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
嘟嘟知道小姨的意思,就是母親的妹妹,在雙水灣,那個叫青青的阿姨,就一直讓她叫對方小姨,她的很多小夥伴,也都有小姨。
但剛剛爹說,眼前這個人是她的小姨?
她孃的親妹妹?
哪個娘?
“嘟嘟,小姨來晚了。”
駱竹琴眼睛紅紅的看着嘟嘟,一副想上前抱住對方,又擔心嚇着對方的模樣。
“爹。”
嘟嘟似乎有些害怕,湊到孫向陽旁邊,緊緊抓着他的衣服。
“放心,爹在這裡。”
孫向陽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他能感覺到嘟嘟的緊張,似乎察覺到了眼前這個小姨的真正身份。
“嘟嘟,她是你親孃的妹妹,也是你小姨,叫聲小姨吧。”
這麼一說,嘟嘟似乎更害怕了。
“爹,你不要我了嗎?”
都說人小鬼大,嘟嘟明顯就屬於這一類。
“爹可捨不得你,只要你想留下,沒人能帶走你。”
孫向陽堅定的說道。
他現在也的確有資格說這話。
因爲不管從哪方面,駱竹琴都不可能帶走嘟嘟。
“我哪都不去,就留在雙水灣,留在爹跟娘身邊。”
嘟嘟立即說道。
“好。”
聽着小丫頭的話,孫向陽點點頭,然後看着臉色已經有些發白的駱竹琴說道:“嘟嘟的決定你也聽到了,只要她自己不同意,我不可能讓你帶走她,不過伱終究是她小姨,這點不會改變。”
“孫隊長,我能在雙水灣住幾天嗎?”
駱竹琴也知道,自己對嘟嘟來說,跟個陌生人差不多,僅僅因爲一個小姨的關係,對方顯然不會跟她走,但她又不想這麼放棄,所以打算留下,先跟嘟嘟相處幾天,真正瞭解嘟嘟的需求,也想好好打聽一下,嘟嘟在雙水灣這段時間到底過的怎麼樣。
不過單憑嘟嘟有點圓潤趣事的小臉蛋,還有她乾淨的小手跟衣服,生活方面肯定是不會差的。
還有就是她對孫向陽的依賴,也都是真實的。
“沒問題。”
孫向陽點點頭,直接答應下來。
就這樣,駱竹琴在雙水灣住下了,每天都會去找嘟嘟,想要跟她培養感情,而嘟嘟雖然依舊充滿了警惕,但終究是個小孩子,戒備心也慢慢放下。
要說最擔憂的,自然是陳書婷,不過她也沒有制止嘟嘟跟對方的接觸,畢竟對方是嘟嘟的親小姨,這點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
而反應最大的,卻是張桂花。
聽到駱竹琴想要帶走嘟嘟,氣的她差點趕人,並且直接撂下狠話,誰也別想把嘟嘟帶走。
自然,這番表態也讓嘟嘟多叫了幾聲奶奶,一直膩在她的身邊。
駱竹琴剛開始說是住幾天,但最終在雙水灣足足住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她不僅對嘟嘟,對孫向陽一家,甚至對整個雙水灣都有了一定的瞭解,更加明白自己小瞧了這個地方。
陳書婷說的,在縣裡當副縣的那個表姐,她也見到了。
而且這小小的雙水灣,有煤礦跟剪紙畫也就算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一家碳纖維研究所,一輛吉普車。
就連那所學校,也是用孫向陽的名字來命名,據說是孫向陽在香江收的徒弟捐贈的,這個徒弟家裡是做大生意的,有的是錢。
越是瞭解,駱竹琴越發明白,從嘟嘟的角度來說,她留在雙水灣明顯要更好。
而自己,雖然也分配了工作,但終究還沒有結婚,帶着一個小孩也不方便,未必能照顧好嘟嘟,帶嘟嘟離開的決心,也慢慢消散。
畢竟她一開始的想象中,嘟嘟沒有了父母,在雙水灣肯定沒人疼愛,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被人虐待,吃不飽飯,天天干活之類的。
正是因爲這種想法,所以她纔想要帶走嘟嘟。
可事實跟她想象的卻是截然相反。
再加上嘟嘟的意願,如果強行帶走她,先不說能不能成功,恐怕對嘟嘟,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她因爲姐姐的緣故,對嘟嘟愛屋及烏,尤其是在雙水灣的這段日子,對嘟嘟也越發疼愛,真正找回了那種親情的羈絆。
