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您何必爲這事生氣呢,其實這是好事啊。”一旁,老管家忍不住笑道。
聞言,上官泰冷着臉瞪了過去,“好事?這算哪門子好事?各個都跟白眼狼一樣,你看這些年有誰來給老夫請個安?”
沒成親之前可以當做不懂事,這成親了還是如此,簡直是不像話!
哪有人睡到日曬三竿還不起的?!
老管家繼續笑道:“老爺,大小姐他們興許明年就會讓您抱上大胖孫子,您想想,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上官泰冷臉突然僵住,凌厲的眸光閃了閃,似是明白過來了什麼。隨即,他突然站起身,‘哈哈’大笑的朝廳外走。
瞧他這個老糊塗,都把那些事給忘了!
依照那兩對小夫妻恩愛的程度,興許明年他還真能抱上外孫。
只不過在門外,他在看到一抹瘦弱的身影時,突然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要是兒子跟兒媳也能睡到這個時辰,估計明年他就該抱孫子了……
唉!
照如今這樣的情況,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看到孫子出世……
……
沈千姿睡到大中午才醒,身旁早就沒了人。
摸着身側沒有溫度的位置,她心裡有着淡淡的失落。一直以來,她都很少和他同時起牀。她知道他不是故意,可是心裡始終覺得不爽。或許人就是這樣,越是很難得到的心裡就越惦記。
想一想,其實他也不容易,連睡個懶覺都不行。白天辛苦了一天,晚上還得辛苦……
撐着身體坐了起來,一種酸痠痛痛的感覺突然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嘶……”咬牙抽了一道長長的冷氣。
她有多難受,那男人就有多累,足以證明他是有多辛苦。
想到這個邏輯,沈千姿突然搖頭失笑。
笑過之後她突然又嘆了口氣。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挺心疼他的。
當大BOSS是挺威風,可是威風的背後卻是普通人無法看到的艱辛……
沈千姿的午膳是在房裡用的。
下午她又去上官泰院裡,其實上官泰傷得並不重,一點都不影響行動。但畢竟是長輩,沈千姿想着上個月沒有回上官府,這次索性就多陪他幾日。其他的人有事要忙,對上官泰肯定是照顧不過來的。雖說府裡下人也多,可她知道在某些時候老年人心中還是很希望有人陪着,特別是小輩們陪着最好。
而且,她發現跟上官泰在一起,能從上官泰那裡得到不少消息,這個半百的中年老頭,經歷過的、知道的事可不是一點點。
有她陪着,上官泰心中也算安慰了。家裡都是些白眼狼,能有一個在身邊,已經不錯了,他哪裡還敢要求太多。
父女倆下午的時間就坐在院子裡下棋,沈千姿會一些,但不太熟。爲了能有個好棋友,上官泰先是耐心的指點她,而後才同她廝殺起來。
沈千姿人不笨,幾乎是一點就通,舉一反三的聰明腦瓜子更是讓上官泰讚賞不已。
“義父,今日怎麼不見歡樂?”棋下到一半,沈千姿突然問道。
提到自己的兒媳,上官泰執子的手微微一頓,落下黑子之後,突然嘆了一口氣,“鄭家派人來接她回去,說是想她了。”
聞言,沈千姿微微勾脣,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沒想到鄭家對她還‘挺’好的。”
上官泰掀了掀眼皮,捕捉到她臉上嘲諷似的笑意,原本還有心隱瞞的他不由得搖頭失笑。這丫頭,知道得還挺多,真是想瞞都瞞不住!
見他不語,沈千姿又問道,“義父打算就這樣一直沉默嗎?”
她相信他聽得懂‘沉默’的意思,可不是指現在不說話。
上官泰抿了抿脣,原本想去拿子的手突然放了下去,“要不還能如何?鄭家的人突然沒了動靜,他們不出手,難道你讓爲父跟惡霸一樣找上門去?”
