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大婚之喜
得知沈千姿已經同意要和月欽城成親,沈瀟親自上門把月欽城叫去了書房,不知道這對準翁婿到底說了些什麼,在書房裡談了近兩個時辰。
眼看着快天黑,書房門才被打開。沈千姿主動留沈瀟在府裡用晚膳,並說自己親自下廚招待他。對於閨女第一次爲自己下廚,沈瀟哪有不同意的?
晚間,飯桌上,因爲沈瀟在場的緣故,氣氛比起以往都要嚴肅得多。在沈瀟對面的兩對男女也少了很多言語,多了幾分拘謹。
就連看到美酒流口水的上官嫣然在看到沈瀟面前的那壺酒時,都變得異常安靜乖巧了。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儘管沈瀟依舊是威嚴冷酷的樣子,可所有人都感覺得到今晚的他情緒不怎麼好。那鋒眉厲眼之中隱隱流露出來的落寞氣息,他本人沒表現出什麼傷感的神色,可卻讓其他人莫名的有了許多傷感。
“爹,吃菜吧。”沈千姿最先站起身,走到他身旁給他碗裡添了自己親手做的菜餚,“嚐嚐看,我做的菜怎麼樣?還合你的胃口不?”
“嗯。”沈瀟沉默了片刻才執起筷子,可盯着碗裡色澤鮮豔一看就很有食慾的菜餚,他卻愣了半響才夾起來送入口中。這是他第一次吃女兒親手做的食物,又或許是這輩子最後一次……
見他入口,沈千姿也沒問他好吃不好吃,接連又給他碗裡添了不少。
而威風凜凜、高頭大馬的沈瀟就似個孩子一般,規規矩矩的把碗裡的食物都送了口中,不談論是否可口,也不挑剔菜色,沈千姿爲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
“沈堡主,嫣然敬你一杯。”看他食得歡,上官嫣然忍不住給他斟了一杯酒。
沈瀟突然瞪眼過去,“什麼堡主,下次記得改口叫爹了。”
上官嫣然斟酒的動作頓了一下,回頭瞥了一眼身側的某個冷麪男人,臉頰有些微紅。好在她也懂事,許是知道他心情不怎麼好,遂趕緊笑着討好道,“爹,您別傷心,等過了這一年,我們都回去看您成不?”
上官泰同意嫁女的條件中除了有天價的聘禮外,還附帶了一個條件,那就是要求上官嫣然和沈韻堂必須在隴南國陪他一年。對於,倆老頭兒差點打上一架。可不管如何,上官泰都不鬆口,還威脅沈瀟若是不同意,他寧願一輩子養着閨女也不要閨女嫁人。
其實上官泰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看看沈韻堂對自己女兒的態度。畢竟這一去沈家堡不是一段短距離,以後想要見女兒可想而知是有多麼不容易。最主要的是女兒同沈韻堂相識的日子並不久,說來說去他還是有些信不過沈韻堂。而他最爲擔心的就是女兒嫁去沈家堡之後舉目無親,這萬一夫妻間有什麼矛盾,誰來給女兒做主。
提出讓女兒成親後在他身邊留住一年,也是想看看婚後他們夫妻倆的生活是否過得順暢如意。
換句話說,過不了多久,沈瀟就會一人離開。這心裡肯定是不舒坦的。
聽到上官嫣然的話,沈瀟幽深的眸光落在沈千姿身上,似是在等她說話。他知道他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爹,所以他從來不敢要求什麼。
看着一個嚴肅的人用着那種期盼的眸光盯着自己,沈千姿抿了抿脣,沉默片刻之後才又往他碗裡添了菜。
“快吃吧。記得去催一催我那些嫁妝,你也知道我現在最想要金銀財寶。若是嫁妝來得不及時或者讓我不滿意,那一年之後我就不去看你了。”
“……”沈瀟差點吐血。這財迷的丫頭就不能說幾句貼心的話?人家都是閨女比兒媳更心疼爹孃,爲何自己的閨女還比不過兒媳?
不過沈千姿的話也讓他眸中的陰沉黯色消去了不少。不管如何,至少閨女沒有拒絕去看他。
接下來的氣氛,明顯就要好得多了。不說其樂融融,至少是溫馨愉悅的。
對沈瀟來說,或許這是他有生以來最開心最充實的一天。兒女圍繞,兒媳、女婿齊全,對一個半百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樣的場面更溫馨、更讓人滿足?
