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眼看着天漸漸黑了,在上官遊面前晃盪的還是那名丫鬟,某個女孩一直都沒回來。
許是奴役慣了某個女孩,這換了一個人,上官遊總覺得渾身很不自在。說實話,丫鬟做事比某個女孩穩妥、老成,可不知道爲何,曾經從來不在意這些細節的他突然覺得很不習慣。一整天,腦袋裡都晃盪着一抹膽小怯弱的身影。
天黑後,丫鬟將飯菜送到他房裡,細心的爲他布好飯菜,貼心的送到他面前。看着碗裡搭配得很豐盛的食物,上官遊那雙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眸光又深又沉。一看就知道這是府裡大廚做的食物。
“大少爺,您怎麼不用?是飯菜不合您胃口嗎?”見他不言不語只對着碗愣神,丫鬟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上官遊想都沒想的應了一聲。只是應完聲之後他突然睜大眼,這才驚覺到自己的反應。
他這是怎麼了?
那女人做的都是極普通的菜色,跟府裡大廚的手藝相比,簡直一點都拿不出手。可看到面前這些大廚做的食物,他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都怪爹,沒事安排那樣一個人近身伺候他,這半月來,多多少少都讓他養成一些習慣。
比如挑食,比如扳着臉訓人……
“拿下去,我現在不餓。”回過神來,他朝丫鬟溫聲說道,在別人面前,依舊是那個溫潤儒雅的樣子。
“是。”丫鬟順從應聲,轉身就去收拾桌上的飯菜。
“去問問,少夫人何時能回?”對着丫鬟的背影,他擰眉吩咐。
“是。”丫鬟轉身點點頭,端着食盤出去了。
房間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對着桌上的燭火,他久久的望着,思緒也不知道飄到哪去了。總覺得有什麼事超脫了他的想象,讓他突然覺得心不在焉,明明那燭火溫暖耀眼,可莫名的,總覺得有一股涼意在心中蔓延。
難道是因爲今日沒欺負上人,所以總覺得不甘心?
沒過多久,丫鬟返身回來,一臉焦急的對他說道:“大少爺,不好了,少夫人可能出事了。”
聞言,上官遊突然從牀上坐起了身,睜大眼朝她看了過去。
“發生何事了?”
“回大少爺,奴婢去問少夫人的行蹤,可老爺那邊的人回話,說少夫人下午的時候就離開了鄭家。老爺一直以爲少夫人回來了,聽奴婢說少夫人並未回來,現在老爺正派人四處尋找少夫人去了。”丫鬟如實將經過說了出來。
上官遊猛得站起身,一雙黑眸褪掉了溫潤,突然變得凌厲起來。
那丫鬟不經意擡頭,當場就被嚇了一跳。
上官遊看都沒看她一眼,蹬上黑靴連外袍都沒穿就快速的走出了房門,朝上官泰的院子走去——
而上官泰此刻正在書房裡安排管家帶人出去尋人。
“爹,出何事了?”踏進書房門檻,上官遊面色如常,不溫不急的問道。
上官泰以爲他還不知道,聽到他這一問,遂皺緊的眉頭說道:“歡樂不見了!”
上官遊淡淡的揚了揚薄脣,似乎並不在意,“說不定她此刻正在某個地方玩耍,您老何須着急,興許很快她就回來了。”
聞言,上官泰兩道濃眉突然豎起,凌厲的黑眸瞪向了他,斥道:“歡樂不見了,你不在乎就算了,沒必要如此說風涼話!那丫頭下午說要回府,是我派人用馬車用她回來的,半路上她告訴車伕要去街上買點東西,這一下車到現在就沒了個影,你說就她那樣的性子,像是會找人玩樂的?”
上官遊袖中的手微微握緊,臉上,他依舊面不改色,“那爹也別急慌張,興許她是迷了路,我這就派人找找去。”
“那還不趕緊去!”上官泰沒好臉的催促。
本來,他懷疑是鄭家的人把她帶走的,可是他下午一直都在鄭家,並沒有發現鄭家今日有什麼不正常的舉動。
今日是鄭明的生辰,作爲親家,他理應到場。那鄭家還算上道,見他前去,熱情至極。他不相信鄭明夫妻倆會在這個時候動歡樂,而且他們也沒理由動歡樂。因爲今日他可是給足了那夫妻倆面子。
可不是他們,那丫頭究竟去哪了?
