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放在心尖

打那天起,李奕豐比往常老實許多,不見天的往陳瑾瑜他們家跑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他不再動不動就和他哥哥嫂嫂鬧脾氣了,這讓齊越和陳瑾瑜都高興。

寒露初春時,春芽展新枝。

隆起的肚皮,讓齊越不好意思再出門,每日就是躲在家裡,無聊了也就在院子裡走走。

養殖場那邊忙了起來,陳瑾瑜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加之齊越身子越來越重,先前想的是僱工,可是以他們現在的情況,僱工有點牽強。

齊越就想了個主意,先前他們辦養殖場的時候,很多村民有眼紅的,還有想要偷學的,齊越想,要不就讓他們來學,不過這學可不能白學,需要他們每個人負責一部分雞鴨和羊,負責它們吃喝拉撒,下的蛋取出一小部分當作他們的工錢,多勞多得。

這法子好,不僅解決了僱工的問題,還獲得村民的贊同,皆喜上眉梢的願意做這份差事。

這樣一來,也使得陳瑾瑜有更多的時間陪齊越。李奕豐隔三岔五的會來他們家一趟,基本上也是陪陪齊越,每次來都會帶上一些好吃的。

齊越滿足,心情好,肚子裡的寶寶也乖。

日子舒坦,就讓人暫時忘了時間,等注意到時候,不經意已經是初夏時節。

這古代的衣服繁重且多,女人的頭髮也長,齊越挺着個大肚子,就覺得悶熱悶熱的。

而且已經八個多月了,齊越現在覺得辛苦的很,坐都不能坐,腳踝處出現了水腫現象,有時候晚上也睡不好,喘氣都不順暢,難受的他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媽蛋,懷孩子怎麼這麼辛苦!?側身躺在那,齊越悶悶的想。

陳瑾瑜虎着一張臉,臉色難看的很,他心疼自家媳婦啊,可又幫不上什麼忙。

這幾個多月他是眼睜睜看着齊越受苦,大夫號了脈說是懷的雙胞胎,這是讓他們又驚又喜,但是看着自家娘子那麼辛苦,可把陳瑾瑜給心疼慘了。

看着陳瑾瑜的臉色,齊越笑笑:“沒事。”

陳瑾瑜擰着眉:“娘子,還笑?”

齊越笑的更歡:“你這麼心疼我,我當然得笑了。”

陳瑾瑜抓住他的手:“越越……”頓了一下:“我都後悔讓你爲我生孩子了。”

聽到他這話,齊越一愣,隨後扭了一下他的手:“你個臭呆子,你說什麼呢你?老子爲了你可是克服一切心理障礙來懷孕生子,而且,咱孩子現在八個多月了,快要出生了,他們能聽見你說的,你這個當爸的這樣說,孩子會傷心的。”

“可,看到你這麼受罪……”陳瑾瑜居然要哭似的。

齊越看着他,咬了咬脣,認真道:“陳瑾瑜,爲你生兒育女,我不覺得是受罪。”略頓:“真的,再說了,這兩孩子是咱們的骨肉,受點罪能怎麼着?對不對?”

陳瑾瑜緊緊攥着齊越的手,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齊越靠一聲,說:“你得爲我感到驕傲知道嗎?我原本一個男人,現在居然爲了你懷孕生子,你想想,這得需要多大勇氣啊,這……”說到這忽然停下,壓低聲音道:“這得說明我齊越是多麼喜歡你啊。”

陳瑾瑜還是沒作聲,他本就笨嘴拙舌的,現在因爲齊越爲他付出的,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湊近他,親親他的脣。

齊越摸摸他的臉:“這天越來越熱,以後我得常常洗熱水澡,要不然受不了,全身黏糊糊的……還有這頭髮,這衣服……”說着繃着小臉,氣噴噴的。

“好,好,都依你。”陳瑾瑜柔聲應着。

“那,我真的把這頭髮給剪了?”齊越說:“剪的短短的,然後按着前兩天給你說的樣式,給我做兩身睡衣睡褲,還有那孕婦裝。”

陳瑾瑜有些犯難。

“你剛剛還說好的。”齊越擰着眉。

“衣服可以給你做,可那頭髮,剪不得的。”陳瑾瑜低聲道。

“爲什麼?”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一般來說女子剪髮意味着,一是出家,超度,看破紅塵,二是對所處環境悲觀失望的表現,這三就是心頭憤懣不滿的過激行動。娘子,這剪髮可不是說剪就剪的,咱忍忍好嗎?”陳瑾瑜口氣裡帶着商量。

封建迷信害死人!齊越暗罵。抿抿脣,皺着眉頭不說話,半響,纔開口:“我不剪多,就剪短一部分,扎個馬尾,那樣我也舒坦,可行?”

