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醉湖畔見到久違的澹臺東流,花不語都顧不得什麼禮數了,直接衝上去死死地抱住澹臺東流。
“死狐狸你還知道現身啊!?”
澹臺東流好脾氣地用扇子拍了拍花不語的腦袋,溫潤地笑道:“都是做孃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知規矩呢?”
花不語使勁掐了掐澹臺東流的手臂,憤憤道:“讓規矩去死吧!狐狸,你到底跑哪去了?遇到危險怎麼辦?走也不打聲招呼,你不知道我和非深會擔心的麼?”
時非深無可奈何地將花不語拉回自己身邊,說道:“也只有你,喜歡瞎擔心。”
澹臺東流隨之附和時非深的話:“是啊,瞎擔心。狐狸我哪有那麼好欺負?不過是當時看着天氣冷起來了,我就到南疆去過冬,現在熱起來了就到寒州來避暑,順道來看看你們。”
……花不語聽得滿頭黑線。狐狸還想着過冬和避暑?憑他跟“九命貓妖”一樣的身體體質還會怕冷又怕熱?
一向表現溫雅的海棠對時非深和花不語笑道:“還是要先恭喜時公子和夫人喜得貴子千金。”
花不語離開時非深身邊轉向海棠的身上,抱住海棠一臉親暱:“海棠姑娘~自打飛花琉閣易主之後你一直和狐狸在一起麼?”
海棠笑答:“嗯。”
花不語開始臆想,如果能把狐狸和海棠湊成一對的話,應該是絕對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啊,看過這麼多人,始終覺得像狐狸這樣的人,也只有傾城解語海棠能夠相得益彰了。從離開荊日後他們就一直在一起,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特別進展?
看着花不語臉上越來越詭異的笑容,時非深覺得還是帶她快點回家會比較妥當。於是在澹臺東流和閆宇閆抒幾人相互介紹以後,一行人便帶好東西回到時家老宅。
一進家門就聽見時元顥和時戀花倆兄妹一陣高過一陣的哭鬧聲。趕回房裡一看,兩個奶孃已經餵過奶了,但是兩個小傢伙始終不願消停,約好似的在牀上鬧騰。
叔叔上前很有心地去逗兩個小不點,可是這一次兩個小不點一點面子都不給,看到叔叔靠近更是鬧得厲害。時非深和花不語一人抱一個,在懷裡哄着這才消停了一下。
澹臺東流看着兩個已經變得白白嫩嫩的元顥戀花,心裡一陣喜歡。於是湊過去,用那雙黑曜石的眼睛盯着兄妹倆。這一盯,可把兩個小不點逗樂了,紛紛張開手臂要澹臺東流抱。
“看不出來,狐狸你的魅力可真是老少通吃啊!”花不語打趣道,然後把懷裡的戀花小心地交到澹臺東流懷裡,讓他抱抱。
時戀花不愧是時非深和花不語的女兒,一進澹臺東流的懷裡,立馬黏糊起來,兩隻小手使勁揪着澹臺東流的衣襟,把口水全糊了上去,然後樂呵呵地笑起來,表現得十分歡喜。
看到妹妹被澹臺東流抱了,當哥哥的元顥不樂意了,在時非深的懷裡爭鬧着也要同妹妹一樣。時非深無奈笑着也將元顥交給澹臺東流,讓他一手抱一個。
“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的兩個寶貝倒是很歡迎我啊?”澹臺東流笑得輕鬆,對着兩個小傢伙紛紛綻開了如玉般的笑容。
花不語挽住時非深的手臂,也跟着笑道:“我就說狐狸你魅力無敵吧?元顥和戀花這麼喜歡你,你就乾脆做他們的乾爹吧,怎麼樣?”說着還擡眼詢問了時非深的意見,“非深你說呢?”
時非深這邊揉着花不語的腦袋正想答應,閆抒就跳起來了:“不行,我纔要當乾爹!”
閆宇一個拳頭就敲了過去:“你自己還是個半大的小鬼,好意思搶着當乾爹?”
閆抒嘟着個嘴:“我就要!我最喜歡元顥和戀花了!我就要給他們當乾爹!”
席全和連斐岸紛紛對望一眼,也跟着開口:“還有我們,我們也要當乾爹。”
叔叔被兩個寶貝冷落了,縮在牆角種蘑菇。以他的輩份想去搶個乾爹當都不可能,所以只能默不作聲。
這下時非深和花不語頭疼了,他們一起想當乾爹可怎麼辦呢?
最後還是後來進來的二伯說了一句:“不如按着歲數來,全都當吧?”
於是按着年紀排下去,連斐岸最大是大幹爹,接着是澹臺東流做二乾爹,席全第三是三乾爹,閆抒最小隻能做小乾爹了。
澹臺東流懷裡的兩個寶貝全都扯着大大的笑臉滿意地笑起來,四個乾爹也都沒有意見。
安頓好了元顥戀花,澹臺東流終於空出時間來和衆人坐在廳中喝喝茶歇歇腿。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精神的兩個孩子。”澹臺東流有點吃不消,他要同時帶着兩個不安分的兄妹整整一個下午,雖然很高興,但是確實有些累。
頭一次面對這麼小的孩子,縱使澹臺東流號稱無所不能的“無痕公子”也是有些無計可施。
“哈哈哈,我那兩個寶貝可真是要纏着狐狸了。”花不語哈哈大笑,精神極佳。
“他們這勁啊,肯定是遺傳你的,愛鬧騰。”澹臺東流很不客氣地說,然後看看時非深,“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多像下非深,安靜一些。”
時非深卸了將軍之職,澹臺東流就直接稱呼時非深的名字了。反正他們是知己,這樣更顯得親切。
“元顥像非深,戀花像我,這樣就很好啊。”花不語抗議道。兒子像非深一樣帥氣聰明,女兒像她一樣活潑可愛有小聰明,這樣就可以了。
時非深戳了戳花不語的腦袋說:“要是女兒像到你的腦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澹臺東流跟着“對啊對啊”地附和,花不語給他們一人掐了一下:“說什麼!?我這麼冰雪聰明,像我有什麼不好的?臭非深死狐狸!”
