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喬早上去廚房裡看醃黃瓜做好了沒有的時候,發現案板上不知道是誰送來了幾節只有成人巴掌那麼大的蓮藕。
藕上的淤泥已經清洗乾淨,一節挨着一節躲在菜葉下,白胖水靈得很是可愛。
採蓮見她盯着看,便告訴她這是洪方在街上買的,看着稀奇而且聽人說煮了吃味道很不錯,所以便直接送到廚房裡來了。
“……”何小喬真不知道應該誇洪方孝順懂事還是該罵他長了顆吃貨的心。
不過這個誤打誤撞倒是很讓她滿意,之前她還在想着過年要做些什麼糖果零嘴,現在倒是有材料了。
蓮藕片上沾着糖霜做成桂花糖蓮藕,好吃又耐儲存,怎麼想怎麼覺得懷念。
另外蓮藕還能做成涼拌藕片、酥炸藕盒、蜜汁糯米藕、椒鹽藕夾等等家常菜,冬天端上一碗熱騰騰的蓮藕排骨湯,撒上香蔥芫荽,味道噴香,好吃得讓人恨不得連舌頭都一起吞下去。
總之,洪方把蓮藕買回來送到廚房這事兒還是值得誇獎的。
廚房裡前幾日做的醃黃瓜已經做好了,和醃蘿蔔拌在一起,吃起來又辣又脆。
粥是昨晚上做完紅燒肉後裝在瓦罐裡埋進竈膛利用餘溫熬出來的,比單單加水在大鍋裡煮的更香更糯。
何小喬在廚房裡簡單收拾了一番,採蓮跟鎖兒幫着烙了幾個玉米餅,主僕三人連同洪方白首將分吃得一乾二淨。
洪方還直嚷嚷着說醃黃瓜好吃,可憐兮兮的求何小喬以後一定要教教自己的媳婦是怎麼做出來的,被白首毫不留情吐槽了一句先找到媳婦再說,那蔫頭蔫腦的模樣逗得所有人都樂了。
晚上吃過飯,何小喬習慣性的又是一身男裝打扮,貼上假喉結摸了摺扇就走。
趁着現在天氣好,他們還得去看熱鬧呢!
爲了避免待會混進去之後有人起疑,所以洪方跟白首兩人也都被勒令不準穿短打。
白首沒有二話的換了一身衣角繡着翠竹的黑色長袍,頭戴玉冠,腰束玉帶,再加上那張沒有表情的俊臉,往街上一站,回頭率絕對的百分百。
洪方是個大老粗,彆扭了好久才找到一身不知道多少年做的,早就已經發黃的長袍穿上。
何小喬先是看看他亂糟糟的大鬍子,再瞅瞅那身完全不搭嘎的長袍,當場就不厚道的笑了,最後還是在路上找了家成衣鋪,讓店老闆重新給他找了一件藏青色的換上,這才感覺正常了些。
洪方摸着新衣服,感覺是既彆扭又滿足。
自打跟了何小喬,伙食質量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連生活水準也跟着往上嘩嘩的漲,洪方不知道白首心裡是怎麼想的,總之他自己很慶幸——還好被調回來的人是他而不是胡青那隻老狐狸,不然哪有這等滋潤的好日子能過?
“今天好像有點冷清……”何小喬左右看了看,皺着眉咕噥道。
雖說街上行人不算少,可是比起昨天來就有點太不夠看了,現在街上除了做買賣的小攤上還有人,其他大多是挽了髮髻的婦人和小孩,男人根本看不到幾個。
洪方也在納悶,還是白首一句話就道出了真相,“那些人都在門口。”
日子過得太無聊,就算沒那個資格進門看現場,在外頭佔個靠近的位置聽聽即時八卦也很過癮。
於是何小喬跟洪方瞬間大悟——蘭馨過娘果然還是那麼好本事,到哪兒都能引得萬人空巷啊!
信步踱到芝蘭街,身邊經過的人開始多了起來,到門口就只能用人潮如涌來形容。
今天的整修過了,門口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距離門口三米遠遠的地方由好幾名壯漢集體站着,圈出一個距離不讓看熱鬧的羣衆佔了給客人行走的車道。
挎着籃子叫賣瓜子核桃點心的精明小販穿梭在人羣中,不時吆喝上兩句,整條芝蘭街人聲鼎沸,比過年過節看大戲還熱鬧。
何小喬站在一旁看了會兒,直接招呼洪方跟白首往後巷走去。
爬牆嘛,當然不能走正門了。
佔地頗大,四合院一樣的雙層高樓圈出了中間天井,除去主樓,後院也相當開闊,石桌石椅和鞦韆架都一應俱全,靠近院牆的地方種了一排常青樹,即使在這種冷天下也依舊枝繁葉茂。
白首提氣跳上牆壁,見後院的門敞着,一輛載着好十來個罈子的牛車停在門口,兩個龜奴打扮的男人雙手插在袖子裡守在門口,一邊跺着腳取暖一邊高聲吆喝着讓來送酒水吃食的人趕快把東西搬進門裡。
“怎麼樣?能溜進去嗎?”何小喬蹲在牆邊,擡頭看向白首悄聲問道。
“沒問題,”白首從牆上跳下來,用手拍了拍衣服下襬,“現在守門的那兩個都在盯着門口,其他人在廚房裡,我們只要從廚房另一邊繞過去就能進去主樓了。”
“那還等什麼,趕快走吧。”何小喬心下一喜,將摺扇插在腰帶上,站到洪方跟白首兩人中間,張開雙臂說道,“按原定計劃行事。”
洪方跟白首對看一眼,一人一邊架起何小喬的胳膊,腳下同時用力,輕飄飄的直接從牆上翻了過去,再悄聲無息落到後院裡。
那兩個龜奴還在門口罵罵咧咧,偶爾有一兩個廚娘模樣的女人出來打水洗菜洗鍋。
從廚房邊上繞了過去,何小喬嘿嘿笑得得意,抖開摺扇,大搖大擺的邁着八字步越過平日裡供姑娘們住的地方走向主樓。
因爲要裝有錢人,所以洪方跟白首都沒有帶兵器,倒是被何小喬威脅着人手一把摺扇。
白首沒有拿扇子裝x的愛好,所以只把摺扇拿在手裡,揹着手目不斜視的跟在何小喬身邊。
洪方見何小喬拿扇子扇得歡,自己也笨拙的把摺扇拿了起來,學着她的模樣甩了甩。一次沒甩開,皺着眉又拉了回去,繼續甩,誰知道一不小心甩太大力,摺扇脫手而出,啪的一下重重的砸到不遠處一個正在和別人說話的中年胖子頭上。
那胖子嗷了一聲,捂着腦袋回過頭來就是一聲破口大罵,“那個王八蛋砸老子?”
