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根正苗紅渾身散發大老爺們兒氣息的男人,席全對逛青樓這種事看得比吃飯還正常;作爲來自開放的二十一世紀的花不語來說,逛青樓是穿越女性必做的一件事,不然對不起前輩們。但是,作爲安分守己思想稍稍封建又不能違背主子意思的大將軍府婢女們,錦言和柳萱簡直像是心臟病發作般一會臉紅一會臉白。
花不語拍拍錦言柳萱的肩,似在欣賞她們的表情:“你們的臉色真是絢爛繽紛啊,比調色盤還漂亮。”
她絕對是故意的!席全在心裡吶喊。
這下,錦言柳萱的臉色全都化成豬肝色,泫然欲泣。
席全忍不住開口:“公子就不要再拿她們開玩笑了,不然會出人命的。”
“來來來,隨本公子來,今天本公子請客!”花不語推搡着錦言和柳萱,在席全鄙夷的目光下瀟灑地走進了飛花琉閣。
席全內心:什麼你請客?將軍有給你銀子麼?每次都是我付的賬,我要去找將軍報銷!
白天營業的飛花琉閣就如所知的那般,沒有花枝招展的女人也沒有所謂的老鴇,一派酒樓模樣,不過是相當豪華的酒樓就是了。二層以上都是各種雅間包廂圍着大廳的位置環成一圈,從粉飾的外牆來看,都是爲那些有錢有勢有來頭的人準備的,一般人只能坐在一樓的大廳裡吃吃小菜喝喝小酒,偶爾運氣好會碰到飛花琉閣免費的名伶獻彈獻唱,雖說不是極品,但那也是有些水準的。
用他們這裡的一句話說就是,飛花琉閣不養庸人,養庸人的不叫飛花琉閣。
霸氣!絕對的霸氣!
花不語膜拜着進入大廳,穿着得體的跑堂上前熱情地將她們領到空桌前。花不語四下看看,卻是折了一處僻靜些遠離過道的位置坐下來,對於女扮男裝的花不語來說多少是有些心虛的,她要低調再低調,只求湊熱鬧不求惹事生非。
錦言柳萱耷拉着頭,根本不敢將漲得通紅的臉擡起分毫。花不語搖搖頭,這膽子還得回去多練練啊。
當跑堂將酒菜上齊的時候,四下倏忽地響起掌聲,只見大廳中央綵綢裝扮的精緻舞臺子走上來一名楚楚動人的女子,斜抱琵琶坐在準備好的玉凳上彈唱了起來,聲音清舒婉轉幽然。
花不語暗自發笑,他們真幸運,第一次來就撞了好彩頭能聽到免費的名伶一曲。按到市價名伶的一曲應該不便宜,他們卻免費提供,如此便可長久吸引顧客,不得不說,飛花琉閣的老闆很會做生意。
“小席子,你有沒有感覺到這裡面沒有外面熱啊?”花不語拉拉席全的袖子,小聲問道。
席全夾了口菜塞進嘴裡,筷子指了指四周角落被紅紗遮住的地方,模模糊糊的回答:“你看,那是什麼?”
花不語順着看去,那溼透的紅紗之下有個大大的長方形固體,還在散發着涼氣,連坐在離那稍遠的這張桌位上都能看見從中飄起的陣陣白氣。
“大冰塊?”花不語嘴巴可以塞進一個雞蛋,如此大塊的冰塊這些古代人是從哪裡搬來的?冷凍庫!?
“嗯,飛花琉閣在荊日甚至是四國名氣大得很,要從冰窖里弄到這樣的冰塊簡直易如反掌小菜一碟。”席全嚥下佳餚解釋道,對於花不語土包子般的眼神,他只能腹誹: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沒見過世面的夫人。
這樣的冰塊?花不語咋舌,那冰塊單憑目測都比一個人都還要高出許多,只能用龐大來形容。小席子,我知道你見過世面,但是你不要說得這麼淡定啊好不好,搞得她這個現代人好沒面子的說。
花不語再一次對飛花琉閣膜拜了,搬冰塊來消暑真不愧是有錢人做的事!
看似和一般酒樓無二的飛花琉閣待到黃昏便漸漸地顯出它的與衆不同。
掌燈時分飛花琉閣內三層樓閣紛紛亮起燈火,照得大廳及高高的天花板宛如白晝。花不語研究着這媲美電燈的發光源來自何處時,經過席全點撥,花不語沒差從座位上跌下去。
天花板上懸着百來個直徑有五十釐米的冰塊所細琢成的圓片,半透明的像是凹凸鏡片一樣,四處傳來的光亮經過他們的凝聚反射發散,使原本暗淡的燭光變得像是電燈的光一樣明亮,而且爲了防止冰片融下的水滴到客人頭上,每一個冰片的下面都有盛水的小盤子。
在驚歎於懸掛的冰片的同時,花不語更在驚歎飛花琉閣到底有錢到什麼地步?首先這麼巨型的冰塊不便宜吧?其次這雕琢冰片的活兒要花錢找人來做吧?總不能讓那些無所不能的十三飛花親自動手吧?但是天氣這麼熱一晚上下來都不知道要用多少這樣的冰片,沒有錢行麼?
不行!花不語跺腳了,沒有錢不行啊!
席全將花不語的動作全都收入眼底,緩緩說:“這些冰片都是飛花琉閣請很有名氣的師傅做的,據說一個冰片要五十兩銀子。”
花不語的大腦飛速計算着,1兩銀子=1貫銅錢=300元RMB,那麼50兩銀子=50貫銅錢=15000元RMB。
“一萬五千塊錢??!”花不語驚爆了,一塊這樣的冰片要一萬五千?搶劫啊!?
