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轎子回將軍府的花不語苦思冥想,終於在下轎的瞬間靈光一現,一個安全逃跑的計策從腦中冒出。
當夜,花不語吃完晚飯打發了錦言柳萱,坐在庭中喝了好一會兒茶,時不時斜眼望望天色,正好不早不晚,於是擱下茶杯對陪在一旁的時黎說道:“時管家。”
時黎聽到花不語在喚自己,湊近了一步,答:“夫人有何吩咐?”
“我也不與你拐彎抹角了,將軍不在府裡我甚是無聊,閒來無事便想找些樂子打發時間,恰好聽聞時管家在府裡算得上是說話極具分量的人物了,便尋思着逗逗管家,不語小小把戲還望時管家千萬別往心裡去。”花不語起身,隨着對着時黎謙下身去。
時黎嚇一跳,他何時見過花不語這種陣勢,急忙想上前扶起花不語,卻因爲身份立馬停住動作,口中快語:“夫人這可捨不得,折煞時黎了!將軍府是將軍和夫人的府邸,時黎身爲下人怎可與主人們同語?夫人快別如此……”
“日後,不語一定不會再想方設法接近中庭花園了,只是我甚是喜愛矢車菊,希望能遠遠看上一眼,望時管家成全。”花不語說着說着竟似有淚水泛在眼角,拿出帕子抹了起來。
時黎頓時慌了,急道:“全憑夫人的意思,夫人只要不碰到花葉,看着也是可以的。”即使是來路不明,但幾日相處下來,時黎發現這位夫人率直純良,對下人也是極好,完全沒有心機,她幾番接近中庭花園只是因爲自己喜愛矢車菊,說來也在情理之中,便答應了。
聽到時黎答應了自己,花不語淚眼朦朧:“只是,好歹不語也是一府夫人,這面上……”話至一半便不再往下說。
時黎很快反應過來,原來花不語是擔心自己身爲將軍夫人卻處處要受制於大管家,被人知道怕被看不起,於是時黎接話:“依夫人看來應當如何?”
花不語捏帕向着庭外遠遠望去,做思考狀,片刻開口:“聽說南門口市集有一家‘糕覺坊’,裡頭的糕點負有盛名,好吃得令人吞舌……”
“趁着天色未暗,時黎立馬去南門,夫人稍等片刻。”時黎話畢,對花不語行過禮就快步出了中庭,消失在花不語的視線裡。
花不語將帕子揣入袖裡,安安靜靜的坐着,只是一雙清目中微露狡黠。
一分鐘、二分鐘……十分鐘……二十三分鐘……
“夫人……”遠遠傳來時黎的聲音。
二十三分四十八秒!
花不語在心裡有節奏的數着,從北門的將軍府前往最南門的市集來回只要二十五分鐘不到!?花不語暗暗吃驚,時黎的能力深淺在府中她就可見一斑,她堅信自己數秒的節奏絕對不會出錯,荊日王都以皇宮爲中心去往南門的大街長得要命,到南門又沒有捷徑,一般人乘車如此來回最快也要花上半個小時以上,這個時黎什麼來頭?竟如此厲害!?
在她佩服以及疑惑的同時,時黎已經走到她面前,雙手送上了“糕覺坊”裡最昂貴最可口的點心——玫酥。僅用玫瑰花瓣上寅時至卯時(四到六點)之間所沾晨露與採摘初綻的花瓣加上九道工序秘製而成,品味上乘,物美價廉頗得荊日百姓喜愛,成了荊日數一數二的特產,以致人有言“至荊日不食玫酥,乃枉行。”
花不語知道得這麼清楚也是應該的。她興喜的接過手,一臉滿足:“有勞時管家了。”
時黎臉不紅氣不喘,淺笑回答:“爲夫人效勞乃是時黎之幸。”
花不語觀其神色與出門前一模一樣,更是疑慮重重。時非深手下有幾個厲害的人物她是可以理解啦,可是這時黎也太不正常了吧,大量運動過後居然平靜如斯?頭髮也不見亂,呼吸平緩有力,難道他是孫悟空轉世!?有筋斗雲護體!?
花不語一邊品嚐美味的玫酥,一邊絞盡腦汁在心裡設法解釋這種怪異現象。時黎不言不語仍舊立在一旁,眉眼平順不見波瀾。
翌日清早
“我要吃玫酥!我只要吃玫酥!別的都不合我的胃口!我要玫酥!現在就要,立刻!馬上——”
剛起牀的花不語就開始扯着喉嚨大喊大鬧,皮孩子一樣任性的糾纏着錦言柳萱,打死也不吃早膳。
“……這、這可如何是好?”柳萱十分爲難任由花不語扯拽她的衣裳。
玫酥確實是美味佳品,夫人愛吃也無可厚非,只是……像個胡鬧的孩子似的夫人還真是讓人不可思議啊!錦言在心裡想着:“對了,”錦言對身後其他的侍女說道,“快去中庭花園請大管家來。”昨夜聽夫人說是大管家給她買了玫酥,想來只有大管家有辦法讓夫人消停會兒。
侍女急跑去了花園,不一會兒時黎跨門而入,花不語偷見時黎來了便使出吃奶的勁拼命鬧騰,愈發有山崩地裂之勢,整個將軍府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大管家,夫人從一早起牀便鬧着要吃糕覺坊的玫酥,這都不吃早膳了,錦言實在沒有辦法……”錦言解釋眼前狀況的發生緣由,無奈至極。
時黎哪裡見過花不語這般耍賴,也愣住了幾秒,很快他反應過來,上前安撫:“夫人莫急,時黎立馬派人去南門。”
花不語聽罷更是不依:“不要!我現在就要!吃不到玫酥我全身難受,我現在就要吃!越快越好!”
