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擇瑞聽到三娘這話,臉色稍稍好一些,當年周貴在花船上發現的三娘,這才引着他去見。
三娘年輕喪夫,婆家平日裡處處苛責她,她忍耐不過就偷跑了出來,憑着手藝向花船上送點心。幸好三娘來的時間不久,還沒被老鴇和其他客人看中,周擇瑞花言巧語纔將三娘留在了身邊,又物色了幾個容貌極好的丫鬟在三娘身邊侍奉。
從這以後,徐貴也就成了他的心腹,一直替他辦事。
不成想徐貴會出事,眼下他也顧不得那麼多,只要三娘與叛黨無關就好,他會想方設法將她們藏匿起來,等到風聲過了,再買一處酒樓,到時候繼續做他的生意。
“走吧,”周擇瑞道,“換上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我去讓人栓馬車。”
三娘不敢耽擱就吩咐下人:“快去收拾。”
周擇瑞此時總算能鬆一口氣,心中那種不踏實的感覺去了大半,周擇瑞正準備坐在錦杌上喝杯茶,就聽到外面傳來喊叫的聲音:“軍爺,我們後院是擺放雜物的地方,平日裡只有店裡的夥計進出,您若是想用飯就去樓上,今天有新鮮的鱸魚,小的就吩咐廚房做好,給您們嘗一嘗。”
周擇瑞表情僵在臉上,怎麼會有朝廷的人前來?周擇瑞就要去查看情形,一個夥計快步進來,一溜煙跑到周擇瑞身邊:“三老爺,不好了,突然進來了一隊軍爺,二話不說就要往裡面走,掌櫃的快要攔不住了。”
周擇瑞壓住心頭的慌亂:“是府衙的人?”
“不……不是,”夥計道,“應該是巡城的兵馬。”
巡城的兵馬還好,可能是走得累了,想要進酒樓蹭些吃喝,花點銀子打點也就是了。
“隨便點,隨便吃,這是自家的地方,大家辛苦這些日子了,今晚我請客,千萬不要客氣。”
果然是來蹭吃喝的,周擇瑞剛想到這裡,忽然覺得這聲音很是熟悉。
周擇瑞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盤旋,一時沒有想起來。
“軍爺,您可不能進……”
外面的掌櫃還在阻攔。
“哎呦……”
掌櫃痛呼一聲,應該是被拉扯開了,緊接着酒樓通往後院的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人影出現在周擇瑞眼前。
那人見到周擇瑞一笑,神情爽朗,眼睛中帶了幾分戲謔:“三哥,好久不見了,您家的掌櫃不太像話,怎麼連自家人還攔呢?”
周擇瑞渾身的血液像是一下子被抽乾了,他緊緊地盯着周擇笙,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上次與周擇笙見面是如珺剛剛下葬不久,周擇笙接到消息跑進家裡,二話不說就像他臉上揮了一拳頭,直到現在周擇瑞還能感覺到眼眶上那種撕裂的疼痛。
母親讓人報了官纔將這兇惡之徒拿下,也不知是誰爲周擇笙說了話,居然讓周擇笙從大牢裡脫身,去了衛所上任職。
現在這混賬又回到京裡,而且看身上的甲冑官職還不低。
“怎麼?三老爺不認識了?”周擇笙打量着這後院,“這地方看着不錯啊,三老爺就是厲害,在酒樓後面修葺這麼個地方,我和兄弟們剛剛當完值,就借三老爺這裡歇歇腳。”
周擇笙不等周擇瑞說話,就朗聲道:“大家都進來吧!”
巡城的士兵走進院子。
看着擠進來的人,周擇瑞腦子裡“嗡嗡”作響,他看向周擇笙:“你不要亂來,這不是我的地方,我也是來做客的。”
周擇笙笑着道:“那這裡的主人是誰?她嗎?”
周擇笙目光盡頭是呆愣在那裡的三娘。
三娘看到這麼多官兵轉身就要向屋子裡躲。
“別走啊,”周擇笙道,“走了我還要讓人進門去抓人,可就不好玩了。”
周擇瑞目光凌厲:“你到底要做什麼?”
周擇笙神情輕鬆:“走了這麼多年,就想要與三老爺敘敘舊,將上次見面沒說完的話再說一說。”
周擇瑞眼睛一縮,周擇笙是有備而來,不會輕易放過他,他還沒想出法子脫身。
周擇笙道:“三老爺,這次你要報官嗎?”
周擇瑞不敢去報官,否則這裡的事他如何也說不清楚,周擇瑞壓着火氣看向周擇笙:“我們借一步說話可好?”
周擇瑞聲音中帶着幾分懇切,周擇笙想起了如珺被害時他找上週家,周擇瑞那盛氣凌人的模樣:“難道她一個人犯了錯,還要整個周家陪她一起死不成?崔家能夠允許她葬入祖墳你以爲是爲什麼?還不是看在周家的臉面上,如果沒有祖母和兩個叔叔給她撐着,她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如今終於輪到他們驚慌了。
周擇笙揚起了嘴脣:“總算是等到了這一日。”
“你說什麼?”周擇瑞道。
周擇笙沒有說話,外面傳來女人的聲音:“他在哪裡?”
那是週三太太。
周擇瑞下意識地想要躲藏,卻來不及了,週三太太如一陣風似的衝進來,目光在人羣中一掃,掠過了周擇笙等人,徑直盯在三娘身上。
“就是她對不對?就是她。”週三太太看着那張嬌美的臉龐,想起周擇瑞這些年對她的冷淡和應付。
週三太太沖到三娘面前,開始撕扯三娘身上的衣衫,兩個人廝打時,三娘懷中的匣子落在地上。
匣子蓋被摔開,裡面是琳琅滿目的金銀細軟,週三太太被那偌大的寶石晃紅了眼睛,情緒更加激動起來。
週三太太憤恨地看向周擇瑞:“老爺,您就是這樣待妾身的?”這酒樓,這院子,就像是一柄柄刀刃剜着她的心,虧她一心一意爲家裡奔忙。
週三太太不去理會三娘,一頭撞向周擇瑞:“我跟你拼了。”接到消息說老爺有外室藏在東城的酒樓中,開始她還不肯相信,當進門見到這樣的情形,她怒火一下子涌入心中。
老爺置辦起這樣的酒樓,還養了這些女人……
週三太太心中有萬般委屈此時此刻恨不得全都發放在周擇瑞身上。
周擇笙望着眼前這一幕,再看看那縮在角落裡的三娘,他擡腳向三娘走去:“這酒樓可是你開的?”
三娘搖頭,看向不遠處的週三老爺。
“你可知道徐貴是誰?”
三娘點點頭:“平日裡三老爺讓徐貴過來傳話。”
這些就夠了,周擇笙看向身邊人:“將順天府的衙差請來吧!”這次該他去報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