旁邊的人都跟着看了過來,洪方連忙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左右看了看,連摺扇也顧不得拿了,二話不說朝何小喬那邊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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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主樓很是開闊,中間有很大一塊地方是沒有二層的,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屋頂的橫樑,樑上掛着紅紅綠綠的飄帶,呈環狀的二樓分出了許多包間,四面有迴廊可以通行,迴廊邊上裝有雕刻精美的圍欄,兩架帶轉折的紅色寬梯分佈兩邊銜接樓上樓下。
正對着門口的地方設有一個半米高的表演場地,臺上鋪着紅毯,幾名樂師佔據了燈光較暗的地方吹吹打打。
一樓大廳里人很多,都是各自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手裡端着酒杯談笑風生,有個別男人身邊還攬着一個到兩個花枝招展的年輕姑娘,讓那些姑娘們打情罵俏似的喂上一杯酒嗔上兩句,就覺得全身骨頭都茫酥酥的恨不能成全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
周圍一片鶯聲燕語,何小喬歪着頭在旁邊看得興起,正摩拳擦掌的準備也去試試看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感覺,沒想到剛邁出不到兩步,一個比自己高了大半個的女人突然竄了出來,二話不說甩着手絹就上來招呼道,“喲,三位公子長得可真俊!”
說這話的時候還特別看了洪方一眼,朝他拋過去一個含糖量十足的媚眼,洪方臉色蒼白反應無能。
何小喬擡頭一看,差點沒讓來人那張調色盤一樣濃妝豔抹的臉給嚇到,就連白首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這長相也太挑戰人的心理底線了!
徐娘半老又滿頭珠翠的女人見他們三個瞪大了眼,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無比嬌羞的用手摸了摸臉,隨後又拿香得讓人打噴嚏的手絹往何小喬面前一揮,“討厭!幹嘛這麼直勾勾看着人家!”
白首那張酷臉瞬間崩裂,洪方則是當場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何小喬則是一副挖到寶的驚喜表情,簡直恨不能衝上去緊緊握住她的雙手。
“這位大……姑娘,請問您貴姓?”
真人版的石榴姐啊!多麼讓人感動與懷念齊飛的相遇!
大概是從何小喬驚喜的模樣裡得到了對自己外貌的肯定和滿足,濃妝豔抹的女人忍不住便咯咯笑了起來,“三位公子是頭一次來吧?要是以前來過,肯定知道我春十三孃的名號。”
春十三娘?好名字,好名字啊!
何小喬回以呵呵一笑,春十三娘見狀又揮着手絹說道,“別人都喊我十三娘,你們也這麼喊我就成。”
“十三娘!”何小喬立刻從善如流的喊了一句。
“哎~”春十三娘喜滋滋的側身,拉着何小喬到一旁的椅子上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一邊拉高了嗓門喊道,“銀花!銀花!你這丫頭又跑哪兒去了?還不快給客人們把好酒好菜端上來!”
“知道了,十三娘!”門簾後有個模樣頗爲嬌俏的年輕姑娘探出頭來脆生生的應了一聲,不多時便端了個托盤上來,將一壺酒並兩盤子小菜放到桌面上,“三位公子請慢用。”
“多謝銀花姑娘。”何小喬朝她點了點頭,那姑娘似乎有些愕然,飛快的看了何小喬一眼,回以一個善意的微笑便退下了。
“公子您真是客氣。”春十三娘笑着說道,因爲臉上塗的粉太厚,這一笑把眼角的皺紋都逼出來了,看起來比之前更爲嚇人,要不是裡燈光夠足,怕不是人人都以爲活見鬼了。
“來來,你們先坐着,讓十三娘我給你們找幾位姑娘過來作陪,保管個個溫柔又好看。”春十三娘說着,又拉高嗓門喊了起來,“牡丹、桂枝、丁香,還不快過來陪幾位公子說說話!”
“來了!”
不遠處三位打扮得豔麗妖嬈的姑娘笑嘻嘻的應了一聲,扭着小腰風情萬種的朝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