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關係?”沈千姿眨眼,裝傻。
月欽城那臉嗖嗖的就冷了下來,“如今蕭家已經滅亡,你還打算隱瞞我多久?”
沈千姿,“……”要說嗎?可是這一次比上一次更勁爆,上次她說她來自幾百年後他就已經火大了,這次她再說點玄幻的,那他會不會直接把她拍死在牀上?
看着她沉默不語,連雙眼都不敢正視自己。月欽城俊臉沉了沉,薄脣緊緊的抿着,眸光斂緊盯着她。
片刻後,他突然起身。
“去哪?”察覺到他的動作,沈千姿第一反應就是將他的手腕抓住,垮着臉看着他。這男人,別動不動就甩臉走人行不?
“上官伯父找我有點事,我先過去,晚些時候再回來看你。”他垂眸看向別處,低沉的回道。
沈千姿使了使力,要將他拉回來,“你別這樣行不行?每次都這樣甩臉就走,你是不打算讓我們好好談了對嗎?”
這什麼德性啊?
察覺到她生氣,月欽城這才又坐回了牀上,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突然軟下了語氣,“當我方纔什麼沒問過,不必放在心上。你想說就說,不想說也別勉強。”
他離開不是生氣,只是想出去換口氣,他怕自己留在這裡又把她逼緊了。就她現在到處都是傷的樣子,他下不了手去欺負她……
沈千姿看着他溫和的面龐,有些詫異他竟然說這樣的話。這男人不是一向很強勢嗎?
她瞪大眼想看看他是不是故意敷衍自己的,可任憑她怎麼看,都沒看出面前的男人有半點要追根究底的意思。那雙深眸溫柔中帶着對她的疼惜,柔和的目光瀲灩迷人,在他眸中,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突然發現,自那一次她寫了休書之後,他彷彿變了很多。儘管還是色痞下流,會吃她豆腐、揩她油水,可很多時候說話都會顧及到她的反應。儘管這些變化不大,可是她還是能感覺得到,他的耐性變好了。
“月欽城……”她忍不住的喊他,似乎想確認一下面前這如畫般俊美卓絕的男人是不是他。
月欽城蹙了蹙眉,突然拿手捏了捏她的臉,“非得每次都要這般連名帶姓喚我?”
“欽城。”好吧,看在他照顧她的份上,叫親熱點也行。
月欽城脣角彎了彎,顯然是很滿意她的稱呼。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的觸碰了一下,他這才輕聲道:“上次的傷還未好,如今又添新傷,你要趕緊好起來,知道麼?”
沈千姿撇嘴,故意調侃他,“你是餓慌了還是餓慌了還是餓慌了……”
“……”月欽城脣角狠狠一抽,再次捏了捏她的臉,“沒良心的東西,知道還問?”
他從來沒在她面前掩飾過他的想法,即便那些想法太羞人,他一樣可以說的很正經。可真要辦起事來,那就跟正經兩個字扯不上一點關係了……
沈千姿再撇嘴,表示很鄙視他不要臉不要皮的樣子。
兩人都顯得有些沒個正經,倒也把方纔不愉快的氣氛沖淡了一些。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臉,她忍不住擡手摸了上去。皇孫貴族就是不一樣,那肌膚養得比女人還滑膩,比她的膚色都還好。
“摸夠了嗎?”看着她眸底豔羨的光亮,月欽城只覺得好笑。這女人是嫌她不夠誘人,故意熱火挑逗他是不?
沈千姿不悅的挑了挑細眉,“怎麼,摸自己的男人還要花銀子不成?”能被她摸可是一種幸福,一般男人她還不屑呢!
月欽城嘴角抽了抽。好些日子沒聽她說道銀子了,老毛病又犯了?他是用銀子就可以摸的?瞧這摳門的樣子,生怕他吞了她的銀子一樣。
瀲灩的眸色微微一轉,他薄脣覆向她耳側,眸底閃過一絲邪惡,低啞的笑道:“那需不需要我脫了讓你摸個夠?”
“……?!”沈千姿頓時一頭黑線。本來想調戲他的,結果反被他給調戲了!
“色胚!”她忍不住的翻白眼。
“呵……”月欽城伏她耳邊輕笑起來,並將她一雙纖手抓在手心裡。這女人在其他方面膽子挺大,但一旦提及男女之間的事,她膽兒就沒有了。
他有這麼恐懼,需要她每次都膽顫心驚?