時黎敵不過花不語的猛烈攻勢,只得軟下聲來:“時黎親自前去,請夫人耐心等上一會兒。”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花不語漸漸安分下來:“真的?”弱聲弱氣令人心疼。
時黎點頭即刻奔出了將軍府,府內衆人見此狀,紛紛暗歎“還是新夫人厲害!沒幾天就把說一不二的大管家制服了,高!”
花不語見機讓錦言柳萱陪着回房等時黎買了玫酥回來,“柳萱,我渴了。”
柳萱聽到夫人在喚自己,恭敬回道:“柳萱這就去沏壺茶來,夫人稍等。”隨後出門。
屋子裡只剩錦言,花不語在心裡數着時間,趁着時黎還沒回來必須趕快逃出去,不然等他回來了她就別想從他眼皮底下溜走!
“錦言!有耗子!好大一隻耗子!”花不語突然尖叫嚇了錦言一跳。
錦言大驚,這房裡哪兒來的耗子?於是彎下身滿地尋找:“哪兒呢?耗子在哪兒?”
花不語藉機抄起矮凳朝着錦言後腦勺揮了過去,天啊!保佑她暈吧!
“嘣……”錦言應聲倒地,花不語喜極而泣,好吧,她有點誇張。
花不語三下五除二麻利地扒下錦言的衣裳,把她面朝裡放到自己睡的牀上再蓋上被子,OK!花不語也片刻不停的脫下自己的外衣平平整整鋪掛在置衣架上,錦言與花不語身形相似,遠看去不就是自己睡在裡面麼?花不語換上錦言的衣服,挽上她今日的髮式,急急忙忙的出了中庭往後院走去。
現在正值早晨,後院的人大部分都到前堂幹活兒去了,就算遇到幾人,也因爲錦言是夫人的隨侍不敢過問,正是給了她千載難逢的機會。花不語十分順利的在後院找到了後門,毫不猶豫地微開門扉溜了出去。
萬歲!終於混出來了!花不語心底歡呼三聲,馬不停蹄的往西門奔去,這會兒子,時黎應該還在去的路上吧,她得趕快了,去西門的路對她來說還是有些遠的。平時沒事在府裡除了和時黎鬥法,便是向錦言柳萱兩個本地居民將荊日的地域和封陌國瞭解了個大概,相信以自己的認路水平到西門是絕對沒問題的。“沉默加速度,是她的腳步”正是狂奔中的花不語的真實寫照。
等花不語累的只剩半條命,瘋頭瘋腦地找到瓷簾茶棧的時候,她只差沒趴倒在茶棧的臺階口。早已在裡面等候的澹臺東流眼尖的認出了花不語,擱下瓷杯快步迎了出去將花不語接進來。
花不語操起茶壺牛飲起來,將狐狸的目光完全忽視。直到自己喝爽了,澹臺東流才悠悠開口:“早知你是跑來的,我就駕車去將軍府後巷等你了。”
花不語詫異:“你怎麼知道我是從後門……”看見澹臺東流那“佛曰”的狡黠神情,恍然大悟,是啦是啦!他是狐狸嘛!什麼都瞞不住他。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這點我很好奇,那個大管家好像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兒。”澹臺狐狸終於也有不知道的事啦!
花不語鼻子翹得老高,得得瑟瑟:“山人自有妙計~~”
澹臺東流不以爲然,託着精緻的下巴,烏黑的眼睛微眯着注視花不語,緩緩開口:“待會兒,我乘車,你徒步。”
“……”
“看來我還是去將軍府舉報夫人行蹤,領賞去比較好。”
“好嘛好嘛,告訴你就是了,臭狐狸!”
敗下陣來的花不語一五一十的將過程全盤托出,毫無保留,相當老實。
“看不出你還真有本事,連時黎都被你唬住了。”澹臺狐狸的誇獎模棱兩可。
花不語的耳朵只接受好聽的前半句,對後半句充耳不聞。
“看你一身女裝,想來什麼也沒帶吧,去樓上天字號房間換身衣裳,我們要準備出發了,再呆下去可不妙。”澹臺東流對花不語說道,接着喚來店小二引花不語上了二樓。
死狐狸這麼有錢她幹嘛還要帶些累贅,不方便逃跑啊!她要吃狐狸的用狐狸的,將狐狸剝削到底!
花不語換衣服的速度可是練出來的,沒一會兒工夫她和狐狸兩人便駕車出了西門逃之夭夭。
冷將軍,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