據他早前的調查得知,那丫頭在京城並沒有朋友纔是。而且依照那丫頭的性子,一個人在外面到天黑都不回來,這根本就不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事。
上官遊也沒在書房待多久,很快也加入了尋人的行動之中。當然,他能親自出去尋找,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是看在自家老爹的面上,更何況那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不親自去找,怎麼能說得過去?
這些在別人看來,也的確是如此。但對於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或許只有上官遊自己才清楚,他到底是爲了誰在尋找鄭歡樂的行蹤。
爲上官家的顏面?爲上官泰爲報完的恩情?還是爲……
得知鄭歡樂不見了,上官嫣然也是急得不可開交,趕緊讓沈韻堂下令讓泗水閣的手下紛紛出動。
可是從天黑找到子時過,被說找人了,滿大街的清冷,連其他的人影子都沒有。
書房裡,上官泰不斷的聽着家奴回報,都說沒找到人。
隨着時辰越長,上官泰越是緊張不安。他們家在京城,要找個人輕而易舉。各商鋪裡的人既是他們僱傭的夥計又是他們的眼線,這人要是出現在京城,不管在哪個角落,他們都清楚的很。
除非……
“爹,你說歡樂她會不會出城離開京城了啊?”很明顯,上官嫣然也覺得事情並非想象的那麼簡單,主要是她對自己家的情況也瞭解,能讓他們上官家的人都找不到的,除非這人不在京城。
上官泰濃眉倒豎,顯然也考慮到了這點。
那孩子,難道是有意離開他們家嗎?
“爹,今日歡樂同你去鄭家,她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上官嫣然焦急的問道。
聞言,上官泰繃着臉細細的回想起了今日的細節。
“爲父並沒有察覺到她有何不對勁,只是下午的時候,她突然說不放心你哥,說是要先回來。我被鄭明拖住離不開身,就讓李庚親自送她回府……”
頓了頓,他突然嚴肅的看向一旁的中年管家,“李庚,少夫人一路上可有何不對勁的?”
李庚想了想,如實道:“老爺,小的並沒有發現少夫人有任何不對勁,她只說要去街上逛逛,還特意交代小的不讓小的跟着去,說是想去她喜愛的地方。小的想着她可能是要去採買女兒家需要的東西,更何況京城裡都是自家的鋪子,所以就沒跟上去。”
她喜愛的地方?
上官泰和上官嫣然同時皺緊了眉。
這話聽着像是很正常,可據他們這些日子同歡樂的接觸,總覺得這句話歧義很深。
父女倆相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不可能!
特別是上官嫣然,更是不相信,“爹,歡樂肯定是騙人的!”
那丫頭最喜歡待在一個地方,許是自卑膽小的緣故,她根本就不喜歡上街。有好幾次她想邀她去街上玩玩,順便去自家店裡選些喜歡的玩意兒,可是都被拒絕了。就連她想給大哥做衣服,那些布匹都是託管家去布莊裡拿回來的。
上官泰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正準備坐到椅子上,突然就見自家兒子走進了書房。
“遊兒,可有下落?”他擰眉急聲問道。
上官遊神色如常,不過或許是夜風吹多的緣故,讓他渾身多了一些涼意。
“沒找着。”他輕吐了三個字,隨即朝上官泰說道,“爹,時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
說完,他轉身,離開了衆人的視線。
對於他的鎮定和冷漠,在場的人似乎都見慣不怪。上官泰和上官嫣然心裡更是清楚這件事根本不能指望他去做。
估計他是巴不得人家不在了纔好……
猜到鄭歡樂或許是有意要離開他們,父女倆商議了一番,這才決定先回去休息,等早上城門打開時再派人出城去尋找。
而上官游回了房,就坐在牀頭髮呆。沒有了鄭歡樂在他眼前晃盪,他似乎沒了那些暴躁的脾氣,只不過比起慣常溫潤的臉色,此刻的他俊臉上莫名的多了幾分涼意。
面對這空蕩蕩的房間,面對着空蕩蕩的桌邊,他始終覺得少了點什麼。可是內心裡,他卻始終不願承認少了什麼。
他沒有再去尋找,那是因爲他從守城的侍衛那裡探到她已經出了城。
他把鄭歡樂的樣子畫了下來拿給守城的人看過之後,守城的人立馬就認出了她,還說她很好辨認。她在出城接受盤查的時候因爲膽小,被一名侍衛懷疑她是做了壞事心虛,後來她被侍衛嚇哭,有許多人在一旁幫忙求情,那侍衛纔將她放了。
所以侍衛說印象很深刻,而他也相信侍衛說的都是真的。
她的確是出了城。
他沒告訴爹,只是不想讓爹失望罷了。畢竟爹對她還懷有報恩的心思,若是知道她不辭而別,估計心裡也不好受。