所以這天,駱竹琴提出了告別,也沒有再說什麼帶走嘟嘟的話,只是跟嘟嘟約定後,有空了就會來看她。
在她離開的那天,嘟嘟也沒少掉眼淚。
不過要說讓她跟着離開,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先不說她從小在這邊長大,有了孫向陽這個爹之後,幾乎一直被寵着,而且她還是雙水灣的孩子王,就算不少比她大的,也都願意聽她的話。
除了每天最討厭的上學之外,她幾乎沒有任何煩心事,就連早上的站樁,她也都習慣了。
畢竟她之所以能當上孩子王,不是因爲她是孫向陽的閨女,而是因爲她比較能打,就算一些比她大的男孩子,論力氣也不如她大。
再加上有孫跳跳幫趁着,自然是威風凜凜。
當然,這裡面也有陳書婷的因素,畢竟陳書婷是學校的老師,還是校長,學生害怕老師,這都是正常的事情,自然也就讓嘟嘟越發得意。
八月份,天氣越發炎熱起來,陝北這邊今天格外的乾旱,不少地方缺水缺的嚴重,只有雙水灣,那些包工種地的人,紛紛唸叨着孫向陽有先見之明。
如果沒有水塔跟水渠,恐怕今年雙水灣的糧食也會減產不少。
在這種情況下,孫向陽卻跟陳書婷,還有陳書垣,帶着嘟嘟,一起來到京城。
同行的還有蘇慧晚,至於張家棟,之前因爲有事,已經早早回到京城。
這次衆人之所以一起回京城,則是因爲蘇老爺子過壽。
爲了避免坐飛機,衆人只能提前出發。
對嘟嘟來說,這還是她長這麼大頭一次坐火車,一路上自然充滿了各種驚奇。
而對陳書垣來說,坐火車分明就是浪費時間,有這麼多時間,他寧願留在研究所里加班。
現在碳纖維研究所已經算是運轉起來,雖然人比較少,但研究所的目的也不是批量生產,更多的是爲了研究生產工藝,做各種試驗,把數據整理好。
有了孫向陽託人從國外弄來的那些相關資料,研究進度要比想象中更快一些,而且那些設備,也都是市面上比較高端的,遠比他們以前的研究所好的多。要錢有錢,要材料有材料,還能敞開了做試驗,對他們這種一心研究的人來說,那簡直就是天天過年,大家都恨不能吃住在研究所裡。
原本,陳書垣有些不想去京城,這一來一回的,少說也得耽誤十天半個月,有這麼長時間,他得做多少試驗?
但陳書婷一句話,他只能乖乖的跟上。
而蘇慧晚,眉頭始終沒有鬆過。
以前她當記者的時候,雖然忙碌,但不管什麼事情都能遊刃有餘。
可自從當了這個副縣,就不單單是忙碌的問題了,而是累,從裡到外的累。
每天都有廠長,各個部門的負責人上門,要錢,要糧食,要解決各種困難。
偏偏這些困難,很多都是以前遺留下來的,不是空口白話就能解決的,想要解決這些問題,歸根結底,還是一個錢字。
但縣裡到處都是缺錢的地方,哪怕拆東牆補西牆也補不上那些窟窿,指望着上面撥款,更不可能,哪怕以蘇慧晚的背景,也是沒轍。
畢竟她父親管不着她這邊,而且缺錢的,也不是隻有她這邊。
哪怕爲了發展,縣裡也缺少競爭力。
總之,蘇慧晚現在最愁的就是怎麼弄來錢。
甚至有時候,她都有些羨慕孫向陽。
全縣所有的生產隊加起來,雙水灣都是獨一份。
雖然她對雙水灣的未來很看好,但就目前而言,雙水灣還無法爲縣裡提供幫助,那碳纖維研究所,也不是短時間就能拿出成果來的,關於這點,她甚至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向陽,你得給我出點主意,縣裡實在是太窮了,連工資都拖兩個月了。”
火車上,蘇慧晚抓着孫向陽說道。
她可是知道孫向陽弄錢的本事,整個碳纖維研究所,裡裡外外差不多兩百萬的投資,雖然名義上是香江投資的,但她卻知道實情,那些錢都是孫向陽一手弄來的,也就是說,研究所完完全全屬於孫向陽。
“表姐,你要說三五十萬,我肯定能支援你一把,可縣裡那麼多問題,別說三五十萬,就算三五百萬,都不夠拿來補窟窿的,當初那兩個傢伙讓你管財政,實際上就是擺了個火盆,讓你往裡跳。”
孫向陽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不過我也沒想到縣裡會有那麼多問題,我找你也不是爲了跟你借錢,就是讓你幫忙想想辦法,你在香江不是認識大老闆嗎?能不能讓他們來縣裡投資?”