沈千姿撇嘴。好吧,的確是這樣。那鄭家如今還懂得收斂,知道現在新帝登基三把火,而且那火勢還不小,他鄭家就算同上官家聯姻,但這個時候敢冒頭頂風作案,那別說三把火燒他們鄭家了,絕對是屍骨無存的。
欽城的態度對鄭家稍顯寬容,看在兩家聯姻的份上,相當於給了鄭家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將其以前犯的事給壓了下來。如果鄭家還像以前那樣暗中搞些見不得人的事,到時候別管他跟誰聯姻,新帳舊賬都會一起算。他們以爲上官家會幫忙麼?上官家念及的是歡樂的孃親那份恩情,跟鄭家可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而此刻在鄭家,正發生着一件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
鄭家,十多年前就是外鄉的一戶鄉紳,在當地絕對是惡霸一般的存在。因後來朝政**,鄭家花錢買了一個宗人府理事官的官位。儘管官職不高,五品而已,可比起當初在老家來說,京城一個七品小官都要比在老家威風氣派。
簡陋的小院裡,大門是關着的,但院裡卻傳來高亢的唾罵聲——
一名身形臃腫可卻穿得光鮮亮麗的婦人坐在房裡的凳子上,身後左右兩名丫鬟,在貴婦對面的地上,跪着一名少女,低着頭瘦小的身子不斷的顫慄,大大的眼睛裡全是水花,咬着脣瓣硬是沒讓一顆淚液滾落出來。而在少女身後,還站着一名手執藤條、摸樣凶神惡煞的婦人。
臃腫的貴婦不是別人,正是這鄭家的正房夫人,姓錢。此刻,錢氏一臉的怒氣,或許是臃腫的原因,那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細得只剩兩條凌厲的縫了,那被脂粉掩蓋的圓臉上,幾層厚的下巴一顫一顫,那樣子兇惡不說,從她嘴裡罵出來的話更是比她的長相還醜惡。
“沒用的東西!鄭家養了你十多年,現在讓你爲鄭家說幾句話而已,你都不願做。我鄭家可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
“那麼好的機會,你都不知道幫我們鄭家謀點好處,只知道自己貪圖享樂。鄭歡樂,你還有良心嗎?我看你的心啊都被狗吃了!”
“你以爲你現在攀上高枝了,就可以擺脫鄭家了?鄭歡樂,你做夢吧,你別忘了你是鄭家的人,哪怕你嫁人了,也是我鄭家養出來的!”
“……”
“……”
美婦不停的破口大罵,越罵越火,越火越罵得瘋狂。
而跪在地上的女孩除了顫抖外,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
“鄭歡樂,你還給我裝啞巴?”見女孩不語,鄭夫人更是怒不可遏,狹小的眼眶被她瞪大,小眼珠子帶着兇狠,指着地上的女孩朝她身後的婦人命令道,“給本夫人好好教訓教訓,看這死丫頭還能犟到何時?!”
“是,夫人。”那藤條的婦人恭敬的應道。
不等女孩有所防備,她手中的藤條就開始揮向女孩的後背、手臂、胸口——
“啪啪——”一陣陣細條鞭響聲不斷的響起。
女孩雙臂抱着自己的身子在地上扭動着,痛苦又掙扎。
可不管那鞭打聲有多響,也不管那婦人有多用力,女孩從頭到尾都緊咬着自己脣,硬是沒開口吭一聲。眼淚最終被疼痛逼了出來,不斷的洗涮着她清秀蒼白的臉。模糊的眼底有着此刻不該有的平靜,就彷彿這樣的事她早就習以爲常,不見絲毫的懼怕。
而在一旁的凳子上,錢氏吃着丫鬟遞上來的茶,像是看大戲一般看着對面打人與被打的一幕,得意的神色從她小眼睛裡流露出來,那紅脣豔麗,勾起一抹冷笑。
“玉嫂,注意着,可別打到臉了,那張臉可不能弄花了,否則不好向上官家的人交代。”她好意的提醒道。
那打人的婦人一聽,於是將藤條抽上了女孩的兩條腿——
見此,錢氏更是得意不已。
這個小賤人跟她孃親一樣的賤!要不是當年上官家的人找上門來說要同他們聯姻,十年前她就把這小賤人給弄死了,讓她陪她那個賤人孃親一起做鬼去吧!
她是真恨不得殺了這小賤種,可老爺說了,這是鄭家的一棵搖錢樹,不管怎麼樣,都得把她養大,只要和上官家結了親,那以後他們鄭家就能大富大貴、風光無限了。
所以這些年來,她纔好心的留下她一條賤命。
可是,成親幾個月了,這小賤種除了回門那日回了一趟鄭家外,其他的時間都沒有回來過。聽說她被皇后娘娘接去了宮中,並在宮裡住了好長一段時日。得到這個消息,他們可得意了,想着這小賤種總算能爲他們鄭家帶來回報了。
可沒想到幾個月過去了,這小賤種居然屁都沒放一個,上官家沒半點動靜,宮裡更沒半點動靜,他們老爺還等着升官發財,結果呢?