她能離開,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嗎?從娶的她那天開始,他就希望她能識時務,能主動的離開上官家,能主動的放棄少夫人的身份,如果那樣,哪怕在財物上多給她一些補償,他也絕對不會心疼絲毫。
可是爲什麼,當得知她離開了,他這心裡極度的不舒服,明明應該高興的,可心裡有股涼意,讓他非但高興不起來,反而感覺到心窩越來越涼。
和衣躺在牀上,上官遊卻是半點一點睡意都沒有。
桌上的燭火還燃燒着,可是燭火邊的人卻不知所蹤。盯着那灼熱的火光,他微眯的黑眸非但沒有受其燭光感染而變得溫暖,反而黑眸越來越幽深,越來越空洞無神。
是不是因爲她不告而別,所以他覺得有些不甘心?再如何說,他們家也養了她一段時日,哪怕沒有感情,至少也應該打個招呼。
還是因爲以後沒有人能讓他隨意的撒氣動怒所以覺得有些可惜?他覺得是,他上官遊二十多年來從來沒有失控的對人動怒過,因爲他是上官遊,上官家的嫡長子,爲了上官家的聲譽,也爲了對得起他大少爺的身份,所以他從來都表現得很有氣度,至少在外人面前,他是優雅的,是讓人稱讚的。
可是當遇到那個膽小懦弱的女人後,他不知道爲何,他引以爲傲的氣度和優雅通通都維持不下去了。那個女人,是他二十多年來唯一一個可以發泄心中各種情緒的人。
因爲他知道,不管他對她如何,她都不會計較……
……
這一晚,上官家的人幾乎都沒閤眼。
清早,上官泰帶人騎着高頭大馬準備親自出城尋人。
早上,進出城門的人並不是很多,守門的侍衛一見到他就趕緊上前恭敬的向他打招呼。
“上官家主,這麼早您是要去何處啊?”
上官家在京城有着絕對的地位,上官泰這個一家之主更是被人熟知,更何況,因爲生意上的事他時常也會出城,守衛能認識他,再正常不過。
上官泰此刻心情很沉重,本來只打算敷衍他幾句,但想到什麼,他突然精神一振,朝那侍衛問道:“小兄弟,昨日你們可見過一個這麼高、瘦瘦弱弱的姑娘出城?她穿着是藍色的衣裳。”
其實他只是抱着試試的心態在詢問,畢竟每日進出城的那麼多,那丫頭穿着打扮並不起眼,誰沒事會去記住這麼一個丫頭。
可隨時那侍衛很詫異的反問道:“上官家主,昨日大公子不是來問了嗎?小的當時就同大公子說過了,那姑娘早就出城往西邊去了。”
聞言,上官泰兩眼一睜,有些激動,“你是說你見過那姑娘?”
更讓他詫異和不解的是,遊兒知道爲何昨晚沒說?
侍衛將昨日同上官遊說過的話重新描述了一遍。
聽完,上官泰在馬背上突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儘管他猜到那丫頭是故意要離開上官家的,可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後,他心裡還是很難受。
一直以來,他都想着要好好的收養的她,哪怕兒子不喜歡,他也沒改變初衷。
回想起鄭歡樂在府裡的一幕幕,上官泰心情沉重的同時又生出許多自責。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做那樣的決定,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丫頭害怕他們家的人,她在人前的卑微渺小都在告訴別人她融入不了這個家中。
他一直認爲只要給她最好的那就是對她最好,可他從來沒問過她願不願意接受。
若是他早點徵求她的意見,讓她自己做選擇,恐怕她就不會離開京城。
是他,讓一個心思單純的女孩陷入泥潭,強迫她接受自己的安排,強迫她在兒子面前受氣。他這哪是在報恩,分明就是在毀別人的人生……
擡頭,看着逐漸升起的朝陽,上官泰閉上眼再次嘆了口氣。
可憐的孩子,都不知道她會去哪……
……
沈千姿得知鄭歡樂離開京城已經是三天後了。
得知這一消息,她立馬就坐不住了,不得已,月欽城只好陪她出宮去了上官府。
沈千姿最先做的就是衝進上官遊房中,將他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上官遊,這下你滿意了?沒人礙你眼了,你終於能自在了,你高興了吧?虧我還一直認爲你是最有修養、最有擔當的男人,原來都是我瞎了眼。歡樂嫁給你,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她沒享過一天福,反而被你整天冷嘲熱諷的羞辱,他媽的,這是一個男人做出來的事嗎?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問,她到底有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再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就她那樣一個人要如何在世上生存?你逼着她離開,等於就是要了她的命啊!”
