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穩住了心情,周擇笙看着顧明珠笑,他很想問問阿珺這六年的經歷,雖然知曉阿珺在顧家的日子很好,林夫人如何寵女兒的,他是親眼所見,不過他就是想再多瞭解些。
周擇笙道:“在村堡時,看到你追着那隻大黑雞跑來跑去,我還真以爲你是小孩子的性情。”如果那時候他知道了顧大小姐就是阿珺,早早就來到了京城。
顧明珠不禁一笑,那時候她還不能與小叔相認,因爲當年許多案子還沒有眉目,萬一前路異常兇險,她不願意牽連到小叔。
“不過,”周擇笙道,“這樣挺好的。”阿珺從小就學規矩,被約束的不成樣子,終於能夠隨心所欲一回。
周擇笙接着道:“懷遠侯和夫人是好人,顧家就是我們的恩人。”
“小叔不用這樣想,”顧明珠道,“我就是父親、母親的女兒,我會好好照顧他們,好好孝敬他們。”
周擇笙仔細想了想,阿珺這話沒有錯,或許阿珺……就應該是顧大小姐。
顧明珠想起一件事:“小叔也別隻顧得說我,六年過去了,您怎麼還不成家啊?”
被晚輩關切婚事,周擇笙臉色微微一紅。
顧明珠笑道:“六年前小叔去衛所上任的時候不是說,那些都是小事,不知會有多少媒人上門,那到底有沒有媒人上門?”
周擇笙之前沒有察覺到,現在仔細回想,這六年他的日子過得是不太好,不過有人比他過得更慘,他頂多是無心成家,魏三爺鰥夫臉卻擺了五年多,對比一下他就沒那麼心焦了。
周擇笙咳嗽一聲:“自然有。”
顧明珠道:“媒人想給小叔說的都是哪家的女眷?”
周擇笙被問愣了,媒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趕走了,他哪裡知曉她們要說哪家的女眷。
“你這丫頭。”
周擇笙走投無路,只能佯裝發怒。
熟悉的人,熟悉的場景,原本只能出現在回憶中,如今就在眼前,一切都回到了從前的模樣。
直到現在周擇笙才能確定,這一切都不是夢。
“小叔,”顧明珠道,“我覺得父親當年的死可能有蹊蹺。母親也是一樣,母親說過會好好將我撫養成人,卻爲何又會自盡?”
周擇笙去拿茶杯的手一僵,嘴角的笑容也僵在那裡,變成了驚訝:“你發現了線索?”
顧明珠搖頭:“現在還沒有。”顧明珠將譚定方與魏大人說的話告訴了周擇笙。
顧明珠道:“也許譚定方說父親被人所害是故意擾亂魏大人心緒,但就像我說的那樣,至少我母親的死讓我覺得有疑點。”
周擇笙仔細回想與兄嫂的死有關的事,大哥過世是朝廷派人前來傳的消息,嫂子自縊也是周家長輩打理的,他知曉大哥和嫂子夫妻情深,雖然覺得嫂子這樣做不妥當,卻沒有去想是否另有隱情。
周擇笙道:“你父親是在隨扈陪都時出的事,當時朝廷來人說太子遭遇行刺落水,你父親竭力將太子推上岸,爲了能讓太子脫身,你父親又抱住了一同落水的刺客,被刺客傷到了要害。”
顧明珠在周家時,不止一次聽到這些經過,那時候祖母還嘆息:“你父親一個文弱書生,哪裡是刺客的對手,幸好龍禁尉及時趕到抓住了那刺客,也是爲你父親報了仇。”
周擇笙道:“那刺客是樑王的人,本意是刺殺皇上和太子,現在這案子剛好查到樑王頭上,你是不是因此才動了查案心思?”
顧明珠點點頭:“譚定方此時開口提及我父親的死因,自然不是想要幫忙查案,而是離間魏大人和皇上的關係。
譚定方是個聰明人,隨便編造一個謊言很容易被魏大人戳穿,所以我推論如果魏大人肯聽,譚定方說的話都是可以查證的。”
周擇笙沒有插嘴,仔細地聽着顧明珠的推論。
顧明珠接着道:“我父親去世多年,案子彷彿無法查證了,但仔細想想,也並非沒有下手之處,當年目睹一切經過的人還在。”
周擇笙知道阿珺說的是誰了:“你說太子?”
顧明珠道:“太子瘋癲了卻還活着,我懷疑譚定方想要給出的線索能在太子那裡得到證實。”
而這也就是譚定方想要的。
周擇笙道:“若是一切都像朝廷說的那樣,也就無所謂求證,除非事實與朝廷的說法不同……”
顧明珠道:“害了我父親的刺客可能不是樑王派出來的。”她甚至懷疑到底有沒有這樣的刺客,父親在陪都時到底經歷了什麼?
“如果你父親是被人所害,那你母親……”周擇笙皺起眉頭,“你母親又是爲什麼?難道是對你父親的死起了疑心,所以被人滅口?”
雖然這猜測沒有任何依據,但周擇笙還是感覺到了陣陣寒意,這就是真相的話,大哥一家也太冤屈了。
周擇笙站起身走到窗前,阿珺要查這案子,他怎麼才能幫上忙?
周擇笙意識到一件事:“你父親在陪都過世,周家不知道內情,你母親自盡時,周家上下應該都清楚,如果其中有什麼疑點,周家該有所察覺。”
顧明珠道:“或許他們不知道,或許他們知道,所以我們纔要去查。”
雖然還沒查清楚,但周擇笙心中對周老太太和週二、週三的厭惡更深,如果有利益當前,他們絕對會爲此害死周擇承夫妻。
顧明珠等到小叔再次坐下來才道:“這案子可以慢慢查,但有件小事我想要小叔幫幫忙。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懷遠侯在查當年侍奉我的丫鬟蕊青下落,蕊青的娘在族中做事,我死之後蕊青也被打發回了族裡,後來聽說蕊青在路上得了急症沒了。小叔幫我向族中寫封信,讓實靠的人向蕊青的娘打聽打聽,蕊青死前後發生過什麼事。”她雖然能讓坊間人去探查,但恐怕問的多了引起蕊青孃的懷疑,就不會說實話。
周擇笙道:“我就寫信回去,你放心,我會問得清清楚楚。”
顧明珠點頭,幫張老爺、嚴探花伸了冤,這些她要爲自己查案子了,祖母、兩位叔叔,我,周如珺回來了。
天空忽然炸開一記響雷。
躺在軟榻上休憩的周老太太忽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