結果就是這小賤種只顧着自己享受,根本就不管他們鄭家的死活!
想到這些,錢氏那是肝火旺燒。接近皇后娘娘,那麼好的機會,她都不知道利用,就是傻子也比她強啊!
更可氣的是,成親前就跟這小賤種說過,讓她去跟上官家的人說,讓他們在生意上多幫扶着點,別隻顧着自己賺銀子,好歹也是親家了,多少給他們點利益啊,可是這小賤種更是一點動作都沒有,那上官家的人就算在外面碰到他們鄭家的人,連招呼都不打的!
升官發財?照這小賤種的德性,他們要何時才能升官發財?
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還真把自己當白眼狼了!
突然,從外面匆匆走進來一名丫鬟,跑到錢氏面前低語了幾句,聽完丫鬟的話,錢氏恨恨的皺緊了眉頭,臉上的兇惡更是明顯。
這才一個時辰不到,上官家就派人來接人了,看來這小賤種在上官家過得還挺受寵的!
“玉嫂,不用打了。”她朝玉嫂遞了一眼過去。
玉嫂立馬收了手,同樣一臉兇悍厭惡的看着地上抱臂蜷縮的女孩。
錢氏站起身,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蜷縮發抖的女孩。女孩儘管狼狽,那那身衣裳卻是上乘的絲綢所制,看着那被藤條抽裂的絲綢,她狹小的雙眼更是厭恨不已。
小賤種,穿得竟然比她還好!
“鄭歡樂,你給我聽着,你要是再不爲鄭家辦點實事,下一次,我就把你往死里弄!別以爲嫁到了上官家我就拿你沒辦法,我要弄死你辦法多的是,隨便找個由頭也能把上官家的人給糊弄過去。哼!”那威脅的聲音狠厲又狂妄。
可是地上的女孩依舊沒吱聲,哪怕下脣都被咬出了血絲,也沒半點反應。
威脅完,錢氏又朝手執藤條的婦人吩咐道:“去,找一件乾淨的衣裳給她換上,告訴上官家的人,就說她剛剛掉進水池裡了,原來的衣裳已經壞了。”
“是。”那婦人恭敬的點頭,隨即彎腰將地上的女孩給拽了起來,嘴裡還很不耐煩的罵道,“走,看你這德性,真是給老爺和夫人丟臉!”
……
上官府
上官泰同沈千姿下了一會兒棋,之後上官遊從外面回來,說是有事要找上官泰商量,就把上官泰給請去了書房。
沈千姿一個人在府裡無聊的逛着,路過花園的時候突然見鄭歡樂從外面回來。
“歡樂,你回來了?”她上前微笑的打招呼。
“千姿姐姐……”鄭歡樂看到她快速的低下頭去。
因她平日裡就這種羞羞怯怯的樣子,沈千姿也沒在意她的神色,隨即又笑問道:“怎麼樣,回家好玩嗎?”
鄭歡樂明顯一怔,僵硬的身子還忍不住顫了一下,“千姿姐姐,我、我回房去了…。”
說完,她朝沈千姿蹲了蹲身子,緊接着頭也不回的朝上官遊的院子跑去。
“……?!”沈千姿眯着眼看着逃也似的瘦小背影。
那身衣服……應該不是她的吧?
擡腳,她準備跟上去看看,突然府裡的老管家尋了過來,很恭敬的對她行禮道:“娘娘,有人送了一封信到府上,說是要親自給您。”
說完,他彎腰雙手將手中的信呈到沈千姿面前。
沈千姿眼皮抖了抖,信?
她伸手接了過去,拆開一看,頓時就冷下了臉,不僅眼中閃過震驚,就連心裡都震驚不信。
張巧音居然從沈家堡逃出來了!
爲什麼她沒有聽沈韻堂說起過?
看着手中的信,沈千姿越看臉色越冷。這張巧音不僅逃出來了,還大膽的找來了!
這到底是真是假?