她爲何激動?那是因爲當初另一個沈千姿就是走投無路纔會走入蕭家,就是因爲一無所有才會落得名毀身毀的下場!
十五六的年紀,別說一個女孩子能做什麼了,就是男孩子要想生存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何況鄭歡樂比當初那個沈千姿還膽小怯弱,如此讓她一個人在世上流浪,將來有可能會遭遇什麼,那真的不是人能想象的。
這個社會比現代社會還殘酷,女人都是靠依附男人過日子的。一個沒有任何依附,一個沒有任何地位的女人,能有美好的未來,說出去誰會信?
最讓她氣的就是面前的男人純粹就是一大變態!
不喜歡人家,可以想辦法跟人家溝通,看鄭歡樂的樣子,也並不是有多希望嫁進上官家來,如果好好溝通,或許人家就會主動離開,大家好聚好散。這樣對彼此的生活都不會造成什麼影響,可是這混蛋怎麼做的?把人家當奴隸使,當奴隸罵,當奴隸盡情的欺負,這中佔着茅坑不拉屎還嫌茅坑臭的人不是變態是什麼?
面對她的狠罵,上官遊坐在椅子上除了恨恨的瞪着她,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瞪什麼瞪?你還有理了?”沈千姿叉着腰跟悍婦一般。她可沒忘記當初她寫下休書撇掉月欽城後這廝找上門來罵她的事,現在風水輪流轉,她要不趁着機會罵回來她不甘心哪!
上官遊臉黑的瞥向她的肚子,身側的兩手握拳緊了又緊。他不跟孕婦一般見識……
吵架這種事,只有一個人動嘴肯定是沒勁兒的,沈千姿罵完後也覺得沒勁兒。就跟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費力不說,人家還一副拽樣。
月欽城就在她身側坐着,皺着眉頭緊緊的盯着她,似是很矛盾。不是他不想安撫她的情緒,實在是逼不得已,不讓她把這把火發泄出來,那遭殃的就會是自己。別人做錯了事憑什麼他當出氣桶?
“欽城,你看這傢伙,他還敢兇我,要不你替我揍他吧。”上官遊不理她,沈千姿趕緊撲向自家男人,沒臉沒皮的告狀。
“……?!”月欽城抽搐着脣角想笑又不敢笑,主要是某個好友已經出在發怒邊沿了。
將女人抱在自己懷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他盯着她肚子哄道:“好了,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把自己氣着也划不來。這人就是沒見過女人,所以纔不懂得珍惜。”
“嗯嗯。”沈千姿摸着下巴,表示極度贊成他說的。
找男人就是要這樣的,在關鍵時候能幫自己女人插朋友兩刀的!
“……!”上官遊一臉鐵青,看着落井下石的好友,就差沒當場吐血了。想當初這混蛋被拋棄的時候是誰陪着這混蛋的?現在他也被女人拋棄了,難道就不該安慰安慰他?
“千姿,你們來了?”突然,上官泰走進房門。
僅一眼看去,就能看到他臉上並不是很好看。沈千姿趕緊從月欽城腿上站起來,走過去攙扶着他手臂,嘴裡還問道:“義父,你也是來訓人的?”
