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江封昊手忙腳亂的去幫何小喬拍着後背順氣,冷千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見縫插針的問出最重要的問題,“王爺,屬下們的月俸是不是保住了?”
“咳咳……什麼,什麼是月俸?”
何小喬讓茶水嗆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卻還不忘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你們神神秘秘的到底在說什麼?”
“待會兒再告訴你,你先別說話,”江封昊哭笑不得的把她的臉扳回去,蒲扇大掌在她後背輕拍着,“小心又岔氣。”
何小喬很想說自己已經好了,結果嘴巴一張又是鋪天蓋地的咳嗽,連忙捂着嘴把臉扭到另一邊去。
冷千山幾人見狀也就不好再開口,廂房裡一時沉默起來,只有何小喬還在悲催的咳個不停。
“王爺!”
這邊廂何小喬剛緩和過來,眼前又是黑影一閃,再回過神的時候屋子裡又多了個人。
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喜歡從窗戶外跳進來,就不能好好走路麼!
何小喬嘴角抽搐,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聲。
廂房裡多了冷千山幾個大男人本來就已經很窄了,現在又來一個,幾個人分據一邊,空間立刻又變小了不少。
“什麼事?”江封昊頭也不擡,極其自然熟練的倒了杯水給何小喬。
同樣身爲影衛,來人看到冷千山一行雖然有點詫異,不過很快又恢復過來,恭敬的朝江封昊一拱手,“王爺,陸公子現在正在府裡,說是有急事找王爺商議。”話說着,又把一塊看着像是令牌的黑乎乎東西遞了過去,“這是陸公子讓屬下交給王爺的。”
伸手接過影衛手裡的東西,江封昊眼底有詫異的神色閃過,眉心也少見的皺了起來。
何小喬挪到他身邊,探頭去看那塊令牌,“怎麼了?”
“是師傅……”江封昊蹙着眉,臉上少有的現出擔憂的神色。
師傅?
雖然不知道江封昊到底有什麼過往,不過看他的樣子,這位‘師傅’對他而言肯定是很重要的長輩。
“既然是急事,那你快回去吧,”見他爲難的看着自己,何小喬強忍着不露出失望的表情,笑嘻嘻的說道,“估計再不走師兄就要過來抓人了。”
“那你……”
江封昊正想問何小喬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去,何小喬已經搶先一步擺了擺手,拍着胸口保證,“我還得在這裡等靜和過來呢,不會亂跑的,你放心回去吧!”
“那好。”大概是真的着急,江封昊略微思考了下便同意了,“你在這裡乖乖坐着別亂跑,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晚點再來和你們會合。”
“沒問題。”何小喬點了點頭,隨後又看似不耐煩的伸手把他往門口推,“快去快去,別讓師兄等急了抓狂。”
伸手在何小喬頭上拍了拍,江封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匆匆忙忙的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樓下,何小喬才收回目光,略有些沮喪的坐回椅子上,一擡頭卻見冷千山跟尊門神似的直挺挺的站在旁邊,不由詫異的多看了幾眼,“冷護衛不跟着去嗎?”
冷千山單手扶着腰間配劍,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屬下留下來保護王妃。”
江封昊臨走前特意交代的事,他可不敢辦砸了。
何小喬想了想,今天人確實多,她跟靜和要是想出去,最好還是有人在旁邊跟着比較好。萬一出了點什麼事起碼大家還能商量下或者互相幫個忙,“那就麻煩冷護衛了。”
“屬下職責所在,王妃無須客氣。”冷千山繼續頂着面癱臉回話。
要不是聽說他長年累月都是這副模樣,何小喬差點就以爲他是對自己有意見了。
“我說冷護衛,天天頂着這麼張臉不辛苦嗎?”饒有興致的用手託着下巴盯着冷千山看了好一會兒,何小喬興致勃勃的提議,“笑一個來看看唄!”
冷千山半點情緒波動都沒有,一本正經的對此等可以歸類到調戲範圍的舉動實行了義正言辭的拒絕,“回稟王妃,屬下只賣藝,不賣笑。”
“好一個賣藝不賣笑!”反應過來的何小喬哈哈一笑,差點忍不住衝過去拍他肩膀,“冷護衛,我真是太欣賞你了!”
面癱臉幽默起來真的很要人命啊!
在廂房裡坐了好一會兒,太白樓的夥計便託着托盤魚貫走了進來,裝在精緻瓷盤裡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很快擺滿了整張桌子。
何小喬剛想喊冷千山過來一起吃飯,沒想到嘴巴纔剛張開,包廂的門又被敲響了——這次進來的是穿着藕荷色斗篷,頭髮上還頂着幾片雪花顯得有些狼狽的靜和公主。
“十七嬸兒,我來了。”
何小喬把剛纔掌櫃的送過來的乾淨帕子遞給她,示意她把頭上的雪花拍掉,“外面下着雪,你怎麼也不撐把傘?”又探頭往她身後瞧了瞧,“你的那幾個宮女呢?都不在?”
靜和吸了吸鼻子,在靠門的地方把頭髮理順了,才急急忙忙的跳到桌邊坐下,把手伸到炭盆邊烤着,一邊嘟囔道,“好不容易纔跑出來,我纔不想讓她們跟着呢。一個個就只會到母后跟前亂嚼舌根,煩都煩死了。”
何小喬本來想告訴她看誰不爽的話,以她的身份隨時可以把人打發走,後來想想自己好像沒那個立場,於是便換了個委婉點的說法,“……她們也是擔心你。”
靜和哼了一聲,不屑的撇撇嘴,“她們是巴不得本宮犯錯,好趁機去母后跟前打小報告領賞!”