兩人還真是典型的好了吵、吵了好,這才一眨眼的功夫,又膩歪上了。
看着他眉眼間流露出來的愉快笑意,沈千姿也忍不住的勾起了脣角。
“欽城,你信邪嗎?”突然,她低聲問道,狀似不經意的問話卻帶着試探性的味道。
月欽城微微一愣,斂上眸中瀲灩溫柔的笑意,正色的看着她平靜而認真的臉。他知道她有話要說。
“我信。”他鄭重的回道。因爲他就是中了邪纔會被這個女人吸引,纔會喜歡上她,纔會恨不得把她牢牢拴在身邊,纔會不知疲憊的想疼她。
沈千姿斜眼睨了他一眼,“真的?”
月欽城不悅的瞪了她一眼,“我何時騙過你?”
沈千姿摸了摸下巴。好像是這樣……
看着她奇怪的表情,月欽城忍不住的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咳咳咳……”沈千姿輕咳了幾聲,擺正了神色,認真的看着他的俊臉,這纔將她跟那個沈千姿之間的種種說了出來。
她說的很委婉,幾乎都沒說那種嚇人的字眼。說實話,她除了在夢中見過她外,其餘時候根本沒見過。雖說故事很玄幻,可說直白點就是一些夢境而已。
她是如何到這個異世來的,她是如何知道那個沈千姿的故事的,她幾乎沒隱瞞全都和盤托出。
到最後說完,沈千姿仰頭看着天花板,恍惚幽幽的感嘆道:“爲什麼到現在爲止,我覺得都很虛幻,好像所有經歷都是一場夢一樣。這就像是一個夢中夢,不知道我哪一天會不會真正的醒過去?”
突然,一顆腦袋埋到了她的鵝頸裡,一條手臂將她雙肩摟得緊緊的,耳邊是他低沉暗啞的嗓音,沙沙的聽起來充滿了幾分緊張和慌亂。
“不會是夢!我不允許你做這樣的夢!”她若是夢醒了,他該如何?
難道看着她從自己身邊消失,獨留下他一人?
“傻子!”沈千姿回神,不由的笑罵道,“怎麼可能是夢嘛,我身上痛得要死。做夢可不會痛的!”
害怕碰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劃傷,月欽城只能抱着她的脖子,雖說她把所有的一切都說得很輕鬆,可他心中依舊覺得震撼。因爲他也夢到過……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夢裡的場景依舊那麼清晰,那個同她長的一摸一樣的女人,很委屈很可憐。可卻是在提醒他要他去救人。
許多的事都解釋不清楚,而他也不想尋找什麼解釋,他只知道在他面前這個女人是她就行了!
對那個沈千姿,他心懷感激,不管她是否幫助過他,但有一點他必須得感激她,不是她的牽引,他也不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女人。
至於她的遭遇,他只能深感憐憫,天下間,像她這般受制於的女人太多太多了。那叫張巧音的女人在未婚先孕的時候就註定了肚裡的孩子會比別人低賤一等,更何況是在氏族中生存,別說她是一名繼女了,就算是嫡親的小姐,也不見得會有幸福美滿的人生。
越是大家族中,活得就越是艱難。一步一步都得小心謹慎,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
那可憐又可嘆的女人,只希望她能夠擦亮眼,下一世選個好一點的人家,即便選的家人不好,也最好擁有他身邊這個女人的膽氣。如此,纔不會遭人隨意凌虐和欺辱!
“千姿,我想要你了,該如何辦?”在她耳邊,月欽城忍不住的問道。他現在好像擁有她,迫不及待的想擁有她。
“……”沈千姿本來還有些傷感的,突然一下被他的話弄得哭笑不得,抱着他的脖子忍不住在他肩後拍打起來,“說你是色胚你還真是!好好說話,怎麼又轉到這話題上去了?你就不能少想點那事?”
搞得跟個幾百年沒吃肉似的,他這臉當真可以不要了!