“管家,小姐和姑爺今日出去有沒有說他們何時回來?”將信裝進袖中,她朝老管家問道。
老管家很是爲難的搖了搖頭,“娘娘,小的也不清楚。小姐和姑爺都沒說。”
“哦。”沈千姿有些失望。沈韻堂這傢伙不在,怎麼辦?
“娘娘,是不是出何事了?要不要小的去把老爺叫來?”見她神色不怎麼好看,老管家關心的問道。
聞言,沈千姿搖了搖頭,朝他說道:“不用,你先去忙吧,我稍後自己去找義父。”
“娘娘,那小的就先下去了。”老管家見幫不上忙,也只好恭敬的退下。
沈千姿走到花園的石凳上坐下,漂亮的柳眉一直都擰得緊緊的。
沈韻堂那傢伙沒在,她又不能問明情況。
可是張巧音又要馬上見她,她到底去還是不去。
去了,萬一是個陷阱怎麼辦?
不去,萬一真是張巧音呢?
這女人再一次的從沈家堡逃脫,不知道想幹什麼。而且最讓她佩服的是,這女人居然連續兩次從沈家堡跑出來了。這狡猾程度可見一斑。
她是想去同對方會會,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她也知道不能亂跑。
這可不是太平盛世,再加上她現在身份不同,身邊沒可靠的人,獨自出門那就相當於找死。連義父那老頭都被傷了,就算她有槍桿子,可也解決不了幾個人。
找誰陪她去呢?
欽城現在在宮裡,要他現在出宮挺麻煩的。
想到什麼,她突然起身,直接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現在府裡就上官遊了,讓他陪着去。
……
乾淨雅緻的房間裡,一抹身影坐在角落裡,地上放着一隻小瓷瓶,女孩的裙子被掀起,拉高了褲管,露出一截小腿,白皙的小腿上有着一道道的紅痕,醒目、刺眼。
女孩顫抖的捏着瓷瓶,從瓶裡倒出黑黑的汁液在手掌上,咬着牙將瘦小的手掌覆在那紅痕上,隨即快速的用手掌將汁液抹開,使那些汁液迅速的滲透到紅痕上。
每抹一次,她就咬着牙抽一口氣,蒼白的小臉上,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一隻腳抹完了,又換一隻腳,腳上抹完了,又抹到手臂上,接着是肚子上、後背上……
就在女孩剛剛整理好身上的衣物,正準備將瓷瓶收拾藏起來時,突然房門被人推開。
女孩大驚,趕緊用腳將瓷瓶給踢到了角落陰暗處,而她則是快速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在這裡做何?”一進屋就看到不想看的人,上官遊俊臉沉着,對着屋裡的人,始終拿不出平日裡的好臉色出來。特別是聞到屋子裡一股怪怪的味道時,他濃眉蹙了蹙,更是厭煩不已。
整日遊手好閒的,着實讓人頭疼!
嫣然像她那般年紀的時候,早就在幫家裡做事了。
“相、相公……”鄭歡樂怯怯的喚了一聲,腦袋都快低到胸口上了。而她也不敢擡起頭來,一擡頭準露餡。
“出去,我要更衣。”上官遊冷聲攆人。嫌棄的眸光也只在她頭頂掃了一眼,隨即就去衣櫃裡取自己的衣袍,再沒多看她一眼。
鄭歡樂暗自鬆了一口氣,無比慶幸他不在意自己。低着頭,快速的跑出了房門。
……
大門口,看着同樣一身藍袍但卻整潔了不少的男人,沈千姿揚脣笑道:“我說上官大哥,你這是趕着去相親還是怎麼的,就出個門而已,至於換身衣服?”
她覺得這傢伙腦袋有問題,她都說了有可能是去見張巧音,而且萬一狀況不對還有可能打架,結果這傢伙依舊回房換衣服。這換就換嘛,特麼還是同樣的顏色、同樣的款式。
只不過沒皺子而已。
這不是腦袋有問題是什麼?
上官遊溫潤的神色突然僵了一瞬,抿了抿薄脣,他朝女人面無表情的遞了一眼過去,“走吧。”
看着他先入馬車,沈千姿趕緊提起裙襬跟着蹦了上去。
馬車裡,兩人對坐着,沈千姿翹着二郎腿靠在馬車壁上,懶洋洋的。
在他對面,男人剛開始還沉默不語,行了一段路程之後見女人還是這麼一副不雅的樣子,忍不住蹙眉提醒道:“把腳放下去,都入宮好幾月了,難道就沒人教你規矩?”
