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慶王送完了賀儀,又與李太夫人說了會兒話,然後就坐在魏家堂屋中,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李太夫人站起身:“慶王爺您看這天兒也不早了,這明天一早諶哥兒還要去迎親,您……”
老慶王明白過來:“對了,府中還有許多事要忙吧?”
李太夫人沒有接話,旁邊的袁夫人老老實實地道:“慶王爺說的是,還有一些東西要籌備。”
李太夫人不禁心中嘆息,她這個媳婦,太容易被騙了,老慶王等得就是這句話。
老慶王笑起來:“我帶來了幾個管事媽媽,府中還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她們去做,如今皇上病重,皇后娘娘還要擔着政務無暇分身,那些事我們幫不上忙,若是能幫着做些小事,也算儘儘本分。”
老慶王這話說完,身邊的皇室宗親都面面相覷,慶王爲了向魏家示好,連臉都不要了?好歹他們是大周宗室,前來幫襯怎麼能說盡本分,難不成之前傳的消息是真的?魏元諶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嫡子?
聽到慶王這話,袁夫人意識到什麼,不禁變了臉色。
魏家人這樣的反應,宗親們反而更確定了答案,他們聽到傳言之後,不是沒有找慶王求證,奈何慶王一直閉口不談,他們也沒有法子,現在魏元諶要成親了,慶王終於坐不住了從宗親中選了幾個管事媽媽一起帶過來。
這些管事媽媽都曾在宗親成親時辦過差事,若是一開始宗親們還不知道慶王的用意,現在就全都明白了。
屋子裡一時靜寂無聲,還是李太夫人先道:“王爺好意我們心領了。”
袁夫人也跟着頷首。
魏家拒絕了,老慶王卻沒有受挫:“我看府上有不少賓客,都是遠道而來的親友吧?我與老太爺是至交,這次也是從平樂府遠道而來,還要勞煩家中給我也備間客房,我與大家一起湊湊熱鬧。”
宗親們瞪圓了眼睛,臉上跟着一熱,慶王爺睜着眼睛說瞎話,他們都替慶王爺臉紅。
不要說慶王爺在京中有府邸,而且慶王從廣西來到京城爲的也不是來魏家觀禮,退一萬步說,就算慶王沒有住處,京中還有不少皇室宗親在,總該住在宗親家裡。
沒弄清楚整樁事來龍去脈之前,他們最好不要摻和。宗親們紛紛閉上眼睛,裝作沒有看見也沒聽到,宗親如果沒有這份本事,也不會活到現在,要知道本朝皇帝在位可殺了不少宗親立威。
老慶王要留下來,她們還能拿着掃把將人趕走不成嗎?人一旦捨得出臉皮,別人就那他無可奈何。
李太夫人看向袁夫人:“收拾出一間客房給慶王爺吧!”不準備屋子,慶王爺就該做門檻上要糖吃了。
李太夫人正要走,慶王道:“本王上了奏摺,明日諶哥兒迎親之前拜宗廟,應該去太廟。”
屋子裡其餘人都是一僵。
李太夫人皺起眉頭看向慶王爺:“王爺說笑了,諶哥兒要拜魏家祖宗。”
老慶王笑着道:“是拜魏家祖宗沒錯,太祖爺晏駕後幾位功臣的神主就一起供入太廟從祀,其中可不就有魏家祖宗,從晟在世時還曾去太廟祭祀過祖宗,您都忘記了?”
李太夫人道:“那怎麼一樣,從晟是得了恩典才能前去,明日諶哥兒成親,沒有這樣的規矩。”
“那是禮部的事,太夫人不用擔憂,”老慶王笑道,“諶哥兒捉拿樑王,又在遼東打了勝仗,爲大周奪回五城,這樣的功勞還不夠祭祀祖先?”
老慶王說完這話,恐怕李太夫人再想出別的藉口拒絕,於是接着道:“我也與禮部商議好了,樑王之亂平定,明日可行中祀,由我主持祭祀,不算開了先例,太夫人不要將這些事放在心上,每年太廟小祀還不是由官員前去,委實算不得什麼。”
這話誰能相信?李太夫人看向老慶王,老慶王這是想了一肚子的昏招,說到底就是要騙諶哥去太廟,即便諶哥兒去的是配殿,但看在別人眼中也十分不同,再說主持祭祀的是慶王,之後還不是隨慶王怎麼說。
日後慶王說,他是爲了諶哥兒才帶着宗室去太廟,他們還能反駁不成?
不給李太夫人反對的機會,老慶王一臉疲憊:“客房在哪裡?爲了明日的大事,本王也該養養精神。”
老慶王確實操的心不少,也難怪要累,李太夫人看向袁夫人:“讓人引慶王爺前去休息吧!”
大周宗室一羣人跟着老慶王去了客房,看着宗室們的背影,李太夫人長長舒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她心中早就有數了。
老慶王和宗室進了魏家客房的門,宗室們剛要問老慶王剛剛是何意,老慶王眼圈一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我總算沒有愧對祖宗。”
其他人忙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
老慶王看向衆人:“如今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與你們說,二十二年前十月二十二日我在先皇享殿中留了一隻匣子,匣子用我的私印漆封,裡有封手書,事關趙氏宗親,若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將那匣子拿出來打開。”
其中一個宗親道:“魏三爺的生辰不是十月二十一日嗎?您二十二日去先皇享殿做什麼?難道……”
慶王嘆了口氣。
所有人面面相覷,慶王爺這就是承認了吧?
“慶王爺您這是……”
慶王老眼昏花再加上淚眼朦朧,也看不清楚旁邊站着的是哪家子弟了,就過來他的衣袍蹭掉了眼淚和鼻涕:“樑王陷害魏家、離間帝后,魏皇后在宮中的處境大家也是有目共睹,那畢竟是趙氏的骨肉,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奸黨迫害。
現在想起來也是祖宗庇佑,若非當時我如此選擇,現在大周不知是何模樣。樑王與韃靼人勾結就是引狼入室,勢必要禍患大周江山,是我大周氣數不衰,才能度過難怪,這件事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此舉無愧趙氏祖宗,我不後悔,將來去見祖宗我也不怕。
眼下皇上春秋鼎盛,後面皇位如何承繼,恐怕我是看不到了,也只能交與諸位,將來要怎樣處置就看你們的了,你們也可當做沒有聽到此事。”
屋子裡所有的宗室都聽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們能當做沒聽到?能當做不相信?那結果呢?誰來承擔?弄不好,可能會要大禍臨頭啊。
什麼皇上還春秋鼎盛,這件事要在老慶王撒手人寰之前定下章程才行,即便天塌下來也得老慶王頂着,別想要丟鍋。
所以明天太廟祭祀,無論如何他們都要撐着老慶王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