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和蕭可從醫院回來,沒有帶走豔鬼,也根本帶不走。纔到門口聞到菜香,蕭可就嘴饞了:“阿白,你會不會做飯來着?”
之前的記憶很少,只有在皇宮的一點點,真想快點拿回全部記憶,這種失憶的感覺可不好。她看了看腰上的葫蘆,裂縫還在,沒開沒合。
“烤東西的技術倒是不錯,煮菜不會。”
蕭可想了想,笑道:“因爲你要行軍打仗,捉了什麼野味都是拿來烤,所以火候掌握得好。”
阿白欣然點頭:“對。茅茅想嘗我做的菜?”
蕭可搖頭,嘆道:“讓個習慣拿劍的人去拿菜刀,想都不敢想。不過……明晚我們燒烤好不好?”
“當然好。”
進了大宅廚房,做菜的果然是韓成。韓成廚藝很好,又定時定點,幾餐下來,衆鬼的胃都被收買了,沒等開飯,就主動過來端菜拿碗。
圍桌坐下,韓成看了一眼,還是沒看見鬼娘。
芽芽伸手在糖醋魚上空捏了捏,捏了一抹淡白色的魂放進嘴裡,嚼了兩口嚥下,幸福的兩眼亮:“茅山哥哥做的菜真好吃。”
韓成板着臉沒說話,蕭可插話說道:“師兄的廚藝在我們那可是很有名的,我也愛吃師兄做的菜。”
阿白豎起耳朵,當着他的面這麼誇茅山師兄,真的不怕他吃醋嗎。看來居家必備的本領之一,必然有廚藝這一項。正幽幽想着,碗裡就多了兩抹肉片魂。蕭可收回筷子:“快吃。”
聲音一點也比不上在她誇韓成的時候溫柔,但只是看看眼睛,阿白就知道。無論怎麼誇,醋都不用吃了。
芽芽吃的半飽,仔細環視一圈,才說道:“好像很多天沒看見鬼娘了。”
胖胖剛好嚥下一團菜:“是啊,三天沒見着了。”
神棍摸摸下巴:“難道不是兩天?”
“有一週了吧。”
“不對不對,昨天還看見她了。”
“什麼?鬼娘不見了?!”
“……”
韓成頓了頓:“五天。”
阿白往他臉上看了看,微微一想,笑了笑沒插話。
蕭可意外道:“師兄你竟然記得這個?”
韓成淡聲:“啊。”
芽芽有些擔心:“鬼娘不會有事吧?難道被人綁架了?”
衆鬼齊齊看她:“鬼娘不綁了別人就不錯了……”
芽芽眨眨眼:“對哦。”
說完,衆鬼又愉快的吃起香噴噴的飯來。
吃過晚飯,衆鬼各自玩去了。韓成洗完澡出來,開門就撲來一陣鬼氣,低眉看去,就看見芽芽肉嘟嘟的臉:“明日巷來人了,說要見老大,可是老大和茅山姐姐軋馬路去了,其他大人又都走了。但高興哥好像有急事,茅山哥哥可以去看看嗎?”
“不。”韓成落了一字,梢還在滴水,準備去找乾毛巾。
“高興哥說是鬼孃的事。我想,是不是鬼娘真的跟人打架被人綁票了。”
韓成想了片刻,還是繼續走,到了拐角處,往大廳去了。
芽芽步子輕快,先蹦了出來。高興哥一見他,立刻捏他的小臉:“我是來報信的,你竟然連一個大人也不帶來,這是瞧不起我麼?”
芽芽偏身指了指:“帶了呀,在那。”
高興哥挺直了腰,手握重要信息,準備好好威風一把。可這一看,腿就軟了:“道、道長大人。”
這可是比茅山妹子還要厲害的師兄啊!芽芽你個二貨!坑鄰居啊這是。
高興哥彎身搓手:“道長好。”
韓成看了他一眼,高興哥的腿更軟了。
“你來這……什麼事?”
高興哥忙站直了:“鬼孃的事,她把長榮巷的老大暴揍了一頓,現在被人綁在那了。”
旁邊小弟點頭:“鬼娘脾氣霸道,這兒誰都被她欺負過,老大還被她揍過呢。這次被人抓了也不奇怪。”
高興哥嘴角一抽,拍拍他的肩:“等會你去刷公廁。”
“……”
韓成從明月巷離開時,步子明顯要比平時快些。他背影剛從這巷子口消失,高興哥就飄了出來,飄上牆頭,往巷子一牆之隔的下面得意道:“我剛纔演的不錯吧,按照約定,年底的演技大獎記得給我。”
站在那的一人一鬼就是蕭可和阿白,蕭可不知道阿白拉着她躲在這幹嘛,不過既然說了,那就躲着吧。
阿白輕鬆道:“好,宅子裡一人一票,都給你。”
高興哥大喜,披着他的大衣興匆匆飄走了。
蕭可好奇道:“爲什麼這麼騙師兄?”
阿白悠悠道:“不推一下你師兄,還不知道自己對鬼娘上心了。”
“哦。”蕭可走了兩步,猛地停下步子,愕然,“你是說師兄喜歡上鬼娘了?!”
“然也。”
蕭可還是詫異:“我完全沒現。”
阿白忍不住笑笑:“你要是現了才奇怪。”他拉着她的手繼續走,“走吧,讓他們自己捅窗戶紙去。”
蕭可覺得自己要是插手了,說不定還會壞事,仔細一想,冷冰冰的師兄和熱熱鬧鬧的鬼娘要是成了一對,好像……很奇怪呀。
“碰!糊了~快給錢。”
“你今天運氣怎麼這麼好,把我一個月的飯錢都贏走了。”
“再來三圈,一定要贏一把。”
“啪!”
