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女人手中落到地上形狀奇異的黑色東西,月欽城在將人打橫抱起之時,腳尖輕點,地上的手槍瞬間落到他手中,此刻的他也來不及思索到底是什麼玩意兒,他腦海中想的就是她的東西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發現並得到。
“淮陽王,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女人竟敢、竟敢......”沈千姿暈迷,寧太后終於回過神了,驚魂未定的她指着月欽城懷中的人,想怒罵治罪,但或許是剛纔在生死邊沿走了一圈,所以餘驚未消,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皇祖母,孫兒同意你將人接到宮中,但你卻讓她受此傷害,孫兒不需要你的解釋,你有何話留着對沈家的人說吧!”對着寧太后,月欽城一身懾人的寒氣源源不斷的從朝服下釋放出來。看着寧太后的眸光浮動着陰戾的氣息,凌厲而又冷漠,“她若有半點閃失,我月欽城發誓,哪怕逆天而行,也要血洗這皇宮!”
語畢,他抱着女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御花園,留下一陣寒風讓在場的人都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特別是寧太后,突凸着瞳孔,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冷冽的背影消失的方向。
他們祖孫之間一直都水火不容,就算禮待,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就是因爲仗着自己是長輩,所以她知道淮陽王不會做那種大逆不道的事。可方纔淮陽王充滿恨意的話代表着他們彼此間已經撕破了臉皮。
儘管她依然不相信他會大逆不道,可莫名的,一股刺骨的寒氣從腳底竄到心間,讓她突然產生了一種慌亂的感覺。
只不過......
回過神,她猛然朝一旁的皇后和宮女厲聲斥道:“你們還杵着做何?還不趕緊稟報皇上!速去通知周正王過來收屍!”
她一聲嚴厲的命令,讓處在驚震中的人這才徹底的回過神,身在宮闈之中,有幾個人是沒見過死傷的?他們驚震的不是死了人,而是死的是誰。聽到寧太后有些駭人的聲音,各個宮人趕緊分頭行動。
“太后,您可有受到驚嚇?”而這時,皇后似乎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攙扶着寧太后,溫聲細語關切的問道。
“滾開!哀家還死不了!”誰知寧太后突然將她的雙手甩開,並厲聲斥道,就連看皇后的目光都夾雜着厭惡,彷彿之前婆慈媳孝的場面是幻覺般。
看着腳邊代自己受死的吳嬤嬤,寧太后咬緊了牙,眯起了雙眼。可即便雙眼被她眯成了一條細縫,也擋不住她眼底的恨意。
吳嬤嬤可是她身邊的老人了,跟了她幾十年,如今卻代她慘死在別人的暗器之下,若不是吳嬤嬤,今日躺在這裡的人就是她了!
這個仇,她一定要報!絕對不能讓吳嬤嬤死得如此冤枉!
看着宮女太監將地上兩具屍體搬走,寧太后這才領着其餘的宮人拖着長而華麗的鳳袍離去。
看着那漸漸走遠的高傲女人,皇后冷下了臉,袖中長長的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一抹恨意從她溫婉的美目中劃過——
。。。。。。
淮陽王府
沈千姿受傷的事很快傳入上官家,就連一大早不知去向的沈韻堂都在第一時間出現在淮陽王府。
宮裡的御醫月欽城肯定是信不過的。好在今日沈千姿帶了小柔和明珠出門,月欽城在宮門口看到兩人時,立即吩咐了兩人去上官家請上官泰專用的大夫前來。
一時間,淮陽王府的槐院裡,來了不少人,就連上官泰得知沈千姿受傷都從百忙之中趕了過來。
“爹,我聽大門口侍衛說千姿被抱回來的時候流了好多血,您說千姿她會不會......”在房門口走了一遍又一遍的上官嫣然最終耐不住了,跑到上官泰身前擔心的問道。
看着性情急躁的女兒,上官泰儘管心裡也沒譜,可還是嚴肅的安慰她:“我看那丫頭是個硬氣的人,一點傷而已,不會要她的命的,你馮伯伯不是在裡面爲那丫頭診治麼,就算你不相信爹說的,也該相信你馮伯伯的醫術。”
聞言,上官嫣然這才稍微冷靜了一些。馮伯伯是爹的好友,且精通醫理,爹說沒事那就應該沒事。
儘管心裡自我安慰着,可她兩道柳眉依舊擰得緊緊的,隔着老遠的距離注視着那道緊閉的房門。
幾人沒去廳堂,都在花園的角亭裡坐着。
上官遊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話,但平日裡溫潤的容顏此刻卻是繃得緊緊的,似有濃郁的陰霾罩在他身上,哪怕他沒有隻字片語,也能看得出來他也在擔心房裡的情況。
而沈韻堂就坐在他身側,本就冷酷的臉更是冷得讓人無法直視。這隴南國還真不當他們沈家的人是一回事,明知那女人的身份跟沈家堡有關,竟讓人在宮中行刺她。
許是氣氛太過壓抑,上官泰突然打破了沉悶的氣氛,朝沈韻堂看了過去。
“沈少主,不知令尊是否會來隴南國?”
