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中元節的時候,我終於說服恪哥哥一起去登南山。誰知封山的雪還未融化,恪哥哥見我掉了眼淚,勸我道:"陽兒,過些時日我再陪你來一趟就是,何苦這樣悲傷?我從未見過你這樣。"
"不過是風沙迷了眼睛。"我倔強着不肯承認。
恪哥愛憐的瞧了瞧我,眼中含笑。
我翻了他一眼,少女的心事,如何說給自己的兄長聽。我纔不會告訴你,我喜歡上了一個和尚。
想到這裡,我竟咯咯笑了起來,抖了抖手裡的馬鞭,故意趕在他前面揚塵而去。李恪也不示弱,不一會兒,他便策馬揚蹄追趕了上來。
白雪簌簌從天而降,像極了去年南山上的桃花。夜色將沉時分,我與恪先後縱馬進了朱雀門,沿街燈火通明;中元節的夜晚,長安城裡熱鬧極了,燈謎、雜耍、放天燈......樓閣畫舫,人影重重。
走至一間上演皮影戲的竹棚,下馬叫了兩杯熱茶,又吃了些坊間的點心,這才餵飽了肚子,開始專心看戲。戲裡演的是秦朝年間,一位即將上戰場的青年將軍,與新婚妻子淚別的故事。
正看得入神,只聽身後一陣喧譁,棚裡看戲的人瞬間被趕走大半兒。還以爲是誰,如此勁頭。未待轉身,就聽恪說道:"不過是長安世家的幾個小痞子,仗着祖上的榮耀在此耀武揚威而已,還真以爲自個兒是個什麼東西。"
恪這話聲雖不大,卻也剛剛好傳入那幾個世家公子的耳朵。爲首的那位身材傾長、面如朗玉,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仔細瞧了我們半響,連那些旁人都替我們捏了把汗,彷彿一個不注意,他們便會與我們掐起架來似得。
" 在下房府遺愛,有眼無珠;見過大都督。"那個身材傾長的男子,竟認出了恪。
"我當是誰這樣大的仗勢,原來是房玄齡房相的小公子。"恪冷嘲了一聲,並不正眼瞧他。
"公子竟是益州都督,呃…… 陛下的三皇子。"另一人緩緩行揖道:"萊公之子杜月儒,這廂有禮。"
"看來凌煙閣的後人,今日要齊聚這裡了。"恪抿了口茶道。
我無心聽他們廢話,又怕再晚些就宮禁了,便拽了拽恪的衣袖道,"我們走吧。"
房遺愛眼珠子一轉見機道:"不如由我等送殿下回鑾?"
"不必了。我們騎馬更快些。"我剜他一眼,擦肩而去。
"不知這位姑娘是?......"一旁的杜月儒問。
"那是我十七妹,高陽。"恪介紹完,滿意地看着那幾人的嘴角,彎成一個詫異的弧度;便出門策馬,逐我離去。
"那是高陽公主?"
"陛下的掌上明珠......"
瞬間,人潮沸騰,無人再有心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