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第287章 戰羣儒

第287章 戰羣儒

“.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正月二十,蔡州驛館。

來自東京城的梅瑤大家,一曲唱罷,卻沒收穫意想之中的喝彩。

下方,一衆來自京城太學的年輕士子面面相覷,表情古怪。

上月,被‘亂民’羣毆後,錢程錦等人逃去了隔壁許州。

韓昉以前在太學做過學政,與錢程錦等太學生有師生之誼。

數日前,太學生得知韓昉、董習兩位先生也來了蔡州,馬上跟着摸了過來。

本來,衆人還想通過韓公斥責蔡州府衙、路安侯等人一番,可正月十八那日,韓公外出一趟歸來後,態度卻產生了不小的變化。

直勸他們,‘休要惹是生非’。

這讓錢程錦等人相當氣悶,好死不死,梅大家又在此時唱起了那惹人生厭的路安侯之詞,更讓人不爽。

“諸位,可是奴家唱的不好?”梅大家見各位公子面色不虞,不由柔聲問了一句。

上次,太學生中捱打最重的薛少軒當即不悅道:“唱甚不好,唱那粗鄙武人所作!天下詞作千餘,梅大家就不會旁的了麼?”

梅瑤不由一怔.近日蔡州滿城傳唱路安侯的青玉案.元夕,人家不過應景學來奏與諸位公子聽,何至惹薛公子這般大火氣。

再者,你罵人家粗鄙武人若作出此等詞作的人也算粗鄙,那你薛少軒又是什麼玩意兒?

梅瑤長於煙花地,便是心中再憤恨,也不會輕易表露.薛少軒的父親是吏部員外郎,雖說在在坐衆公子面前不算什麼,但也不是她一個妓子能惹的。

梅瑤低了頭,既委屈又幽怨的看了錢程錦一眼。

正覺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的錢程錦頓時大生憐惜,當即指着薛少軒罵道:“薛小禿,有本事找那軍頭去,無端斥責梅大家作甚!快向梅大家道歉!”

“.”

薛少軒的父親早禿,同僚之間私下稱呼他爲薛禿子。

錢程錦這聲‘薛小禿’不但辱了他,連他爹爹都辱了。

被罵了這一句,薛少軒纔想起錢公子已苦苦追求了梅大家近一載。

梅瑤這種見慣風月的女子最知‘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始終沒讓錢公子得逞。

以錢程錦的家世,想要用強也算不得什麼,但錢公子自詡風流才子,自是不願落個以勢壓人的卑劣名聲。

如此一來,兩人若即若離、黏糊曖昧的關係,反倒是讓錢公子愈加上心了。

而薛少軒之父,卻是錢公子祖父的鐵桿馬仔,便是當面被罵,臉上一陣青白,最終還是起身拱手道:“梅大家莫見怪,小可一時失態,在此向大家賠不是了,還望大家原諒則個”

坐在人羣最後方的何幸甫見此,心中愈涼.這薛少軒之父爲錢公子祖父賣命,薛少軒在錢程錦面前更是謹小慎微,如此忠於錢家還不免被錢程錦當着衆人之面呵斥羞辱,幾如奴僕.

那他一個小小的親隨,能在對方眼裡值個甚?

由此,何幸甫又一次想起了溫潤如玉的柳川先生,先生甚至隱晦暗示過他,淮北正處用人之際,若在別處不得展志,可來一試。

何幸甫強忍了當場答應下來的衝動,他深知自己一來在淮北無根、二來於淮北無功,便是來了淮北,也得不到重用。

所以,他想先幫柳川先生做些事,立功後再改換門庭,比如現在這般.繼續留在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太學生身邊。

上月百姓圍攻報館時,他是知道的,卻沒有提前逃走,和錢程錦等人一起捱了一頓胖揍。

若他爲了避免皮肉之苦,提前逃走,容易引人生疑。

就比如此時的吳逸繁,當日事發前,他恰好離了報館,事後他解釋是取了當日報紙後去了府衙官舍找姑父.

