意。
之後,阿提儂以十個億的資金加上他專業的葡萄酒知識以及釀酒能力,成爲迪亞莊園新一任的莊主。
他將莊園更名爲桑娜莊園。
桑娜是其母親的名字。
又廢棄了莊園裡曾經很多奴役農戶的條款。
農戶不再是賣身契約制,而是合同制,農戶可以自由地選擇工作或者不工作。
同時,工作的農戶,也將得到更多的薪水。
原本阿提儂做好了準備,決定給那些要離開的農戶一些安置費。
沒想到,所有的農戶都選擇了留下來,他們熱愛這片土地,熱愛這個莊園,熱愛這裡的葡萄藤與酒液。
阿提儂感激地在莊園裡狂歡,深夜的時候,恰是Z國的白天,阿提儂躺在牀上感恩地給柯爵打電話,謝謝他的成全!
阿提儂告訴柯爵,現在酒莊很好,已經是他想要的樣子。
莊園的農戶們,工作沒有再像從前那樣辛苦,他們也不需要監工來監督他們的工作。每個人都會做好份內的工作。
他們在莊園裡勞作得很開心。
柯爵見阿提儂懂得感恩,讓韓禹彬聯絡阿提儂,決定與酒莊進行合作。
阿提儂得知真的可以與柯爵合作,感慨萬千,沒想到一切陰差陽錯,最終卻走向了曾經他最想要的結局。
原本只是陪着假迪亞去促成酒莊的合作,到最後,真的達成了合作,那個女人,卻再也沒有回來。
莊園裡的一切,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慶幸在最後的時刻,守住了自己的底限。沒有真的去做傷害夏千尋的事情。
葡萄酒發酵的季節,一桶一桶的葡萄,因爲發酵,會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它們彷彿擁有了自己的生命,歡快地成長着。
之後,葡萄酒液,會順着酒桶往外溢,彷彿生命體正在往外探索着。
酒液,恰如人類的靈魂,純粹,不夾雜質劣的葡萄,它的味道,纔會更甘醇。
蔣乙黛住在加護病房裡,每天都會有醫生來查房,有護士來給她送吃的,但是,沒有人會與她多說一句話。聽到她提要借電話的事情,醫生和護士們立即逃之夭夭,蔣乙黛氣得根本沒有辦法入睡,每天都在牀上翻來覆去。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蔣乙黛消瘦得不行。
沒有人與她說話,她每天都在自言自語:“夏千尋就是德叔,你知道嗎?夏千尋就是德叔!”
有護士進來,或者有醫生進來,她便會眸光呆滯地拉着他們,喃喃自語道:“夏千尋就是德叔啊!我真的沒有騙你,夏千尋就是德叔!”
每次醫生與護士一離開,她那雙呆滯的眸子,便迸出陰冷的神色來。
她相信,只要她一直堅持說這句話,總有一天,夏千尋是德叔的這個消息,會被傳遞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