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官嫣然下意識的抓緊被子,柔美的臉頰就跟煮熟的蝦皮一樣,耳朵、脖子全都是一個顏色。
突然,牀幔落下,光線瞬間黯淡下來。
回過神後,她什麼也沒再說,悉悉索索的開始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然後整個人埋進了被子中。
脫就脫,誰怕誰啊!
當牀幔被掀開的時候,方纔不知道是誰點亮的燭火這會兒已經被人熄滅了,整間屋子都被黑暗籠罩着,什麼都看不到,只聽得清楚兩道一深一淺的呼吸聲。
被子被人掀開,當一具火熱的男性身軀躺入上官嫣然被窩中時,她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尖叫起來——
“啊——”
只是還不等她聲落,突然肩膀被人點了兩下,頃刻間,她雙眼一閉,什麼反應都沒有了,柔軟的身軀順勢落入了男人的懷抱中。
鼻中,是女人馥郁的女兒香,清爽甜膩,懷中,是女人柔弱無骨的身子,玲瓏有致,細滑如脂,沈韻堂的呼吸不受控制的變得紊亂起來……
哼!那死老頭子以爲這樣他就能妥協?
……
翌日一早,小柔端着銅盆和洗漱用的東西到上官嫣然房門口候着。
沒過多久,房門被打開。
小柔趕緊轉身向屋裡的人行禮,“上官小……沈少主?!”
看着站在房門內一襲黑袍,如同冷麪雕塑般俊美的男人,小柔呆了、愣了、傻了。
沈韻堂看都沒看她一眼,大搖大擺的揹着走跨出了房門,走了。
小柔終於回過神來,往屋裡看了一眼,只見牀幔落下,若不是某個男人出現,一切都很正常,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異常情況。
想到什麼,她將銅盆放在地上,趕緊朝沈千姿的房間跑去——
昨晚睡得香,沈千姿總算恢復了正常的作息,天亮也就起牀了。正在穿衣服的時候就聽到小柔的彙報,聽完之後,她整個人都石化了。
“小柔,你確定、確定我哥真的從嫣然房裡出來?”天!這叫啥事?
小柔很篤定的點頭,“沈小姐,這種事關上官小姐清白之事奴婢怎敢胡說?”
沈千姿揉起了額頭。怎麼想都覺得腦袋痛。
沉默了片刻,她朝小柔嚴肅的說道:“這事你我知道就好,別到處宣揚知道嗎?現在還不確定他們倆是不是真有什麼,興許這只是一場誤會,待我調查清楚了再說。”
“是。奴婢不會多嘴的。”小柔很認真的點頭。
“那好,你先過去服侍上官小姐,我這邊有明珠就可以了。”
“那奴婢過去了。”
看着小柔走出去,沈千姿突然躺在了牀上。老實說,這消息對她來說不算勁爆,可是讓人有些接受不了。
她怎麼看嫣然和沈韻堂都不是能處在一起的人。不,應該說沒人能和沈韻堂處在一起。就那傢伙的德性,誰會喜歡啊?
可是她知道,小柔說的事應該不算巧合。她對小柔說有可能是誤會,那也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的話罷了。昨天就看出那兩人不對勁兒了,一個跑一個追的,她還以爲他倆有什麼過節呢。結果這‘過節’過到牀上去了!
這纔剛到辰時,也就早上七點多,可一個大男人出現在一個姑娘房中,該如何解釋?如果只是找人,也未免太早了,而且小柔也說沒見到沈韻堂進去。那就是說沈韻堂昨夜就在……
揉了揉額頭,沈千姿重新開始穿戴。有些事她還是自己去調查好了!
若沈韻堂真的對嫣然做過什麼,她肯定不會放過他!他一個大男人,難道不知道名節對女人有多重要?
不以結婚爲目的接近都是耍流氓!
