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眼中閃過一絲玩味,口中卻痛快的應下了。
齊王府和太子府緊緊挨着,關係本就十分親密。慕念春過門之後,還沒正式的登門做過客。太子妃邀請也在情理之中。不過,以太子妃的爲人,若說沒想着算計什麼纔是怪事......
周琰走了之後,齊王也打算回屋休息。
在看到鄭喜的那一刻,齊王忽然又改了主意,張口說道:“鄭喜,你過來,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鄭喜一整個下午心情都不好,強打起精神過來了:“殿下有何吩咐?”
齊王略一躊躇,只覺得難以啓齒。
鄭喜心裡一個咯噔,直覺告訴他,接下來的話一定不是他樂意聽到的......
齊王終於張了口:“鄭喜,我今後會爲你挑一個相貌出衆性情溫柔的媳婦。至於石竹,你就別惦記她了......”
鄭喜如遭雷劈:“殿下!你明明答應過奴才的!”怎麼可以言而無信!
齊王咳嗽一聲,有些尷尬的解釋:“我之前答應你的時候,並未問過念春的意思。今天才聽她提起,石竹已經有了心上人。那個人你也認識,就是小貴子。現在雖未挑明,不過,兩人彼此有意。念春打算過兩年就讓他們成親。你遲了一步,也是沒法子的事。既然沒這個緣分,你也想開些,以後我一定爲你做主,挑一個更好的......”
鄭喜身子晃了一晃。撲通一聲跪下了,眼淚嘩的就涌了出來:“殿下,奴才誰都不要,奴才只喜歡石竹。求殿下成全!奴才伺候殿下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求過殿下什麼事,只這一回......”
看着鄭喜哭的稀里嘩啦的樣子,齊王心裡也悶悶的不是滋味。眼前又浮現出前世鄭喜臨死前的慘白臉孔。一個衝動之餘,就想答應了他。可話到嘴邊,無論如何也吐不出口。
“強扭的瓜不甜!”齊王嘆道:“如果石竹心中有你,我肯定會爲你做主。可如今是你一廂情願。石竹和小貴子纔是情投意合的一對。你讓我怎麼向王妃張這個口?而且。她一向最護短,對小貴子也格外的看重......總之,這件事是不可能了。你想開些吧!”
“奴才想不開!”鄭喜也是豁出去了,跪在地上愣是不肯起來。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奴才就是想不開。明明是奴才先遇到石竹的。明明是奴才先喜歡上她的。憑什麼被小貴子半途搶了去。小貴子笨頭笨腦笨嘴笨舌的。有哪一點比得上奴才。憑什麼石竹就是喜歡他不喜歡奴才......”
齊王默然片刻,才張口道:“先遇見,不代表就是你的。男女情愛。和先後無關。”頓了頓又說道:“你今日心情不好,先回去歇着吧!好好想上一晚,或許就能想通了。”
齊王回屋的時候,面色沉凝,不太好看。
慕念春心裡悄然一動,試探着問道:“你怎麼了?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周琰和你說了什麼?”
齊王輕嘆一聲:“和周琰無關,是爲了鄭喜。”
慕念春頓時瞭然:“你已經把石竹和小貴子的事告訴鄭喜了?”
齊王嗯了一聲:“鄭喜哭了半天,向我苦苦哀求,我看着心裡不是滋味,勸了他幾句。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得進了。”
石竹和小貴子在慕念春的心中都是特別的,鄭喜於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前世親人皆亡,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鄭喜。在他心中,鄭喜和家人無異。更不用說,鄭喜是爲了救他而死。他欠鄭喜一條命。不管鄭喜求什麼,他都會盡力達成鄭喜的心願。
偏偏這麼巧,這件事強求不來......
慕念春見齊王擰着眉頭,心裡也不是滋味。不過,事關石竹的終身幸福,她絕不會退讓半步:“鄭喜一時想不開,時間久了就會好了。府裡這麼多美貌的丫鬟,以後替他挑一個又漂亮又伶俐的,總不會虧待了他。”
“也只能這樣了。”齊王打起精神,又提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來:“對了,剛纔周琰說了,太子妃請我們明日過府做客。”
慕念春微微挑眉,脣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既是太子妃盛情相邀,我們自是不便推辭。”
夫妻兩個交換了個默契的眼神,顯然都猜到了太子妃的真正用意。
太子府就在齊王府隔壁,去做客只要步行幾步就到了,根本不必着急。
隔日清晨,慕念春正打算起牀,被賴牀的齊王扯着不準起身:“這麼早起做什麼,陪我再睡會兒。”
大冬天的,溫暖的被窩確實令人流連。更何況,公婆都在皇宮裡,這齊王府裡就他們兩個主子。根本不必早起給誰請安......
