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將時間調回現在進行式。

週日那天下午,我正對着電腦邊發呆、邊聽着音樂,顧敏突然走了進來,她是剛纔剛到學校的,就直奔我這裡來。

“平安夜晚上你怎麼回事啊?還有這兩天你又是什麼狀況啊?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可是就是沒有等到”顧敏用力的將挎包往桌面一扔,一幅氣鼓鼓的樣子。

“突然想讓自己安靜一下”我繼續趴着,有些疲憊的回答。

“你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陪你去看醫生”顧敏突然緊張道。

其實從自從顧敏媽媽見了我之後,我就一直在思考我跟顧敏的關係,快樂與幸福很相似,可是快樂就是幸福嗎?也許在沒有物質保障下的幸福真的會很脆弱,脆弱到承受不了我們兩人是重量。

“瑾年從平安夜那天回來就有些不對勁了,這兩天也一直在對着電腦發呆,我們問他有啥情況,他也沒有說,”顧敏趁我上衛生間的時候,用她那可以殺人的目光掃向了在場的周原幾人,最後是高子陽先是忍受不住,主動向顧敏告知。

雖然高子陽特意壓低了嗓音說,但是還是被我聽到“我現在身體很好,很正常”我抽了張紙擦了擦手“你看我這樣像不正常的嗎?吃啥啥香”。

“我看你是除了今天啥時候都正常”顧敏拿起一塊豬肉脯咬牙切齒的啃着,我可以猜得出來,她此刻一定是把那塊豬肉脯當成我了。

吃晚飯的時候顧敏是表現得前所未有的沉默,似乎是在沉思着什麼,眼珠一陣亂轉的。

吃完飯後跟顧敏一同走在足球場的跑道上,我跟顧敏每次吃完飯都會去散散步,消化消化,這就是我們這一年來養成的良好習慣,今晚的我們都很安靜,誰也不說話,都是在沉思着自己的問題。

也許她問得對,我口口聲聲說我喜歡顧敏但是我到底對她瞭解多少?除了她的性格其他的我幾乎一無所知,就像平安夜那晚我不知道她提的包是Levis,穿的靴子是Gucci短靴,戴的是LV手套,也不知道她去年送我那條圍巾是Burberry的,我生日那天送我的那雙是PUMA板鞋,我只知道她每天會嘻嘻哈哈的笑,就是一個從來都不會有不開心的事發生的孩子。

“我媽是不是有來找過你?”顧敏突然首先打破了安靜的氛圍,“我剛纔思前想後了一遍,能令你在這兩天的時間裡發生這樣的變化的就只有這個情況了”顧敏見我很詫異的轉過頭來解釋道,“那晚我到家11點多,到家後我發現她(顧敏媽媽)不在,現在憑我對她的瞭解,這麼晚還沒有回家的情況只有一種那就是去應酬了,每次應酬完回來她都是一身的酒味,但是那天她回來沒有,跟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再憑藉着女人天生的直覺,我可以很確定我的這個猜測”,然後一雙眼睛盯着我,憑我們之間一年多的感情,我很明白她的這個眼神,是在詢問我猜測是否正確?

“是的,平安夜那晚你媽的確找過我”我並沒有否認,經過我這兩天的深思熟慮之後,有些事情現在是時候開口的時候了。

“那她都跟你說了些什麼?”顧敏有些氣憤,她來找我的目的顧敏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是爲什麼事。

我望着旁邊有些氣憤的顧敏“她來找我的目的我想你應該能猜到是爲什麼吧?”顧敏點了點頭。

“敏,知道嗎?”拉着顧敏的手在一處看臺上坐了下來,然後俯瞰着整個的足球場,頓時心裡有種開闊的感覺“曾經我一直的以爲只要我努力的踮起腳尖就會離幸福更近些,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我們在一起那是快樂,不叫幸福,現在的社會沒有建立在物質基礎上的幸福那都是些空想,當風吹過的時候就會煙消雲散,不堪一擊。”

“什麼時候也變得跟她一樣的庸俗了?你進文學社看來是白進了”顧敏聽了我的話突然坐直了起來,臉上是被雷倒的表情,憑她對我的瞭解我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的“什麼時候你的思想價值觀也變得這麼的迂腐了?讓我來跟你說說什麼是幸福吧,幸福就是可以跟你心愛的人朝夕相處,該擁抱的時候擁抱,該一起看夕陽的時候一起看夕陽,不會被外物所困,每天都過得開心快樂,然道我們現在在一起不快樂嗎?”