對與沈瀟找月欽城說了什麼,沈千姿沒有過問。出於對沈瀟這個爹的好感,她相信沈瀟不會做過分的事出來。再一個,自從皇上頒佈詔書以後,月欽城比平日還要繁忙。
宮裡的人和事需要處理的太多了。後宮中的人肯定是不能再留在皇宮裡,好在月凜早有準備,早早的就給自己修了一處頤養天年的行宮。這行宮原本是他打算在太子登基的時候搬去的,只是沒想到登基的人變了而已。
各宮的妃嬪都隨他搬去了行宮,可惟獨寧太后死活不肯離開。聽聞這一消息,沈千姿沒說什麼,很平靜的讓月欽城同意讓她繼續在後宮裡住下。
自從詔書頒佈以後,寧太后儘管保持沉默,可沈千姿通過從側面的瞭解,還是知道寧太后的某些想法。不就是不甘心麼?
一個朝陽公主都忍受不了半點委屈,更何況想來自恃高高在上的太后,要是甘心,沈千姿都覺得不正常。
當務之急是月欽城接手皇位,儘早的整頓朝堂。對於私人恩怨,沈千姿覺得還不是出手的時候。
她同月欽城的大婚定在半個月後,而沈韻堂和上官嫣然的婚期也是在同一天。這也是兩個老頭商量的結果。
月欽城搬去了皇宮之中,淮陽王府也被騰空出來作爲了他用。而沈千姿作爲待嫁之身,暫時搬去了泗水閣同沈瀟、沈韻堂同住。由於即將到來的大婚備受矚目,沈千姿也不好打破俗規繼續‘非法同居’。儘管月欽城爲此很是不滿,可最後還是被沈瀟鎮壓了。就因爲沈瀟一句話:她以後會陪你一輩子,難道不就能陪爲父半個月?
新帝登基,舉國歡慶了三日,氏族君王統治的朝代,沒有改朝換代之說,也就相當於子承父業,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依然存在,不同的只是當權者的行事作風和手段罷了。
由於月凜先前打擊貪官污吏的行動,儘管出發點自私,只是想爲自己謀取財富,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的那一決策卻是爲月欽城登基之後掃除貪官污吏做了決定性的鋪墊。
再加上,當初爲了把那些貪官收斂的財物都裝進他們荷包,月欽城早就派人暗中將朝中文武大臣近年來的情況摸了個透徹。如今上位,早前所拿捏到的證據全都派上了用場。
如今的朝堂,可以說是混亂,也可以說是大換血。
自從新帝登基以後,京城百姓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每天最興奮的就是議論誰誰誰被抄了家,誰誰誰被處斬了。京城看似混亂,但混亂的卻是官場,隨着大批奸佞之臣被除,百姓之中,讚歎的聲音越來越多。擁護新帝的言語也越來越多,對於新帝是如何得到皇位的,這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還有什麼比看到貪官佞臣的下場更讓人振奮欣慰的?
而更讓老白皙高興的就是‘免稅三年’的政策。這一利民政策一頒佈,老百姓更是歡欣鼓舞,就差沒把新帝的泥像放自家供着了。
月欽城在宮裡忙朝政,宮外,沈千姿也沒閒着。
大婚在即,儘管這已經是她和月欽城第三次成親了,可她還是積極的在準備自己的婚事。加上上官嫣然同沈韻堂也要成親,倆女人幾乎是天天在一起商量着大婚的事。
這一日,兩人去了上官家的布莊。
看着上官嫣然一口氣挑了十來匹頂級的綢緞,沈千姿就大爲不解,指着一摞五顏六色的綢緞朝她說道:“嫣然,不是我說你,你用得着一口氣選這麼多,穿得過來嗎?”
有些時候她覺得上官嫣然是故意在折騰沈韻堂,有些時候她覺得上官嫣然特敗家。之前在整理淮陽王府時,她發現上官嫣然所住的屋子裡有一整箱的衣物都是嶄新的。可想而知,上官府裡還有多少好東西被她浪費。
聽到沈千姿鄙視的問話,上官嫣然對着她突然神秘的笑道:“千姿,這可不是給我挑選的哦。”
沈千姿眨眼,“難道是爲我選的?可我也用不上啊!”月欽城說她的服飾宮裡有人會爲她準備,不需要她另外做新衣。
上官嫣然哧哧的笑了起來,“纔不是爲你準備的呢。你以後都在宮裡,哪需要穿這些。”
沈千姿疑惑的瞪着她,“那你挑選這麼多做什麼?”
