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3

霍岐城已經走了,空氣裡殘餘了些許消毒水的味道。

阮阮傻傻的坐在牀上。

世界好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耳畔只有全身血液往心臟處奔流的聲音,和心臟處,傳來的如戰鼓般的跳動聲。臉頰熱騰騰的,燒的她忍不住拿還算涼的手去捂住以降溫。

良久,她終於哀嚎一聲,鑽進了被子裡。

若是往日,依着阮阮的性子,肯定是揹着她的相機穿梭在湘河的大街小巷,但現在她負了傷,行動不便,只能躺在牀上挺屍。

午後下了一場雨,將晨起的悶熱一掃而空,晚間涼風習習,鼻息間涌動的全是泥土的芬芳。阮阮用過晚飯,渾身塗了一層國際知名品牌six god,搬了椅子躺到了陽臺上,順手還給自己拿了兩塊西瓜。

剛吃過晚飯,肚子裡沒空,兩塊西瓜就啃了一塊。她戀戀不捨的把其中一塊放回原地,塞了耳機聽音樂,順便,欣賞着靜謐的夜空。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擡頭,便看到了霍岐城。

他們雖然分屬兩間房,但這兩間房幾乎可以說是共用一個陽臺。兩個陽臺連在一起,中間簡單的隔了起來。

他靜靜的在那裡,於燈色闌珊之中,靜默的像一座山。

阮阮從來不否認,霍岐城是好看的。

他有一雙很大的眼睛,雙眼皮,笑起來的時候眼睛亮亮的。不過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堅毅而內斂的,像是蘊着一汪潭水,看似平靜,實則漩渦叢生,讓人琢磨不透。

鼻樑很挺,若不是從小就認識,她真的會以爲他是去了某個國家整出來的。嘴脣不厚不薄,但脣形卻極其好看,這樣秀氣的脣形,配上他略顯冷硬的五官,不僅不違和,反而有一種相得益彰的美感。

他不是精緻漂亮的男生,五官冷峻而硬朗,卻獨有魅力。

霍岐城,一張皮囊已勝世間萬千。

他好像已經洗過了澡,頭髮溼漉漉的還低着水。阮阮從未恨過自己有這麼好的視力,就着陽臺上昏暗的燈光,她竟然看到了一滴水滴落,順着他的肌膚滑進被衣服擋住的地方。

她低咳一聲,摘下耳機:“吃西瓜嗎?”

霍岐城低低一笑,抓住陽臺上的一處,在阮阮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跳了過來。

阮阮嚇了一跳,捂着她脆弱的小心臟:“大哥,下次跳之前能通知一下嗎?”

霍岐城沒開口,只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阮阮有些發毛,抱住前胸看他:“幹什麼?”

她這樣子,跟他有多飢·渴似的!霍岐城沒好氣的看她:“換藥了嗎?”

早上換藥的時候還好好地,下午死活不讓他換了,說是自己就能搞定。她不讓,他也沒再堅持。只惦記着,笨手笨腳的,能不能好好換藥。

“換了換了。”嗬,原來是這個,阮阮放下手臂,暗自嘀咕:“原來是這個,還好·······”

“還好什麼?”霍岐城不知道時候時候從她房間裡拎出一個小杌子坐下,不懷好意的問她:“還好我不是見色起意?”

見阮阮瞪他,他繼續不懷好意:“哎我說葉阮阮,你說你這樣,到底是提防我呢?還是提防你自己呢?”

“我提防我自己什麼?”

“提防你自己忍不住,衝我撲過來。”

臭不要臉!阮阮恨極,想也不想的伸腳踹他,卻被他一把撈住,握住了腿。

阮阮收腿,收不動。再收,還收不動。

阮阮炸毛,尖叫:“霍岐城你個老流氓你放開我?!”

流氓不算,還是老流氓?!霍岐城咬牙:“葉阮阮,你這顛倒黑白的本事越來越大了。怎麼,你伸腿攻擊就是正常,我正當防衛就是老流氓!你知道流氓什麼樣子嗎,要不要我演給你看?!”

他作勢掀她的裙子,阮阮落下風落的個十成十,尖叫着求饒:“哎哎哎,我錯了,你放開我。”

“真錯了?”

“真錯了真錯了。”阮阮點頭如搗蒜,就差指天發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出於真心。

雖然知道她毫無誠意,但霍岐城放開了她。

笑也笑了,鬧也鬧了,阮阮重新窩回自己的椅子裡,半仰了腦袋看星空。

半晌,有些感慨道:“我來這裡的第一天就發現了,到了晚上,這裡的星空真好看。我不來這裡,我都忘了,我上次看星星是什麼時候了。”

城裡的燈光和夜色照亮了夜空同時,也擋住了這些天然的星光。我們總是孜孜不倦的尋找着所謂的美好,卻忘了上天最初贈予我們的纔是最美。

天幕如遮,卻星光乍泄。

“幾年前我去過一次土國,在坦布爾處理完事情後,隨着當地的一位朋友去了他住的小鎮。那是一個很簡單的小鎮,臨海,安靜而祥和。夜晚的時候他帶我們到鎮外的一座小山,說是小山,其實也就是高一點的土堆上,指着夜空讓我們看,說他把最美的景色留到了現在。”霍岐城的聲音緩和而平淡,卻又帶着深深的懷念:“他指給我們的,是一片星空。”

“很美嗎?”阮阮側了頭,認真的問他。

“很美。”霍岐城道:“但不僅僅是美,帶有一種感覺,我後來想了很久,竟然只能用敬畏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

“爲什麼?”