慕念春沒怎麼掙扎就陷入了溫柔鄉.....不對,是躺在齊王溫暖的懷抱裡,懶懶的多睡了半個時辰。
睡飽了精神也格外的好,梳洗一番過後,慕念春興致勃勃的親自下廚做早飯。齊王厚着臉也跟進了廚房。
“君子遠庖廚!你跟着進來做什麼?”慕念春笑着攆人:“什麼都不會做,只會跟着添亂,出去等着。”
齊王當然不肯走,笑嘻嘻的說道:“你忙你的,我保證不搗亂總行了吧!”他早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親眼看着慕念春爲他下廚了,如今美夢成真,他心裡美滋滋的,哪裡肯離開。
慕念春攆不走他,索性由着他去了。洗淨了手,開始忙碌起了早飯。石竹和冬晴在一旁打下手。
晨曦透過窗櫺,撒在她認真專心的側臉上,宛如一層淡淡的光暈。
齊王斜倚在門邊,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專注的看着她,目光溫柔的似能滴出水來。
石竹和冬晴悄悄對視一笑。新婚小夫妻甜甜蜜蜜的,整日黏糊在一起。就連空氣中都飄着甜甜軟軟的味道。雖然肉麻了一點點,雖然她們夾在中間總覺得多餘和尷尬。不過,看到他們感情這麼好,心情真的很好呢!
早飯很簡單,是兩碗手擀麪。
熬了一夜的雞湯香濃撲鼻,麪條細而筋道,配着碧綠的青菜葉子黑色的木耳暗紅色的香菇,令人食指大動。
麪條吃的一乾二淨,連碗裡的湯都喝了個精光,齊王才心滿意足的放下了碗筷。
他對吃食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廚房裡的十幾個大廚爲了做出合他口味的飯菜,每天都絞盡腦汁。每頓飯至少也有二十幾道菜餚。饒是如此,他也挑三揀四的吃不下多少。
可現在,慕念春做的一碗普普通通的手擀麪,就收服了他刁鑽的嘴和胃。
到底是慕念春的廚藝太好,還是因爲心愛的女子爲自己下廚滿足感太強,所以覺得格外好吃?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喜歡慕念春親手做的飯菜,這就足夠了!
用過早飯之後,府裡的管事們一一來請安,彙報今日要做的事,然後領對牌。
有資格親自來見慕念春的,都是王府裡有頭有臉的大管事,加起來也不過十幾個人。那些二等三等管事,自有大管事們去吩咐做事。
慕念春對這些管事們的性情脾氣都不熟悉,暫時也沒動誰的打算。只微笑着聽各人稟報,偶爾問上一兩句。
不過,就是這一兩句,也足夠大管事們心驚了。新過門的王妃年齡不大,看着一副纖柔嬌弱的樣子,話也不多,可只要張口,問的都是最要緊關鍵的地方。看來不是個好糊弄的主......
輪到石管事的時候,石管事殷勤的笑着一步說道:“奴才有事回稟王妃。昨日石竹姑娘和鄭喜親自領了姚長貴來,奴才特地挑了一個最寬敞乾淨的房間讓他安頓下了。又讓他領了兩套府裡的衣服鞋襪。不知王妃打算讓他到哪兒做事?”
慕念春先含笑誇讚石管事做事仔細,然後說道:“小貴子原本就是我的車伕,就讓他進馬房,挑一匹溫馴一些的好馬給他。日後我出府,就讓小貴子駕車。”
石管事忙笑着應下了,心裡暗暗慶幸不已。
王妃指名讓小貴子駕車,顯然對他十分看重。幸好自己昨天待小貴子很客氣,又挑了個好房間給他。
提起小貴子,慕念春不由得想起了鄭喜。目光一掃,卻沒發現鄭喜的身影。忍不住詢問的看了齊王一眼。
齊王無奈的挑了挑眉。
今天到現在,鄭喜一直都沒露面。看來,石竹的事對他的打擊着實不小,連身爲貼身小廝的本分都忘了......
還沒等齊王想完,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引入眼簾。硬生生的擠着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奴才今日起的遲了,還請殿下恕罪。”
往日精神抖擻活潑愛笑的鄭喜,今日就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沒半點精神。一雙眼睛有些紅腫,一看就知道至少是哭了半夜。
齊王有些心疼,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惱怒,淡淡說道:“你臉色不好,今日不用來伺候了,好好休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