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送神上天,等年初四就要趕早起來,準備迎接諸神返回人間。
何小喬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接神是由府裡年長的僕婦幫着準備的。
先備好三牲果合,金香燭炮,然後焚香迎接神祗下降,斟酒祭獻之後,再鳴炮燒金,以示歡迎。最後下跪磕頭祈求諸神保庇合家大小,一年平安如意。
另有民間傳說正月初五是財神生日,所以過了年初四,年初五各家也要置辦好酒席,爲財神慶賀生辰。
何小喬雖然從未參加過這種儀式,但身爲一個生意人,心裡還是忍不住要虔誠的念上兩句‘財神爺保佑’!
過了正月初五,賭坊的生意開始漸入軌道。
一直到元宵節前,甲級貴賓卡已經派出去兩張,乙級貴賓卡發了五張,丙級最多,一共是十一張。
撲克牌的反響也不錯,在廖管事和那幾個夥計的大力推廣下,一傳十十傳百,現在人人都知道富貴賭坊有種新出的賭具很有意思,就算是不常賭博的人也會因爲好奇進來玩兩把。
賭坊的生意一直都處於蒸蒸日上的狀態。
打鐵要趁熱,所以何小喬又抓緊機會跟廖管事大概提了一下現代吃角子老虎機的概念,讓廖管事幫忙看看幫着找人摸索一下。
本來她想去找雙喜木匠鋪的鄭師傅做這東西,可是人家鄭師傅一看圖紙就皺起眉,半天之後才勉強接下大富翁轉盤的圖紙,把老虎機的活兒推了,只說自己做不出這樣精細的東西來。所以何小喬只能來找廖管事商量下,看是否還能找到更好的能工巧匠。
廖管事激動地手都在抖,在他看來,紙上的老虎機都已經開始在噼裡啪啦的往外吐銀子了!
何小喬倒是挺淡定,不過想到這兩樣東西能帶來的利潤,喝茶的時候嘴角都是帶着笑的。
想想看,幾十近百臺老虎機旋轉、停止和掉出硬幣發出的聲音,那絕對會成爲富貴賭坊最經典的背景音樂。
而且無論以遊戲局數或總賭金來看,吃角子老虎機儼然已成爲現代最熱門的賭場遊戲,只要經營得當,相信在古代也同樣也會大受歡迎。
負責伙食的兩名廚子已經找到了,是一老一少。
老的叫王大二,聽說以前曾在大酒樓工作過,挺着個將軍肚,表情有些高傲,穿上制服戴上高帽,確實有幾分現代大廚範兒。
何小喬試過他做的菜跟甜點,味道還是不錯的。
至於小的那個,名字叫蔡志明,大概二十三四歲,看起來有些面黃肌瘦,臉上一直掛着靦腆的笑,似乎有些侷促不安。雖然做飯的手藝不比胖的那個,但勝在總是笑眯眯的,工作也很勤快。
何小喬對這兩人還算比較滿意,不過畢竟是人心隔肚皮,要她把手裡的新鮮菜式交給他們還得再考察一段時間。
至於招攬女夥計的事,何小喬後來回去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壓下,等過些時候再說。
大概也覺得這決定比較驚世駭俗,當她說出先把這件事壓下來的話之後,明顯看到廖管事鬆了一口氣。
說完事情,從賬房裡拿了一些錢出來,何小喬信步走出賭坊,朝依舊面無表情守在門口的兩名壯漢點了點頭,帶了洪方白首一起往回走。
中間路過一家糧食鋪子,何小喬一時興起,忍不住手癢買了好十來斤糯米粉,還有紅豆、綠豆跟花生芝麻這些東西,打算明天元宵節的時候捏湯圓吃。
向老闆付了錢,一行三人正要出門,沒想到纔剛跨出門口,何小喬就眼前一花,有道黑影牢牢的擋在了自己面前。
“洪方你幹什……”
“啊!”短促的驚呼過後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何小喬小嘴微張,下意識低頭一看,就見一個菜籃子正好砸在洪方那雙大腳旁邊,裡面的蔬菜瓜果已經滾落一地,甚至還有幾顆金絲黨梅從紙包裡掉了出來,滴溜溜的跳到了路邊。
這是什麼情況?
幾乎來不及思考的,滿腦子都讓好奇支配的何小喬連忙傾身從旁邊看了出去,只一眼就看清楚了情況。
洪方懷裡居然抱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而且還是個年輕姑娘。
當然這不是讓何小喬驚訝的地方,讓她更驚訝的是……那姑娘居然毫無畏懼的直視着洪方,而後者也用同樣炙熱的目光回看過去,兩人的目光膠着在一起,難分難捨。
空氣中似乎都開始飄起了甜膩膩的粉紅泡泡。
不止何小喬掉了下巴,連白首都差點把眼珠子瞪凸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一見鍾情的節奏?