“不知道。”霍岐城想了想,道:“或許,是面對那樣一片星空,這種作爲人的渺小一下子就暴露無遺。讓人不自覺的,在敬仰讚歎的同時,油然而生了敬畏。”

阮阮若有所思:“如果有機會,我也要去看一看。”

霍岐城深深看她一眼:“好啊,有機會,我帶你去。”

阮阮想也沒想的答應:“沒問題啊。”

“阮阮,答應了,不能反悔的啊。”漫不經心的口氣,可裡面到底有多少顫抖,只有霍岐城自己知道。

“你這是什麼話,我葉阮阮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絕對不反悔。”

當然了,這時候的葉阮阮自然也不知道,她潑出去的水,真的被她收了回來。只不過,收的不徹底而已。

阮阮悶在屋子裡悶了三天,三天後傷口結疤疼痛減弱,她又成了活潑靚麗的女漢子。

第四天一大早,霍岐城剛起牀,便看到了阮阮穿了簡單的牛仔短褲白T恤,腳蹬運動鞋,揹着相機包正準備出門。

他皺眉,喊住她。

阮阮眨了眨眼睛看他:“怎麼,有事?”

“你等等,我陪你一起去。”霍岐城不容她拒絕,直接道。

湘河並不大,阮阮從來的那一天,就一直端着相機遊走在大街小巷,一朵花要拍,一塊磚要拍,一棵草也要拍。

拍來拍去的,就在湘河這不大不小的鎮子混成了臉熟。這幾日她不曾出門,湘河的大爺大媽們還以爲她走了,隔了幾天再見到她,都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順便,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一下她身後跟着的俊小夥子。

拍了一上午,有幾張照片拍的很滿意。阮阮心裡也滿意,拍拍相機,招呼霍岐城回家。

一回頭,卻發現霍岐城不見了。

嘿,這人,哪裡去了?!不會迷路了吧?

阮阮思量着,趕緊順着原路退回,遠遠地,看見了被幾個姑娘團團圍住的霍岐城,她眯起了眼睛,悄悄的靠近。

穿小碎花連衣裙的少女抿了抿脣,嬌聲道:“你喜歡咱們這裡嗎?”

嘖嘖嘖,姑娘其實你更想問他喜不喜歡你吧?

梳着馬尾辮的姑娘略顯潑辣,直接上手去捉霍岐城的胳膊,被他躲閃過去了,生氣的跺腳:“你躲什麼啊,我又不吃了你。”

嘖嘖嘖,姑娘你這樣子就差撲上去把人家吃抹乾淨了,人家能不跑嗎?

圍在中央的霍岐城有些叫苦不迭,他哪裡想到只是低頭繫鞋帶的功夫,阮阮就不見了。他不好隨便走,準備給阮阮打個電話,呼啦啦來了一羣少女,二話不說把他圍了起來。

而這羣少女,殺傷力太大,七嘴八舌嘰嘰喳喳,連給他開口的機會都不給。餘光裡看見熟悉的身影,和脣角明顯看好戲的笑容,霍岐城勾起了脣角。

他輕咳一聲,迎着少女們期待的眼神,緩聲道:“我老婆醋意大,不喜歡我被別的女人碰。”

“你結婚了?!”少女們驚呼。

“是啊。”霍岐城朝着阮阮的方向伸手一指:“就在你們身後。”

少女們嘩啦啦回頭,阮阮一下子成了衆矢之的,暴露在衆人的視線裡。阮阮尷尬,伸手:“嗨。”

“你騙人!”碎花裙姑娘看清是阮阮,大聲道:“我知道她,她早就來湘河了,她來那天還是我給她指的路,記得很清楚,她是一個人來的。”

“她的確是一個人來的。”霍岐城大步上前,一把摟住阮阮的肩膀,把她拉進懷裡:“那是她和我吵架了,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而我,現在來找她了。”

“你說是嗎?親愛的老婆?!”霍岐城對着阮阮,笑的格外用力。

眼神相匯,噼裡啪啦。

阮阮:特麼這是你自己惹的桃花關老孃什麼事?!

霍岐城:不花錢就想看戲,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阮阮:又不是我讓你演的,是你自己願意,我多看了幾眼現在還辣眼睛呢!

霍岐城:看都看了,你別想賴賬。還是說,讓我給家裡打電話,帶你回去?

阮阮:霍岐城你要臉不?拿着這事威脅我有意思嗎?

霍岐城:那你做不做?

阮阮咬牙,擠出一個難看到不行的笑容:“是啊,小姑娘們,有婦之夫你們就不要想了,有時間去關心一下小溫醫生吧,你們還是有希望的。”

提起小溫醫生,姑娘們眼睛都亮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呼啦啦一羣像小麻雀似的散開了。

警報解除,霍岐城鬆了一口氣:“呼,這裡的女孩子,太熱情了。”

阮阮冷笑:“熱情?!怎麼沒把你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