陳瑾瑜看着他,知道這人妥協了,何必非要中規中矩的,想了想,說:“行,就依娘子你的。”

說完溫柔的笑了笑,也沒再多說什麼,挨近齊越坐着,開始給他輕柔的按摩。

捏腿揉肩的,一直按摩了很久,胳膊都酸了,再低頭看時,齊越已經睡着了。放輕力度,又按摩了一小會,才停下。望了望窗外,天色不早了,轉過頭又看向齊越,瞧了瞧那隆起的肚子,暗歎一聲,再過一週娘子就懷孕九個月了。大夫說了,過了九個月,剩下的這一個月可是注意再注意,千萬馬虎不得。

若不然從下週開始,養殖場那邊不去了,等娘子生完孩子再說。他打算着。

第二天,李奕慶和一個陌生男人來他們家的時候,齊越正愜意的在躺椅上享受着陳瑾瑜的按摩,看到進來兩個大老爺們,微微一愣,隨即有些許的不好意思。自從他大了肚子,除了陳瑾瑜和李奕豐他還沒讓誰看過自己這副樣子呢。

定了定神,坐起身子,看向身旁的陳瑾瑜,這時候陳瑾瑜已經站起身,和李奕慶打了招呼。

“不知慶少爺今天到訪所爲何事?”

李奕慶道:“陳公子不要總是這般客氣。”略頓:“今天來是因小豐說你家娘子最近不舒服,我這位朋友是在京城開醫館的,正巧來找我,受小豐之託,就帶他來給你家娘子看看,不知可方便?”

聽了這話,陳瑾瑜忙不迭的點頭:“方便,方便。”說罷對眼前這位大夫作揖:“有勞大夫了。”

齊越呆愣愣的,陳瑾瑜拉住他的手:“娘子,我們讓這位京城來的大夫瞧瞧。”

齊越點點頭,那人笑着說:“在下姓嚴,單名一個謹字。”

噗!齊越笑出聲,不過馬上又恢復常態,略微不好意思解釋道:“不好意思啊,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惡意,希望您別生氣。”

嚴謹淺淺笑笑:“這位娘子多慮了,嚴某不會生氣的,我這名字是我父親起的,起初我也不喜歡,夥伴們都笑話我,不過後來我知道,我父親是要在下行醫時,不僅要救世濟人,更要嚴謹。”

齊越微微頷首,更加不好意思的笑笑。

“嚴大夫,我去給你和慶少爺搬張椅子。”陳瑾瑜找了張椅子讓那大夫坐下,對着齊越望聞問切了一番,不過並沒說什麼。

陳瑾瑜不由皺起眉,問:“請問嚴大夫,我家娘子沒事吧?”

“沒有沒有,你家娘子很健康,肚子裡的孩子也很健康。”那人微微一笑:“這再過些日子就臨盆了,這期間適當的活動活動,不過切記勞累,也不要憂慮,不要飢餓,更不能粗心大意。”

齊越和陳瑾瑜都細心的聽着,記着,陳瑾瑜問:“請問還需要開些安胎之類的藥嗎?”

“是藥三分毒,少吃點好,而且現在你的娘子不需要吃什麼藥。”

齊越看了看這姓嚴的大夫,忍不住讚歎,還挺有醫德的,而且這麼年輕,看樣子還挺懂行,確實嚴謹。

陳瑾瑜千恩萬謝,嚴謹笑了笑,不讓他如此這般客氣,還說,他要在這寄居一段日子,若是信得過他,日後就由他來給齊越看身體,直到齊越生完孩子。

這可是叫陳瑾瑜驚喜而又感激,都不知如何表達感謝之情了。而李奕慶微微低頭,溫柔的淺淺一笑:“若說感謝,這麼多年你對舍弟的照顧,纔是叫在下感激不盡。”

陳瑾瑜又要說些什麼,齊越搶先道:“行了,既然人家李公子和嚴大夫都說了,咱們也別這麼客氣了,老公,你不得去弄倆好菜招呼人家呀?”

