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璋將頭靠在週三太太肩膀上,臉頰漸漸爬上了些笑容,她掀開簾子又去看崔禎的身影,高大身姿筆挺地跨在馬上,英姿颯爽又威風凜凜。
周如璋的心一陣小鹿亂撞。
今年她已經十六歲了,尋常人家的女子早該議親,可她一直在等崔禎,她忘不了定寧侯凱旋而歸時的情形,她憤恨長姐不知自重在長公主府鬧出那般的亂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離崔禎終於越來越近了。
看了半晌周如璋才放下簾子:“可我心裡不舒坦,憑什麼那般對她,雖說買的都是些小玩意兒,總歸還是要花銀子的,她什麼都不懂,白白浪費了那麼多好東西,崔家有這個錢還不如施捨給乞兒。”
“別胡亂說,”週三太太目光閃爍,“以後要善待顧大小姐,這次顧侯立下大功,顧家也要跟着雞犬升天,雖說我們家與這件事無關,多多少少也牽扯了進去,還得哄着顧家爲我們說說話,我們才能太平,否則回到京中必然要被你祖母責怪。”
周如璋頷首:“我知道了,我其實不願意回去,踏進那大門就要時時刻刻注意規矩,稍有差池就會被祖母訓斥,我算是看出來了,祖母只喜歡二伯一家。”
“所以你要爭氣,不要出差錯惹你祖母不快,”週三太太拉住周如璋的手,“我們也會想方設法尋一門好親事,將來你做了誥命夫人,孃家不但不能約束你,你還能爲我們三房撐腰。”
周如璋拍撫着胸口,試圖將那些不快趕出去,腦海中全都是崔禎的笑聲,她就知道崔禎表面上威武、肅穆,背地裡不一定就是這般,屬於她的好姻緣,她要好好地抓住才行。
兩個人正說着話,只聽外面傳來聲音道:“這是太子爺吩咐下來的,你們拿着就是了。”
週三太太心中一動,立即道:“什麼事?”
跟車的婆子稟告:“太子爺命人送來了糕點。”說着話將一隻食盒遞進了車廂中。
週三太太立即撩開簾子向東宮隨從道謝:“多謝殿下照拂。”
東宮隨從沒有多說話轉身離開。
周如璋打開那食盒只見裡面都是精緻的吃食不禁道:“母親快看,這種食盒要很久才能準備出來,定然不是誰都有的。”
周如璋將一塊酥油鮑螺放進嘴裡,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兒傳來,沒想到路途上還能吃到這樣的東西。
週三太太道:“不要貪嘴,小心胃口不舒服。”有太子爺和定寧侯的照拂,看來她們可以舒舒坦坦地回到京裡了。
……
聶忱和柳蘇等人一路跟着馬車向前行。
從太原府出來的第一天還好,畢竟離城外的衛所不遠,如果有人動手,衛所兵馬很快就能趕到。
所以今日他們不用太緊張,但往後走就不知道會如何了。
聶忱向周圍看去,然後一臉古怪地看着柳蘇:“你不是說師妹會跟着一起去京城嗎?怎麼還不見她蹤影?雖說跟着這些車馬會有危險,但她一個女孩子落了單更不得了。”
柳蘇話不多隻是道:“跟着呢。”
不知怎麼的,聶忱總覺得柳蘇這隻悶葫蘆臉上一閃嫌棄,這是對誰?他嗎?
聶忱道:“你說清楚,蔣師妹在哪裡?”同樣都是跟隨長老爺的人,柳蘇知曉的事總是比他多一點點,雖說他不太在乎,但總像是他聰敏不及柳蘇似的,那可不行,坊間人中,他得讓柳蘇知道,誰纔是老大,就算大家都是長老爺的義子,也得長幼有序。
聶忱清了清嗓子:“你有沒有進過京?”
“沒。”柳蘇惜字如金。
聶忱道:“京城可不比太原府,滿城都是達官顯貴,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我曾在京中行走,也算頗有些心得,到時候……”
聶忱發現柳蘇沒有接口的意思,他咳嗽一聲:“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唔。”柳蘇這次連說話都免了。
聶忱皺眉,柳蘇的耳疾又重了吧?既然這樣,他趁機將他們的排序定了,他是老大,柳蘇就算排行老二吧,想必他說了柳蘇也不會反駁。
聶忱道:“我們都受過長老爺恩德,江湖兒女當知恩圖報,你說對不對?”
柳蘇點了點頭。
聶忱接着道:“長老爺教了我們不少,俗話說得好,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們兩個也算是兄弟,按照坊間人的規矩,年長者爲兄,既然我們都是長老爺的義子,以後你就叫我大哥,我叫你二弟,你看如何?”
聶忱等了片刻,沒有等到柳蘇應聲,柳蘇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
聶忱苦口婆心:“我們因爲這樁案子剛剛有了些名氣,這樣下去定會有不少人前來投奔,總要立個規矩對不對?我們兩個論年紀排序,將來進來的人,都要按進門早晚來排,無論怎麼說我們都是大哥、二哥,師妹不一樣,師妹是長老爺最親近的人,自然永遠都是小師妹。”
聽起來很有道理,聶忱也很有遠見,不過柳蘇眺望着顧家馬車,前提是聶忱要知道長老爺是誰,就算他猜不到長老爺的身份,知曉蔣姑娘在哪裡,他也能勉強答應。
柳蘇半晌終於道:“你找到蔣姑娘了嗎?”
聶忱看着那些馬車:“師妹是不是在前面?”
柳蘇點點頭。
聶忱接着道:“扮成了哪家的女眷?”以蔣師妹的本事,想要掩人耳目並不難,他方纔就想到了這一點。
這傻子,還是算了吧,柳蘇裝作什麼都聽不到,他住在破廟的時候,聽說有位大善人有一百多義子,大小姐纔多大年紀,若是有一院子的義子……柳蘇覺得那場面委實無法想象。
得知真相之後,聶忱這個自稱長子的人,會不會被其他人打?柳蘇晃了晃頭,他想多了,不會有人相信聶忱來做什麼義子的。
馬車行了一整日,終於到了驛館,驛館不遠處有一處莊子,驛丞請太子爺去莊子上住,太子卻堅持住在驛館,這樣可以彰顯他的賢德。
在驛館梳洗乾淨,換上衣衫,顧明珠打量一下週圍,這處驛館雖然不小,但一下子安排進來這麼多人,也難免會捉襟見肘。
女眷都被安排住在後院,崔家、周家女眷去了西邊的院子,顧明珠和母親住在東院,東院的屋子不多,她只能與母親擠在一間房裡,這樣一來想要換個身份出去委實不太容易,只能等柳蘇前來給她送消息。
“只是住一晚上而已,明天一早就要啓程,不必再去麻煩驛丞。”
顧明珠聽出來,那是懷柔公主的聲音。
懷柔公主跟着太子爺走在前面,直到驛館才遇到。
顧明珠走出門,果然看到懷柔公主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低着頭不知在思量些什麼。
懷柔公主輕輕地搖晃手中的扇子,一直沒有駙馬的消息,她不由地有些焦慮,正覺得煩悶,一隻竹蜻蜓向她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