僵硬着身子,月欽城趴在她脖子裡動都不敢動,他愛她,所以想要她,這有何不對的?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又是笑又是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千姿連連打‘呵’,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欽城,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她一邊打呵一邊問道。她知道這裡是上官家,這裡是上官泰給她準備的院子,上一次她就來過這裡,上官泰說每個月必須回來住至少一天,所以特意給她分了一處偏院出來。
看出她的疲憊,月欽城這才坐直了身體,給她掖好被子,輕拍着她的肩,像哄小孩一樣的說道:“暫且先在此住下吧,府裡出了事,暫時無法棲身。等明日,我去選處環境好些的地方另造一府。”
府裡死了不少人,他從上官嫣然嘴裡得知她們並不知道府中的情況。還是不要告訴她,免得徒增她煩惱。反正那地方不吉利,棄了也好。
等建了新府,府裡的一切都讓她打點,叢裡到外都交給她,也算是一個新的開始,就如同他和她也在重新開始…。
到時候,那就只是他們兩人的家,不會再出現任何不該有的人。
沈千姿皺了皺鼻子,“怎麼不去別院?”
“別院不適合你養傷。”
“哦。”沈千姿點了點頭。想到什麼,她突然說道:“你要修建新府,記得要有閣樓哈。”她已經猜到他另修府邸的原因了,估計淮陽王府裡的情況不容樂觀。
聽到她的要求,月欽城濃眉微揚,“爲何要有閣樓?你喜歡有閣樓的地方?”
“不是。”沈千姿搖頭,“有閣樓的地方洋氣,咱要住得高、看得遠,這樣看起來纔像是豪宅。”
“……?!”一道黑線從月欽城額角漸漸的滑落。她這是什麼歪論……
看來,建新府的事還得緩幾日,等她身子好了,讓她自己去選住址,要如何修建,讓她去做決定。省得他搞不清楚她的想法到最後被她嫌棄……
……
而在另一處閨房中,上官嫣然百般無聊的躺在牀上嘆氣。
受傷了受傷了,不能出門了,也不能喝酒了。
馮老說還要養一段時間,而且還特別交代了要忌諱許多東西,否則腳上腿上被劃下的傷痕會留下疤痕。
那老頭子也不說要養到什麼時候,可真是急死個人了。
她又不是母雞,怎麼可能每天在牀上做窩啊?
而且那什麼疤痕之類的,她根本不在乎。又不是留在臉上,還怕人看啊?
最最重要的是爹被氣走了,說她整日不歸家,跟個沒心沒肺的人一樣。大哥也被氣走了,就因爲她向大哥提了個要求,讓他拿兩壺好酒到她房裡。
他們走就走吧,連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被他們叫走了,說要讓她自生自滅,不用管她了……
人生何其悲哀……沒有美酒的日子連覺都睡不香!
還是千姿好啊,怎麼着也有個男人陪着,而她呢?她未來的男人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個溫柔鄉里呢……
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就在上官嫣然覺得自己快悶死過去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聽腳步聲,很陌生、很沉穩,而且進來的應該是個男人。
當然,能在他們上官家出現的人應該不會是壞人。
隔着一層厚厚的牀幔,她剛把手伸出去想拉開牀幔看看到底是何人。可纖細的玉手剛碰到牀幔,就聽到牀幔外一道冷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跟我走吧!這裡不適合你,他們給不了你安定的生活,沈家堡會將你照顧好,不會讓你受半分委屈的。”
男人用的是很強硬的語氣,有點逼迫人的味道。這要是換了另一個人,上官嫣然估計會感動得稀里嘩啦,當場痛哭流涕。
想當初,她喜歡的那個男人都沒有這樣對她說過這種類似於誓言的話……
可是!
如果對她說這些話的人成了他——
“姓沈的!你有病是不是?要提親找我爹去!跟我說頂個屁用!”她抓開牀幔厭惡的朝牀邊某個一身黑的男人吼了起來,“還有,別說本小姐沒警告你,你偷偷喜歡本小姐就算了,別到處張揚,被你這樣的傢伙喜歡上我可真沒臉見人!建議你也別去跟我爹提親了,就你這德性,我爹把我嫁給阿貓阿狗也不會嫁給你的,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吧!”
“怎麼是你?!”沈韻堂鐵青着臉瞪大着冷眸。那樣子,比吃了毒藥還難看。
特別是聽到上官嫣然跟吐豆子一樣吐一籮筐臭話出來,他放在身側的手都握得‘咔咔’作響。
這女人是有多不要臉啊?