衆人都知孫知府和路安侯不對付,所以吳逸繁拿到編排了陳初的報紙後,先去找姑父這套說辭好像很合理合情,但他沒能和大夥一起捱打,總讓錢程錦等人有些膈應。

正思量間,卻見一直腆臉坐在錢程錦身旁的吳逸繁小心翼翼的開口了,“翔鱗,休惱”

吳逸繁剛一開口,便換來錢程錦一個白眼,不冷不熱道:“你眼瞎了?哪裡看出本公子惱了?”

吳逸繁不由一滯,臉色幾經變幻,最後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趴在錢程錦耳旁道:“錢公子,我姑父初到蔡州時,曾和那陳初有過交談,據他講,陳初只能算粗通文墨,對經史子集可稱得上一竅不通.”

“你想說甚?”錢程錦聽出幾分弦外之音,扭頭看向了吳逸繁。

吳逸繁討好一笑,繼續附耳小聲道:“那陳初胸無點墨,這青玉案.元夕定然不是他所作!”

“哦?”

錢程錦下意識看向了何幸甫,因爲他有捉刀客,自然也不覺着這種事有甚稀奇,卻奇怪道:“此詞足以天下揚名,非驚才絕豔之輩可作不出,這樣的人物也願爲人代筆?”

吳逸繁哼哼一笑,胸有成竹道:“公子難道忘了那潁川陳景安?以他的才氣,可以作出這等驚豔之作!”

“哦茂之是想?”

錢程錦好像抓住點什麼,語氣不由和善起來。

“公子,無才之人終歸猶如紙包火,長久不得!我有一計,可拆穿這欺世盜名之輩!”

“哦!茂之細說!”

正月二十一。

留守司官衙,書房。

陳初細細看過一封來自北地的密信譯文,密信原文全是‘阿邋伯’字碼,需以四海書社阜昌十年編校的第一版《西遊釋厄傳》逐頁逐字找出對應文字,才能還原出內容。

掌握這套‘阿邋伯’字碼原理的只有軍統寥寥數人。

其中自然包括最核心的李騾子和李科。

李騾子好奇之餘,曾無意間詢問過李科‘阿邋伯’是何方神聖,後者言之鑿鑿道:“鷺留圩有位大叔名叫劉邋遢,想來阿邋伯便是他!”

但東家爲甚要用他的名字來命名這套字碼,李科便猜不透了。

俄頃,陳初看完密信內容,李騾子又做了一番口頭彙報,“侯爺,據咱們跟在太虛身邊的兄弟所講,嚼了那神會三清果,不但可使人進入玄妙之境,還可讓人在嚴寒冬日渾身燥熱。金國苦寒,此妙處正對金人胃口。還有.”

李騾子稍稍羞赧,聲音也低了下來,“還有,據說這神會三清果還有助陽功效。”

“胡扯~”陳初不由笑出聲來。

李騾子跟着笑笑,繼續道:“太虛道長剛到黃龍府一月,憑着神會三清果已成了金國海陵王府的座上賓。”

“嗯,讓咱們跟在太虛身邊的人注意安全。”陳初提醒道。

“侯爺放心,如今咱的人充作道童常伴太虛道長左右,爲了扮的真切,近來沒少看道家典籍。”

“嗯,暗線上弟兄動輒外出執行任務數年不得歸家,你們一定記得按時按月給弟兄家人撥付錢餉。”

見陳初表情鄭重,李科忙道:“東家放心,此事我親自盯着呢。”

陳初點點頭,又道:“誰家若有事了需急用錢,也要照應到,錢不夠直接來找我批,千萬不可使暗線弟兄家裡作難。”

“是!”