席全腦門上頂着問號,對於現代錢的叫法他顯然是第一次聽說,但從花不語的神情中不難看出,他家夫人被雷到了。“要不然說飛花琉閣是最大的銷金窟呢?想想啊,這些年飛花琉閣從四國裡吃進去的錢都可以和咱們半個國庫相提並論了,徹徹底底的有錢人啊!”
好吧,小席子你這是變相的向我誇耀封陌國的財大氣粗麼?飛花琉閣才半個國庫就這模樣,那整個國庫應該是啥樣的?你果真是個愛國的好同志!
就在花不語跟席全閒扯的時候,從大廳正門進來了四人,爲首一個人是花不語有耳聞卻從沒見過的,他一身精緻華麗的紅緞錦袍,金色滾邊顯得尊貴無比,飛挑的染墨眉下是一雙灼灼而華的細長丹鳳眼,黑似夜空的眼睛直視前方,完全不理會在身旁眉開眼笑哈腰點頭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迎接的老鴇,腳上金絲暗紋的黑靴踏着悠然自得的步子自顧領着一衆人上了二樓。
此人身後的三人一着白袍微笑着似謫仙人物,乾淨出塵;一着墨衫冷着臉似黑煞使者,冷冽寒陳;走在最後的一人衣着樸素無華,玄青色的夏袍看不出特色,只是他腰上佩着劍更像是前面三個人的保鏢。
雖然其他幾個花不語不認識,但是那個穿白袍微笑着的不正是曾經上門看望過她的軒紀王爺應瀾祁麼!?
大廳裡頓時鴉雀無聲,顯然在座的客人都被這幾個聲勢浩大非富即貴的人怔住了。不爲別的,只因這爲首的華服男子。
“他不是軒採六王爺麼!?”席全吃驚了,六王爺竟敢如此招搖的來逛青樓??
六王爺應瀾汮?他不就是自己和時非深的主婚人麼?是狐狸再三強調過不能有牽扯的人。花不語反應過來,要真如時非深所料,應瀾祁和應瀾汮之間早晚會有一戰,但是現在爲什麼應瀾祁會笑眯眯的和應瀾汮來飛花琉閣?還有他們身旁的那個墨衫人是誰?
不得不說,比起應瀾汮,這個墨衫人更吸引花不語的視線,他簡直比時非深還時非深,不僅神情很冷連帶散發的氣息都像是冰山撞冰山,雖然他長得真的很酷……
像是感受得到花不語大膽激切的目光,墨衫男竟然不着痕跡的偏過頭來,冰凍視線直接與花不語的撞個滿懷,然後又面無表情地收回去再也沒有看過來。
花不語全身過電般打了個冷顫,本以爲死將軍的冷已經讓她體會了什麼叫冰窖,沒想到,這墨衫男只是那麼不經意的一瞥,自己彷彿就像回到了冰河世紀,還伴有相當的壓力,弄得她喘不過氣。
花不語咆哮了,孩紙你確定你不是從冰河世紀穿來的!?儘管那個時期地球上還沒有人類……
席全似乎意識到現在的飛花琉閣已經不是單純的青樓了,來了這麼幾個人物這裡也許就是個是非之地,於是他便急着要帶花不語離開:“公子,我們還是儘早離開這裡爲妙。”
被墨衫男的眼神嚇住的花不語像是丟了魂一般,錦言柳萱搖了搖花不語的手臂這纔將她喚回來,擡頭看看已經起身要拉她走的席全:“我們,要去哪兒?”
“去哪兒都比呆在這裡強,快走。”席全催促道,雖然剛纔應瀾汮他們沒有注意到這邊,但是難保等下不會發生什麼,花不語的安全第一他們不能再留下去了。
似乎心有不捨的花不語吞吐着:“可是,我們連十三飛花中的一個都沒有看到啊。”
“公子,十三飛花哪有那麼容易見啊?小席子我沒帶夠錢,咱們下次再來看,飛花琉閣又不會跑了。”席全哭笑不得,這個花不語怎麼現在這麼淡定了?
花不語琢磨着,朝野上下都傳出了死將軍靠攏盛晴的消息,也就是說,應瀾祁和時非深是統一戰線的。如果應瀾祁是應瀾汮的人,故意拉攏盛晴再拉攏時非深,最後助應瀾汮登上寶座想除掉時非深的話,那麼她就不能坐視不理!
這是隱患,而隱患向來都是不確定的,一不小心可是會性命不保!
“我……不走!”花不語語氣強硬的回答道,注視席全的眼睛堅定不移,黑色的眸子像極了天花板上懸着的冰片,清澈明亮閃着光輝。
席全被花不語這麼認真的神情弄得啞口無言。他似乎明白了將軍曾經無意間對他說過的話,花不語是個骨子裡很犟的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懦弱無能,但卻敢說敢做,是個說一不二的人。
就像自己一樣。
席全拍拍腦門似在頭疼,將軍命令他要寸步不離的守着花不語,但眼下這裡確實不安全,自己又奈於身份不好勉強,於是對一旁的錦言和柳萱說道:“算了,你們先回別院去。”
“這……”錦言小聲吱唔着,“這樣好麼?”
“如果兩個時辰以後我們還沒有回去,你們就立馬去將軍府告訴將軍公子在飛花琉閣的事,”席全說道,“記住,兩個時辰!”
錦言柳萱好像瞧出席全的不安,應聲後立馬出了飛花琉閣往別院方向趕去。
花不語沒有阻止,而是將目光緊緊鎖在二樓的幾個雅間中唯獨繪着數叢青竹的房間,那是他們進去的房間。
席全嘆口氣而復坐了回來,唉,攤上這麼個夫人他就知道沒好事啦。
“謝謝你小席子。”
“呵呵,捨命陪君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