提親?偷偷喜歡她?
就她這一副噁心的嘴臉,他眼瞎都不可能喜歡上她!
看到牀邊彷彿一臉都塗滿糞便的男人,上官嫣然嘴角抽笑,“我說姓沈的,這是我的閨房,我不在這裡還能在哪裡?”
以爲是自己剛纔的話刺激到他、損了他男人的尊嚴,她又趕緊擺手,“好了,你的情真意切我收到了,可惜你做不成我們上官家的女婿,所以你還是趁早死了心吧。沒什麼事的話,勞煩你出去,讓人看到我們倆都解釋不清楚。”
“你!”沈韻堂更是磨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前把這女人給撕碎了。
他是來找沈千姿的,也問過上官府裡的人沈千姿在何處,沒想到竟跑到這個女人房裡來被她如此羞辱、奚落!
“哼!不要臉!”冷冷的丟下一句罵話,沈韻堂轉身大步的離開了。
留下一屋子都是寒冽的氣息……
上官嫣然俏麗的臉瞬間就冷了,也不管男人走沒走遠,扯開嗓子就朝外面吼了起來:“姓沈的,你纔不要臉!你擅闖本小姐閨房,你還有理了?色胚——”
沒見過如此噁心的人,想佔她便宜被她揭穿以後就惱羞成怒了。
慫成這樣,真不是男人!
重新拉下牀幔躺回牀上,看着頭頂的牀罩,上官嫣然更是沒一點睡意。
比起剛纔的兇惡和犀利,此刻的她異常安靜,也沒翻來覆去,更沒有哀聲嘆氣了。
沉默了許久,她突然從脖子上取下一塊玉佩,握在手中,垂下眼簾看着手中的玉佩發起呆來。
這只是一塊很普通的玉,可以說在街上隨便都能買到,不值一兩銀子。
可是,卻是曾經那個他送給自己的。許是因爲不值錢,所以他離開的時候也並沒有收回去,因而她帶在身邊,整整四年了……
以前只要有人給她做媒,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什麼來頭,她都會很自然的想到這塊玉,想到那個人。
可就在方纔,當姓沈的向她表露真情的時候,她居然把這塊玉和那個人忘了。
真的是太久了嗎?久到她已經快想不起他的樣子了,久到她現在想起來心都不痛了……
“哎喲喂——救命啊——誰給我拿兩壺美酒啊——要死人了啊——來個人啊——”
與上官嫣然所住的院子相鄰的院子裡
“欽城……”沈千姿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身側的位置。
一旁,月欽城放下手中奏摺,低下頭先碰了碰她的額頭,見沒什麼異常情況,這才學她的樣子低喃的問道:“怎麼了?”
不會是又做噩夢了吧?
沈千姿擡手勾上了他脖子,眼都沒睜,含糊不清的說道:“誰大半夜還在鬼叫鬼叫的,都不讓人耳根清淨……”
“……”月欽城嘴角狠狠一抽。難怪上官遊那廝每次遇到嫣然回家都恨不得住外面,他也是才知道原來那死丫頭這麼能折騰。這都快五更天了吧?
“欽城……陪我覺覺……”沈千姿依舊含糊不清的嘀咕,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往身上拉。她覺得自己最近有點神經衰弱了,大半夜的還能聽到女人吵架……
月欽城險些失笑,眼前的她迷糊的樣子像極了要人哄的孩子,褪去她堅強的外衣,她撒嬌的樣子還真是招人疼的緊。
“好。”他低聲應道,將奏摺放到牀頭邊,素手一揮,滅了牀頭邊的油燈,拉下了牀幔,這才小心謹慎的在她身側躺下去。手臂穿過她的脖子,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他低頭在她脣上吮了吮,偷了香這才輕拍着她一同入眠……
翌日
沈千姿醒來發現月欽城還在。
“你今日不去早朝嗎?”揉了揉雙眼,沈千姿一臉惺忪的看着身側的他。
“皇上忙着處理蕭家的事,今日恐怕不會早朝。”月欽城微微的勾了勾脣角。
皇上?沈千姿愣了愣,不過也沒糾正他嘴裡的稱呼。
“看不出來,皇上對蕭家還挺有情份的,還能爲蕭家的人收屍。”
“你把他想的太重情重義了。”月欽城含笑的糾正她,只不過那脣角邊的笑充滿了諷刺。
沈千姿柳眉挑了挑,“難道他還有目的?”
