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很快融入了桂圓宮的生活,主要是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刺繡上了,她說自己勵志成爲一位繡花大盜……不,是繡花高手!
而桂圓宮又恢復了往日的情況,三位姐姐繼續一邊培養心嬪美人計劃,一邊等待新的妃嬪被貶入冷宮。時間又過去了一個月,心嬪到了這裡已經大半年了,後宮終於又有了像她一樣倒黴被貶到冷宮的美人,只是被貶的原因不是她長得太醜,而是她的家被皇帝抄了,身爲妃嬪的她被禍及,一道聖旨下來,皇恩不再,褫奪封號,貶入冷宮。
消息很快就傳到桂圓宮裡。三位姐姐很是振奮了一把,她們對這位新鮮出爐的冷宮棄妃很有興趣,於是一大早便排成隊伍,站在宮殿門口,還將一大串桂圓用紅綢子綁起來掛在屋檐下,以此表示對新人的熱淚歡迎。心嬪看着這三位姐姐就像看着三隻蛇精病,你們是想完成任務想瘋了吧!
三位姐姐齊刷刷地看着心嬪:你根本不懂我們的艱苦!我們已經在這冷宮裡住了千年之久,早就呆膩了,姐姐們趕着投胎呢,你這個人類是完全不懂這份着急之心的!
心嬪一想,也是,她們也挺倒黴的,這麼多年來才扶持出一位皇后來,於是她特別體諒地拉上虞姬和西施,也跟着站在歡迎列隊裡,頂着晌午大太陽,等待又一人物出場。
心嬪還記得那天豔陽高照,實在是個連老天都喜慶的日子,但這裡畢竟是無人問津的冷宮,她們立在門口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傳說中的琴婕妤。
“她會不會走到半路又被皇帝召回去了?”
“家都抄了,皇帝召她回去做什麼?”
“說不定皇帝忽然發現她的好呢,頂着家仇情恨也要把她留在身邊好好寵愛,然後相愛相殺,小說裡都是這麼寫的。”褒姒表示自己看過很多這種書。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同樣深受傻白甜小言毒害的心嬪破天荒地舉雙手贊同褒姒姐姐。
六個人站得累了,就坐在長廊下你一句我一言地討論起“琴婕妤到底有沒有可能被皇帝召回”這個命題來,除了西子妹妹在專心折騰自己的刺繡,其他美人都很認真地參與辯論進來。
這一討論就一直談到夕陽西下,大門口還是沒有人影出現。妺喜姐姐拍了拍手,“看來琴婕妤是不會來了,我們白歡喜一場啦!”
心嬪朝着門口張望了一下,其實她是很想有新人出現的,因爲這樣自己就不會成爲三位姐姐唯一的選擇,她真心對白斬雞型男人無感。當然,大概這個看重外貌的皇帝這輩子也永遠不會喜歡自己。
琴婕妤真的沒有出現在桂圓宮,第二天消息傳來,這位美人在出宮之前,把自己關在了美麗的宮殿裡,然後摸出三丈白綾,上吊自盡了。她說她寧願死也不會住到冷宮去,所以她選擇了在自己寢宮裡死去。
皇帝聽說這個消息後,愣了一秒,然後大怒,他說那座宮殿還要給其他美人居住的,她死在裡面,有了晦氣,以後還怎麼給新人住?