“咳咳!”清了清嗓子,總算平靜下來的何小喬往前面看了一圈,拿扇子拍了拍洪方的肩膀,“那個,我無意打擾你們繼續深情對視,但現在還在大街上,你們……”用下巴努了努正對着這邊指指點點的路人,何小喬看着那個似乎有些面熟的姑娘,“是不是先換個人少的地方再抱?”
一聽這話,那姑娘總算回過神來,扭頭一見男裝打扮的何小喬,突然漲紅了臉,放開揪着洪方衣襟的手猛的往後退了好幾步,結果卻忘了地上還有菜,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往後倒去。
“小心!”
何小喬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洪方已經快手快腳的伸手把人拉了回去。
於是等所有人回過神,那對看起來似乎很來電的男女又很有偶像劇即視感的貼到一塊去了——如果這不是在糧食鋪門口,也沒有那麼多圍觀路人煞風景的話。
何小喬幾乎要爲這浪漫場景來個大鼓掌。
沒想到洪方這傢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瞧瞧那手擺的位置多好,把人家姑娘小腰上的豆腐都吃光了。
“你……放開我!”再次被人抱在懷裡,那姑娘臉色漲得通紅,用力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洪方嘿嘿傻笑兩聲,沒有回話,只是眯着眼,有些戀戀不捨的鬆開手。
那姑娘連忙用力的掙脫開,猛的退了幾步,連掉在地上的東西都不要了,提起裙襬飛快的排開人羣,頭也不回的衝了出去。
“不錯嘛!”等着看好戲的人羣已經慢慢散去,何小喬笑眯眯的用扇子戳了戳洪方的肩膀,戲謔的調侃,“該下手時就下手,這時機把握得不錯啊,兄弟!”
洪方伸手抓了抓亂後腦勺,泛着藍光的眸子閃閃發亮,略有些羞澀的說道,“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她長得真好看。”
好看得他忍不住就想一直這麼看下去。
“這應該是你第一次跟一個姑娘家靠這麼近,而且那姑娘還沒有被你嚇跑的吧?”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女人的何小喬挑了挑眉,將手肘抵在洪方胳膊上,手掌抵着自己的側臉,“照剛纔的形式來看,那姑娘非但沒被你嚇跑,而且似乎對你也有那麼點意思……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去探探口風。”
剛纔那姑娘雖然匆匆忙忙的跑了,不過何小喬眼睛毒,沒漏看了她頭上梳着的少女髮式。
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就剛纔兩人的眼神來看,分明是郎有情妹有意,湊在一起肯定有戲。
“不過話說回來,我怎麼總覺得那姑娘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一樣?”何小喬眯了眯眼,用手摩挲着下巴努力回想。
“我也覺得,好像命中註定一樣……”洪方牛頭不對馬嘴的附和道,偷偷看一眼自己剛纔攬着人家小腰的那隻手,兀自傻樂個不停。
“我們都見過她。”向來秉持着寡言少語但是經常會一鳴驚人的白首一句話點出真相,“在……鴇母喊她上菜。”
經他這麼一解釋,何小喬立刻恍然大悟,“對!就是她!我記得她好像叫做什麼……什麼花來着?”
“銀花!”洪方突然開口道,神情有些激動,“沒錯,就是她!就是銀花!”
“對,就是銀花!”何小喬一拍手,隨後又斜着眼看向洪方,一臉的玩味,“難得你能把人家的名字記得這麼清楚,我還以爲那天在你眼裡只有餵你喝酒的那姑娘,什麼都不知道呢。”
她可不覺得這傢伙在直挺挺的跟殭屍似的讓那個青樓姑娘餵過酒,又高喊刺激之後還會記得只是露過一次面的清秀小銀花。
洪方讓何小喬調侃得說不出話來,吭哧了半天只是漲紅了臉憋出一句,“我……我就是記着了,沒忘記。”
跟老實人開玩笑真是有趣,何小喬總算明白了江封昊爲什麼總是想整洪方——這傢伙有時候真是單純老實的讓人覺得不欺負他一次就是罪過。
不過老實說,緣分的事情還真是奇妙。
之前她只是覺得銀花應該是個不錯的姑娘,卻沒想到她居然會有跟洪方看對眼的一天——在的時候,他們兩人根本連一個眼神交匯都沒有,誰會想到十多天後他們卻讓老天爺安排的‘命中一撞’而撞出了愛的小火花?
或許現在還不能稱之爲愛的小火花,但互相有好感是絕對能肯定的。
“既然知道是誰,那就好辦了。”示意洪方把掉在地上的東西全都撿起來,何小喬笑眯眯的甩開扇子,擡腳往芝蘭街走去,“走,我們把東西給銀花姑娘送回去。”
這麼做當然是爲了讓洪方去賠禮道歉混個臉熟,順便問問她對洪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心思——當然,更好的打聽一下銀花的身份背景也是很必要的。
雖然何小喬相信洪方不會是那種會嫌棄他人出身的人,但畢竟身處是非之地,萬一銀花姑娘真的被迫‘下海’了呢?
把她的身價打聽清楚,也好方便先籌錢把人贖出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