上官嫣然突然掩嘴在她耳邊小聲說道:“這是給我即將過門的小嫂子準備的。大哥還要晚兩日回來,爹把這些事交託給我做了。”
聞言,沈千姿更是疑惑,“小嫂子?什麼意思?上官大哥也要成親了嗎?”
看她那摸樣,上官嫣然就知道她還不知道內情,也是,這件事除了上官家和鄭家的人知道外,還沒有向外宣稱。
眼看着婚期將至,她也沒有隱瞞,將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千姿,你還不知道吧,我大哥幾年前就同人定了親了。這次爹見我和你同時成親,就決定把大哥的婚事一併給辦了。”
這消息,對沈千姿來說絕對是很意外的。八卦的心一起,她趕緊拉着上官嫣然坐到椅子上,好奇的問起來,“嫣然,這事怎麼一直都沒聽你們說起呢?”
上官嫣然嘻嘻一笑,“不是我們不說,是鄭家小姐年紀太小,聽爹說這纔剛及笄。”
剛及笄?!沈千姿瞪大眼,張大嘴。那對方纔多大啊?十五歲?
上官遊應該有二十四了吧?
這相差得也太多了點……
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沈千姿又趕緊八卦問道:“這親事是義父定的還是上官大哥自己選的?那鄭家是做什麼的?”
這也太不像上官家的作風了,在怎麼也該找個精明能幹的吧,居然找個十多歲的小丫頭。這是打算養童養媳?
提到這樁婚事的來源,上官嫣然兩條柳眉微微蹙起,還莫名的嘆了口氣,似是很無奈的樣子。
“千姿,這樁婚事是爹早年欠下的人情債,並不是大哥的本意。這些年大哥一直都未婚嫁,也是因爲鄭家那小姐還未及笄。”
沈千姿趕緊抓着她手臂推了推,“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十多年前,爹去外鄉辦事,不想遇到山洪爆發,隨行的人都沒了影,死在了那場洪水之中。爹也差點沒命,萬幸的是被一名懂水性的捕魚女救下了。當時爹身上沒有了銀兩做報酬,就向對方承諾等回了京城一定加倍報答她的救命之恩。沒過多久,他帶着重金前去尋找那名女子,但聽說對方被一戶大戶人家給收去做了小妾,爹怕引起誤會,就只讓人給那名女子送了一封感謝的信以及他的信物,信中承諾若是對方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都可以去找他。
這事過了五六年,爹以爲那女子已經把他忘記了,沒想到那女子突然有一天找到爹,說她患了不治之症,但是放不下才五歲的女兒。出於救命之恩,而且爹看那女子很是可憐,見過對方的女兒之後,爹就毅然決定要收養那孩子。哪知道那女子的夫家在她死後突然反悔。爹爲了報恩,只好同對方商議,願將那孩子定下,待她長大之後就讓大哥娶她過門。”
聽完這麼一段故事,沈千姿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而上官嫣然再次長嘆了一口氣,“其實那女孩很可憐的,聽說在鄭家吃了不少苦,再加上孃親早逝,一直都過得很可憐。要不是爹主動同鄭家定下這門親事,那女孩估計早都活不下去了。”
沈千姿也忍不住的嘆了一口氣,不爲別的,就爲那女孩可憐的身世。因爲經歷過另一個沈千姿的記憶,她能體會到不被家人待見的辛酸和悽苦。
對方年幼喪母,且母親背景又弱,作爲庶出的子女,能有多少好日子過?
對於這樁婚事,她也無語。不是覺得不應該,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上官泰是好樣的,敢於補償這份恩情,可是卻要犧牲自己兒子的幸福。
想到什麼,沈千姿又忍不住問道:“嫣然,那鄭家現在是做什麼的?”
提到鄭家,上官嫣然臉上就露出一抹厭惡,“那鄭家以前不過就是一戶鄉紳,後來利用爹的關係搬到了京城,還混入了朝堂,謀了個五品官職。”
沈千姿微微皺眉。聽到這個消息她怎麼感覺特不爽呢?