早膳的時候,上官嫣然被請到了沈千姿房中。因爲月欽城沒在,沈千姿讓小柔和明珠退下以後,屋子裡就剩下她們倆。
用膳的時候,沈千姿暗中觀察着上官嫣然的反應以及氣色,甚至仔細的看過上官嫣然的脖子。
可不管她從哪地方着手,都沒有發現一點可疑之處。
首先,上官嫣然氣色如常,沒有黑眼圈,沒有疲色,根本不像‘做了賊’的人。再次,上官嫣然身上沒有可疑的痕跡。
比如說吻痕啊之類的。像她和月欽城,就算沒行房事,但只要月欽城動情的時候,也會在她身上留下印記。
“千姿,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填飽了肚子,上官嫣然放下碗之後,纔開始說話,看着沈千姿的目光既不解又好奇。
“有麼?”沈千姿挑了挑眉,裝無辜。
上官嫣然眨着大眼認真的將她看了一遍。難道是她感覺錯了?剛剛用膳的時候總感覺千姿一直都在看她。
“對了,今日你又要出去嗎?”沈千姿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順便忍不住提醒她,“這一陣子京城不怎麼太平,沒什麼事就別出門了,咱們儘量在府裡玩。知道不?”
上官嫣然撅嘴,“府裡有什麼好玩的?”
“那你出去又想玩什麼?”沈千姿正色的反問她。
上官嫣然突然不說話了。想到什麼,她抿了好幾下脣,看着沈千姿的眸光中突然涌出一絲傷感,“千姿,盧子傑來了。”
“……?!”沈千姿微微一愣,她以爲這種事上官嫣然會隱瞞隱瞞的,沒想到她突然就說了出來。
她的片刻怔愣,讓上官嫣然以爲她是不信自己所說的。於是低下了頭,沉悶的說道:“其實我也覺得好像做夢一樣,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
反應過來她誤會是自己,沈千姿趁她沒注意,心虛的牽了牽嘴角,隨即起身繞過桌子坐到了她身邊,將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握在手中,微笑而認真的說道:“嫣然,他回來了,難道你不該高興嗎?”
上官嫣然擡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又低下了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語氣很低沉,很傷感,“他來了我是該感到高興,可不知道爲何,我就是高興不起來。”
頓了頓,她突然擡頭眸底帶着濃郁的憂傷,“千姿,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居然害怕見到他。你說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明明我應該很高興的,可是跟他在一起,我感覺我特不舒服,你說我是不是變心了啊?”
“呃……”沈千姿愣然。原諒她吧,她在感情上也沒經歷太多,其他的事她會分析,可惟獨感情這玩意兒,每個人的性格導致面對感情的態度都有所不同,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幫忙。
不過說起變心,她還真希望嫣然能變心。
默了默,她朝上官嫣然笑道:“嫣然,你也不用太在意。畢竟你們分開了這麼久,有些生疏也在所難免的。就像你,這四年裡你變了多少你應該很清楚,那他呢,難道他這四年裡就一點變化都沒有?所以就算你們曾經很相愛,但人一旦有了變化,這心態就不一樣了。你說我說的對不?”
上官嫣然點了點頭,“好像是這個道理。”頓了頓,她又說道,“可是千姿,我喜歡了他這麼久,若是他這次要同我成親在一起呢,我可不可以跟我爹說讓他成全我們?”
沈千姿皺起了眉,“嫣然,你這個想法就有問題了。”
“嗯?”上官嫣然不解的看着她。
“嫣然,不是說你喜歡了他多久,就可以和他在一起。我都說了,人或許會變的,你要根據自身的變化去考慮問題,不能拿你喜歡他很久作爲藉口去考慮問題。你先別急着想你們的未來,你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看這個男人的變化,看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否還像當初一樣,看有沒有當初那樣的甜蜜和幸福。”沈千姿語重心長的開導着。幾年前,這丫頭年紀小不懂事,容易被外在所欺騙,現在過了這麼些年,她相信她應該會看人辨事了。
她沒有把握讓上官嫣然變心或者放棄,但有一點她對上官嫣然還是很讚賞的。
這丫頭理智!