“不了。”聞言,李奕慶忙道:“在下還有事要忙,就不打擾了,等改日有時間再說,告辭。”

嚴謹也作揖道:“告辭。”

說罷和李奕慶一起出了門。

齊越哎喲一聲,陳瑾瑜忙問:“娘子怎麼了?”

齊越笑,搖搖頭:“沒事,就是坐的腰累。”

“要不要去牀上躺一躺?”

齊越“嗯”了一聲,被陳瑾瑜扶着去了牀上。

躺下沒多久,陳瑾瑜說:“娘子,我想和你商量點事。”

“什麼事?”齊越看向他。

“我想着等過兩天不去養殖場了,就全權交給那些人,全身心地照顧你。”

“那怎麼行?不行。”齊越不同意。

“那個……是這麼回事,你不是還一個月就臨盆了嘛……我是想着……”陳瑾瑜支支吾吾的:“想着好好的陪你這一個月。”

齊越抿了抿脣,手摸着肚子沒吱聲。

陳瑾瑜定了定神:“沒事的,咱們欠的債都還上了,現在養殖場那邊雞鴨樣的成羣成羣的,天漸漸熱了,味道也比以前大了,我在那忙活,回到家時,身上總有股味道,你聞了不舒服……你也放心,鄉里鄉親們都實在,全權交給他們,不會有什麼的……”

齊越微微擡起眼,撅了撅嘴道:“那要是,要是養殖場那邊真出了什麼岔子呢?”

陳瑾瑜微微笑笑:“娘子莫要擔心,這養殖場離我們又不遠,我抽空去看看,還不是一會的功夫,對不對?”說着握住他的手:“現在你和孩子最重要,欠的債還清之後,我更是覺得這世上除了你和孩子,沒有我在乎的事了。”

齊越笑:“你不在乎我在乎,那養殖場可是咱們辛辛苦苦辦起來的,再說了,等孩子出生,用錢的地方多着呢,你種地做苦工那點錢還不夠給孩子買奶粉的呢。”

陳瑾瑜也笑,沒有說話,只是溫柔的看着齊越。

“就按你說的吧。”齊越又說:“你陪着我也好,省得我老是擔心害怕的,這快生了,更是擔心害怕。”

陳瑾瑜心疼的看着齊越,說:“日後,我在,別怕,若是有什麼擔憂都告訴我。”

齊越面帶笑意的點點頭。

忽然想到什麼問:“咱寶貝穿的衣服,過幾日去集市上買,還有鞋子,尿布,吃的,用的,總之,都買齊了。”

“衣服鞋子都得買布做,我早就買好,讓王嬸他們給做了。”

“又麻煩王嬸她們,人家不嫌啊?”齊越問。

“本想自己給孩子做的,可是我針線活實在是拿不出手,那集市上的裁縫,活多,做的慢,也不放心讓他們做小孩子的東西,就又拜託王嬸他們。”陳瑾瑜說:“娘子放心,咱不虧待人家。”

齊越點頭:“嗯,就不能虧待。”說着淺笑一下,想起剛來那會,道:“你知道的我最討厭欠人了,也不喜歡麻煩別人。”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不過,現在有一個人我是想着麻煩他。”

陳瑾瑜順着他的視線看了看他的肚子,溫柔的把手附在上面,下一刻就聽齊越學着電視劇裡面演的那樣說:“孩子他爸,給我倒杯水,我渴。”

陳瑾瑜輕輕笑了下:“好。”

喝完水,齊越碰了下陳瑾瑜:“哎,我總是使喚你,你煩不?”

陳瑾瑜沒作聲,只是看着他,片刻之後,伸出手臂把齊越摟在懷裡,只說了兩個字:“不煩。”

一點一點一點……都不煩。

甚至,歡喜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