“不知。”沈韻堂頭都沒擡,冷冰冰的回了兩個字。
“沈少主,容老夫說句不中聽的話。你此次前來雖說是尋找自己流落在外的妹妹,可這誠意似乎不足。”上官泰也沒氣惱他冷漠如冰的態度,認真的說道。
聞言,沈韻堂這才掀了掀眼皮朝他斜睨了過去,“上官老爺子有何話就直說。”
他最是討厭這種拐彎抹角的人!
看得出來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上官泰忽而揚了揚脣,和善的說道:“你們沈家想讓千姿認祖歸宗,可依老夫看,千姿是不會認同你們的。”
沈韻堂眯起了眼,冷聲道:“上官老爺子說的話未免太武斷了,她身上流着沈家的血,就算她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也由不得她。”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沈千姿。
“是嗎?”上官泰沒有反駁,只不過脣角的笑意卻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沈韻堂收回冷漠的眸光,片刻之後,他突然睜眼斜斜的朝上官泰看過去,“上官老爺子到底是何意思?”
聞言,上官泰嚴肅的臉上爬上了笑意,不過那笑容嘲諷的含意居多,“依老夫看,沈少主還是早日回沈家堡纔是,你留在此處不但認不回妹妹,反而會給他帶來不利。”
“此話何解?”沈韻堂濃眉蹙起,眸底的冷意更深,明顯不悅。
“千姿身有傲骨,更懷有膽氣,先不管你們沈家爲何將她遺棄在外,這十六七年來你們沈家對她的虧欠卻是不爭的事實。如今你們沈家想讓她認祖歸宗,這只是你們沈家單方面的決定,老夫料定千姿不會同意。”上官泰不緊不慢的說道。
“爲何?”沈韻堂明顯不贊同他所說的,“難道成爲沈家人,還讓她丟臉不成?”
“非也。”上官泰搖頭,看着沈韻堂的一雙老眼溢出一絲鄙夷,“欠她之人乃是令尊,但令尊卻派你前來領回妹妹,這毫無誠意的認親,若是換做沈少主你,你願意隨便接受別人的好意?”
“......”沈韻堂突然沉默了起來,俊臉繃得更緊。片刻之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泰,“上官老爺子說了如此多,不就是想請家父前來麼,哼!”
聞言,上官泰又不說話了,抿着脣但笑不語。
一老一少的話看似都在圍着沈千姿轉,可到底彼此心中是如何作想的,恐怕也就只有彼此清楚了。
沈韻堂也沒再開口,合上雙眼開始假寐。
他又怎麼不知道上官泰拐彎抹角的意思?不就是想讓他爹來隴南國親自看看麼?說直接點,就是想借他爹的手收拾隴南國那兩個老東西。
不得不說上官泰心思狡猾,想借刀殺人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不過,除掉那兩個老東西也不是不可以。相反,他也贊同!這隴南國的江山要是易主,不管是對他們沈家堡還是對上官家,都是一樁好事......
等上官泰和沈韻堂說完話,上官嫣然坐到了上官泰身側,壓低了嗓音對自家老爹說道:“爹,你做何要跟他說這麼多話?這人可壞了,前不久他還叫手下扒女兒衣服、想侮辱女兒來着,你可得小心些,別把這人惹毛了,要不然你晚年貞潔不保,可不能怪女兒沒提醒你。”
聞言,上官泰老臉刷刷的就黑了。先是惱怒的拿手指彈了一下閨女的腦門,“你這死丫頭,休得胡說!”