上官泰撇了一眼自家兒子,那凌厲的眼神嫌棄到不行,“就這種腦子裡裝漿糊的人,爲父訓他都是浪費口水。”
沈千姿掩着嘴想笑。看得出啦,上官遊的確是引起公憤了。
沒辦法,誰讓那傢伙當初老是欺負人呢,現在好了,把人家一小姑娘欺負跑了,上官家沒了兒媳婦不說,還讓人家小姑娘流離失所,是個人都會看不下去的。
“對了,不是說有身子了嗎?怎麼還到處亂跑?”上官泰皺着看着她的肚子。
沈千姿搖頭笑了笑,安慰道:“義父你就放心吧,御醫說我身子底子好,只要不勞累就沒什麼大礙。”
上官泰明顯不放心,“御醫的話怎可全信,一會兒爲父讓馮老過來替你把把脈,順便再讓他給你寫幾個方子,看看該如何進補。你這是頭一胎,一定要小心謹慎,可千萬馬虎不得。宮裡補身的東西充足嗎?稍後我就讓李庚去庫房看看,挑些好點的藥材讓你帶回宮去。家裡不缺這些東西,你要有什麼需要的直接讓人去準備。”
儘管面前的閨女不是自己親生的,但他卻從來沒把她當外人。這些個孩子都是極好的,有情有義,實屬難得。更何況,上官府已經冷清了好久,是該有小孩子來熱鬧熱鬧了。
“謝義父。”沈千姿一點都沒客氣,笑着接受了他的安排。難得有長輩關心她,她要不領情就太不識趣了。更何況,有好東西,肯定要爲自己肚子裡的寶貝撈一把。
一同到桌邊坐下,上官泰硬是沒看自己兒子一眼。
沈千姿也感覺得到在鄭歡樂離家出走一事上,他肯定也不好受。今日來,她也是帶着意見來的。
“義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歡樂年紀小,做這種事是有點衝動,你啊就別跟她見氣,我想她也應該是有苦衷的纔是。”
上官泰嘆氣的搖了搖頭,“爲父哪有資格跟她見氣,說起來是我們對不起她纔是。好好的一孩子被逼走,我這心裡愧疚啊。當初爲父信誓旦旦的答應她娘要好好照顧她,結果卻把人孩子給弄丟了。唉……”
說完,他眸光狠狠的剜向某處。
沈千姿安慰道:“義父,你也別太自責,相信歡樂能理解你的。我跟欽城出來的時候就商量過了,讓欽城派人出城去尋找歡樂的下落,一旦有消息,就把她接回來。或許她不願意再回上官家,但也不能讓她一女孩子流落在外,只要找到人,我們就好好同她商量一下,先問問她的意見,她若是不想回上官家,我們也別怪她,但起碼給她一條好的出路,讓她以後別受苦受累纔好。這樣她心裡好受,你也不用老覺得對她有虧欠。”
其實她也有些捨不得那丫頭的。畢竟在宮裡相處了好幾個月,儘管歡樂跟她說話總是小心翼翼,也不大主動跟她聊天,但小柔和明珠卻極爲喜歡她,那兩丫頭聽說歡樂不見了,這會兒還在宮裡着急呢。
更何況,作爲一名警察,幫助別人尋找失蹤少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聽完她的提議,上官泰也覺得甚好,遂趕緊點,“千姿,你說到爲父心坎裡去了。爲父也覺得這法子極好,若是她不想回上官家,那我們就想辦法另外安置她。總之讓她一個人在外,的確是有很多不妥。”
見他同意,沈千姿又和他商量了一些細節。
月欽城在一旁,偶爾附和的點點頭,也不多插嘴。反正他女人決定的事他也反對不了,只要不是她親自出去找人就好。
而上官遊則是被人直接涼一邊,從頭到尾,他不發一言,面無表情的坐着,緊緊的抿着薄脣,如玉般白淨的俊臉上,神色一直都不怎麼好。
“老爺。”突然,上官泰的隨從李庚匆匆進房喚道。
“何事?”上官泰蹙眉看了過去。
“那鄭夫人帶着人又在大門外喧鬧了,說無論如何都要我們交出少夫人,否則她就帶人去報官了。”李庚如實稟道。
聞言,沈千姿看向上官泰,“義父,鄭夫人怎麼知道歡樂不見了的事?”
上官泰嘆了口氣,“還不是那日,我得知歡樂不見了,以爲她又回了鄭家,於是就讓人去鄭家詢問。所以……”
“那鄭夫人想做何?就只是想見歡樂嗎?”
“鄭家非說是我們把歡樂弄不見的,還說歡樂不見,肯定是被我們上官家的人謀害了。非要讓我給他們一個說法。”提起這事,上官泰就惱火不已。
何止他惱火,就連沈千姿聽完,都有些惱了,“這鄭家的人是不是太不要臉了?這種話都敢隨便說出口?”