“嫣然,這婚事到底是鄭家催促着急辦還是義父想急着辦?”
上官嫣然哼了一聲,“我猜肯定是鄭家催促的!那女孩才那麼小,剛及笄就要嫁人,我爹可做不出來。我聽管家說最近鄭家的人老往我們府中跑,肯定是他們在催我爹!”
沈千姿緘默了。最近朝堂之中各官員人人自危,月欽城這陣子處理的都是官居要位的大臣。對於官品小的,還沒開動。那鄭家在女兒剛及笄就趕着要嫁人,這其中有什麼貓膩只要認真想一想,也可以猜得到一二。
以前的上官家不涉及官場,最多就是銀子多點,但如今上官嫣然一旦同沈韻堂成親,那就不是一般的商賈之家了。上官家同沈家堡的關係,沈家堡同月欽城的關係,想想看,若是現在把女兒嫁入上官家,那鄭家簡直就是以女爲榮、宏圖高展了。
這樣的牽扯,就算那鄭家也在抄斬之列,月欽城恐怕也會留點情面……
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想,至於那鄭家到底是怎麼樣的,她還得去問問月欽城才清楚。
先不說那女孩的人品如何,如果那鄭家真是個門風不正之家,那上官家娶這門親事也就太虧了!
挑選好了布匹,沈千姿和上官嫣然從布莊裡出來,兩人準備找間就近的酒樓坐坐。
到了酒樓裡,店裡的小二將兩人引到樓上。
在經過一間小包房時,裡面傳來的男女聲突然讓兩人停下了腳步。
那小二見她們突然停下,準備出聲招呼,沈千姿趕緊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先離去。
她和上官嫣然一人站在竹簾門一邊,仔細的聽着裡面的對話,她還好,可上官嫣然那臉色就難看到不行。聽了幾句,上官嫣然冷着臉頭也不會的往樓下走去。
見狀,沈千姿皺着眉頭,趕緊追出去。
“嫣然,難道你還喜歡那盧子傑?”路上,看着上官嫣然氣極的樣子,沈千姿不放心的問道。
“不是。”上官嫣然果斷的搖頭,看着前方的眸光充滿了憤怒。
那表情,沈千姿怎麼能相信她所說的?既然不喜歡盧子傑,那爲何看到盧子傑和寧珍在一起,她反應這麼大?
“嫣然,不是我多嘴,你這樣子要是讓我哥看到,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聞言,上官嫣然突然停了下來。似乎這時才發現自己反應有點過激了。
看到沈千姿皺眉的樣子,她突然笑出了聲,“千姿,你別誤會好不好?我真的對盧子傑沒有任何想法了。”
沈韻堂那傢伙這麼霸道,別說她真沒去想過盧子傑,就算有那心思也沒那膽子啊!
沈千姿看着她撇嘴:“那你反應這麼大做何?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吃醋了呢。”
老實說,她可是看不起劈腿的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既然在感情上做了決定,就應該定下心來。自己都做不到一心一意,以後如何要求對方一心一意?
上官嫣然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嘴,“千姿,你真誤會了。我生氣,那是因爲我覺得他們好惡心!我覺得我自己很傻,被盧子傑騙了這麼多年,現在每次想起來我心裡都挺恨我自己的。如今他還同寧珍那樣的女人搞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剛剛有多想衝進去罵他們一頓。”
特別是寧珍,她們之間的帳還未算清楚,沈韻堂說要替她報仇,她沒同意。馬上就是她成親的日子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殺人,免得破壞了她的喜慶。
可是沒想到那女人竟如此不要臉,利用太后的關係想勾引欽城哥哥不成,現在居然又勾搭上了盧子傑。那天在山崖邊,她還說她喜歡盧子傑好多年。這女人可真夠噁心的,比她還噁心!
她變心那是因爲盧子傑對她動機不純,可寧珍變心算什麼,純屬犯賤!