罵完女兒,他目光冷颼颼的朝沈韻堂看了過去,老臉上還帶着怒氣,“沈少主,小女向來心直口快,若有得罪沈少主之事,老夫可以代小女向沈少主賠不是,但若是沈少主隨意損傷小女名節,老夫哪怕散盡家產,也會向沈家堡討個公道。反正小女如今還未許配人家,沈少主若是不想娶小女,就請莫要傷害小女,否則就算小女死,老夫也要將其牌位放在沈家祠堂內。”
“......?!”沈韻堂臉青了。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沒讓手下動手,否則豈不是要被人賴上?
“咳咳咳......”一旁,上官遊忍不住咳嗽起來,顫抖的肩膀以示他在隱忍笑意。爹這是打算趁機把嫣然嫁出去?
上官嫣然還以爲自家爹要幫自己說話,結果聽完後,當即就翻臉了,“爹,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怎麼搞得我像是嫁不出似的!”
上官泰冷眼瞪向她,“那你找個人把自己嫁了,爲父就不用替你操心婚事了。”
聞言,沈韻堂不僅臉青,且雙手忍不住的握起了拳頭。這上官家的老爺子還真不是個東西,嫁不出去的貨色居然往他身上推!
角亭裡,氣氛又變了個味道,儘管有些冷颼颼的感覺,但也沒之前那麼壓抑沉悶了。而正在這時,遠處的房門被人打開,一白鬍子老頭從裡面出來,身後還跟着小柔和明珠。
見狀,角亭裡的幾人紛紛起身朝那方走了過去。
“馮兄,老夫義女如何了?”上官泰拱手率先開口問道。
“馮伯伯,千姿她如何了,有沒有性命之憂?”上官嫣然也忍不住開口,問得就比較直接,一點都不掩飾心裡的緊張。
看了衆人一眼,馮老安慰的一笑,“沈小姐身子底子好,雖說傷口較深,但萬幸的是並未傷及到要害。大家可以安心,只要用心調養,不出半月,沈小姐定會好轉。”
聞言,幾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就連上官遊和沈韻堂輕蹙的濃眉都微微有所舒展。
只要無性命之憂那就是萬幸了!
“馮伯伯,那我可不可以進去看看千姿?”上官嫣然緊盯着房門,恨不得立馬跑進去。
見狀,馮老突然對她搖了搖頭,“嫣然不必慌張,沈小姐還未甦醒,有淮陽王在裡面守着,不會有事的。你且耐着些性子,莫要打擾到她休息。”
“哦。”上官嫣然這才應聲打消了進去的念頭。看得出來她還是很聽面前這位長輩的話。
“上官兄,我還要去爲沈小姐抓藥,就不多留了。”馮老朝上官泰拱了拱手。
上官泰默了默,突然說道::“正好我無事,不如我同馮兄一起去。”
“好。”
兩人很自然的說着話,也沒理會幾個小輩,並肩離開了槐院。小柔和明珠趕緊跟了上去,兩人臉色都有些蒼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裡面的場景嚇到的緣故。
門外,剩下兩男一女,得知沈千姿沒事了,上官遊也不方便進去,只好轉身離開。
上官嫣然見他走,也趕緊跟了上去,“大哥,你等等我!你要去哪啊?”
剩下沈韻堂站在房門外,冷眼凝視着房門良久,才帶着一身冷冽的氣息轉身——
。。。。。。
寬敞的房間內,儘管已經被收拾得格外整潔了,可依舊能聞得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
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女人,月欽城抿着薄脣坐在牀頭邊,大手握着女人微涼的小手一直都未放開過。
是他太輕視他們所處的環境和形勢,所以纔會讓她陷入這樣的境地。她是何其無辜,因爲他被捲入這場暗鬥之中......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看着她暈厥的那一幕,心,到此刻都還有餘驚,甚至是痛意。若是他今日沒去御花園,他都無法想象她會面臨如何的下場。會不會讓有些人趁人之危,會不會從此以後天人相隔......
他還向她保證過會護她周全,可是人卻在自己眼皮下出事......難怪她做事從來都不依賴他,想必她心中從來就不信任他吧?
