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白首整張臉都漲成了褚紅色,二話不說又連退好幾步,就差沒退到院子外頭去了,“請公主自重。”
宛然一副被調戲了的良家婦男模樣。
靜和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何小喬的狂笑給蓋過去了,“十七嬸兒?”
“沒事,沒事,你們繼續,繼續……”何小喬擺着手,差點沒笑岔氣。
見她這副模樣,靜和就算有再多的不高興也全都給笑沒了,莫名其妙的跟白首站在一起,不知道何小喬到底是在笑什麼。
至於白首則是鬆了一口氣,見何小喬出聲,便連忙給自己尋了個臺階下,“王妃,鐵板跟刀叉都做好了,是否要屬下去取回來?”
“做好了?”何小喬哪裡能看不出來白首是在向自己求救,未免他待會真的讓靜和給嚇出心臟病來,連忙憋着笑說道,“那趕快去吧,正好趕上晚上用。”
“屬下明白。”白首說完這話,忙不迭的轉身就走,逃得跟身後有惡鬼在追一樣。
靜和便哼了一聲,拐回去之後又好奇的問何小喬,“十七嬸兒,晚上你要做什麼啊?”
“當然是好吃的。”何小喬順口應道,在地上蹲得腰痠,連忙站起來伸展了下四肢,到廚房裡拿了些熱奶茶出來,讓採蓮分給院子裡的人喝了,大夥兒暖暖身子。
“好吃的?”靜和手裡捧着杯子,雙眼發亮,興奮的直追問,“那是什麼?”
“嘿嘿,天機不可泄露,”何小喬朝她拋了個媚眼,賣了個小小的關子,“彆着急,晚上你就知道了。”
估摸着在何小喬這裡是問不到答案了,靜和只好按捺下好奇心,乖乖的等着夜晚來臨。
夜幕低垂的時候,角落裡纔剛砌好不到兩天的長方形爐竈正式派上用場。
磚砌的爐竈大概一米多長,竈上架着一塊半米長鐵板,竈口開在側邊,只留一個小小的進柴口,採蓮跟鎖兒擠在一起燒火,何小喬則是繫上了圍裙,大模大樣的拿着扁平的鏟子站在簡易煎板爐前。
今日天氣不錯,即使晚上也是月朗星稀,風竹雅苑一早就升起了燈籠,院子裡更是被燭光照得燈火通明。
中午做出來的紅薯粉已經切好掛在了竹竿上,一串串好像垂下來的簾子一樣,分外醒目。
爐子燒得熱,鐵板上攤着的幾塊肥肉正滋滋的冒着油花,長條形竈臺的另一邊,在何小喬對面的地方,由兩張方桌拼在一起的條案上擺着各種各樣的料理過的新鮮食材,食材打後一字排開坐了好幾個人。
除了江封昊跟靜和之外,柳一刀、聊管家跟洪方白首都是坐上客。本來何小喬還讓人去喊了冷千山,不過後來聽說他出任務去了,人不在府裡,便歇了這個念頭,轉而把應桐喊過來湊熱鬧,喜得那半大小子差點合不攏嘴。
在風竹雅苑沒什麼主僕之分,所以洪方他們從來不覺得跟江封昊同桌吃飯有什麼不對——反正以前跟着老大東奔西跑的時候大家也都是擠在一起同吃同睡,早就習慣了。
“十七嬸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雖然能看出來是在做新吃食,但靜和卻沒見過只拿一個大鐵板就這麼炒東西的,感覺還挺新鮮。
“這叫鐵板燒,跟你之前吃過的燒烤差不多。”見鐵板上的油都化開了,何小喬便將油渣掃開放到一邊,又從條案上選了一些醃好的豬排放到上頭,手裡拿着兩把怪模怪樣的薄鏟子開始快速的翻動起來,最大面積將豬肉加熱,同時也是防止肉片沾鍋。
本來吃鐵板燒最好是用牛肉,不過在這裡牛肉有些小貴,再加上沒有搭配牛肉的黑胡椒,所以選豬肉比較划算點,不但好吃還管飽。
手下忙得起勁,嘴也沒閒着繼續給靜和解說,“燒烤重點是在‘烤’,而鐵板燒則是注重‘燒’,兩者的味道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燒出來的菜滋味比較濃厚。”
話說着,最先放下去的兩塊豬扒已經煎得兩面金黃,坐在桌前的衆人只見何小喬手上兩把薄鏟子左右翻飛,鏘鏘幾下,已經麻利的將豬扒切成差不多大小的肉塊,拿過調好的粘稠果汁往上面一澆,分別送到座上年紀最大的柳一刀跟廖管事盤子裡。
這一連串動作下來,又利落又幹淨,看得衆人嘖嘖稱讚不已。
以前爲了吃,她可是特意請假到市裡最有名的鐵板燒店裡做兼職,又使勁跟店裡的師傅套近乎,最後逼得人家沒辦法了,才讓她跟着小學了一手,現在手裡拿着鏟子倒是沒有半點陌生跟違和。
“柳叔,廖管事,快試試看這肉排合不合胃口。”無視了江封昊舉高盤子一臉哀怨的模樣,何小喬邊將餘下的豬排挨個翻了面,邊解釋道,“我放了點果汁在裡頭,味道可能有些酸。”
柳一刀跟廖管事倒是沒想那麼多,只覺得豬扒肉汁豐厚,入口酸甜味美,鹹鮮爽口,彼此對視一眼,隨後便都哈哈笑了起來,“不酸,不酸,正好。”