月欽城輕哼了一聲,“蕭家也算是大家,其家業多少也富足,如今蕭家人一死,這偌大的家業總得有人接手纔是。”
“……?!”沈千姿算是明白過來。皇上就是奔着人家家產去的!
呸!
歪着嘴,沈千姿眼眸子轉了轉,問道:“能不能別讓皇上吞佔了蕭家的東西?”
絕對不能便宜那老東西!蕭家如今已經玩完了,家產被沒收,皇上可以做的理所當然。蕭名望那老王八,以他的爲人,就算家底厚,肯定有不義之財。這些家產絕對不能讓皇上吞了去!
與其讓他佔便宜,還不如讓他把這些吐出來,聽說南下災害嚴重,如果用蕭家的家財去救助那些受災的人……
聽到她的問話,月欽城眸色微微閃了閃,含笑的看着她,“你可是有何想法?”
沈千姿點了點頭,正色道:“我想了一個辦法讓皇上得不到蕭家的任何東西。”
月欽城眸底一亮,“說來聽聽?”
沈千姿伸出手開始數手指頭,認真的說起來,“淮陽王府被蕭家損毀,你不說我也猜得到,府裡肯定死了不少人,否則你不會想到重新修建府邸。先不說我們會不會修新府,這筆賠償怎麼的也該跟蕭家算。就算蕭家人都死完了,也得陪!這是一。
第二,府裡死了多少人,統計一下。就算皇上覺得那些人的命不值錢,可也是淮陽王府花了銀子買進府的。找出他們的賣身契,把這些賣身契拿給皇上看看。
第三,那些沒有籤賣身契的,他們還有家人的,肯定也要賠。別說養個人從小到大要花銀子了,就算養動物還得給口飯吃呢,他們的家屬不能白失去了自己的親人。
第四,我跟嫣然都因此受了傷,這傷情雖不致命,可身體受了罪,精神上還被恐嚇過。我和嫣然的醫藥費、誤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這些必須要蕭家賠!當然了,我跟嫣然兩個人所需賠的費用不用你出面去跟皇上談。嫣然是上官家的,你讓我義父或者上官大哥去談。至於我,一會兒你把沈韻堂叫過來,讓他去跟皇上談,若皇上不答應,就讓沈韻堂恐嚇他一番,看他怎麼拽!”
沈千姿說得斬釘截鐵、振振有詞,月欽城聽得雙眸發直、瞠目結舌。
第一次聽到還有這樣的賠償法……
“千姿,誤工費、精神損失費是哪般說法?”這些可都是聞所未聞的說辭,她是如何想出的?
看着他認真又疑惑的神色,沈千姿差點噴笑。用手戳了戳他胸膛,這才笑着解釋起來,“誤工費就是指賠償人應當向受害人賠償從遭受傷害到完全治癒這一期間內因無法從事正常工作而實際減少的收入。”
月欽城額頭有掉黑線的趨勢,“你有做工?”
沈千姿瞪眼,“怎麼沒有?我還有好幾家鋪子呢!我這東家沒去,鋪裡生意都沒人打點,還不知道我損失了多少銀子呢!”
月欽城嘴角狠狠一抽,“……?!”這樣也行?
“那精神損失費呢?”
“精神損失費就是權利主體因其人身權益受到不法侵害而使其遭受精神痛苦或精神受到損害而要求侵害人給予賠償的一種民事責任。”
“……”月欽城額頭全黑了,他一句都沒聽懂。
看着他目愣口呆的樣子,沈千姿無語的嘆了口氣。老實說,《民法通則》裡寫的那些書面詞她都覺得很讓人頭暈,更何況是他一古人了。要聽得懂那才叫怪事!