也是,換做是誰也不會相信他會有勇氣去對付自己的親人。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那些人早已不是他的至親,他們只是一羣爲了私慾而不擇手段的可恥之人。
這十多年來,隴南國已經被他們掏空,所剩的也只不過是一具空殼。就算他不出手,隴南國早晚也會滅亡。
是他,有愧皇祖父的信任,有違皇祖父臨終囑託。不管是爲民爲私,他都不會讓他們再執政下去!
若是連心愛之人都護不了,他何以有資格留她在身邊?若是連國都護不了,他何以有資格掌控三軍將士?
斂回思緒,月欽城低頭,疼惜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我月欽城發誓,從今日起,就算你要橫着走,我也絕對不會讓人阻攔你半分!”
。。。。。。
一直到晚上,沈千姿才從暈迷中甦醒過來。
睜眼的第一反應就是痛,讓她瞬間回想起發生過的事。
“我居然沒死?”清醒過來的她首先就是掐了掐自己的臉,確定自己還活着以後,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其實她也很捨不得自己死掉的!
“沈小姐,您醒了?”身旁,突然傳來驚喜的聲音。
沈千姿扭頭看去,就見明珠咧着嘴正看着她。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看出小丫頭眼眶紅紅的,沈千姿朝她笑了笑,儘管醒了,可說話還是有氣無力的。
“嗯。”明珠點頭,眼眶裡溼溼的,“您都睡了一整日了。”
沈千姿朝她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明珠以爲她有什麼吩咐,趕緊上前一步,彎下腰把耳朵靠過去。 WWW● TTKΛN● C ○
沈千姿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突然歉意的說道:“讓你們擔心了,真不好意思。”
明珠沒想到她只是說這麼一句話,頓時就落下了淚,看着她蒼白的臉說道:“沈小姐,害您受苦了,都是奴婢們不好。要是奴婢們攔着您不讓您進宮,肯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沈千姿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這跟你們沒關係。是我自己招惹的禍,該來的始終跑不了。”
看和小丫頭情緒明顯激動起來,她決定轉移話題,“對了,王爺呢?”
明珠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回道:“馮老說您可能要明日纔會醒,王爺趁你沒醒之際,天黑的時候就進宮去了。”
沈千姿皺起了眉。“進宮?”他進宮做什麼?幫她報仇嗎?
明珠‘嗯’了一聲,也沒多做解釋,突然又說道:“沈小姐,您有何不舒服的地方可得告訴奴婢,千萬別瞞着不說。馮老拿了他家祖傳的良藥讓王爺給您敷過了,但馮老說還是要觀察傷口的情況。
“馮老?”沈千姿不解,什麼人物?
明珠趕緊向她說明,“馮老是上官老爺的朋友,聽說您受傷了,特意到府中來救您的。”
“哦。”沈千姿點了點頭,“那真是謝謝他了。”
想到什麼,她又突然問起來,“明珠,我受傷的事上官家都知道了?”
“嗯。”明珠如實回道,“上官老爺一早就來看過您,但聽說您還未醒,所以就回去了。上官大公子和大小姐也來過幾次,見你沒醒,也回去了。”頓了頓,她又接着補充,“沈少主也來過兩次,只是王爺不讓他進房,所以他也沒久留。”
聽她說完,沈千姿心裡突然升起了許多暖意。原來還有這麼多人在乎她......
“沈小姐,您先休息,奴婢去爲您端藥。雖然王爺臨走時也餵過你一次,可是馮老說您醒了之後也要服用。”明珠認真的說完,然後就朝房門外跑了。
不難看出她腳步很快,像是要找什麼人通報消息一樣。
沈千姿這才發現自己嘴巴里有股苦臭味,這讓突然聯想到一個畫面——嘴對嘴。
她能在暈迷之中服藥,除了那樣的方式外,還真想不出其他的方式。
那男人,一定又爲她擔心了不少。
只是他這麼晚了進宮做什麼?是爲了她的事嗎?那他會不會有危險?
不知道爲何,一醒來發現沒他在身邊,心裡莫名的有些失落......
。。。。。。
皇宮之中,大半夜,但御書房卻人滿爲患。
不僅月凜、寧太后以及皇后在此,還有衆多宮女太監跪在地上,像是接受審訊一樣,各個卑微的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
而在月凜龍椅對面,是一名充滿悲痛和憤怒的中年男子,正用手指着身旁某個年輕男子,釋放着自己滿心的憤怒和仇恨。
“皇上,淮陽王如此包庇殺人兇犯,臣不服,今日定要讓淮陽王給臣一個說法,臣要將殺害妻子之人處以極刑,好慰藉臣妻的在天之靈!”