若不理智,當初也不會聽自己爹的話,果斷的放棄那盧子傑。若是她稍微感性點,恐怕早就跟盧子傑跑了。而今,她能將她心中的矛盾和彷徨說出來,也說明她在感情上不是個衝動的人。
她相信只要嫣然一直保持着這份理智,早晚有一天會發現盧子傑隱藏的尾巴……
上官嫣然還真的認真的思考起來,只是不知道她想到什麼地方去了,那柔美白皙的臉頰漸漸的變紅,紅暈擴大,色澤變深。
“……?!”看着出神中的上官嫣然不正常的變化,沈千姿眨眼,再眨眼,始終沒想明白,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
不是剛剛還憂鬱嗎?
這突然臉紅個什麼勁兒?
這一陣子,月欽城很忙,沈千姿是知道的。不僅月欽城忙,上官家的人也忙,至於忙什麼,她心裡有數,只是不方便向人說就是了。
爲了減少意外的發生,她都儘量深居簡出,儘管上官嫣然老想着出去找樂子,都被她耐着性子將人給哄下來了。
午膳過後,沈千姿提議到院子裡同上官嫣然比賽琴藝。沒想到上官嫣然居然同意了,不過比賽的彩頭卻是一頓美酒。
爲此,沈千姿除了無語的望天外,只能默默的給自己打氣,堅決要勝過某人。
她腦海中另一個沈千姿的記憶並沒有消退。曾經那個沈千姿在蕭家生活的那兩年,蕭名望爲了讓她更加出衆,還專門找樂師教她譜琴,讓她學舞,所以纔會有‘蕭家養的舞姬’一說。
她在現代,因爲條件有限,沒接觸過那些玩意兒,現在有機會,且伸手就會,這讓她也難免興奮和激動。
而作爲上官家的嫡女,上官嫣然自小所受的教育肯定是離不開琴棋書畫的。在那古箏前面一坐,琴聲還未起,可氣氛自然而然的就變了樣。
湖水色的綢裙包裹着女子纖細的身子,清純靜美,柔美白皙的容顏,沒了平日裡多樣的神色,專注而沉靜,透着一絲輕靈空曠的美韻,順長的墨發隨着琴絃的波動,輕微晃盪,盪漾出女兒家乾淨寧和的嬌美。
看着亭中不管是神態還是韻味都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上官嫣然,作爲女人的沈千姿都不免有些看癡了去。這當真是古味十足的美人啊!
眼前的女孩,真的是那個對美酒成癡,極度愛酗酒的人嗎?
先別說琴藝了,光是看人,都能醉了。
待上官嫣然一曲撫完,沈千姿還傻愣愣的坐在那,直到上官嫣然嬌美動人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她纔回過神來。
“千姿,你做何啊?我撫琴,你竟然坐在這裡發呆!”上官嫣然帶着幾分氣惱的說道,大有受傷的感覺。
“咳咳咳……”沈千姿尷尬的咳嗽了起來。不是發呆,是發癡!
爲了掩飾自己被美女迷暈的尷尬,她趕緊起身拍起了巴掌,挑釁道:“好,琴技果然出衆!不過,接下來看我的,想要從我手中贏到美酒,哼哼!”
上官嫣然撇嘴,“你就說大話吧。我就不信你能勝得了我!”
