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語從朦朧中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她看着滿斗的星光再看看帶着她徐徐御馬的人,稍微吃了一驚:“連叔?”
連斐岸聽見花不語的聲音,笑道:“你醒了,”他停下馬,從身旁的兵士那裡取來一些乾糧和水遞給花不語,“餓了吧。”
花不語接過手吃起來,她確實很餓:“連叔,將軍呢?”怎麼這裡這麼安靜,大隊的人馬去哪裡啦?
“前方出現敵軍,將軍先去處理了,他讓我們避了風頭再去與他匯合。”連斐岸溫潤的聲音使得原本就安靜的夜變得更加沉寂,蟲鳴聲“吱吱”於耳。
吃過東西,花不語的精神明顯好了起來:“敵軍?怎麼還會有敵軍?”
“好像是之前隱藏起來的,人數不多,將軍應付得來。”連斐岸看花不語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家妹子,充滿寵溺。他曾經是有一個妹妹,不過在戰亂中她死了。若是還活着,也該有花不語這般大了吧。
“是麼?他們走了多久了?”花不語問道。
“有三個多時辰了吧,現在都天黑了。”連斐岸擡頭看天算算時間。
“這麼久了,那應該結束了吧,”花不語說道,“連叔,我們快點走吧。”
“你很擔心將軍?”連斐岸順着話問下去。
花不語愣了愣,擔心麼?是有點,要是時非深不和她一起回去,她怎麼和時黎討要睡矢車菊花圃的權利?思前想後,她開口:“嗯,很擔心!”
連斐岸一邊加快馬速一邊搖搖頭,看來這位夫人還是沒把心放在將軍身上啊,不然哪用得着想這麼久?將軍啊將軍,前路漫漫你可得加把勁吶。
他們行至一處小林地帶,那裡草木較爲繁盛,連斐岸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身邊的動靜,那三個比較厲害的兵士也一臉嚴謹的四下查看確定有沒有危險。
花不語在馬上屏住呼吸,周遭的氣氛有些緊張搞得她大氣都不敢出。猝然,她看到了雜草一角有淡淡的銀光一閃而過,她驚了起來:“危險!”
連斐岸立馬進入戰鬥狀態:“保護好夫人!”
其他三個人拔出刀劍,以連斐岸爲中心呈品字形保護在外。連斐岸說道:“有種的就出來!”
草叢那裡動了動,竟然真的走出了五六人,各個黑衣黑斗笠,花不語又是一驚:“又是你們!?”怎麼這幫人就是不放過她呢?她一無錢財二無相貌三無權利,值得他們連着兩次來抓她麼?
“你們有何貴幹?”連斐岸冷聲問道。
“請將軍夫人隨我們走一趟!”說着就直接拿起大刀劈頭蓋臉的圍了過來。
連斐岸一看他們的動作便知不好,這幾個人都有武功而且不差,想他們四個人對付六個武功好的刺客,勝率極小。當下連斐岸就跳下馬,狠狠的拍了馬腿,令馬吃痛的疾奔起來:“沿着這條路不要回頭,去找將軍!”
“連叔!連叔!”花不語嚇得緊緊抱着馬脖子,回頭對連斐岸喊着,看連斐岸擋在那些人前面攔住追她的去路,花不語反應過來,他這是要犧牲自己來保護她麼?
耳邊的金屬碰撞聲越來越遠,花不語不會騎馬完全不敢直起身子來看身後的情況,但這裡只聽見馬蹄聲,花不語可以判斷出連斐岸成功的阻攔了那幫人。只是,連斐岸要她獨自逃跑,肯定是知道我方敵不過對方,纔會決定棄車保帥的。
馬兒還在狂奔,花不語的神智卻越顛越清楚,連叔的“帥”怎麼說都應該是時非深啊,她憑什麼能成爲“帥”?憑什麼犧牲別人來保全自己?而且還是對自己那麼好的連叔!
“馬兒乖,我們回去!照原路回去!”花不語硬扳着馬兒的脖子叫它掉轉馬頭,“聽話!我們不能丟下連叔他們!”
馬兒嘶鳴着,拗不過花不語,只好掉頭往回跑。待花不語氣喘吁吁跑回去的時候,那三個兵士已經被殺了,而連斐岸也一身傷,被剩下的三個黑衣人圍困住,準備一刀要命。
“住手!放了他!”花不語大叫,大嗓門很清晰的傳到那三個黑衣人耳中,有效的阻止了他們揮刀的動作。
“夫人!?”連斐岸驚訝道,不是叫她別回頭麼!?怎麼回來自投羅網啊!
花不語勒住馬,然後極爲彆扭的翻下來,跑到連斐岸身邊將他護在身後,瞪圓了眼睛:“你們不是要抓我麼?放了他我就跟你們走!”
“夫人?”連斐岸詫異的叫着花不語,她是回來救他的?