軍統支出,不經留守司官衙,甚至名義上的上官賀北都無權插手,所有開支全由陳初親自撥付,也就是說,軍統錢花在何處,除了陳初和數名核心,旁人都無從知曉。

巳時初,李騾子和李科離去不久,陳景安卻拿了封請柬走了進來。

請柬是韓昉、董習聯名送來的,大意是請陳初和陳景安三日後於濡河畔一聚。

初次被文人邀請的陳初不由好奇,陳景安卻解釋道:“去年咱蔡州與錢程錦那幫太學生生出過些許齟齬,韓昉又在太學任過學政,聽他言語間似有替雙方說和之意。”

“哦?都有哪些人去?”沒甚經驗的陳初好奇道。

“除了韓、董二人外,便是那幫太學生。對了,恰好在蔡州的大齊七曜刊汪敬饒、鄒正道等人也收到了請柬。”

“到時都需要做些甚?”

“吃吃喝喝,吟詩作對罷了。元章若有空,最好去一回,也好藉機和士人緩和一二.”

陳景安小意勸道。去年懷遠縣士紳資賊一事雖已蓋棺定論,但私下覺着路安侯藉機訛詐士紳的士人不在少數,兔死狐悲之餘,他們自然對陳初沒甚好感。

從心理感情方面講,身爲士人一份子的陳景安自然不希望陳初和整個士人階層對抗;從功利方面講,陳景安還認爲,元章將來若不能得到士人階層認可,成就大事難於登天。

陳初似乎猜到了陳景安的某些想法,不由笑道:“那便去看看吧。”

正月二十四。

微風中已有了幾分和煦之意,河畔垂柳和向陽緩坡已萌出了嫩綠翠芽。

背陰山坡卻還懸垂着如同瀑布一般的冰掛。

在嚴寒中蟄伏了一冬的人們,紛紛趁着這幾日晴朗,出城踏青遊玩。

蔡州東南濡河畔,緩坡下東側有一片野生竹林,青黃斑駁,右側則植有一片梅林。 晚冬初春,正值梅花盛開時節,吸引了不少遊人。

坡下背風朝陽處,臨時搭起了一座陽棚,坐滿濟濟數十人。

“待到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東京城來的梅瑤姑娘,正撫琴吟唱《卜算子.贈玉儂》。

陪韓昉、董習坐在一起的陳景安有些心不在焉,不住往陳初那邊打量穿了士子襴衫的侄女低頭坐在陳初一旁,偏偏不肯和他有眼神接觸。

方纔出城時,陳景安纔看到跟在陳初旁邊的陳瑾瑜,尋了個恰當時機上前詢問‘阿瑜怎也來了’,陳瑾瑜卻用聲量不大卻理直氣壯的語氣道:“七曜刊衆位編輯來了蔡州,也算我五日談的姊妹單位,我報館怎能不露面接待呢?”

這話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但.你倒是接待啊,全程跟在元章身旁算怎回事?

家裡的事,陳景安自然清楚去年兄長和孫昌浩的矛盾公開化以後,便在商議與吳家退婚的事,可那吳家不知搭錯了哪根筋,偏偏不同意,以至於僵持了下來。

以眼下陳吳兩家情形,斷無聯姻基礎了,可人家不退親,阿瑜仍是名義上的吳家未過門媳婦兒如今又跟着元章出入,這不是故意落人口舌麼?

更重要的是,今日吳逸繁也在,時不時瞄過去的眼神,簡直要噬人!

“守謙啊,據說這首《卜算子》也是路安侯前些年所作?”

一曲罷了,韓昉捋須頷首。

“是啊。”陳景安斂了心神,暫時把侄女之事放到了一旁,繼續道:“路安侯才思敏捷,雖在海外時未能通讀經義,但迴歸中土後,一心向學,稍有閒暇便苦讀不倦。”

“嗯,以此說來,路安侯也是咱們讀書人的一份子了。”

韓昉捋須道。

此次來蔡,人家既給了裡子又給了面子,他也不介意擡一下陳初。

“卻是如此啊!”陳景安費這麼大的勁,便是想讓天下士人將陳初視爲己方一份子,這麼一來,對他以後大事百利無一害。

此時聽韓昉親口說出,自是有幾分喜悅。

見陳景安恭敬,韓昉忽道:“既然同爲讀書人,守謙勸勸路安侯往後便不要再爲難翔鱗他們了,互相提攜纔是正理。你也知錢尚書日理萬機,省得再爲小輩費心”