沈千姿臭屁的扭起了屁股,十分沒形象的走到古箏後面坐下,她那誇張的動作讓上官嫣然頓時捂着肚子哈哈的大笑起來。
之前因爲看上官嫣然撫琴看呆了,沈千姿一時間忘了選曲。手搭在琴絃上,她呆愣了片刻,也不知道怎麼選的,竟然想到了曾經的一首老歌——
隨着她手指在琴絃上撫動,‘錚錚’幾聲試琴之後,抑揚頓挫的琴聲突然從她纖細的指尖傳來。伴隨着聲音而起的,是她早年聽過的一首常常聽到媽媽唱的老情歌——
“山川載不動太多悲哀,
歲月禁不起太長的等待,
春花最愛向風中搖擺,
黃沙偏要將癡和怨掩埋,
一世的聰明,情願糊塗,
一身的遭遇,向誰訴,
愛到不能愛,聚到終須散,
繁華過後成一夢啊,
海水永不幹,天也望不穿,
紅塵一笑和你共徘徊……”
此刻,在院門口,一前一後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都靜靜的佇立着,目光皆是看着院中亭子裡的人兒,儘管兩個高大的男人眸中都帶着一絲難掩的震撼,可若仔細看,定能發現兩人眸光膠着的地方並不是同一人。
月欽城站在稍後的位置,他是剛回來的,聽到院裡有琴聲,覺得很詫異,就想看這兩個女人到底在做什麼。可沒想到一進院子就聽到自己女人在那撫琴,不僅琴聲悠揚獨特,還放開嗓子唱上了……
不得不說,他的確是有些震驚的,從來只知道她脾氣不好,衝動愛鬧事,沒想到她還有不爲人知的一面。這歌喉可真罕見……
看着身前不遠處某個一身黑袍的男人,月欽城突然蹙起了濃眉,走過去斜眼睨了他一眼,“你在這裡做何?”
雖說是大舅哥,可也得有個度才行。整天纏着他的女人,像話嗎?
沈韻堂挺拔的身軀微微一僵,好在一身黑衣,他平日裡也就這麼一副冷冷酷酷的樣子,倒也沒讓人看出他這片刻的不同之處。
從亭子裡收回目光,他冷眼回視了過去,“怎麼,本少來看妹子,難道不行?”
月欽城俊臉微微一沉,“是你妹子又如何?你也別忘了他是本王的女人。”
沈韻堂冷哼哼的朝他揚了揚冷硬的下顎,“都被休了,你還有資格做本少的妹夫?”
月欽城袖中的手悄然的握緊,“想打架?”
沈韻堂轉身,薄脣微揚,冷傲又不屑,“本少怕把你打殘打傷了,今晚本少的妹子沒人陪。”
“喂!”就在兩男你瞪我我瞪你都恨不得瞪死對方的時候,突然亭中響起某個女人的聲音,兩人同時側目望過去,就見某個女人一臉的怒氣,朝他倆吼道,“看什麼看,喊的就是你們兩個,還不趕緊過來!”
沈千姿站在亭中叉着腰,朝對面狠狠的瞪着。這倆男人別見面就好,一見面就跟冤孽似的過不去,雖說聽不到這兩人說什麼,可一看架勢就知道不會是好事。
順着沈千姿的視線,上官嫣然臉色突變,突然從凳子上站起了身,朝沈千姿說道:“千姿,我突然發現我困了,既然欽城哥哥回來了,那我就先回房睡覺去了。”
說完,都不給沈千姿說話的機會,風一樣的跑進了她臨時居住的房間。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她是在懼怕某人麼?
看着兩個男人走了過來,她趕緊讓明珠和小柔將古箏收走了。
月欽城步入亭中,攬着她的肩在亭裡坐了下來,溫和而含笑的看着她,“怎麼想到撫琴的?”
沈千姿有些彆扭的摸了摸後腦勺,“還不是因爲有人說悶得慌,我才陪着一起的。”
頓了頓,她突然厚着臉皮朝男人挑眉笑道:“怎麼樣?我唱得不錯吧?”
“嗯。是不錯。”月欽城點頭。豈止不錯,還很美,人美,歌喉也美。
而在亭子下方,某個黑袍男人似是沒聽到兩人對話,冷傲的目光一直都盯着某處房門,幽幽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哥,爹呢?怎麼好幾天都沒見到他人了?”看着沈韻堂奇怪的反應,沈千姿捉摸不透,可她知道從這個男人嘴裡肯定是問不出什麼來的,於是轉移話題問到沈瀟的去處。
沈韻堂冷臉看向她,淡聲道:“他在泗水閣。”
“哦。”沈千姿點了點頭,她去過的,那一次還是被他給抓去的。
頓了頓,她又接着問道:“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嗎?”其實這還是她委婉的問法,她真的很想直接噴他,沒事怎麼老往這裡跑?也不知道避人耳目,那皇帝因爲忌憚沈家堡帶來的幾萬人所以沒出聲,要是等他們父子一走,還不知道會如何做文章呢!