宮裡的人聽了,趕緊把琴婕妤的屍體裝在一副薄棺裡,在偏門偷偷送了出去,至於送到哪裡安葬,就沒有人關心了。變得空空蕩蕩的那所宮殿,自有留下來的宮女拿着水桶從裡到外洗個乾淨,把皇帝說的晦氣洗刷得徹底。而皇帝要賜美人居住的地方,即使知道此地有宮妃血濺三尺,大概也會歡天喜地住進來,畢竟這裡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
也有善良的宮人很爲帝王無情感到心寒,琴婕妤在家亡之前,深受皇帝寵愛,她性情淑良溫順,待人和善,到最後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很多人都替她感到不值。皇帝在聽說她的死訊之後說的那番話,更是令人齒寒心冷。
“這大概就是帝王的愛,朝寵如癡情人,暮逝如劊子手。”心嬪聽完這樁驚心動魄的宮妃自殺案後,心裡對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皇帝更加厭惡,幸好他一個月就貶了自己。
西施也難過地收起針線活,“桂圓宮這麼好,琴婕妤爲什麼寧願死也不要住進來呢?姐姐們人這麼好,又不會欺負她去。”
“她又不知這冷宮裡是什麼情形,她從風光的巔峰摔下來,摔得太慘,對皇帝心冷透了,大概覺得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如到九泉下陪同家人去。”
“這皇帝,一開始還不如直接賜死她,現在讓她看着家人一個一個死去,不是在活活折磨她嗎,簡直就是在逼她去死啊。”
各位姐姐似乎對冷宮又有了更深的認識,她們居住在這裡多年沒有覺得什麼,可是對於宮外正蒙受恩寵的宮妃們來說,這裡無異於是洪水猛獸之地,九層地獄之下。沒有人願意到這裡來的,當然除了心嬪這個奇葩。
“心嬪,你怎麼就願意到這裡來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想起問她。各位姐姐們都好奇地看着她,心嬪看了看這些古代寵姬,她們在世的時候,都是一等一的寵妃,大概都沒有嘗過冷落是何種滋味。
心嬪坐直身體,“我從很遙遠的世界來這裡,就是來這裡玩一趟的,到了這個朝代,我成了釀酒師的女兒,按照慣例被選送入宮,本來那皇帝看不上我,大可以直接不選,但是他爲了自己親民形象,顧着皇家的面子,偏偏要先給我封了號,表示他沒有看輕民間秀女,但是他嫌棄我醜,一次也沒有翻過我的牌子,一個月就把我貶到冷宮裡。若說願意,我更願意他放我出宮,但比起要常伴他身側,我更願意到這裡來與各位姐姐們相陪,因爲啊,我不願意跟別的女人同時分享同一個男人。”
“你這想法可真天真,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皇帝就不用說了,連宮外沒有幾個錢的男子,若是可以,也要娶一房小妾充充面子呢。”
心嬪聳聳肩頭,“所以咯,我就在這裡陪着各位姐姐們,不去陪臭男人了,我來這裡就沒有打算嫁人了,桂圓宮多好,比外面還像一個家。”
“家……”虞姬抱着黑貓君,喃喃地重複這個詞,她隨着楚大王四處征戰,幾乎沒有穩定的住所,對家的概念也不熟悉,忽然想,如果這個世上真的有家,大概就是這樣的吧,有溫暖的人心。
琴婕妤的事情到底還是在她們心底留下淺淺的陰影,她們開始不再期待還有倒黴的妃嬪被貶到這裡。桂圓宮很是消沉了幾天,大家都專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刺繡的刺繡,看書的看書,逗貓的逗貓,睡覺的睡覺,直到有一天,有個衣衫襤褸的美貌女子衝進來。
她身上只穿一件單衫,粗糙的料子,露出腳趾的鞋子,渾身都被凍得發抖發紫,原本精緻漂亮的五官也消瘦得變形扭曲。她看着屋子裡被嚇壞的女子們,連忙虛弱地喊道:“救我……”剛說完,整個人就暈倒在地。
妺喜姐姐是最先緩過勁來的,她連忙站起來,扶起這陌生女子,然後又讓其他人來一起把她扶到牀上來,虞姬也趕緊讓黑貓君去把裝着草藥的草籃子叼過來。
或許是長久遭受飢餓的原因,女子身形如薄紙般輕飄飄,扶着她根本不需要什麼力氣,褒姒姐姐知道後,轉到後屋廚房準備白粥一些流食去了。
剩下來的人都守在一邊,誰也不知道這個美貌女子是誰。
正等待她甦醒過來,門外忽然又衝進來一個人,她們聽到動靜紛紛往門口看去,只見一個滿臉兇相的女子正叉腰堵在門口,臉上的神情倨傲陰蟄,好像一隻毒蠍子般盯着屋子裡一干漂亮人等,“你們有沒有看到過衣衫襤褸的女人跑到這邊來?”
看來牀上的美貌女子就是被這個人一路追殺過來的,褒姒瞧着這兩位的衣裳服飾並不是這個朝代,她眼眸一沉,知道了這兩個人應當也是仙人從遙遠的地方送過來的,沒想到這次一送就送了兩個過來,而且看上去兩個人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看來桂圓宮又要開始熱鬧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這兇惡的女人是來尋仇的,雖然還不知道她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冤仇,但大家都一致偏向了虛弱的女人,畢竟她看上去好像是被虐的那個人。
“這位大姐,請你冷靜一下,一路跑來也辛苦了吧,來,先喝杯茶。”妺喜連忙抄起一杯茶盞,準備端給她,但是對面的女人顯然不領情,她那兇巴巴的樣子好像隨時都要過來把茶水打翻,妺喜只好把茶盞重新擱下。
以前桂圓宮裡來的妹紙都是萌萌噠的,沒想到現在來了個悍婦,毫無經驗的妺喜倒是措手不及了,此時褒姒站起來,她的表情顯得更加憂鬱,“讓我來勸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