明面上像是給雙方說和,但稱呼一方爲‘路安侯’,另一方爲表字‘翔鱗’,一聽便知遠近親疏。

再有讓陳初不要爲難錢程錦、又提了日理萬機的錢尚書

既有對陳初的隱晦批評,又有拿錢億年壓人的意思。

總之,就突出一個屁股歪。

話說,不是這幫公子哥無事生非在報紙上編排元章在先麼?

陳景安忍着不爽,往錢程錦那邊看了一眼。

正在此時,卻見吳逸繁在錢程錦耳旁說了些什麼,後者忽然起身,爽快一笑,朗聲道:“諸位師長、同窗,寒冬已過,暖春將至,今日吾等恰逢於此,不如各作詩詞以爲留念,如何?”

韓昉、董習同時看了過來,心中生出些許疑惑,卻稍縱即逝。

此次踏青相聚,正是錢程錦央求韓昉遍發請柬組織來的,來前並未提及有作詩詞這一流程。

不然,請柬上會註明,好給賓客提前準備的時間,以免臨時想不出上乘詩詞落得難堪。

而錢程錦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看來早有準備。

這是要搞偷襲。

韓昉本想開口阻攔,卻不知又想到了什麼,雙眸微垂,默許了一般。

陳景安也察覺到了異樣,可不待他說話,太學生薛少軒忙驚喜道:“如此甚好!”

卻又見吳逸繁款款起身,故作苦惱的環視四下,勸道:“翔鱗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如今倉促之間,大家未必能摘來佳作啊。”

那薛少軒又道:“不必強求嘛!能作的便作來,作不來也不強求。”

“如此最好!那薛公子先來一首?”

吳逸繁話音一落,那薛少軒便走至場地中間,踱步假意思索片刻,忽然眼睛一亮,道:“有了!”

說話時,仿似無意的掃了陳初一眼。

坐在一旁的陳瑾瑜自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不由緊張的在桌案下扯了扯陳初的衣袖。

陳初一手把玩着茶盞,給了後者一個‘無妨’的笑容。

這個小動作,旁人看不到,但吳逸繁的角度剛好能看見,俊秀麪皮不由漲成了豬肝色,口吻也急切起來,“薛公子既然有了,便請快快吟來!”

薛少軒就等着這一句了,馬上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笑嘻嘻大聲道:“那便請諸位點評一番我這首《醉太平》.

奪泥燕口,削鐵針頭,刮金佛面細搜求,無中覓有。鵪鶉嗉裡尋豌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虧得將軍下手!”

“.”

場內寂靜。

俄頃,不知誰先噗嗤笑了一聲,緊接便是一陣竊笑和低低私語聲。

大夥的眼睛也不住往陳初身上瞟。

其實,眼瞅這幾位太學生唱雙簧,衆人都看出了貓膩,甚至已猜出了他們要針對誰。

但聽了這醉太平,還是忍不住驚訝這首詞的犀利。

‘佛面’上刮金,‘鵪鶉’嘴裡搶豆,‘鷺鷥’腿上劈肉,‘蚊子’肚裡刮油.

最後一句‘虧得將軍下手’,結合去年陳初訛詐懷遠士紳的做派,一個貪財的尖酸刻薄軍頭形象躍然紙上。

看熱鬧的大齊七曜刊主編汪敬饒若不是礙於路安侯在場,只怕要當場喊一聲‘好彩’了。

再看陳初那邊,依舊一臉笑容,不知是沒聽懂,還是強作鎮定。

身後的大寶劍和長子面無表情,這兩貨一看就沒聽懂。

‘我們罵你,你還聽不懂’的優越感讓錢程錦等人恨不得彈冠相慶。

吳逸繁一臉儒雅笑容,初春料峭也擋不住他抻開摺扇輕搖兩下的瀟灑動作,偷偷瞄了眼陳初和陳瑾瑜,只覺出了口惡氣,卻又適時道:“翔鱗兄,此事由你發起,你必須留詩一首啊!”