誰知沈韻堂不但沒一點不自在的神色,突然揹着手冷傲的轉身,“本少閒來無事,四處走走,難道還不行?”
說完,他步子已經邁向了院門。
“……”沈千姿手中沒磚頭,要是有,估計第一時間給他砸過去。
閒來無事?閒來無事就可以在別人家裡隨便進出?當這地兒是他家的?
他還能再拽一點嗎?!
對於沈韻堂的冷傲,月欽城除了嫌棄、鄙視外,倒也沒多說什麼,他知道沈韻堂喜歡在人背後說他壞話,也知道他肯定在自己女人面前說過不少,但這不代表他就要同這樣的人一般見識。
將沈千姿打橫抱起,他徑直往他們的臥房走去。
“別同這樣的人置氣,當他不存在就好了。”一邊走,他一邊含笑的安穩某個女人。
沈千姿抿了抿嘴,這才朝他問道:“下午不忙嗎?”
“嗯。”月欽城淡淡的揚脣,眸光瀲灩溫柔的看着她,“想陪你午休。”
“你有這麼好?”沈千姿撇嘴,都懶得拆穿他的心思了。
月欽城忍着笑,低頭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我好不好,你一會兒不就知道了?”
他這段時間的確是忙,可是再忙也得看着她,沈家父子倆可還在打她主意,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大意而讓那父子倆把人給拐走了……
有關沈韻堂從上官嫣然房裡出來的事,沈千姿沒有同月欽城說,儘管那兩人之間很明顯有事,可主要是她現在也沒直接的證據證明兩人有什麼。
當天晚上用過晚膳,看到上官嫣然回房之後,沈千姿偷偷的交代一名侍衛,讓他盯着上官嫣然的房間,只要有動靜就隨時向她報告。
結果第二天一早,沒等來侍衛的消息,倒是小柔又跑來說又看到沈韻堂大搖大擺的從上官嫣然房裡出來。
這結果讓沈千姿很費解,急忙把那侍衛找來,可那侍衛很嚴肅的說昨晚根本就沒看到沈韻堂,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到上官嫣然房中的。侍衛見她不信,幾乎都快賭咒發誓了。
沈千姿也沒爲難他,只是讓他下去休息,晚上再繼續觀察。
她就不信了,難道那沈韻堂還是幽靈變的不成?她不是懷疑侍衛說的話,而是想不通沈韻堂的舉動。
這半夜偷香,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搞出來,而且他到底是怎麼進入嫣然房中的?
嫣然爲什麼都不叫喚一聲?平日裡那丫頭不是挺看不慣沈韻堂的嗎?她怎麼還能忍受自己房裡多了這麼一個男人?
連續兩三天,都是如此,最後沈千姿揣着一頭疑惑,去了泗水閣找沈瀟。
泗水閣,算是京城有名的大宅,聽說修了好些年了。也不知道沈家父子倆到底是從誰手中租下這處超豪華巨宅的,但不得不說,這父子倆都是會享受的人。
這泗水閣是全封閉式的,除了一處大門外,並沒有後門,因爲閣中有高高的樓臺,平日裡只要在樓臺上一站,就可以看到泗水閣的全貌以及四處的動靜,所以一般人要進來這裡,還真是不容易。
得知她來,沈瀟趕緊讓手下將她帶了進去。
在精裝豪華的大廳裡,沈千姿不僅見到了沈瀟,還見到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看樣子,就知道沈瀟正在會見客人。
“爹,虧得我在府裡想你,沒想到你在這裡瀟灑快活。”從白衣男子身上掃了一眼,沈千姿徑自朝上位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冷臉抱怨。
“千姿來了,過來,到爹這邊來。”聽到她嘴裡一聲‘爹’,沈瀟冷酷嚴肅的面容沒什麼變化,但語氣卻透着一絲難掩的欣喜,甚至根本沒在乎沈千姿的禮節問題,還朝她伸手。
沈千姿在他身前站定,撇嘴瞪着他,不說話。
看着她明顯在同自己生氣的樣子,沈瀟也沒氣惱,突然擡手朝他指了指客座上的白衣男子,“千姿,爹給你引見一下,這位是從東嶽國來的盧子傑、盧公子。”
盧子傑?!