聽到他的聲音,沈千姿睜開眼就看到那張對自己嫌棄的俊臉。撇了撇嘴,她把左腳從右腿上拿下去,然後把右腳放在了左腿上。
“……”上官遊緊抿的薄脣狠狠一抽。
看着女人死性不改的樣子,他不由的冷聲諷道:“就你這德性,也不知道欽城看上了你哪一點。”
聞言,沈千姿有些炸毛了,這絕對是故意找茬的!
“上官大哥,我說你最近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見人就噴啊!我招你惹你了?”指着他坐的座榻,“你自己看看,就這麼點地方,我不這麼坐我能舒坦?”
上官遊面色沉了起來,冷眼從她絕麗的臉上掃過,不客氣的嘲諷道:“沒點女人的樣子。”
“喂!”沈千姿突然坐直,兩眼兇悍的瞪着他,“你別太過分了!我哪沒有女人的樣子了?欽城說我最有女人味!”
當然,月欽城那傢伙也說不出這麼噁心的話來,不過她要是沒女人味,月欽城會撲她?
“那是他眼拙。”
“你才眼拙!”
“本少眼力好得很。”
“沒看出來!”
“……”
見他被堵得無語,沈千姿叉腰嘿嘿一笑。隨即反過來嘲諷他,“眼力好?就你這樣的人還算眼力好?娶了那麼一個純潔可愛的小媳婦,你竟然捨得把人涼在一邊不管,我看啊,你眼睛都是長在頭上的。”
聞言,上官遊突然冷下了臉,隨即,他閉上眼靠在車壁上,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你不懂。”
沈千姿也靠向車壁,懶洋洋的盯着他輕蹙的濃眉,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有什麼我不懂的,我看真正不懂的人應該是你纔對。既然知道自己不喜歡,爲何又要娶別人?你這樣做,不僅傷的是自己,而且也容易毀掉別人一生。報恩有很多方法,不一定要走婚姻這條路。歡樂她現在還小,不懂這些情情愛愛,若是再過一兩年,她懂這些了,那你們就更加痛苦了。”
上官遊輕抿着薄脣,他閉上雙眼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不過那兩道濃眉卻越蹙越緊。
話題都說到這裡了,沈千姿覺得有些話也沒必要再藏着了。
嘆了一口氣,她似是很可惜的說道:“唉,其實我覺得你啊是真的生在福中不知福。這年頭,要找個樸實點、可愛點、心思單純點的女人太難了,而你娶了這麼一個你居然還嫌棄。都不知道你要求有多高?”
上官遊掀了掀眼皮,冷颼颼的瞪向她,“纔多久,你就如此瞭解她了?”
沈千姿搖了搖頭,“我這不是瞭解,是女人對女人的認識。”
“謬論!”上官遊又閉上了眼。
沈千姿聳了聳肩,“反正我們說再說也沒用,你自己的事還是你自己處理吧。只不過我先說好,別把我的好心當驢肝肺了。我這人最討厭的事就是我提醒了別人別人卻還要犯錯,到時候出現後悔,我都只會送他兩個字——活該!”
上官遊睜眼,瞪她的眸光更是迸射出一絲不耐,“少管我的事,把你自己管好就行了。”
沈千姿沒再搭理他了,學她的樣子懶洋洋的靠着馬車壁假寐。
他跟歡樂有沒有未來這都是說不準的事。但她有個直覺,總有一天這男人會來求她的!
其實換一個角度來思考,她覺得面前這個男人也有可取之處。他對歡樂的反感和排斥至少說明他不是個濫情的人,他若是表面迎合、像那些風流男人搞些虛情假意的事出來,這纔是真正的傷害無辜。
馬車在城邊的一條小徑上停下。
跳下馬車,沈千姿就開始認真的打量起四處的地形。
不算太荒蕪,小徑兩旁有幾戶民宅。
“你覺得有可能是她?”身後,上官遊清潤的嗓音傳來,儘管他也看了那封信,可是他還是表示懷疑。
沈千姿回頭望了他一眼,不確定的搖頭,“就是因爲不確定,所以纔想看看。”
說完,她擡腳準備朝小徑走去,只不過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幹什麼?”她不解的回頭。
“你在這裡等着,我去看看。”上官遊不着痕跡的將她放開,繞過她就朝前方走去。
沈千姿趕緊跟上。
“你跟來做何?”上官遊冷眼警告。不知道對方耍什麼名堂,他現在也沒好心情同她說話。
沈千姿聳了聳肩,“我當然要跟去看看。你別想把我丟在這裡,誰知道這裡會不會蹦出什麼危險的人,我這人,膽子小,經不住嚇。”
“……?!”上官遊脣角狠狠一抽。天下女人,估計她是膽子最大的一個!說這些話都不嫌丟人的?
