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擇瑞慌亂中想要將箍在他脖頸上的那隻手拉開,可任憑他用盡了力氣卻也沒有任何用處。
周擇笙的手在不斷地收攏,周擇瑞整個臉憋成了紫紅色,喉嚨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小洞,眼睛大大地睜着,喘不過氣來。
一種死亡的陰影漸漸將周擇瑞籠罩,彷彿周擇笙會一鼓作氣將他脖子拗斷,周擇瑞想要哀求,卻說不出話,一雙眼睛望着周擇笙,可他瞧見的卻是周擇笙猙獰、狠厲的眼神。
周擇瑞的意識漸漸模糊,身體也開始無法控制的抽搐,周擇笙的手忽然鬆開,突然能夠呼吸,周擇瑞腦子頓時恢復了一絲清明,可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整個身體忽然一輕頓時飛了出去。
“啪”地一聲,周擇瑞被甩在了牆壁上。
渾身上下劇烈的疼痛隨即而至,周擇瑞呻吟出聲,他身上的骨頭彷彿都被撞碎了,整個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滾,還沒有熬過這痛楚,周擇瑞驚恐地發現,周擇笙又向他走來。
周擇瑞向後退去,下意識地喊叫:“來人……來……人……”
他聲音嘶啞,喉嚨中還有血沫嗆出,可他顧不得這個了,只想要驚動外面的獄吏。
周擇瑞的身體撞在了牆上,他已經退無可退,好在外面的獄吏在這時候走進了屋子,周擇瑞心中歡喜,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指向了周擇笙。
“他……他……他……”
誰知那獄吏彷彿沒有聽到般,不曾擡起眼睛看他一眼,而是拉上門退了出去。
值房的門再被關上那一瞬間,周擇瑞的心徹底涼了。
刑部的官吏明顯與周擇笙勾結在一起,就算他喊得再大聲,外面的人存心不理不睬也會當做沒有聽見。
這種事他太熟悉了,掌控別人生死的時候,他也曾這樣得意的做過。
就像……大嫂。
周擇瑞好像明白了,周擇笙爲什麼會這樣做,他都知道了。
“你別過來。”周擇瑞更加慌亂起來,急切的開口說話,讓他一陣咳嗽,嘴裡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啪”地一聲。
周擇瑞臉上一陣火辣,左臉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這力道極大,讓他腦子頓時一陣嗡鳴聲。
緊接着又“啪”第一聲。
右臉又是一巴掌。
周擇笙一氣呵成,連續抽打幾次,周擇瑞的臉已經高高腫起。
“嘔”周擇瑞吐出兩顆牙齒。
周擇笙暫時停了手,周擇瑞藉着這個機會手腳並用向門口爬去,他想要離開這值房。
就像是在耍他似的,就當周擇瑞即將摸到門板時,一隻腳擡起踩上了他的後背,用力將他牢牢地釘在原地。
周擇瑞睜大了眼睛,手臂無用地在周圍揮舞。
那腳開始在他皮肉上碾磨,彷彿要碾碎他的骨頭和血肉。
周擇瑞慘呼出聲,那隻腳終於離開了他的後背,不過下一瞬就出現在他的腿彎處,毫不留情地跺了下去。
周擇瑞清晰地聽到了骨頭折斷的聲響,他嘴脣哆嗦還沒慘呼出聲,身體就被翻了個個,然後那隻腳重重地踢在了他的襠上。
周擇瑞渾身的汗毛全都豎立起來,發出最後一聲悶哼後,他就暈厥了過去。
周擇瑞再醒過來的時候,是覺得渾身冰冷,他急促地喘息着,冷水從他臉上滑落,耳邊傳來田媽媽說話的聲音。
周擇瑞努力地想要將周圍的情形看清楚,就看到田媽媽跪在不遠處,旁邊坐着一個文吏正在寫着公文。
田媽媽道:“奴婢全都說了。”
馮安平道:“再說一遍。”
田媽媽只得再次開口:“三老爺半夜前來找老太太,說他殺了大太太,請老太太幫忙遮掩過去。”
“老太太怎麼說的?”
“老太太只說冤孽,就不該將大太太娶進門,果然是個禍水,剋死了大老爺,又來亂周家,死了也好,讓奴婢去收斂大太太屍身,若是發現屍身上有什麼痕跡就想方設法遮掩住,免得被人發現。
奴婢也不忍這樣,大太太平日裡待人極好,從來沒有發落過哪個下人,就算有下人侍奉不周,大太太也不會放在心上。這樣的主子誰不喜歡呢?可家裡是老太太做主啊!”
田媽媽說到這裡,旁邊的獄吏揚起了手中的鞭子。
田媽媽忙擺手:“奴婢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自然要爲老太太做事,雖然這件事不好辦,但辦好了自然功勞也越大,這樣想着奴婢才帶着人去了大太太房裡,將掛在房樑上的大太太解了下來,安放在牀鋪上。”
馮安平不出聲,田媽媽繼續說下去:“看到大太太衣衫、髮髻凌亂,脖頸上除了綾子的勒痕之外,還有幾個青紫的手印,臉頰有些腫,手腕上也有傷痕,裙子被撕破了,鞋子都沒了,只剩下一隻襪子在腳上。”
田媽媽說到這裡不禁哽咽起來,不知是因爲害怕,還是一遍遍回想大太太當時的慘狀忍不住心生愧疚。
田媽媽道:“後來我發現大太太髮髻後全是血,應該是撞破了頭。血淌在地上和大太太的衣裙上,地上可以擦乾淨,那衣裙是絕對不能要了,怕會被人發現,我就給大太太換了衣服,將衣裙拿去園子裡燒了。
這時候,老太太就來了,有了老太太坐鎮,我心中更加安穩,將衣服處置好了之後,我回到房中,用玉簪粉遮蓋住大太太脖頸和臉上的傷痕,然後又在老太太吩咐下整理了大太太的屋子。”
田媽媽抿了抿嘴脣:“大太太內室裡有半截玉簪,看到玉簪我就知道那是三老爺的物件兒,我將玉簪交給了老太太,老太太將玉簪收起來,見到三老爺時就還給了三老爺,讓三老爺丟掉。
那玉簪上有血,我懷疑大太太用這簪子傷到了三老爺。”
聽到田媽媽這話,周擇瑞下意識地向自己胸口看去,那裡的衣服早就被人拽開,周擇瑞的心沉下去,已經有人驗過傷了。
雖然經過了多年,但那裡還有一塊抹不去的傷痕,每次他摸到那傷痕時,就會回想到那天晚上。
可惜只差一點點他就要得手了,不想被大嫂抓到了他頭上的玉簪,用力刺向了他的胸口。
好在那玉簪不夠尖銳,他纔沒有性命之憂。被玉簪傷到後,惱羞成怒之下,他用手掐住了大嫂的脖子。
“不是我,”周擇瑞忍不住開口道,“不是我殺的人,是徐貴……徐貴殺了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