熟悉的名字讓沈千姿瞪大了眼,好在她是背對着人的,她詫異的神色也只有沈瀟一個人看得見。
“怎麼了?”沈瀟看着她的反應,渾厚的嗓音帶着一絲不解。
沈千姿抿脣朝他笑了笑,這才轉過身朝白衣男子看了過去,微微福身朝對方施了一禮,“盧公子見笑了,千姿不怎麼懂禮數,還請盧公子莫要見怪。”
趁着施禮的時機,她不着痕跡的將對方快速的打量了一遍。其實嫣然眼光還是挺不錯的,這男人從外貌上來看也配得上嫣然。高大的身量,雋美的五官,矜貴雅氣的氣質,有點像上官遊那種貴公子形象。但跟上官遊比起來,似乎又差了許多。上官遊氣質乾淨,眉眼純和,很賞心悅目,可這男人,穿的倒是一身乾淨出色,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她總覺得這男人眼睛長的太媚,男人長一副桃花眼,再怎麼幹淨都有點令人不舒服。
“沈小姐過謙了。”盧子傑起身朝她拱手,面帶微笑,溫文有禮的說道,“聽聞沈堡主在尋找失散在外的愛女,今日能見到沈堡主和沈小姐團聚,可真是可喜可賀。恕子傑來得倉促,改日定將賀禮奉上,還請沈堡主和沈小姐莫要嫌棄子傑寒酸。”
“盧公子客氣了。”沈瀟朝他說道,不冷不熱的嗓音也聽不出他是高興還是不滿。
可沈千姿就不同了。對於盧子傑知道他們底細的事還是很意外的。說他沒來頭,鬼都不信。
端着和善的笑,她認真的打量了一眼對方。這才轉身朝沈瀟說道:“爹,我來找你有點事,既然你忙,那我先去閣樓上等你。”
看出她不喜歡跟姓盧的接觸,沈瀟也沒強留她,而是朝一旁的手下吩咐:“帶小姐去樓上,好生伺候小姐,知道嗎?”
“是。”手下恭敬的應聲。
沈千姿轉身朝盧子傑微微一笑,“盧公子,千姿失陪了。”
她禮貌的說完,隨即跟着黑衣手下離開了大廳。
在閣樓上坐了片刻,就見沈瀟上樓來了。
“千姿,是不是出了何事?”看着在屋子裡愁眉不展的閨女,沈瀟冷臉嚴肅的問道。
“爹,你怎麼認識盧子傑的?”沈千姿沒跟他拐彎抹角,而是學着他的樣子,又冷又嚴肅的問道。
“你也認識他?”沈瀟微微挑眉,不答反問。
沈千姿也學他的樣子,不答反問,“那你知道盧子傑的底細嗎?”
“你問這做何?”
聽到他還在不答反問,沈千姿頓時就沒耐性了,學着沈韻堂的樣子喊道:“老頭兒,你再不說,我可就走了!”
說完,她起身狀似真的要走。
說實話,她此刻還是有些生氣的。就連她義父上官泰都知道盧子傑的身份,而她這個親爹竟然跟她裝傻。盧子傑來隴南國的目的讓人懷疑,而若是她這個爹要是對她有所隱瞞的話,那就說明他們都有問題。
她說過,隴南國的江山是月欽城的,任何人想來瓜分或者搶奪,她都不會同意。
哪怕是親爹,她也照樣視對方爲敵!