眼眸子轉了轉,她補充道:“這樣說吧,我跟嫣然都受了傷,我們在逃亡的過程中不僅身體受到傷害,更重要的是心靈受到恐嚇。身體上的傷可以根治,可心裡的恐嚇感還存在,會影響到我們的精神。像昨晚那樣的情況,有些膽小的可能命都嚇沒了,最慘的就是從此以後得神經病,要是成了一個傻子,那不是生不如死嗎?所以,這精神損失費應該要多索賠一些。”
“……?!”月欽城汗顏。熟讀四書五經的他不由得感嘆自己太孤陋寡聞了。
突然,他想到什麼,隨即將手臂從沈千姿脖子下抽出,起身開始穿戴。
“你做什麼?不是說不早朝嗎?”沈千姿不解的望着他穿衣的動作。
“我去拿筆墨過來,你寫下,到底我們應該要求賠償多少合適。”月欽城頭也沒回的說道。穿好外袍,繫好腰帶,他連玉冠都沒戴,就出了房門。
“……?!”沈千姿汗顏。她怎麼覺得這傢伙比他還興奮呢?
雖然沒看到他的表情,但她真的感覺到他處在興奮中……
……
如月欽城所想的那般,月凜今日果真免了早朝,並帶領羣臣去了蕭家。
如今兩處府邸都被毀,儘管月凜沒有找到證據是蕭名望密謀攻擊淮陽王府的。但如今的事實卻讓他不得不把一切罪責都歸到蕭名望頭上。
對他來說,蕭名望已經死了,就算他要爲蕭名望平冤,也找不到證據來證明蕭名望是清白的。更何況爲了替一個死人說話,不管如何衡量,他都得不到半分好處。而且他還不知道淮陽王那裡到底有沒有掌握蕭名望的把柄,如果淮陽王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蕭名望放火殺人在先,那麼他替蕭名望說話,很容易會招來羣臣的懷疑,弄不好直接說是他下令讓蕭名望對付淮陽王的。
所以蕭名望之死,他只能把所有的罪責全推到蕭名望身上。
如此一來,淮陽王遭襲之事也能有個說法、有個交代。而且這本來就是蕭名望自作主張惹出來的滅門慘案,自然要由他們蕭家的人自己承擔後果。
最爲重要的事就是蕭家的家業。這些年,蕭名望斂的財不少,如今蕭家被滅,這龐大的家業自然就該收入國庫。也正好解了國庫虧空的難題……
他帶文武百官前來,不過就是想讓大家解惑而已,免得羣臣背後嚼舌根。
昨晚發生的事,在京城的確掀起了軒然大波,一大清早,聽到風聲的人都紛紛趕到了蕭家,也有人去了淮陽王府,特別是淮陽王府,不僅府裡的侍衛、僕從都喪了命,連整座府邸都被毀得不成樣子。
與往日不同,淮陽王府不僅沒半個侍衛把守,就連大門都是敞開的,有些膽大的人還進去看了,儘管昨晚死的人都被搬走,可府中到處都是乾涸的血跡,各個院落沒幾處是完好的。但凡看過的人出來,都是搖頭惋惜,實在是太慘了。幾乎都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
於是乎,有百姓開始罵了,儘管蕭家一夜被滅門,可依舊被罵成‘活該’。
再加上平日裡蕭名望的名聲也不怎麼好聽,這一出事,更是惹來諸多罵名,什麼‘狗官’、‘貪官’的都出現了。
月凜原本是想讓大內侍衛替蕭家衆人收屍的,結果被百姓的言論影響,喬裝出宮的他還沒到蕭家門口就帶着文武百官和大內侍衛回宮去了。
以至於蕭家衆人屍首在蕭家擺放了好幾天,直到散發出惡臭了,月凜才讓京城衙門帶人去將屍首都處理了。
沒過幾日,京城衙門將蕭家的家產情況載入了奏摺中呈報到了月凜手中。據衙門的統計,光是從蕭家庫房就搜出近百萬兩白銀,幾十萬兩黃金,還有幾十萬兩的銀票,這些還不包括珠寶首飾、古董珍寶以及蕭家在外的產業。
看到奏摺那一刻,月凜瞬間就拍着龍案怒了。
“這可惡的蕭名望,真是死有餘辜!這些年,竟然揹着朕斂下如此多的財物。虧得朕還一直信任他,沒想到他竟利用朕對他的信任大肆斂財、中飽私囊。明知道朕在爲國庫虧空之事煩憂,他卻一點替朕解憂的意思都沒有。實在是可恨之極!”
