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這事,怎麼說呢。
也分檔次。
末流選手,憑着一腔熱血,雙眼猩紅,不服就幹,既無章法也無理智。
就像一個海膽,用手指輕輕的戳一下,便突然變成刺球,看上去咋咋呼呼,其實可愛的一批。
亂拳打死老師傅的事情偶有存在,但大部分都是被老師傅按在地板上來回摩擦。
打得架多了,腦袋中“叮噹”一聲,猶如天籟。
這是系統爸爸告訴你:升級了啊,有了新的技能了,注意學習。
這個時期,打架除了本能,思維也開始參與了,逐漸有了章法,比如打哪疼啊,護着哪啊,這是經驗的累積。
再強大一點,應該就是兩位浩南哥的級別了,圍着拳臺來回的轉悠,尋找對方的弱點,再配上動感的BGM結合燈光,一種暴力美學就出來了。
到了王者段位,不動如山,動若驚雷,比拼的不光光是自身了,而是一個綜合的角逐,比如像有利地形之類。
至於榮耀王者,應該是內家高手,氣息於體內吞吐,內力綿綿不絕,然後吐氣成劍?!
王帥捱了一下,沒有立即反攻,反而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輕輕踢了幾下腿,覺得並無大礙,這才望向燈光下的另一道身影。
紫色的寸頭,臉上寫滿了瘋狂和不羈,但眼神冷峻,一看就是久經戰陣的殺肧。
真正懂得打架的人,沒幾個一上來直接抱在一起,那叫摔跤。
塊頭再大一點,可能叫相撲。
夜黑風高。
村霸和校霸靜靜的對視着,愣是半天誰也沒有再動手。
“還打不打,不打我走了啊,你那面子就跟狗屎也沒啥區別。”
這話說的,孰可忍孰不可忍!
受了刺激的校霸,向前跨了一步,一拳揮出,可拳行到半途又突然下落,腰身一挺,緊跟着一記鞭腿。
腿力大,且攻距長。
像長了前後眼,村霸一個縱跳直接躲了過去。
王帥不愧爲十三少的老大,一招搶先便步步緊逼,可對手實在是像個大泥鰍,即使捱上幾下,也是皮厚的部位。
打着打着,紫毛身影一頓。
好機會!
黃毛眼中精光一閃,下意識的改拳出腿,一腳便窩在了對方的肚子上。
一個箭步緊隨對面踉蹌的身影,刺拳似帶起風聲,如斗大的雹子般砸向敵人的臉。
拳頭襲來,紫毛本來躬着的身子突然挺直,左腿橫跨,雙掌舉起的又快又準,穩穩的握住了襲來的手腕。
藉着它的前衝之勢,狠狠地向斜下方發力,轉了半圈,然後瞬間放手。
像落在陀螺上的水珠子,原本佔了優勢的王大少一下子便被甩了出去,跌倒在地上。
“李歡平,你玩陰的!”
“你管這叫陰,你是不是沒文化?這叫借力打力!”
剛要噴回去,對手的腳便不着四六的落了下來,除了下體和腦袋,愣一處沒放過。
隔河十里不同風,打架的路子當然不同。
王帥敗就敗在低估了李歡平的抗擊打能力,上了當。
被踹了一陣,地上人不反抗了,但眼神像極了農村裡被搶了食的狼狗。
比狠?
李歡平沒說話,會咬人的狗向來是不叫的。
他到一旁找了個半截的磚頭。磚頭很新,是準備修建新教學樓的工人不小心落下的。
回到王帥身邊,左手捏住對方的下顎,右手高高的舉起,眼裡的狠辣似乎要滴出來。
“你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你信不信,我敢整死你!”
然而對方的眼神沒啥變化。
關羽大意失荊州,他服了嗎!?
李歡平突然笑了起來,有些涼,像極了天上的冷月,右手真的狠狠的向下拍去。
王帥的眼神終於變了,看着即將拍到頭上的磚頭,大腦一片空白。
“大勇!”
“李歡平!”
孫括和劉飛宇焦急的聲音同時響起。
聽到有人叫,李歡平的手頓在了空中,冷哼一聲,他把磚頭扔在了一邊。
“王帥!算你走運!”
劉飛宇和孫括看着恢復冷靜的紫毛,心裡一陣後怕。
窮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李歡平挺直了身子,拍了拍周身的土,在褲兜裡摸出來一盒煙,分給了劉飛宇和孫括。
想了想,他扭頭問地上的王帥:“你要不?”
王帥半天沒有接話。
李歡平決絕的眼神和揮動的板磚,像一根刺,刺進了他的心,多少年之後也沒有拔除!
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來一根吧。”
…
黑夜裡,四個晚歸的人偷偷順着一樓的防盜窗,溜進了宿舍。
“歡平,要是我和孫括沒有叫你,板磚會拍下去嗎?”
“不知道,或許會吧。”
“明天你真的要去找韓小雙,問明白嗎?”
“你和孫括不是同意了嗎?咋着,要不你去?”
“我不去,只是…唉,算了,我和孫括也聊了一些,也想明白一些事。”
“睡吧,明個還要晨跑。”
“那王帥怎麼辦?”
“他接了我的煙,便是沒事了…”
李歡平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只剩下呢喃。
聽着上鋪沉重的呼吸,劉飛宇輾轉反側,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終於睏意襲來。
睡夢中他夢見璀璨的花海,穿着白裙的韓小雙亭亭玉立的站在花海中,微笑的看着他,不停的向他招手…
月落星稀,天邊泛起了魚肚的白色。
微光透過窗簾,也同樣帶來了初冬的寒冷。
李歡平翻了個身,光溜溜的大腿壓住了被子,隨即又將腿縮進被窩。
感受到生物鐘的召喚,他眼睛緩緩睜開,依舊很明亮,飛快的穿好衣服,像猴子一樣從上鋪滑下來。
同寢的毛才已經不見了。
不愧是自己獨佔一牀的學霸。
暗歎了一聲,他正想悄無聲音的離開。
“小雙,我來了…咯咯咯”
劉飛宇的夢囈嚇了他一跳。
這是病!
得治!
洗完漱,歡平緊了緊衣領,隨着稀稀拉拉的人羣向操場跑去。
即使是高一,有些個老先生也會時不時的提上幾句:高考啊,那就像是一場壯烈的戰鬥,就像千軍萬馬同過獨木橋…
李歡平的理解是:對於H這種考生多,大學少的省份,高考就像人之初。
無數的蝌蚪奔向一個大圓球,跑慢了可能直接就進了下水道了。
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