“你這丫頭,就不能好好對爲父說話?”見她要走,沈瀟立馬沉着臉斥道。
沈千姿冷眼睇視着他,“是我先問你問題的,在你沒回答我之前,我拒絕回答你任何問題。”
沈瀟皺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隨即上前拉着她的手臂將她強硬的安置在凳子上,他隨即在一旁坐下,這才說道:“不是爲父認識盧子傑,是早年東嶽國向我沈家堡求和時,盧子傑來過沈家堡,爲夫認得他罷了。今日他突然上門來向我示好,我見他有幾分誠意的樣子,就讓他進來了。”
沈千姿看着他,也不像是說謊的,於是也就沒吱聲了。
“你是如何認識他的?”沈瀟盯着她又問道。
沈千姿纔不買他的帳,直接拒絕:“我有權利保持沉默和不解釋。”
“……?!”沈瀟冷硬的嘴角微微一抽。想到什麼,他突然又問,“難道你喜歡他?”
“噗!”沈千姿差些被口水嗆死,“死老頭兒,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喜歡誰難道你還不知道!”
真是有夠病的!他哪隻眼睛看到她喜歡那個人了?
沈瀟被罵,臉色很是不好看。這兒子女兒都一個德性,真是傷心死了!
看着他一臉的不爽,沈千姿抿了抿嘴,這才緩和了些語氣,“爹,我不是有意要跟你叫板,可是你也別打胡亂說。這只是我們之間開的玩笑,要是讓有心人聽去了,指不定惹多少事出來呢。我可不想被欽城誤會,所以你別有歪亂的心思。”
沈瀟見她態度好轉,也沒跟她計較,許是知道自己閨女不是那種歪歪腸子的人,所以他說話也利爽,“我也不想見他的,不過我看他儀表不凡、身份不俗,所以想接觸看看,以後能給你多預備幾個夫婿。”
“……?!”沈千姿眸孔大睜,猛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死老頭兒,你是來搗亂的是不是?多幾個夫婿?你是想讓月欽城那廝殺了我?”
這什麼人啊?還能再荒唐點不?
“他敢!”沈瀟也拍着桌子站起了身,怒道。
看着這個高頭大馬、氣勢磅礴的中年男人,沈千姿額頭上黑線密密麻麻的往下掉,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
而沈瀟似乎知道她生氣了,接着解釋起來,“丫頭,不是爹不同意你跟欽城那小子在一起,爹也是在爲你考慮。反正天下好的男子多得是,我沈瀟的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若是有機會多認識些人,以後你要是不想跟欽城那小子在一起了,也能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多預備幾個好的,總會沒壞處的。”
“……?!”沈千姿揉了揉心口,就差沒一頭撞死在桌上了。
變態啊!
哪有父親唆使女兒搞外遇的?
這是古人嗎?
就算現代人也沒幾個這樣的奇葩啊!
“千姿?”見她臉色不好,沈瀟眼底閃過一絲緊張,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沈千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磨牙歪嘴,尋思着該怎麼跟這老頭兒上思想政治課。
“坐下。”她不客氣的命令起來。
沈瀟繼蹙了蹙眉,儘管不喜她對自己的態度,可到底還是疼女在心,於是又大刀闊虎的在她身旁坐下。
“爹……”沈千姿拖長了尾音歪膩的叫了一聲,就在沈瀟準備應聲時,她突然說道,“我都叫你爹了,你能不能多做點對我有益的事?”
沈瀟臉色陡然一沉,“難道爹不是在爲你好?要不是爹派了幾萬大軍在隴南國京外駐紮,你以爲月凜能放過你跟欽城?”