這幾日,寧太后也天天往御書房跑,每日都要來關心一下蕭家的家底情況。好不容易等到衙門把蕭家的家產統計出來了,她更是滿心激動的陪在月凜身邊。
看着發怒的兒子,寧太后親自將奏摺拿到手中翻閱,這一看,都險些閃花了她一雙被精心描繪過的老眼。臉上爬上的笑意讓脂粉遮蓋的皺紋都露出來了也絲毫不在意,那激動和興奮的神色簡直就無法形容。
他們終於不用爲國庫的事再憂愁了!
看到自己母后喜笑顏開的樣子,月凜的火氣也小了一些。
“皇上,這蕭名望一人竟有如此龐大的家產,可真是讓哀家小瞧了去。”喜過之後,寧太后突然感嘆起來。
月凜也忍不住附和點頭,“是啊,朕也沒想到啊。”
寧太后眯起了美目,突然朝自己兒子看了過去,嚴肅的說道:“皇上,不是哀家說你,你看看你這個皇帝是如何當的?一國之君竟然連個臣子都比不上。這兵權不在你手中,哀家還能替你埋怨先皇不公,可是看看蕭家這些東西,哀家真爲你感到羞愧。”
月凜突然就冷臉了。不得不說,寧太后是真的一腳踩在了他的痛楚上。想他堂堂一國之君,手中無權那是先皇偏袒所致,可他擁有的財物卻連一個大臣也比不上,的確是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這些並非是他一人之錯。他要尋找長生不老之術,母后要請人煉製駐顏丹藥,這些都需要大量的財物才能換得。可他也不能在自己母后面前說半句不是,畢竟母后幫助他登基,且這些年還處處爲他拉攏勢力,孝敬母后一些駐顏丹藥也是應該的。
可是這也不能怪他無能啊!
“母后,依您直言,可是想到了什麼生財的法子?”自己的母后自己再瞭解不過了,若不是母后有心思,也不會當面指罵他。
聞言,寧太后揚起了精緻的下顎,端莊的容顏上更顯得高傲又威嚴,“哀家的確想到了一個生財的法子。這不僅能充盈國庫,還能名利雙收。”
“哦?”月凜雙眼一亮,不由得好奇起來,“母后,到底是何法子?”
寧太后冷冷的笑了笑,“那蕭名望一人就有如此豐厚的家底,皇上,這還只是他一人,你說這滿朝文武百官,若把家底都攏在一起,會有多少?”
月凜整個人都驚愣了。是啊,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這要是文武百官都獻出一份,那他還愁國庫無銀嗎?
“可是母后,要如何才能讓百官把自己的所得都交出來?朕乃一國之君,總不能讓大內侍衛去搶吧?”
寧太后不悅的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是越來越糊塗了!這朝中有幾人是身家清白、兩袖清風的?難道你就沒想過要好好整治一下我們隴南國的風氣?”
聞言,月凜恍然大悟,不由得朝寧太后豎起了大拇指,“母后高見!朕實在是佩服至極!這真乃名利雙收的好法子啊!”
母后說的極對,這朝中大臣有幾個不貪污受賄的?一個蕭名望就能搜出如此龐大的家底,那其他人呢?像那些官居一品的,興許比蕭名望還富有。這些人都該讓人好好查查……
如此一來,不但能繳收了他們的不義之財,還能讓老百姓知道他這個皇帝是有多英明神武。當真是名利雙收的好事啊!
母子倆正在御書房商議得起勁,突然有人叩響了御書房大門。
不得已,月凜只得斂住臉上的得意,朝外喚道:“進來!”
大門被推開,常公公走了進來,恭敬的朝他稟道:“啓稟皇上,上官泰以及沈家堡少堡主在宮外求見,說是有要事要找皇上您商議。”
聞言,月凜皺緊了眉。這兩人居然同時找他?
“他們可有說是爲了何事?”
“回皇上,奴才聽聞消息,前去宮門口問了,但他們都不願告知奴才,說要親自同皇上說明。”常公公如實稟道。
“行了,讓他們進宮吧。”月凜龍袖一揮,催促着他趕緊離去。
他現在可是在跟太后商議大事,這些個不長眼的東西,最好是有要事找他,若是來添亂,可別怪他不客氣!
以前是看在上官家一直都在資助朝廷,他可以對那上官泰好臉相待,往後,他國庫充盈,根本不用再看上官泰的臉色了!
至於那沈韻堂……哼!早晚有一日他要讓他好看!
一個晚輩而已,竟如此狂傲不羈,不把他一國之君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