上官泰嚴肅的老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有何辦法,歡樂離開,說起來也是我們上官家理虧,那鄭家吵着要見歡樂,我也拿不出人來。”
鄭家鬧事,這是沈千姿出宮前並沒有想到的,眼下一聽,她也頓覺頭大。那鄭家要見女兒乃是理所當然,即便他們知道鄭家心懷不軌,可也沒辦法。誰讓歡樂姓鄭來着?
“義父,你讓人待她進來,我看還是我去會會她吧。”
聞言,上官泰不贊同,“那可不行,你如此懷着身子,怎能跟那種潑婦見面?”
那鄭夫人在他眼中就是一地地道道的潑婦,因爲鄭家有理,那鄭夫人罵起人來還真是讓他都吃不消。
沈千姿揚脣笑道:“義父,潑婦纔好,不是潑婦我還懶得見她呢。”
她就是專治潑婦的!
那鄭家的背景她早就知道了。對於鄭夫人,雖然沒見過,卻也讓人打聽過,那就是一不講理的野蠻婦人。現在更是讓她見識到了那女人的無恥,歡樂在的時候沒見他們鄭家的人有多關心,歡樂一走,人就追到上官家撒潑來了。
說他們鄭家在乎歡樂,誰信?反正她是不信,歡樂在鄭家被養成那樣一種性子,這跟鄭家的惡人絕對脫不了關係。
她沒忘記上次歡樂從鄭家回來時帶回的滿身傷痕。可想而知,鄭家的人是有多惡毒!
見上官泰不點頭,沈千姿拿手肘撞了撞月欽城,“欽城,你說這樣的人我們是該見還是不該見?”
月欽城嘴角抽了抽。這女人現在是吃定了他?
佯裝不滿的瞪了她一眼,他隨即看向上官泰,“義父,不如就讓她進來吧,正好我們都無事,見見也好。”
夫妻倆都開了口,上官泰沉默了片刻,這才朝李庚吩咐道,“把那女人帶進來,我們稍後就到。”
“是。”李庚趕緊應聲退下。
他覺得這樣也好,老爺理虧不敢說什麼,但皇上和娘娘卻是有權利治治那潑婦,否則讓她成天到晚的到上官家來撒潑,這還讓不讓人好好過日子了?
其實他覺得那鄭夫人也實在有些可笑,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說要報官。她也不去打聽打聽,現在京城衙門和刑部究竟是誰的人。報官?抓她自己還差不多!
……
坐在奢華整潔的大廳裡,體態臃腫的錢氏東張西望,饒是自己家也算得上京城的權貴人家,可比起隴南國第一富家,錢氏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驚歎。
上官家果然不是普通的富貴之家。
四周高雅貴氣的裝潢,已經讓她大開了眼界。光是牆上那些金光燦爛的浮雕,就不是有錢能辦到的。
而在讚歎上官府富麗堂皇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在心中暗罵。沒想到那小賤種如此好命,竟然能嫁到這樣的家族之中,要是她女兒也能嫁到這樣的家族中,她就算是死也瞑目了啊。
上官家的下人對她還是客氣,即便知道來者不善,可也耐着性子以禮相待,只不過奉上茶看到錢氏貪婪的目光,幾名在大廳裡的丫鬟都忍不住將她鄙視了一番。
錢氏坐了沒多久,上官泰就出現在了大廳,跟在他身後的,是一身便服的沈千姿和月欽城。
幾名丫鬟見到三人,趕緊過來要參禮。結果被上官泰先一步制止了,“你們都退下,這裡不需要人伺候了。”
沈千姿是第一次跟錢氏見面,看着錢氏一身鑲金佩玉的行頭,打扮得跟孔雀招搖過市一樣,頓時心裡就厭惡得不行。瞧這女人的面相,一臉橫肉,穿着更是俗氣,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錢似的,這樣的人當後媽,難怪歡樂長得跟麻桿似的。
錢氏肯定是認不出月欽城和沈千姿的身份的,更何況夫妻倆穿着簡單,儘管氣質讓人讚歎,可那身質樸的行頭就讓她自動把夫妻倆歸爲了下等人。
見到上官泰進來,她立馬就擺起了臉色,臉上的橫肉也顯得有些兇狠,開口更是沒把上官泰放在眼中,“上官家主,我們家歡樂到底被你們弄到哪去了?你們可別仗着自己在京城有點地位,就任意的欺負人,我們鄭家把女兒嫁到你們覆上,可不是讓你們欺負的?當年你們還答應了歡樂她娘,說是要好好照顧她,可現在你們卻把人給弄丟了,這就是你們所謂的照顧?如此違背承諾,你們就不怕歡樂她娘死不瞑目找你們算賬嗎?”