整個御書房的氣氛,幾乎都被周正王的悲痛和憤怒掩蓋,跪着一地的宮女太監沒一人敢擡頭,就連龍椅下手位的寧太后和皇后慕容緗都沒發一言,婆媳倆極有默契的將目光移向別處,儘量讓自己減少存在感。
月凜臉色那是相當的不好看。一晚上,他幾乎沒怎麼說話,任由周正王寧海山一直憤慨個不停。
至於被人聲聲討伐的月欽城,從頭到尾都未理會過他,那雙釋放着寒意的冷眸一直都注視月凜,似乎在等待他下定奪。
“皇上!還請您讓淮陽王交出兇犯!”寧海山一直都不甘心的逼迫着。
月凜最後被他鬧煩了,這才陰沉沉的朝月欽城看了過去,“淮陽王,此事由沈千姿而起,你是如何看的?”
聞言,月欽城脣角勾了一抹冷意,突然將冷冽的眸光射向一旁的寧太后,“皇祖母,此事可是由您而起,皇祖母難道就沒話可說?”
寧太后臉色瞬間就變了,凌厲的迎向他,“淮陽王,這關哀家何事?難道還是哀家殺了人不成?”
月欽城眸色微沉,“那孫兒想知道,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這......”寧太后變得有些爲難起來,美目快速的轉動後,她朝自己下手方的皇后慕容緗問去,“皇后,你可看清楚是誰先動的手?”
皇后也露出一臉的爲難之色,回答她,“太后,臣妾同您一起走在前面,這身後發生的事,真的沒去注意。”
聞言,寧太后嘆了一口氣,像是很自責的樣子,“淮陽王,不是哀家要偏袒誰,你也聽到皇后說的了,哀家同皇后走在前面,對於身後發生的事真是不知情,等哀家和皇后發現時,已經發生血案了。”
“是嗎?”月欽城眸中的冷芒閃了閃,突然轉身走向跪着的宮女太監們,在最前方站定,垂眸冷聲問道,“你們是否也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對麼?”
聽到他寒徹刺骨的聲音,幾名膽小一點的宮女太監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其中有一名宮女率先開口回道:“回稟淮陽王,奴婢、奴婢不知......奴婢沒看到......”
有人回話,其餘的宮女太監紛紛點頭,全都異口同聲的回道:
“奴才也不知,奴才也沒有看到是誰先動的手。”
“奴婢也不知,奴婢也沒有看到是誰先動的手。”
聽着衆人的回話,月欽城也沒惱,甚至一點要生氣的表現都沒有。
就在衆人都以爲他不會再問什麼的時候,突然間最前面、也就是最先回話的那名宮女傳來悽慘的尖叫聲——
“啊——”
衆人紛紛擡頭,只見那名宮女雙手捧着臉倒在了地上。在前方的人看得最清楚,那宮女的手指中不斷的流出殷紅的血液。
而在那宮女身前,一身白袍風華卓絕的男人手裡執着一把軟劍,那軟劍的劍頭還滴着紅得駭人的血珠。
如此驚懼的場面,不僅讓坐着的三位隴南國最尊貴的人大變神色,那些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更是嚇得尖叫了起來,且全都忍不住抱成了一團。
“淮陽王!”月凜忍不住的喝道,這可是他的御書房,現在竟然在他眼前殺人,會不會太不把他當一回事了,“你做何要毀她雙目?”
慢慢的轉身,月欽城眯着眼迎視着他的怒火,冷硬的薄脣緩緩開啓,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道:“既然有眼無用,那本王不介意替她毀了!”
“你!”月凜瞪大眼,龍顏難看到極點,“你這是胡鬧!”
“胡鬧?”月欽城勾起了薄脣,就像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只不過那薄脣勾勒的弧度卻參雜着一絲戾氣,“既然父皇都說兒臣胡鬧了,那兒臣不介意胡鬧到底。”
說完,他猛然轉身,眸底的寒芒掃向那一羣被嚇得不輕的宮女太監,“本王再問一遍,誰先動的手?沒看清楚的人站出來!”