聽到她的解釋,沈千姿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擡手,她搭上了上官嫣然的肩,一邊走一邊安慰道:“別理他們就是,免得給自己添堵。等大婚過後,我們再好好收拾他們。還有,你在我哥面前小心些,別讓他誤會了。要不然啊吃虧的可是你。”
“嗯。”上官嫣然很認真的點頭,“我知道了。”
沈韻堂那傢伙是不怎麼會哄她,但這陣子相處,她還是比較滿意的。更何況,自發生了墜崖之事,她是真心想嫁給他,要不然她纔不會提前把身子交給他呢。
而在酒樓裡
女人半推半就的躺在男人懷中,美豔如花的臉上帶着委屈,不滿的看着擁着她的男人,“子傑,我說爹已經知道我同你的事了,你何時去向我爹提親?”
看着女人隱忍怒氣的樣子,盧子傑雋美的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落在女人腰間的手更是放肆的遊移起來,深情的話不斷的灑向女人的耳後,“你放心,明日我就去周正王府向你爹提親,我盧子傑做過的事,定是會負責到底的。”
聽到他的承諾,一瞬間得意的笑容從寧珍紅豔誘人的脣角劃過,擡頭看着男人溫柔深情的俊臉時,還不往委屈的警告道:“子傑,我可告訴你,你已經要了我的身子,若是敢對我始亂終棄,可別怪我恨你。”
老實說,她還真的有點信不過這個男人,可是眼下的形勢,讓她不得不如此做。淮陽王登基,現在不僅掌控着朝堂,且手中還有兵權的他,讓朝中所有的大臣都人心惶惶,不知道下一個會被抄家的是誰。
她爹周正王已經在府中急得焦頭爛額了。得知她同盧子傑交好,就想法設法的勸說讓她把盧子傑弄到手。她本來不同意,畢竟她對這個男人沒什麼好感,就是因爲他以前同上官嫣然那點破事,她根本就不想去撿上官嫣然丟掉的破鞋。在山崖那次,她說她喜歡盧子傑,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殺掉上官嫣然多個藉口而已。她喜歡的男人如今已經登上了大寶,可她知道,她再也沒機會跟那個無情的男人在一起了。自從孃親死了之後,她就恨不得殺了那對狗男女,好爲孃親報仇雪恨。
可是她也知道,要報仇並非如此簡單。先不說那些人有多難對付,就目前的處境來看,他們寧家隨時可能命喪皇上之手,若是不找到靠山,說不定什麼時候被抄家殺頭都不知道。就在她也爲寧家的危難感到焦急不安的時候,爹告訴她這盧子傑是東嶽國的世子,只要她把盧子傑弄到手,讓盧子傑答應娶她,那麼他們寧家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爲了寧家,爲了替孃親報仇,她正好藉助山崖那一次的‘告白’主動獻身給這個男人……
對於她的威脅,盧子傑溫柔的俊臉突然變得嚴肅認真起來,並將她摟緊,“傻瓜,你都是我的女人了,我怎會不娶你?明日我就去向你爹提親,有關聘禮之事我已經書信回東嶽國,不久就會送到周正王府,你現在只需安心待嫁就可,不許再胡思亂想,知道麼?”
聞言,寧珍臉上漾出一抹幸福的笑,雙手摟上了盧子傑的脖子,真個身子都依偎在他懷中。
看着面前美豔動人的女人,盧子傑突然低頭,截獲住她那誘人的紅脣——
閉上雙眼之前,一抹得意的算計快速的從他溫柔迷人的桃花眼中閃過。
他沒想到那月皇說讓位就讓位,不止讓隴南國文武百官措手不及,就連他都措手不及。
那淮陽王上位,簡直就是集天時地利人和於一身。特別是整頓朝綱的作風,雷厲風行、果決狠厲,幾乎不給人反抗的餘地。最主要是的在隴南國沒人反抗得了。
他要想在隴南國立足,需得找一戶可利用之人。否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驅趕。
