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於貧民區的居民來說,黑夜是他們最恐懼的時刻。因爲,黑夜對於他們來說,不僅僅只有黑暗...
今夜,天空稠密的雲團被西北凜冽的寒風吹散,竟是個難得能看到月亮的夜晚。淒冷的銀色月光如薄紗似的灑落在由大片密集低矮的房子組成的貧民區,貧民區的房子大多都是兩層的破樓房,一間緊挨着一間,樓房中間僅僅留着兩人寬的小巷,捨不得留出多餘的空隙。月光明亮,卻依舊照不亮昏暗泥濘的小巷。四通八達的泥濘窄小的街巷空無一人,只是偶有一米多長的黑影在街巷中快速穿過。如果不是不時響起的淒厲的慘叫和若有若無的獸嗥,或許還以爲這裡只是一座空城。
骯髒的污水在地上彙集成水窪,隱隱映着一輪慘白的圓月。不遠處街巷中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引得污水微微盪漾。突然,一隻黑乎乎的小腳踩進了水窪裡,將水中的圓月踩的粉碎。這是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大約十一二歲,臉上也是黑乎乎的,看不清本來面目。身上還穿着一件寬大骯髒的灰色襯衣,褲子上面打滿了補丁,辨不清本來的顏色。他弓着本來就瘦小的身子,輕手輕腳的沿着破舊的牆壁走着。
巷道窄小泥濘,而且岔路**錯縱橫,數量很多,月光根本照不到小巷裡。如果不是十分熟悉,在這裡面行走就彷彿在迷宮裡行走一樣,根本辨別不出方向。但小男孩似乎對這裡十分熟悉,他總能左拐右轉的鑽進一個個巷道。每當經過一個路口時,小男孩都會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的情況。看的出他有些緊張,似乎在躲避一些很可怕的東西。每當他確認安全之後,就彷彿一隻小野貓一樣敏捷地鑽進另一條小巷。他躡手躡腳的走着,不知他發現了什麼,他突然停下,貼近牆壁,屏住呼吸,彷彿與黑夜融爲一體。一隻一米多長的巨大甲蟲出現在離他不遠處的岔路口,鋒利如刀的節足上泛着淡淡的幽綠熒光,顯然有着劇毒。巨大甲蟲並沒有注意到他,只是晃動着兩個長長的觸角緩慢的爬了過去。小男孩似乎有着與生俱來的敏銳,總能先一步避開那些可怕的東西。
小男孩很幸運的避開了所有的怪物,望着不遠處一棟被擠在街道拐角的破舊小樓,跟別的房子比起來,唯一的區別可能是更狹小一些。但這棟房子的二樓那不到五平米的小屋對於小男孩來說,那裡就是唯一讓他感到溫暖的地方,那裡就是家!
想到家中腿上有殘疾的父親正焦急的等待自己回家,有些激動起來,步伐也有些輕快。但是,事情並沒有這麼順利。只見不遠處的拐角出來一隻一米多長,半人多高的灰黑色巨鼠。小男孩停了下來,迅速趴在地上的泥水中。如果不是它那兩隻猩紅的小眼散發着狡猾的光澤,在這樣的黑夜中很難發現它的蹤跡。
這隻灰黑色巨鼠一間接着一間,鼻子聳動的嗅着什麼,似乎在尋找人類那鮮嫩的身軀,來填飽它永遠也吃不飽的肚子。巨鼠不一會已經找到小男孩的家裡所在那棟小樓,小男孩有些緊張。但巨鼠並沒有過多逗留,使勁的嗅了嗅,便繼續向前爬去。小男孩輕輕鬆了一口氣,巨鼠彷彿察覺到了什麼,扭頭用它佈滿猩紅血絲的眼睛掃視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才甩着它那噁心的長尾巴繼續向前爬去。
小男孩放下心來,似乎只需要等這隻巨鼠走遠以後。就可以回到自己那個溫暖的小屋,擺脫黑夜的寒冷和孤單。父親肯定會給他剩半個野菜團,想着野菜團鹹鹹的味道,他餓了一天的肚子就不爭氣的抽搐着,表達自己對野菜團的渴望。
但那隻巨鼠卻似乎嗅到了什麼,將它骯髒的鼻子貼在離小男孩十幾米外的屋子門前使勁的嗅,然後用它巨大的門牙,啃着金屬混合硬木製作的房門,發出咯咯吱吱的刺耳響聲。可能是這刺耳的響聲嚇到了裡面的嬰兒,嬰兒發出短暫的一聲啼哭,隨即便被止住了。但是這聲短暫的哭聲對巨鼠來說,不亞於最美秒的歌聲,因爲這意味着它今晚可以美美的飽餐一頓了。這種巨鼠似乎有着簡單的智慧,它聽見嬰兒哭音後,便興奮的發狂,更加賣力的啃咬起屋門
房間裡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她的一隻手抱着一個還不到一歲的嬰兒,另一隻手死死的捂着嬰兒的嘴巴,她聽到巨鼠啃咬房門發出的吱吱喳喳的聲音,她明白髮生了什麼。她有些顫抖的鬆開了捂着嬰兒嘴巴的手,哇..哇..哇...房屋裡傳出嬰兒尖細的啼哭聲,嬰兒的啼哭聲似乎刺激的巨鼠快要發狂了!它更加賣力的啃着屋門,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能鑽進去享受這頓美餐。
周圍屋裡的人聽到這陣嬰兒的哭聲,都明白會發生什麼。他們有些跪在地上,向上天祈禱,希望自己能夠平安度過這個夜晚。有的畏畏縮縮的鑽在被子裡,捂住耳朵,期望能夠熬過這個夜晚。有的人已經麻木,可以安心的睡覺,好像完全不在意生死。但沒有一個人試圖去幫那兩個可憐的孩子。
小男孩知道那裡住着的是誰,他一直都知道。那兩個女孩的父母前幾天跟隨一個全副武裝的採藥隊去‘牆’外採藥,女兒已經快要到上學的年齡了,他們希望能在外面有所收穫。好送女兒去附近的初階戰士學校,希望藉此改變女兒的命運。但是從那天起,就再也沒有關於這個採藥隊的任何聯繫,人們都清楚如果採藥隊在當天晚上沒有回來代表着什麼。
她們的父母纔剛剛出那樣的事,而今天,這兩個女孩又要遭此厄運嗎?
不...她是那麼可愛的一個人,她不應該這樣死去,小男孩痛苦的抓着頭髮。
他不忍去看那殘酷的場景,閉眼埋頭在污水之中。但他還是想起了一年前他和父親剛剛到達這個城市的貧民區時。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一個小女孩,她有一雙彷彿天空般純淨的藍色雙眼,一頭金燦燦的好像陽光一樣的長髮,和一張白皙精緻的面龐。那時,他真的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到了傳說中的天堂,這是傳說中的天使在迎接自己。直到小女孩伸出手中的半個黑皮面包,笑着用清脆好聽的聲音說:“小哥哥,給你吃...”
小男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向了依舊在瘋狂啃咬房門的巨鼠。厚厚的房門已經被突破一個小口。小男孩的雙手死死地抓住地上的泥塊,他又悄悄看了看家的方向,那近在咫尺的溫暖巢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