走了一圈,大致的看了一下幾處民宅,都發現沒有人跡。察覺到這些,兩人都覺得是被人戲耍了。正欲返回走時,上官遊突然停住腳,俊臉微微一沉,趕緊朝不遠處的屋子走去。
“怎麼了?”
“那裡有人。”
兩人剛進院子,就有一名女人突然從牆角走了出來。
“尼瑪!嚇人啊!”看着突然出現的身影,沈千姿忍不住暴吼。這一片都沒人居住,氣氛本就古怪,突然不聲不響走出一個人影,是想鬧哪樣?
“千姿,是我。”女人見她被自己驚嚇,趕緊開口。
定眼一看,沈千姿還真是震驚了一把。沒想到還真是張巧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沈老頭沒看管好,還是她自己跑出來的?
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依照沈老頭的脾氣,若是見到這個女人,肯定會當場殺了她的,怎麼可能還給她機會跑出來。
“張巧音,你是怎麼回來的?”想不透,她只好直言問道。
張巧音兩眼水汪汪的看着她,“我逃出來已經好幾個月了。”
沈千姿眯起了眼,好幾個月?難道是沈老頭在隴南國的時候她就逃出來的?算一算時間,應該只有那個時候她能逃的機會比較大。
看着面前狼狽可憐的女人,沈千姿還是有些意外。此刻的張巧音穿着粗布衣服,矇頭詬面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澡了。比起曾經的光鮮亮麗,如今的她只能用落魄來形容了。不過那容貌倒沒多大的變化,拋開她的穿着打扮,那長白皙的臉依舊美豔動人。有些人天生麗質,不管如何改變都不會醜到那裡去,這張巧音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張巧音,你找我到底有何事?”這女人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算是自尋死路嗎?
“千姿,你非要如此對我嗎?”張巧音痛苦的看着她,神色很悲痛,“千姿,我是你的娘啊,你怎麼能如此狠心對我?是,我承認當初是我對不住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娘也是逼不得已啊。你不知道,得知蕭家滅門,娘心裡有多高興,那是爲了你高興啊。”
“……”沈千姿嘴角抽了抽。還能說得再噁心點嗎?默了默,她眯着眼,厭惡的看着那可憐到不行的女人,“再問你一次,到底有何事找我?”
張巧音突然跪了下去,悲痛又可憐的哭了起來,“千姿,求求你,讓你爹放過我吧……我這次逃出來,他肯定還會找人要我的命,千姿,求求你,看在我們母女一場的份上,你讓你爹放過我吧……我知道我做了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我也知道我該死,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千姿,娘求你了……嗚嗚嗚……”
沈千姿冷眼睨着她。若是換成她真正的女兒,估計得立馬把她扶起來。
可惜,這張巧音腦子不好使,以爲這一招就能震撼到她?
又不是她的親孃,這一跪,她受得起!
說實話,不是她冷漠無情,而是對張巧音這樣靠出賣女兒**的母親,真的是憎恨到不行。
所以她從來沒跟沈老頭談起過張巧音。而沈老頭或許是害怕觸及到某些傷心事,所以也從來不跟她談論張巧音。
“你起來吧。”冷聲朝張巧音說道。
“千姿……”張巧音擡頭悽楚可憐的看着她,似乎沒明白她的意思。
“張巧音,我曾經跟你說過,我們母女倆的情分早就斷了,以後是生是死都各不相干。所以你現在求我也沒用,我不妨直接告訴你,要我去求我爹放過你,那是不可能的。更何況,爲了幫你求情我還得跑那麼遠的地方去。你覺得我有那麼傻,會去幫你跑路?”