蘇慧晚想了想說道。
“投資?縣裡能拿出什麼資源來?”
孫向陽乾脆問道。
在改開初期,雖然慢慢掀起了拉投資熱潮,但實際上,這些投資全都是拿資源換來的。
用稀土,用這種珍貴的,比較原始的資源,從人家手裡換來的投資,等好不容易挺過這一波,國內的企業慢慢走出困境,發展起來,立馬又有外資來摘桃子,什麼民族品牌,全給你收購了,直接從根本上將你消滅掉。
不過眼下,還是剛剛開始階段,可就算要拿資源換,縣裡也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資源,像煤礦這一類,肯定是不能拿出來的。
而縣裡也沒有什麼值得開採的稀土,更沒有油田。
再加上地理位置,縣裡連一點競爭力都沒有。
蘇慧晚想要拉來香江的大老闆投資,壓根就不現實,也不可能。
聽到孫向陽的話,蘇慧晚頓時泄了氣。
這個問題她早就考慮不是一兩遍,要是縣裡真的能拿出什麼值得開採的資源,早就找人了,也不會一直等到現在。
甚至就連剪紙畫,蘇慧晚都考慮過,但孫向陽也明確的告訴她,現在雙水灣的剪紙畫已經飽和,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擴大規模。
指望縣裡自己把剪紙畫推銷到國外,更加不可能。
至於僅有的那一點煤炭資源,也只夠供應縣裡的那幾家廠子。
“表姐,你也彆着急,發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行的,雖說咱們縣裡沒有什麼值得開採的資源,但也不是一無是處。”
孫向陽見狀,想了想說道。
“有什麼?”
蘇慧晚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充滿期待的看着孫向陽。
雖然她走遍了整個縣,所有的公社,將縣裡所有企業都能背出來,但在她心裡,縣裡能拿得出手的,除了雙水灣那邊,卻是一個都沒有。
原本她跟孫向陽說,只是抱怨一下,也沒真指望孫向陽能幫她解決問題,沒想到,竟然有了意外之喜。
“咱們縣裡的棗樹很多,棗子也很甜,算是咱們這邊的一絕。”
孫向陽緩緩說道。
“棗?”
蘇慧晚怎麼也沒想到,孫向陽竟然說的是棗。
可這邊的棗就算再好吃,又有什麼用?
“對,咱們這邊的溝壑,荒坡比較多,不少生產隊都會栽上一些棗樹,而棗樹也比較抗旱,再加上咱們這邊的日照等因素,也就導致了棗子比較甜。
縣裡可以鼓勵那些生產隊多栽種栽樹,然後成立一個廠子,專門加工棗,統一包裝好以後,打上咱們縣的商標,專門打造出一個高端棗的品牌,然後推銷到那些大城市。”
孫向陽說道。
棗曬乾以後,能夠保存的時間比較久,也比較容易運輸,而且那種曬乾的棗更甜,再這個缺少糖的年代,還是比較受歡迎的。
雖說不可能形成太大的規模,讓縣裡一下子變好,但至少可以讓那些生產隊多一個收入,縣裡也能增加一些收入。
更重要的是,這個棗只是一塊敲門磚,等推銷出去以後,完全可以藉助這股東風,將更多的特產推銷出去。
而且,棗樹不佔地方,那些荒坡完全可以利用起來。
以前之所以沒多少生產隊種棗樹,歸根結底就是因爲那玩意賣不出去,就算自家可以吃,也頂多一些自家在院子裡種上一顆,夠自家吃的就可以了。
但如果縣裡承諾收購,效果就不一樣了。
即便只是種滿荒坡,產量都難以想象,並且一定程度上,還能防止水土流失,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完全值得。
關鍵是缺少一個推動的理由。
“這能行嗎?一點棗能賣幾個錢?”
蘇慧晚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畢竟在她的眼裡,要搞也得是大企業,可種棗樹?
這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