我不能否認心中我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快樂“敏,我們在一起是很快樂,但是那只是快樂,不是幸福,現在的這個時代在我們談愛情、幸福、快樂這些東西的時候也要回頭看看現實,愛情裡不能任性的,要分清什麼時候該感性用事,什麼時候該理性用事”。

“我想知道對於你來說什麼纔是幸福”顧敏暗自平息了內心的波濤洶涌,冷靜下來說道。

“曾經我以爲幸福就像是一個玻璃球,如果掉在地上,碎片會飛得到處都是,每個人都可以去撿,但無論你怎麼努力,都撿不完,但只要你肯努力,你總會撿到一些,我們現在有的是青春,誰怕誰”我沒有直接回答顧敏的問題“有些夢,看似很近,但並不一定能實現,這兩天我想了很久,我覺得你媽說的沒有錯,我口口聲聲的說喜歡你,愛你,卻從來都沒有爲你想過,只懂得跟你過完一天是一天”。

“瑾,你也說了,我們有的是青春,誰怕誰,只要我們肯努力,肯奮鬥我們一定不會比別人差的,出去之後我們聯手,到時候整個世界都將在我們腳下”。

“話是這麼說,但是敏你有沒有想過,未來的事情我們誰也說不準,未來會發生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所以對於我們的未來我不敢向你承諾什麼,之前我沒有想太多,但是我現在明白了,愛情有時候不一定會給你愛的那個人帶來幸福,但是撒手有時候卻可以,撒手也許會離幸福更近些”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是現在腦子裡想到了什麼就說什麼“人不去多闖闖,不去多經歷些東西就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小時候我以爲長大後家裡每個月有幾千塊的收入我就很滿足了,但是我現在我發現我所追求的不僅僅是這些,也許你現在認爲我就是你這一生註定的緣分,那何嘗又不是另外一種可能,我只是你人生裡的一個插曲呢?現在我們都還年輕,不能將眼光侷限於眼前的一切,應該講眼光擴展到整個世界。”

望着灰濛濛的天,顧敏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過了許久之後才說道“愛情就像投籃一樣,還沒投到最後的時刻比賽還沒結束,就還有機會,所以不能放棄一放棄就等於你棄權了,那麼這場愛情籃球賽的輸家就是你,你難道就可以這麼忍心拋棄這最後的一個投球權嗎?”

“你知道的,我一向都很少打籃球的,這最後一球我還是不要在這裡丟臉了”

許久之後,顧敏的聲音再次響起“當我從世界走了一遭之後,才發現原來我曾經擁有過的東西纔是我最想要的,最重要的,那麼他還會在原來的地方等待着我嗎?”

“我不敢給你絕對的保證,但是我相信命運早已註定屬於你的東西,不管是在天涯海角都將會是屬於你的。”

“我明白了”顧敏依舊擡頭望着天空“讓我一個人在這裡靜一靜吧”在我轉身離去的那一刻,她沒有看到我有臉上有淚水劃過,但是我知道她那樣努力的望着天空,只是不希望自己眼裡那脆弱的**在我面前掉落。

我突然有種罪惡感,難道我真的是一個萬惡不赦的囚徒嗎?我用盡我一身的生命在上帝面前虔誠的懺悔着我那些曾經的罪過,難道也無法感動他那一顆仁愛之心嗎?

我沒有回宿舍,而是一個人獨自坐在了湖邊,凌亂的菸頭已經散了一地,空氣裡還瀰漫着酒氣,沒有人會明白當我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

我不在乎全世界怎麼對我,我只在乎我的決定,在跟顧敏的這段感情上,我始終有一個結無法解開,不管是從哪個方面講,顧敏總是勝我一籌,只有我自己心裡清楚顧敏媽媽找我來談話這只是一個導火線,一個引爆這顆炸彈的導線,我知道我們可能一無所有,但我們還有青春,只要我們肯奮鬥就會有收穫,但是我一直在尋找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萬惡的劊子手,將那把冰涼而雪亮的刺刀狠狠的捅進了顧敏的心臟,兇器明明插在她的胸口上,可是爲什麼我自己會如此的痛苦?

這一刻我如果仰望夜空,會發現有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在虛空裡突兀的出現,狂烈的風暴在夜空裡肆虐着,一陣狂風颳來,我整個人都被捲入了黑色的漩渦中,然後慢慢的被黑色漩渦吞噬,最後漩渦前的那個巨大黑洞慢慢的閉合,消失於無形。

就在我精神恍惚之際,我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顧敏的一個舍友叫秦語璐打來的,她說顧敏到現在都還沒有回宿舍,我剛纔離開時怕顧敏會做出一些什麼尋常的事,就囑咐了跟她玩在一起很好的秦語璐(在跟顧敏好的時候我早就把她身邊玩得好的舍友的關係給打好了,她舍友的電話也留了一個),當我掛掉電話的時候,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已經是晚上18:56分了,冬天的夜晚來臨得早,在五點多的時候天就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我掐滅了原本正在燃燒的香菸,當我找遍整個足球場都沒有看到顧敏的身影的時候,我就徑直向着校門口走去,或許我已經知道她去了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