而寧家的心思,他又怎會不懂?大家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對他而來,這也算是送上門來的好事,他自然是不會推拒……
……
新帝登基半月,迎來大婚之日——
天剛拂曉,從皇宮到泗水閣的路上就有人頭攢動,鑼鼓聲響。待天明之時,前來湊喜圍觀的百姓突然發現,從巍峨宏偉的皇宮到奢華如仙樓的泗水閣,十里長地一夜之間竟鋪上了喜慶的紅妝。大半個京城,遠遠望去,炫麗多姿,不僅僅是被喜慶的色彩點綴,一種能振奮人心的朝氣更是將整個京城包圍着。
對於這位即將被冊立的新後,百姓議論得更多是如今的身份,自從蕭家滅亡之後,那些曾經被議論過的話題似乎從未發生過,不是大家選擇遺忘,而是不得不遺忘。
隴南國如今能同沈家堡聯姻,帶來的好處是什麼,但凡有腦子的人都清楚明白。
比起大街小巷裡的熱鬧,泗水閣裡,同樣的喜慶,同樣的熱鬧,爲了女兒的婚事更爲出衆,沈瀟還勒令所有的手下今日全都脫了黑衣,換成了普通人的服飾,且每人腰上、頭上必束紅帶,且還命令每個人必須展露笑臉。
當沈千姿偷空看到一羣忙裡忙外的手下時,險些被嚇得渾身抽搐。
沈家堡的下人,估計各個都是跟着主子學的,常年面不改色嚴肅冷漠,突然間,到處都是咧着嘴角做事的人,笑得僵硬不說,那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真的讓人汗毛直豎。
昨夜,月欽城就派了宮人到泗水閣準備,今早天還沒亮,她就起來配合宮人梳妝打扮。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得空,那些忙裡忙外的人沒喘氣,她給折騰得都忍不住喘了好幾口氣。
在蓋上蓋頭之前,突然看到一抹大紅色身影大搖大擺的走進她房中,第一次看到某個冷臉的男人穿得如此炫麗耀眼,險些閃瞎了沈千姿的雙眼。
眼前的沈韻堂,褪去那一身冷感的黑袍,高大挺拔的身軀被火一般的色彩包裹,讓那身冷傲的氣息都被沖淡了不少。如雕刻般冷峻的臉,儘管還是沒多少表情,可被耀眼的紅色一襯托,竟生出一種妖孽惑世的感覺。
“我說哥,你不趕着去接新娘子,往我這裡跑做什麼?”她好奇的開口。
今日不光是泗水閣娶媳嫁女,上官家同樣也是娶媳嫁女。聽說昨日上官遊纔回京,本來想打聽點他的事,結果都沒機會。
沈韻堂一雙冷眼將她從頭掃到腳,頎長的身軀靠在梳妝檯上,悠閒又愜意的樣子。
“姓月的那廝哪點好?本少瞅着你也不是嫁不出,爲何偏偏要賴死在他身上?說實話,他娶你,可真是賺大了。”
聞言,沈千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停的告訴自己別跟這人一般見識。
可擡頭看到那雙充滿鄙夷的眸光時,她還是忍不住磨牙低吼:“沈韻堂,你還有完沒完?你再廢話,信不信我揍你!”
沈韻堂冷眼睨着她,“就你那幾下,打得過本少麼?”
“沈韻堂!”沈千姿猛的從梳妝椅上起身,有些忍無可忍的朝他撲了過去,嘴裡罵道,“你這混蛋!有你這樣的嗎?我這還沒跟他拜堂呢,你就來說風涼話!”
她敢保證,這廝就是故意的,臨成親都不忘搞破壞!
沈韻堂身影一閃,不僅躲過了她的拳頭,還朝門口退。
沈千姿歪着嘴,在衆人驚呼之中朝他追了出去——
“你這混蛋,給我站住,我今天非把你揍得不能跟嫣然洞房!”
一時間,兩抹身影從閣樓上晃到閣樓下。嚇得忙裡忙外的衆人傻了眼,紛紛逼退。
“你們這是做何?”突然,沈瀟從大廳裡走出來,威風凜凜的朝打鬧的兄妹倆吼道。
“爹,這傢伙觸我黴頭!”沈千姿提着長裙,很沒形象的往他那跑。
沈瀟冷眼朝兒子瞪了過去,“還杵着做何?還不趕緊去上官府接人!”