聞言,張巧音突然跪着爬向了她,並使勁的攥住了她的衣角,哭得更是悲痛絕望,“千姿,娘錯了,娘對不住你,娘向你認錯,求求你放娘一條生路吧……娘想光明正大的活着,不想被人追殺,你行行好,幫幫娘吧……念在娘冒死生你一場的份上,你放過娘吧……”
沈千姿厭惡的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她的爪子。
扭頭,她朝上官遊看去,“上官大哥,我們回去吧。”
上官遊儘管沒說話,可眸光一直都警惕的看着張巧音,聽到沈千姿的話,他微微頷首,表示同意離開。雖說暫時沒發現附近有何危險,可此處並不是久留之地。
“千姿……嗚嗚嗚……”見他們要走,張巧音哭得更是傷心動容,聲音嘶啞不說,整張臉都被淚水浸溼,這一下,穿得土氣落魄的她更是狼狽得不堪入目。
沈千姿快要步出院門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張巧音,不是我不願意幫你,而是你錯事太多咎由自取。說實話,我沒親自殺你就算是對你開恩了,想要我去幫你求情,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既然你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那你就要拿出被人追殺的勇氣。”
“千姿……千姿……嗚嗚嗚……”
走出老遠,身後都還傳來張巧音的呼喚聲,沈千姿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回到了馬車上。
其實離開那一刻她就後悔了,爲什麼自己要心軟放過她?
爲什麼不直接給她個痛快?
她承認張巧音有一句話戳着了她的軟處。不管張巧音做了多少錯事,都改變不了她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事實。
她不生下那個沈千姿,那自己現在也沒法站在這裡。或許她還在另一個世界當她的小警員……
真是冤孽啊!
都不知道哪輩子作孽太多,纔會遇到這種人!
爲了這個生育之恩,她就代表那個沈千姿暫且饒她一命,至於沈老頭那邊,那不關她的事。那是她跟沈老頭之間的恩怨,原諒不原諒她沒有資格插手。
馬車往城裡的方向駛去。
上官遊依舊沒說話,只不過靠在馬車壁上的他時不時會掀開眼看她一眼。
“上官大哥。”沈千姿不是沒注意到他偷瞄的舉動,只是多幾次之後她就覺得很搞笑,“你放心,那又不是我的親孃,我還不至於爲她想不開。”
一副害怕她跳馬車尋短的樣子,拜託,她有那麼脆弱?
別人不知道張巧音不是她的親孃,這上官家兩父子可是清楚得很。
“嗯。”上官遊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
想到什麼,沈千姿突然坐直了身體嚴肅的看着對面假寐的他,“上官大哥,你找些人幫我暗中盯着她行不?我過幾日就要回宮,這女人在京城裡,我還真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她的安危,是不放心她的爲人!
張巧音愛慕虛榮,一輩子都是這樣子,爲了榮華富貴連女兒都可以出賣的人,她會甘心做一個普通女人?
“嗯。”上官遊再次應了一聲,連眼都沒掀。
沈千姿知道他有聽進去,見他不想同自己說話,索性她也閉上了嘴。
……
而在簡陋的民宅內
張巧音見人走遠,自地上爬了起來,從懷裡摸出香豔的絲絹快速的將自己臉上的淚液擦去。
擡起頭,她眸光凌厲的瞪着一男一女消失的方向,雙手緊握,指尖掐起了自己手心,恨恨的咬緊一口銀牙。
“有何好不甘心的?想要取得她的信心,就憑你對她的傷害,一次求饒哪能夠?”突然,一道聲音從天而降。
轉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後風度翩翩的白袍男子,張巧音眼中的不甘收斂了許多。
“你說,下一步我該如何做?”她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一步登天當上了隴南國最尊貴的女人!老天也實在不公平,她張巧音算計了一輩子,可到最後居然什麼都沒得到。而自己生的賠錢貨卻什麼都有了!
這個沒良心的畜生,有了榮華富貴居然把自己的親孃都忘了!
男人勾勒着薄脣但笑不語,那迷人的桃花眼看着張巧音憤怒不甘的樣子,眸光流轉,閃過一絲得意。
片刻之後,他薄脣輕啓,溫聲安慰道:“夫人何必心急?既然她能選擇放過你,自然就對你還有情分,只要你日後稍加努力,還愁沒有榮華富貴嗎?你可是她的親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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羣麼麼╭(╯3╰)╮~節日快樂!節日快樂!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