話說着,又開始拿筷子夾肉吃——因爲拿刀叉太費事,大夥兒都覺得不習慣,何小喬便沒把那套西式餐廳的吃飯家伙拿出來。
照着之前的做法將煎好的豬排切塊淋上醬汁,分給江封昊和其他幾人,手一伸,切成大塊的魚肉和掐頭去殼片成一片的鮮蝦便被攤到了鐵板上。
醃好的魚炙烤得皮香肉熟,魚肉身上擠上幾滴檸檬汁,既去腥又能提味。前世何小喬每次去吃鐵板燒都會點這個,現在自己做出來,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可惜沒有魷魚,不然光是鐵板魷魚一道就能讓大夥兒香得恨不能連舌頭也一起吞了。
天色越發暗沉,燈火通明的院子裡瀰漫着各種食物的香氣,不停往外飄散的白煙帶着與衆不同的鮮美,勾得一羣巡邏的侍衛小廝貼在牆根底下不停的咽口水。
何小喬忙得滿頭大汗,臉上卻一直都帶着興奮的笑,仿若戴着高帽的名師大廚一般,手下兩把鏟子揮舞個不停,豬排魚肉鮮蝦炒飯更是一刻不停的往所有人的盤子裡送。
靜和吃得興起,手裡還用筷子戳着塊魚肉在咬,嘴裡又開始咋呼着要來個煎雞蛋,何小喬剛應了一聲,正眼巴巴等着燒茄子的江封昊已經朝不懂事的侄女射了好幾把警告的眼刀過去,硬逼着她把‘點餐’這件事給吞回肚子裡去。
愛開玩笑!居然還敢給他比手畫腳的要求吃別的東西,沒看到他媳婦大冷天的都已經累出渾身汗了麼?
被江封昊瞪得心虛,靜和只好訕訕的收回還想要個煎雞蛋的話,而另外一邊的柳一刀和廖管事大概是喝多了,兩人都頂着張大紅臉在那邊天上地下的胡吹,洪方忙着往嘴裡塞肉吃,一邊計劃着什麼時候也讓未來媳婦銀花過來跟何小喬學做這鐵板燒,白首則一邊吃着甜甜圈一邊自以爲不着痕跡的偷看離自己幾米遠的靜和,眉心皺得死緊,俊臉卻染上了微微的紅色,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時值三月,雪都已經開始化了,雪水在牆角和屋檐底下結成形形色色的冰花,院子裡不時有寒風吹過,但因爲有做鐵板燒的爐子在,大夥兒倒也沒覺得有多冷,酒水喝多了反而開始有些冒汗。
從剛纔到現在何小喬一直都沒停下來吃口飯,江封昊喊了她幾次,見她只是頭也不擡的胡亂應幾聲並沒有實際行動,乾脆便自己夾了飯食送到她嘴邊,樂顛顛的繼續自己最愛的餵食行動。
大夥兒早就習慣了他們兩口子膩歪的模樣,見狀也只是會意的笑了笑便繼續自己的事,應桐更是乾脆的端了盤子到院門旁邊假裝自己不存在順便放風,只有採蓮跟鎖兒在旁邊不停的擠眉弄眼使着眼色各種傳遞曖昧信息,倒是把原本厚着臉皮的何小喬也看得不好意思起來。
“娘子,”見她又想去拿豆腐,江封昊眉頭一皺,不由分說的抓住她的手,“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剩下的讓採蓮去做就行。”
何小喬還沒來得及開口,採蓮已經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伸手就把她手裡的鏟子接了過去,拿着互相摩擦了幾下,發出不算尖銳的金屬撞擊聲,“王爺說得對,小姐你就先去休息一會兒吧,這東西奴婢看了好一會兒了,知道該怎麼做。”
採蓮跟在自己身邊也有好長時間了,在廚藝這方面還挺有天賦,她說有把握,何小喬便相信了,當下笑道,“那好,這重責大任我就交給你了,也讓我瞧瞧你都學了些什麼。”
“十七嬸兒,那我也要試!”靜和聞言雙眼發亮,立刻不落人後的舉起手毛遂自薦。
“試什麼試,就你那爛廚藝試了也是糟蹋食物。”江封昊哼了一聲,毫不客氣的吐槽,緊跟着又不容置喙的一錘定音,“等大家都吃飽後纔有你搗鼓的份,現在你什麼都不準碰!”
他可不想讓自家娘子吃她做出來的黑暗料理,此等危險係數爆表安全還沒保障的事情想都別想!
靜和撅着嘴小聲嘀咕了幾句,卻也不敢當面反抗自家兇殘成性的十七叔,只好眼巴巴的等着大夥兒趕快吃完飯,好給她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弟妹……”
何小喬正在吃着煎魚,冷不防身後突然傳來一把拉長了尾音悽慘無比的聲音,眼前一花,再回過神的時候,身邊的空地上已經憑空冒出來一個跟殭屍似的直挺挺身影。
亂糟糟的頭髮,慘白的大臉,耷拉着的兩眼空洞無神,眼底還有深深的青色,合着突然晃動個不停的燭光,簡直就像七月半出來覓食的好兄弟一樣。
鬼啊!
毫無心理防備的何小喬虎軀一震,反射性的就將手裡的魚肉砸過去,再嗷一聲往後跳到江封昊懷裡,臉都嚇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