“這”

錢程錦面露爲難,起身走了兩步,仿似無意間看向了遠處的竹林,忽而道:“那我便隨意作一首吧。咳咳.竹作棋盤分經緯,頑劣青石乃爲將。石壘成山無老虎,得志猢猻敢稱侯”

哄~

太學生們霎時笑的東倒西歪,有人瘋狂拍打桌子,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頑劣青石爲將’、‘得志猢猻稱侯’.

在坐的,只有一個雲麾將軍能稱爲將、只有一個路安侯能稱爲侯。

卻被比作了頑石、猢猻!

便是七曜刊報社衆人,韓昉、董習等人以及弟子也忍俊不禁,露出了笑容。

只有陳瑾瑜氣的差點掉眼淚,惡狠狠瞪着錢程錦、吳逸繁等人,恨不得上前給幾人一巴掌。

陳景安趕忙告罪一聲,向陳初走來,唯恐後者一時忍不住拔刀殺人。

卻見整場聚會中,一直留意和陳瑾瑜保持着距離的陳初,忽然笑着望了吳逸繁一眼,伸手攬住陳瑾瑜的肩頭,將人往自己這邊摟過來一些,隨後趴在陳瑾瑜耳旁唸叨了些什麼。

大庭廣衆,陳瑾瑜一時大窘,耳畔熱乎乎的氣息吹在耳垂上,整個人都暈掉了,完全沒聽清陳初在說什麼。

以至於陳初不得不重複了一遍,“阿瑜幫我拿紙筆”

“哦哦.”

暈頭轉向的陳瑾瑜起身後在原地轉了兩圈,才手忙腳亂的取來筆墨紙張。

陳初俯身,少傾幾十字便躍然紙上,陳初這才笑着看向了衆人,“真巧,錢公子借竹言事,本侯也有一詩是寫竹的.”

陳瑾瑜趴在桌案旁快速看完了潦草寫就的五言,突兀的嘎嘎笑了兩聲。

就在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看向她之時,陳瑾瑜忽然沒了方纔的怒氣、也忘了方纔的窘迫,拿了宣紙走到了場地中間。

甚至不忘朝仍留在場內的錢程錦一禮,能讓突然平靜下來的原因,只因她手中拿了足夠碾壓對方的詩詞。

衆人好奇中,卻聽陳瑾瑜道:“路安侯所作詩名爲《贈太學錢程錦、吳逸繁公子》。”

說了詩名,陳瑾瑜甚至朝吳逸繁甜甜一笑,後者望着那對小酒窩一陣呆愣.阿瑜好久沒這般衝我笑了。

“咳咳~”

陳瑾瑜一清嗓子,終於以清脆嗓音吟道:“竹似僞君子,外堅中卻空。根細善鑽穴,腰柔慣鞠躬。成羣能蔽日,獨立不禁風。文人多愛此,想來聲氣同!”

‘嗡~’

場間一片譁然.

好嘛,這是AOE攻擊,把全天下士人都罵了進去。

‘虛僞、懦弱、外強中乾、喜鑽營、結黨營私、弱不禁風’.

短短几十字的一首五言,把文人羣體中的某些負面特質扒了個一乾二淨。

捫心自問,在坐文人誰敢說自己一點不沾?

這何止是打臉,簡直是揭人老底、扒士人祖墳。

而詩名則是‘贈太學錢程錦、吳逸繁公子’,這詩一旦流傳出去,兩人怕是要成爲天下經久不衰的笑柄了!

怒目而視,議論紛紛.

一片吵嚷喧譁中,陳景安望着依舊站在場內一臉矜傲微笑的侄女,不由氣苦.這傻丫頭,你得意個甚勁兒啊!

元章這詩,把你爹爹和二叔、甚至咱全家都罵進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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