他這話一出,誰敢站出來說自己沒看到啊?前面被刺了雙目的宮女已經倒在地上不動了,也不知道死沒死。
衆人哆嗦着,不約而同的看向寧太后和皇后的方向。
這一反應,讓寧太后頓時就惱了,“你們看着哀家做何?事情是如何的,看到的趕緊說,否則別怪哀家治你們欺瞞之罪!”
她這一聲威脅,讓衆人趕緊匍匐在地上不斷的磕起頭來,且有人先說了出來,“回稟淮陽王,是、是周正王妃先動的手,她、她突然拿、拿匕首刺向沈小姐......沈小姐爲了自保,這、這......這才用暗器殺了周正王妃.......”
其餘的人跟着點頭,各個惶恐不已的附和道,說的內容也都一致。
到此,月欽城也沒再爲難他們,突而轉身面朝着周正王,冷眉微微挑起,“周正王,若是本王對你動手,你可會白白受本王所殺?”
聞言,寧海山本來還仇恨滿面的,瞥到他手中染着殷紅的軟劍,那老臉唰的就慘白起來。且對方問的話還極具深意,別人要殺他,難道他不會還手?
他也聽說過先皇曾經賜了一把劍給年幼的淮陽王,若是他沒猜錯,應該就是淮陽王此刻手中的這把......
只不過想到慘死的妻子,寧海山眼底重新捲起了仇恨,滿腹不甘的說道:“淮陽王,就算你今日要殺本王,本王死後也會向你討要公道!是沈千姿傷我兒女在先,本王之妻愛子心切,不過是想替愛子愛女報仇罷了,她有何罪?”
“呵......”月欽城輕笑出聲,不過脣角的笑卻冷得讓人發寒,“周正王,難道我父皇沒有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沈家堡少堡主所爲?”
寧海山驟然睜大眼。
月欽城繼續冷笑道,“沈千姿乃沈家堡堡主之女,這些,我父皇想必也沒同你說過吧?周正王活了這麼一把歲數了,想必應該知道沈家堡是何地方,沒取你兒女性命已經算是網開了一面,可你們夫婦卻追咬不放,不知道周正王是想死在本王劍下還是想死在沈家人手中?”
寧海山更是呆若木雞,雙瞳驟然突凸,竟是什麼反應都沒有了。
那辱他女兒,傷他兒子,殺他妻子的人竟然是沈家堡的人?
他不是不知道沈家堡,相反,他比任何人都瞭解沈家堡。當年還是他奉皇上之命帶兵前去圍剿沈家堡的......
偌大的御書房,人衆多,可是卻沒一個再出聲。
冷眼掃了一圈,月欽城轉身再次看向龍椅上的人,這一次,他笑容擴大,不達眼底的笑多了一絲邪氣,“父皇,想必您應該很清楚沈家堡堡主的爲人,今日之事,若是傳了出去,父皇恐怕得提前準備接待貴客。兒臣醜話先說在前面,若父皇不甘心受屈,儘管下旨派兒臣領兵討伐沈家堡。但兒臣有必要提醒父皇,要攻打沈家堡,還請父皇提前備好糧草糧物,以備我隴南國將士隨時出征。否則,也休怪兒臣無法領軍殺敵。兒臣言盡於此,望父皇好生斟酌。”
語畢,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帶着一身冷漠的氣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御書房。
御書房裡,呆滯的呆滯,冷臉的冷臉,驚駭的驚駭,儘管表情不一,不過臉色卻是一致的蒼白。
月凜雙拳緊緊的攥着,斂緊的雙目既載滿了憤怒又載滿了屈辱。
第一次,他竟然被自己的親生子威脅......
這個逆子,竟然知道他已經敗光了國庫......
不行!此事絕對不能被人宣揚出去!若是被人知道這些年他爲了尋找長生不老之術將國庫耗盡,那他這一國之君也別想過安穩太平的日子了。到時不知道有多少大臣會反......
這個逆子,他一定要在最短的時日將他除去!