上官泰老臉冷得不行,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就如同被寒霜打過一樣,袖中的手緊握,卻是極力的壓下自己心中的憤怒。
這個向來受人敬仰的一家之主,還是第一次被人無所顧忌的謾罵,先別說對方多有理,就光是面子上,那也是掛不住的。
站在他身後,沈千姿險些都被氣樂了。這他媽的簡直是不要臉到極點了!
歡樂不見,他們上官家是有一定的責任,罵人就算了,還把歡樂死去的娘拉出來咒詛人,這死女人,還能再狂點麼?
她將氣得有些發抖的上官泰扶到主位上坐下,這才轉身徑直走想錢氏,冷着臉眯着眼眸將錢氏從頭到腳狠狠的打量了一番。
有人如此無禮的盯着自己看,這讓錢氏有些火大,就在她剛準備連沈千姿一起罵時,沈千姿突然退到月欽城身側,朝門外冷聲喚道:“來人!”
只見門外進來兩名配着大刀的侍衛。
“給我掌嘴!要狠!打到我滿意爲止!”指着錢氏,她沉聲下令。若不是她懷孕不能自己動手,她絕對要把這死女人打得連她先人都不認識!
姐姐她現在的地位都沒敢如此橫過,居然有人比她還橫,要不完了是不?
那錢氏一聽沈千姿的話,頓時炸毛似的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一臉橫肉對着沈千姿兇道:“你是何人?本夫人同上官家主說話,幹你何事?”
“還杵着做何?給朕往死裡打!”不等沈千姿出聲,在她身旁的某人已經怒到了極點。他的女人連他都不敢吼,還有人敢如此張狂,是打算凌駕於他之上?
那一聲‘朕’讓錢氏一雙小眼睛睜得老大,像是被嚇住一般,突凸的瞳孔一瞬不瞬的盯着對面年輕的男人。
也怪她剛纔太激動了,罵上官泰罵得太過癮了,竟然忘了要去觀察這兩個人。
剛剛沒注意看,現在認真一看,她心裡已經慌了。
這個‘朕’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用的……
難怪這男人一出現,她就覺得這周圍的氣氛都變了,儘管對方穿着月牙色的便服,可那高大的身軀裡散發出來的氣勢卻不容人忽視,對上那雙半眯的黑眸,錢氏忍不住的哆嗦起來,那威嚴凌厲的眸光射在她身上,如有刑具加在她身上一樣,不是一個惶恐能形容的。
“皇、皇……哎喲!”她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名侍衛的手掌已經揮在了她臉上。
錢氏雖然臃腫,可侍衛的手勁也不小,只是一巴掌就打偏了她的腦袋。錢氏躲避不及,整個身子突然失去平衡,猛得撞上了身旁的茶几。肚子撞上桌角,痛得她更是當場痛吟起來。
她以爲這樣就完了,哪知道兩名侍衛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一人上前將她兩隻手臂反剪在身後,另一人則是很有默契的朝她揮動起了拳頭——
“哎喲——”
殺豬般的嚎叫聲不斷的響起,礙於場面太美好,美好得讓人無法直視,沈千姿趕緊扭頭將腦袋埋在月欽城胸前,躲着偷笑不止。
對錢氏這樣的人,她是恨得下心來的。
歡樂不見了,大家都在緊張,作爲孃家人,你有權利指責,可若是欺人太甚,就太不知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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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先看着,還沒來得及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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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丞相府最不受寵的三小姐,字不認書不讀,只會繡花嘆氣,草包一枚。
她,是天機老人唯一的嫡傳弟子,文不行武不會,只會弄藥施毒,十足藥癡。
大婚當天,迎親未到,休書先至,丞相府三小姐不堪羞辱自殺身亡。
再世爲人,當她成爲她,她發誓,絕不會讓人欺凌辱之。
休妻?玩的就是體體面面!
請來了皇帝,叫上了太后,擺上擂臺,當着全城百姓研磨提筆,將休夫行動貫徹到底!棄女大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