沈韻堂微揚着下顎,大搖大擺的從父女倆身前走過。路過沈千姿時,還不往冷諷了一句,“本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還有,就你這些花拳繡腿,以後還得勤加鍛鍊,別到時被他欺負了跑回孃家哭,到時候本少可不會爲你出頭。”
“……”要不是穿着裙子,沈千姿真恨不得踹他一腳。
沈瀟唬着臉,直到把兒子瞪走,他纔將沈千姿拉到大廳裡。
“你哥他就是這樣,你馬上就要嫁人了,他以後沒數落你的機會了,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
沈千姿嘴角直抽。那混蛋,關心她就直說吧,非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見她不說話,沈瀟嘆了口氣,威嚴的臉上突然有着一絲難以形容的落寞,說得話也很低很沉,“千姿,這些年爹虧欠了你太多。不是爹不要你,而是當初張巧音設計了我,又欲想加害你大哥,我一怒之下就想要殺她解恨。當時她告訴我說懷了身子時,我只當她是在騙我……後來無意中我去了你外祖母的家,本來是想抓張巧音,可是卻打聽到你的存在。爹知道來晚了,所以讓你受了很多委屈。爹不求你原諒,也沒資格得到你的原諒,爹只希望你跟欽城能好好的在一起……你要是想爹了,歡迎你隨時來沈家堡。”
沈千姿有些愣然。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解釋那個沈千姿的身世。
眼看的中年男子,或許在很多人眼中他是個威嚴的人物,可是在她的眼中,一直都是個寵愛兒女的父親。
這些日子以來,她跟他接觸越多,感受越深。若是以前,她或許會相信是他狠心不要自己的骨肉。可是通過接觸,她覺得他不是那種對兒女無情的人。相反的,他對自己人,很縱容、很寵。算得上世間難尋的爹了。
張巧音是爲人她再清楚不過,別說面前這個中年男人會恨不得殺了她,就是她,作爲一個外人,都恨不得殺了她。如今她被抓回沈家堡,無論是什麼後果也是她咎由自取、活該報應!
“爹,你以後多保重,等空閒了,我會同欽城去看你的。”她眼眶不知不覺的開始泛紅。對於那個沈千姿的死,就算是她自私吧,她始終沒勇氣去傷害這個父親的心。她也不想再提過去的話題,不管過去是如何,那些畢竟都成了過去,再去追究,又有何意義?她只需要知道,面前有個好父親就足夠了。
“好好……”看着面前一身紅嫁衣、美得傾國傾城的女兒,沈瀟不住的點頭,深邃的眼底似有什麼在閃動,他擡手將沈千姿輕擁住,喉間溢出的聲音莫名的透着幾分哽咽。
“皇上駕到——”突然,自大廳外傳來一道傳報聲。
沈千姿抹了抹眼角,轉身看了過去——
只見一抹大紅色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男人邁着穩健的步伐器宇軒昂的走來,頎長的身軀在耀眼的紅色襯托下,風姿卓絕猶如謫仙般踏着雲彩從天而降。如畫的五官如筆鋒勾勒,一眉一眼都完美到極致,特別是那束幽深的眸光瀲灩迷人,射入她的眼中,彷彿能奪人心魂。
這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穿喜袍,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今日的他比起上一次在洞房相見,更讓她怦然心動。
半個月未見,她感覺得到他明顯瘦了。儘管今日的氣色好得讓人豔羨,可她知道他這一陣子過得應該很辛苦。
“小婿拜見岳父大人。”行至大廳內,月欽城莊重嚴肅的朝沈瀟行了一個大禮。
“行了,起來吧。”沈瀟面帶嚴肅的說道,也看不出來對這個女婿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垂眸,他看向身前的女兒,抿了抿脣,才輕道了一句,“去吧。”
捕捉到他眸底的那一抹不捨,沈千姿咬了咬脣,心裡突然就覺得酸酸的。她知道沈瀟很快就會離開了,對於這樣一個父親,其實她也是不捨的。
“爹,你保重。”朝沈瀟跪下,她鄭重的磕了一個頭。
“嗯。”沈瀟淡淡的應了一聲,突然轉過身,擡手朝他們兩人擺了擺,“去吧,別錯過了吉時。”
不等沈千姿起身,一隻大手突然伸出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牽了起來。
擡頭,對上的就是那雙含笑又充滿溫情的黑眸,那一汪的深情像暖陽一般注入她的心窩,手,不由得同他緊緊交握……
……
上官府
看着大搖大擺到府中接閨女的新郎官,上官泰眼疼無比。若不是想着今日是女兒的大喜事,他幾乎都有種攆人的衝動。
特別是當沈韻堂從某間房把新娘扛出來的時候,上官泰都險些拔刀了。
這混賬東西就不能守點規矩?迎接就迎接,搞得跟土匪搶親一樣,成何體統?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嫁女兒是被人脅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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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章,好卡腦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