。。。。。。
淮陽王府,月欽城一回去,就聽說沈千姿已經醒過來了,頓時一整日的陰霾總算散去了一半,並急匆匆的奔回了房。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都快子時了,房間里居然還很熱鬧。
“千姿,我跟你說哦,這些藥材是我從爹書房裡拿來的,可是千金都難買的。你得把它們都吃下去,爭取早日痊癒,到時候咱們又能一起不醉不休了。”牀邊,擺着一個個精美的木匣子,上官嫣然像是獻寶一樣的給沈千姿介紹起這些東西的來歷。
看着木匣子裡的各件藥材,除了人蔘和靈芝沈千姿辨別得出來外,其他奇形怪狀的藥材她一味都不認識。但她知道,這些是真的很寶貴。
更爲寶貴的是上官家的心意。
儘管上官嫣然說得好像是自己盜來的一樣,可她知道,這肯定是上官泰授意了的。否則,這一大堆珍貴的玩意兒,怎麼能全擺在她面前。
“嫣然,這些東西你還是帶回去給義父留着,我年紀輕輕的不用吃這些,義父年紀大了,這些你還是讓他多補補身體纔是。”指着一堆木匣子,沈千姿笑着拒絕道。
她身強體壯,根本不用補,若是將這些寶物吃下去,她光是想想都覺得是暴殄天物。
太浪費了!
上官嫣然纔不贊同她的話,趕緊搖頭,“我爹那把老骨頭強着呢,我讓他吃這些,他還罵我是詛咒他身子不好。反正他放着也是放着,你現在正是養傷的時候,吃多點肯定好得極快。”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把這些吃下去了,不知道會不會上火?
“既然是嫣然的好意,那本王就替她收下了。”見自己女人還想拒絕,月欽城走了過去,替她接受了下來。
“傾城哥哥,你怎麼纔回來?”上官嫣然扭頭看向了他,有些責備道,“我都在這裡坐了好一會兒,你大半夜的不在房裡陪着千姿,瞎跑做何?”
月欽城面色沉了沉,對她出聲命令道:“時辰不早了,我讓人給你準備廂房,你早點下去休息。”
聞言,上官嫣然眼眸子莫名的亮了起來,並招呼起一旁的小柔和明珠將帶來的寶貴藥材收拾起來。
“千姿,我去休息了,明早再來看你。”她匆匆說完,趕緊溜出了房。
“......”沈千姿還沒來得及跟她說聲謝謝,人就已經沒影了。是她的錯覺嗎?爲什麼那丫頭一聽到要留她下來就如此興奮?
“怎麼不好好休息着?”房裡安靜下來了,月欽城大步走到牀邊在牀頭坐了下去,有些責備的看向她。
沈千姿眨眼,“我這不是休息着嗎?”還要怎麼休息?
似乎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月欽城抿了抿脣,落在她臉上的眸光泛着一絲心疼,又問道:“傷口可疼?醒來之後喝藥了麼?”
他還以爲她明早纔會醒來,沒想到她竟提前醒來了。馮老說她身子底子好,看來是真的。可即便是這樣,他也不怎麼放心。
沈千姿點頭,“已經喝過藥了。”頓了頓,她突然朝月欽城齜牙咧嘴,“說實話,真痛!”
沒有麻醉藥的世界,是傷者的悲哀。
看着她故意露出的痛苦表情,月欽城蹙起了濃眉,訓道:“知道痛還不老實些,大半夜的還跟人說話!”
沈千姿撇了撇嘴。這也是她的錯?人家嫣然這麼晚了來看她,總不能不讓人進來吧?
“其實也沒多痛,忍一忍就過去了。”她低聲說道,算是安慰他的緊張。
聽到她的話,月欽城更是不喜。他現在越來越發現這女人很要強,哪怕受了如此重的傷,都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展現她的脆弱。
看出他心情不怎麼好,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是因爲自己,沈千姿沒再繼續跟他聊傷口的事,轉而突然問道:“對了,我那把槍,你有沒有替我拿回來?”
那可是她的終極護身符,可不能丟的。雖然浪費了一顆子彈,可還有四顆,那也是什麼都換不來的。
“槍?”月欽城疑惑的看着她,隨即想到什麼,他突然起身去了牆角,返身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把黑漆漆的東西,但並沒有交給沈千姿,而是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了起來,“你所說的可是它?”
他眸底有着深深的疑惑。這到底是何玩意兒?
說它是暗器,可是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古怪的暗器。
見他玩槍,沈千姿頭頂瞬間都冒冷汗了,趕緊衝他喊道:“你別碰它,趕緊給我!”
特麼,要是走火了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