何小喬偏頭想了想,沒有接過話。
從來一根筋憑喜好看人的她對這方面也沒半點經驗,對上那種肚子裡各種彎彎繞繞的人,除了設計整上兩頓或者不要命的跟人家拼上一拼還可以,玩陰謀什麼的就完全沒折了。
“吃飯吧,”憋了半天也只有轉移話題這麼一條路,何小喬伸手將最中間那碗芙蓉鮮湯的蓋子揭開,“大好的日子,別想着這些了,省得影響食慾。”
“十七嬸兒說的對!”靜和收回已經暖和過來的手,拿起筷子用力往自己面前的紅燒蹄髈上戳了下去,咬着牙說道,“這個時候吃飯最重要,本宮纔不會去想那些討厭的東西。”
何小喬哈哈一笑,對靜和直爽的性子倒是越來越欣賞了。
太白樓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樓,除去價格貴得離譜這一條之外,做出來的飯菜賣相、味道都是一流。不說何小喬這個土包子,就連靜和這個生在皇家的金枝玉葉都吃得津津有味。
期間何小喬也試過邀冷千山一起吃飯,結果毫無疑問的被拒絕了。
最後沒辦法,只好讓夥計給他另搬了張桌子單獨開小竈——總不能讓人家幹站在旁邊看她們兩個吃飯吧?他不覺得憋屈何小喬都覺得彆扭。
冷千山原本還想拒絕,讓靜和公主皺着眉刺了兩句,這才癱着一張臉坐下,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吃過飯,兩人又在房裡說了一會兒話,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原本說要過來接她們的江封昊卻沒有出現。
何小喬時不時擡頭看向窗外,可惜始終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心裡越發失望,只能默默的安慰自己也許江封昊是真的有急事來不了。
金烏西墜,黃昏過後很快便是熱鬧的夜晚來臨,屋內屋外的燈火都紛紛亮了起來。
靜和顯得特別興奮,根本不管何小喬是不是情緒低迷,拉起她的手就往樓下人羣裡鑽。
冷千山不動聲色的尾隨其後,始終跟兩人保持三米以上的距離,既能隨時看着她們又不會顯得太惹人煩。
大概是在宮裡被關久了,好不容易能出來一趟,靜和顯得分外雀躍,一整天臉上的笑都沒停過。
“從前邊開始就是花燈夜市了,每年的今天都會有好多好看的花燈。”拉着何小喬的手腕,靜和興奮得小臉通紅,“走,我帶你過去瞧瞧。”
何小喬本來對這裡的節日慶典就沒什麼概念,倒是樂得有靜和滔滔不絕的給她介紹。
兩人沿着城中唯一的人工河走了一路,還不到三丈寬的河面上懸掛着應景的大紅燈籠,河裡偶爾會有小艇載着遊人慢悠悠的劃過,周圍都是一攤攤買賣花燈和油紙傘的店鋪,花燈精緻,紙傘五彩斑斕,即使是在夜裡都讓人覺得心情愉快。
原本因爲江封昊沒有出現而顯得低迷的情緒慢慢恢復,何小喬臉上的漫不經心逐漸被笑容所取代。
“十七嬸兒,快看快看,”走着走着,靜和突然用力扯了一下何小喬的袖子,用手指着大前方,“那就是今年剛選出來的花燈之王。”
何小喬順着她的手看過去,在她們前方不遠處有一片寬廣的空地,中央搭了一個高高的臺子,臺子上懸着一盞金龍獻瑞七寶琉璃燈,大概有一人多高,中間的燈已經點着了,燭光透過周圍的彩色琉璃投射出來,在看臺周圍投下一個個形狀顏色各異的光斑。
花燈寶蓋上描繪着花開花落和白雪皚皚,竟是把春夏秋冬四季盛景都演繹了一遍。
大概是有機括在其中推動,花燈上那些栩栩如生的山水人物和花草樹木都在緩慢的移動變幻着,這一刻是霸氣十足的金龍踏雲盤旋而過,下一刻便成了百花齊放萬鳥朝凰。
龍鳳噀水,蜿蜒如生。
“真漂亮!”何小喬忍不住發出一聲讚歎。
如此精緻的工藝,還是純手工製作,怕是放到現在也不一定有人能做得出來吧。
古人的創造能力正是太強大了!
“十七嬸兒要是喜歡,等豐收祭過後我讓人把它摘下來給你送過去。”見何小喬露出一臉嚮往,靜和連忙阿沙力的拍着胸口說道,彷彿那盞花燈的生死全都由她一人說了算。
何小喬疑惑的看着她,納悶道,“這花燈是宮裡的東西?”
“當然不是,”靜和搖了搖頭,“這盞花燈是由南面制燈行首龔家做出來參賽用的,宮裡根本不時興用這個。”
“那這燈奪魁之後要怎麼辦?送到宮裡去嗎?”
“皇帝哥哥纔不會要這東西呢,擺着好看而已又沒什麼用。”
靜和撅着嘴,見何小喬問得詳細,立刻明白過來她是在懷疑自己,雖然心裡有些不高興,不過還是耐心的給她解釋,“通常豐收祭結束之後,當年的花燈之王都是要給花燈原來的主人帶回去收藏的。不過若是十七嬸你喜歡,我可以跟皇帝哥哥說一聲,讓他把這燈賜給你啊。”
經她這麼一說,何小喬總算明白了。
原來是想用特權把花燈弄過去再送人——果然皇二代什麼的太刺激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