真是“道不同不相與謀”,他們兩個簡直就是絕對的志趣相投!都喜歡捉弄打擊她!
一番無傷大雅的嬉鬧過後,終於恢復正常。可憐的叔叔說要去一趟茶樓驗茶貨所以不在,大家坐在椅子上好好地聊天,錦言柳萱上了點心和茶水。
當天夜裡,包括澹臺東流在內的閆宇和李冰萱也都住在了時家老宅。用過飯後,澹臺東流單獨邀了時非深去後院說話,其他人留在前廳逗弄小傢伙。
澹臺東流直接切入要點發問:“你這一走,瑾祁帝就沒有說什麼?”
時非深苦笑兩聲:“自知一切逃不過你的法眼,只是我做這樣的決定也是值得的。”他頓了頓聲繼續說道,“瑾祁帝與我做了交易,他可以給我和不語不受打擾安寧的生活,但只要國家有難,我就必須重返大將軍之位。”
“我也覺得瑾祁帝不會這般輕易地放過你,用不語來要挾你確實是個好計策。”彷彿就在澹臺東流所料之內,他也沒有多少詫異,“好在現在國基穩定,百姓也安於現狀,可料數年之內不會有戰事動盪。”
“只怕十幾年或是幾十年之後,可還會有如今模樣?”時非深深思一番憂慮道,“到時孩子已經長大,依時家祖訓,我與元顥必定要上陣殺敵,我又怎麼放心不語和戀花?”
澹臺東流拍了拍時非深的肩:“我離開荊日之後,四處去看了看,幾個江湖上有名的門派我也走了走,可以保證十年之內不會有事發生。”他坐在木椅上,看着時非深說,“你且先寬心,瑾祁帝會是個好皇帝,你既然已經卸了軍職交還兵權,他就再無爲難你的道理。若真有一天他要趕盡殺絕,我有辦法送他坐上那個位子,自然有辦法拉他下來。”
“他的帝基一穩,根深蒂固,朝中又都是他的忠臣良將,縱使澹臺你能上天入地,怕也奈何不得。”時非深在澹臺東流身旁坐定,開口接話。
澹臺東流眯眼一笑:“你可還記得,那支‘無聲’麼?”
“你是說……”時非深挑眼過去,似乎能理解澹臺東流話中的含義。
“我用無聲輕而易舉地讓歆迢國接受受降,不然那幫老狐狸怎可將歆迢基業拱手讓人?”澹臺東流意味深長地笑道。
“我似乎聽說過,四十幾年前的四王動亂中,曾有人借用利器鎮壓下暴動,使得百姓免遭水火,將四王壓制下去,這才使各國之間逃過一劫。”時非深緩緩說道,“莫非‘無聲’就是,那可號令江湖乃至於鎮壓朝廷的利器?”
澹臺東流點頭稱是,他說道:“製作無聲所用的紫竹,乃是雪峰山巔生長的一株千年的紫寒竹。此竹每五十年生長一節,無聲用的正是第二十節。不語曾經吹過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常人吹它無聲無息,須在吹奏之時使用深厚精純的內力,此時雖然同樣不會發聲,但其實已經把無聲中蘊藏千年的寒毒用內力吹進對方體內,可殺人於無形。”
“寒毒,可有解?”時非深追問道。
澹臺東流闔眼一笑:“雪峰山巔豈是凡人可到之處?縱使有人能夠到達,要在茫茫雪山之巔尋到那紫寒竹又豈是易事?就算能尋到,一根竹子你指望誰能從中找到製造解藥的天機?”
“換而言之,無解?”時非深答道。
“被無聲吹奏之人,三日內肺腑冰凍,五日內必定魂飛魄散。”澹臺東流解釋道,“因爲無聲的寒毒波及較廣,迫不得已時不會用它,但其威力四十年前已有目睹,相信沒有人不會畏懼它。那幫老狐狸一見無聲,立馬噤若寒蟬,只能按我說的做。”
“原來如此。”時非深嘆了一口氣。
“我因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無聲,雖說想要得到它的人不勝枚舉,但世間卻鮮有人知無聲的模樣,那幫老狐狸也自然不會願意惹禍上身,所以任誰也不會想到,無聲在不語手裡。有它在,而你的內力又可與我相當,保你們一家無虞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澹臺東流笑着的時候,將眼睛彎成弦月。彷彿無聲在他眼裡只是支普通至極的紫竹笛。
時非深真摯地對澹臺東流笑道:“要不是有你,恐怕我也不會有今日了,實在多謝。”
“你我相知交心,又何必客氣。”澹臺東流大方應道,“何況,縱然不爲你和不語着想,我總得爲我這‘乾爹’的名號做些什麼吧?”
兩個出衆的男子相視一番,便哈哈大笑起來。聲音爽朗明快,說不出的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