沈千姿抿了抿脣。皇上和太后不找他們麻煩,的確有他們父子倆的功勞,可這功勞背後卻也隱藏着麻煩,這有利有弊的事她還真是說不清楚。
“爹,我們不談政事,我們說正經點的。我跟欽城的事你別插手好不?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我們現在在一起很幸福,你別瞎搞破壞,否則我可就不管你是不是我爹了。”
沈瀟瞪眼,“難道爹還比不上一個外人?”
沈千姿突然冷漠的朝他看去,“是,在你眼中,他是個外人,可是在我心中,他不是外人。至少在我有難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人,會爲我安危考慮的人是他,而不是你這個爹。你摸着自己的心口,問問你到底對我付出過什麼?如果你還擅自來干涉我的自由和幸福,那你就更沒資格做我爹了。”
有些話她必須跟他說清楚。這古人觀念都死板可笑,什麼婚姻父母做主,她和月欽城的婚姻她不會讓任何人來插手。誰插手就是跟她過不去,就是不尊重她。
說句不好聽的話,喜歡不喜歡都是她的事,與其他人屁關係!
許是她冷漠的眼神還有決絕的態度戳中了沈瀟身體裡的某根軟骨,儘管那臉色黑沉黑沉的分外駭人,可沉默片刻之後,他還是說道:“那你的事爹就不插手了。你自己看着辦吧。不過若是欽城那小子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可得告訴爹,爹肯定不會放過他。”
對於這一點,沈千姿還是有自信的,見他總算擺明了態度,這才緩和了語氣,“你放心,只要你們不瞎插手,我跟他絕對好好的。”
而這時,她纔想到自己今天來的目的,頓時嚴肅的看着沈瀟,問道:“爹,你跟大哥在搞什麼?前幾天我聽嫣然說你想逼她嫁給大哥,這幾天,大哥又神神秘秘的出現在嫣然房中,你說,你們到底想對嫣然做什麼?”
提到上官嫣然,沈瀟突然從冷臉變成了笑臉,雖然笑起來比不笑還嚇人,可到底心情好,說話也沒那麼冷硬了。
“千姿,很快你就能喝你大哥的喜酒了。”沈瀟得意的說道。
“……?!”沈千姿撫額。光是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她額頭上就開始掉冷汗。
她已經不需要問經過了,一定是這老頭兒做了什麼好事!
都敢唆使女兒紅杏出牆的爹,難道就不能唆使兒子泡妞?
她現在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要是現在有跟繩子擺在她面前,她會毫不猶豫的拴在房樑上,然後慢慢的把頭放進去,向這老頭兒揮一揮手,道別了……
“爹……”她叫的有氣無力。
沈瀟收住臉上的笑,看向她,“怎麼了?難道你不贊同你哥跟嫣然在一起?”
沈千姿朝他猛翻白眼,“可是爹,你不覺得你這樣搞會搞出問題來麼?”
“有何問題?你哥難得對一個女子表露真心,爹不幫襯着他一些,難道還指望他那死腦筋的人自己主動?這種事要是由着他,那你爹我何時才能抱上孫子?我沈家何時纔能有後?”
沈千姿抹了一把頭頂的冷汗和黑線,正色的看着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嫣然,若是她不喜歡我大哥怎麼辦?”
沈瀟也嚴肅起來,甚至有些薄怒的樣子,“這有何難的,只要他們有夫妻之實,還怕她不嫁給你大哥?更何況我沈瀟的兒子,沈家堡的下一任堡主,還有女子不想嫁的?”
“……?!”好吧,她敗了!
這父子倆真是拽上天了!
有這對奇葩父子,嫣然想擺脫,想必是癡心妄想吧?
若嫣然真能當她嫂子,其實也不錯,可問題是……
那盧子傑回來了啊!
“爹,沒事我就先回去了,欽城知道我出來久了肯定會派人找我的。你老好好保重,拜拜——”一邊起身,她一邊朝沈瀟沒精打采的擺手告別。
“……?!”沈瀟冷眼目送着她離開。這死丫頭,不是拜拜嗎?怎麼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