大門猛地被踹開,正在搓麻將的四隻鬼差點沒一屁股摔下去。一瞧來人只是個高大男人,立刻怒了:“大爺的運氣都被嚇跑了,我要去嚇死他。”
話落,韓成先冷眼盯去:“嗯?”
“……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我去,他不就是那個踹了黃毛的窩,滅了神大的家,宰了金龜一族,一人單挑一百的那道士嗎!”
韓成眼底的冰冷默默閃過三分迷茫……他有做過這麼多事嗎。
四鬼已經和顏悅色上前:“道長來這做什麼?”
韓成冷聲:“鬼娘呢?”
“她、她在裡面。”
果然被綁了?韓成手裡的劍嘶溜冒了出來。四鬼也嘶溜的跪下了:“道長放過我們吧,我們只愛搓麻將,從來不害人啊。”
“把她交出來。”
四鬼大霧:“交?”
韓成冷冷看他們:“難道不是你們把她綁了?”
“……明明是她在我們這蹲了五天不肯走!我們也想她走啊,可是……可是我們打不過她……”
“……”
他擰眉,高興哥是找抽麼。想到鬼娘沒事,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折回:“她在哪?”
“後、後院。”
韓成走進裡面,拐過廊道,就看見鬼娘蹲在地上拿樹枝畫圈圈。動作慢的讓他都覺得不舒服,一點朝氣也不見。
看了好一會,他才往前走去。這間大宅是供遊客觀賞用的,宅子廊道都掛了電燈籠。燈籠的光束打在他身上,映出長長黑影,身影擋了鬼娘畫的圈圈,她擡頭皺眉看去,見是韓成,一瞬欣喜,末了又掩飾下來:“幹嘛?”
語氣又兇又擰,脾氣果然不好。韓成低眉稍想,說道:“宋白讓我來的,怕你出事。”
“嘁。老大知道我這人,他纔不會擔心我,要也是擔心我把別人揍了。”
“……那你是走還是不走?”
鬼娘偷一偏,繼續畫圈:“不走。”就這麼跟着走了就太沒骨氣了,她是常年追隨將軍的人好不好。
韓成見她確實沒有要走的意思,纔想起說不定她真喜歡在這畫圈圈。停了片刻,這才走了。
腳步聲在耳邊越來越遠,氣的鬼娘扔掉棍子,往他背影看去,呸了一口,混蛋,不開竅。跑上前去,走在他一旁問道:“你擔心我呀?”
“沒有。”
“哦。那你不擔心我呀?”
“……”
鬼娘笑笑,往他身旁湊,走的特別歡快。
韓成低頭看她:“你怎麼不飄了。”
鬼娘望天:“我不飄好多天了。”
“夕陽剛落,地面還有餘熱,不怕走傷腳?”韓成看她的腳,“鞋子呢?”
“沒有鞋子。“鬼娘負手走着,腳底滾燙滾燙的,“我死的時候,沒有穿鞋子。他們剪掉我的手指,又開始剪我的腳趾。”
她說的平靜,韓成倒覺得手指腳趾都疼了起來:“疼?”
話落,好像問了一句廢話。
鬼娘擺擺手,答的坦然:“忘了。”
韓成往她手指看去,手指很纖長,沒有殘缺,只是還留有上次被凍傷的痕跡。人生前除了那顆心,身體上的其他什麼不見了,死後還是會在。他想起芽芽說的,當初鬼孃的手指是被人一寸一寸剪下來的。而既然腳趾也有受傷,也就是說,十根手指沒了,她還是沒有背叛宋白。
地上餘熱未消,鬼娘走久了有點腳疼。正打算走快點熬過去,就見韓成莫名其妙停了下來,差點沒齜牙咬他:“幹嘛不走了?”
“飄着吧,否則回到宅子,你的腳也廢了。”
“不飄。”
韓成擰眉看她:“脾氣擰也要分場合,你手還沒好,腳也要傷的不能動才甘心?”
鬼娘見他眼神又慣性冷了起來,氣道:“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就知道瞪人,眼睛挺好看的,都被你糟蹋了。”
韓成收不回視線,只好閉了閉眼,自覺眼神恢復如常。可在鬼娘眼裡,分明還是在瞪人。她揉了揉額頭:“算了,反正你對鬼都這樣,我得習慣。”
她低頭看了看腳,燒的越來越紅了:“不用鬼的方式行動,大概就能覺得自己還是個活人。雖然這不可能,也改變不了,可總覺得心裡舒服些。”
韓成忍不住問道:“你要把自己當做個活人做什麼?”
鬼娘咬了咬牙:“你不是討厭鬼嗎?”
韓成眉頭又微微擰了起來:“兩者有關係?”
鬼娘扶額:“啊……沒關係,一點關係也沒有。”她覺得自己已經很主動了,但是他竟然比想象中還要一根筋。不對,根本就是連那一根筋也沒吧。她就算再怎麼直爽,也是千年前的古人,而且萬一她說出來,把他嚇跑了怎麼辦。她還得近水樓臺先得大燈泡的,“走吧,回去。”
“等會。”韓成蹲身,從兜裡拿了硃砂盒子,颳了一手指,“擡腳。”
“幹嘛?”
“往腳底畫個符,就不會燙傷了。”
“腳、腳底?”鬼娘呸了他一口,把腳往裙子裡縮,“我自己會回去。”
說完,就往旁邊的牆鑽,一眨眼就不見了。
韓成看了看手指上的硃紅,師父說的沒錯,女人果然……很難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