花不語艱難的將連斐岸扶到馬邊,對那三個黑衣人說道:“如果你們不放了他,我就死在你們面前,讓你們回去不好交差!”賭一賭,電視劇看多了,這種來劫人的一般都是要活的吧?最好是毫髮無傷的那種。他們的頭兒應該也是個狠角色,完不成任務他們可有的受。
三個黑衣人微微討論了一番,然後有個人站出來,沉聲道:“好!將軍夫人請!”
連斐岸攔住花不語的袖子:“夫人千萬別去!我一條性命不算什麼!”將軍說了,定要護得她周全,他怎麼可以看着花不語爲了他去送死!
“什麼話!連叔的命也是命啊!他們要抓的是我與你無關,”花不語湊近連斐岸耳邊,輕聲道,“你快去找將軍讓他來救我,就說是我的命令!”
她堂堂將軍夫人被人抓了,他這個做將軍做丈夫的敢不來救!
“這個……夫人……”連斐岸推搪着就是不上馬。
“你不去?那好,你就等將軍給我們兩個收屍吧!”花不語下一劑猛藥,刺激連斐岸,“我會保護好自己等你們來救我的,快走,不然真來不及了!”
三個黑衣人見他們如此磨蹭,便急聲催促,連斐岸終於在這種雙方的催促聲中上了馬。
“夫人千萬保重,等我與將軍來救你!”
“嗯,我等着!”花不語揚起大大的笑臉看着連斐岸消失在夜色中,她一定會努力的活着的,不然怎麼回家啊!
三個黑衣人見狀異口同聲:“夫人!請!”
花不語回頭看看這三個王八之氣外露的黑衣鬼,縮了縮脖子,她剛纔是不是太逞能了,打腫臉充胖子說什麼會努力活下去,這下還真的是生死未卜啊!花不語暗暗狠掐了自己的手一把,叫你愛出風頭!叫你愛出風頭!
“呵、呵、三位大哥,我們走吧……”狗腿的笑臉,尷尬的語氣,花不語相當的心不甘情不願。
然後黑衣鬼們真的把她帶走了。
等花不語云裡霧裡的睜開眼,她已經在一個很乾淨的帳篷裡了。她的手腳沒被綁,嘴巴也沒被塞起來,周圍沒有一個人。這裡有張榻子,就像她和時非深睡的那張一樣,一張几案,案上有些竹卷,然後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
天啊,她這是在哪兒!?花不語陡然站起來,開始像螞蟻一樣在帳裡繞圈。難道在她神遊的時候時非深已經將她救回來了!?
花不語激動的就想大叫:“將——”
“想叫救命麼?叫吧,叫破嗓子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帳裡兀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把花不語驚得生生咽回“軍”字。這麼狗血的一句話她好像在電視裡聽到過。
花不語順着聲音看去,只見帳口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男子,他的一身黑衣利落中卻添有兩分飄逸,臉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雙細挑的眼睛,黑溜溜的和狐狸的那雙很像。
“你是誰!?爲什麼要抓我?”看他的樣子,應該就是這次的罪魁禍首,花不語沒好氣地問道,那麼喜歡穿黑衣服,是怕白衣服難洗麼你這混蛋!不知道她現在看黑的東西反感麼!?
男子上前逼近花不語,修長白皙的手指挑起花不語的下顎,細長的黑眼眯了起來,似笑非笑:“貓兒,收起爪子我就告訴你我是誰。”
花不語偏過頭,打掉男子的手,一臉嫌惡:“誰是貓兒!你這個黑鬼離我遠點!”
男子“咯咯”笑道:“貓兒就是貓兒,聽好了,我可不叫黑鬼,我叫、楚東風。”
出東風?我還出東南西北中發白咧!你可以去開麻將館了兄弟,浪費人才啊!花不語猛地翻白眼,表示她相當不屑知道他的名字。
“貓兒,你叫什麼?”楚東風性感的聲音像是在催促即將開放的花朵,有種海水輕撫過腳面的細膩感覺。
“哼!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這個交易划算吧!花不語一臉大義凜然,反正你現在是不會殺我的,抓我來你肯定有用到我的時候。
楚東風輕嘆了一口氣,走到牀榻邊坐下:“那我只能叫你‘貓兒’。”
“嘁、請君自便!”叫什麼又不會少她一塊肉,她無所謂,她最關心的是怎麼離開這裡,離開這些黑衣鬼的地盤!
楚東風輕笑着,坐在榻上慵懶的模樣看起來更像一隻吃飽了在曬着暖陽的貓咪。花不語癟癟嘴就要往帳外走,身後便響起了楚東風伴着沙啞的磁性聲音:“我勸你還是不要出去爲好,我的那些人啊見到生人就砍的,你這麼清秀的一隻貓兒若是被砍死了,我會傷心的。”
花不語兩隻雷眼劈過去,恨不得將這個叫東風的神經病在目光中四分五裂!她悻悻地收回腳,尋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見到花不語乖乖的坐在那裡,楚東風笑意漸濃:“這才乖嘛,貓兒。”
花不語雙手捂住耳朵,聽不見聽不見!時非深連叔,你們什麼時候來救她啊!她不要和一個只會叫她“貓兒”的神經病共處一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