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捉姦

這天晚上,睡到半夜猛地坐了起來,身旁沈澈也被驚醒,她只說自己腰痠的難受,要起來動動,叫沈澈自己睡別管她,自己卻去了書房一直坐到天矇矇亮。

沈澈早間起來往書房裡一看,他原來鼓搗了好久的兩個大石槽子被擺在桌子上,銅絲搭在上面,末端連着的三片小木片轉得呼呼的。

他將那銅絲取下,手指滑着小木片,有些疑心自己推測錯了,或許他應該和她好好談談,沈澈做了決定,深吸一口氣準備去找何雅,腳底下突然踢出來一個紙團。

大約是掉在桌子下面,沒被清理走的,沈澈彎腰撿了起來慢慢展開。

玉硯拿了密報急忙走進書房,見沈澈站在書桌前一動不動,他又叫了一聲,沈澈動了,卻只是眼皮子擡了擡,這一瞬間,一股陰冷氣息襲來,玉硯感覺到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爺,站在那兒,就像一尊活修羅。

一張皺巴巴的紙從沈澈手裡飄落,正好飛過玉硯,眼尖的他瞧見那上面畫的人像,胸中氣血一陣翻騰——再簡單的幾筆,玉硯也認出來了,那不是蔣懷風麼?

黎明前牀上躺了一會兒的何雅正興致勃勃地在院子裡吆喝着人刷螃蟹。

臨近中秋,雖然時間有點早,但這批蟹都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個個張牙舞爪,嚇得小丫頭們不敢下手,何雅無奈,只得親手捉了示範。

沈澈看了半響,慢慢踱到她面前:“這你可吃不得。”

何雅手上沒停,小毛刷靈活地轉着:“我不吃,請哥哥來吃,他最愛吃這個了。”

沈澈沒再說話。一轉眼不知哪去了。

何雅顧不上沈澈,差人速去請何綱。螃蟹蒸好,何綱正好到了,沈澈也不知從哪回來了,大方方坐在上首,吩咐何雅剝蟹。

何綱看着就有些氣悶:“阿雅這都快生了……”

何雅把話頭趕緊截過去:“我不能吃的,哥你快嚐嚐。”

何綱只得作罷。不過才吃了一條螃蟹腿。何雅猛地一嘆,眼裡現出淚花來:“哥,看到這螃蟹我就想起父親來……”

何綱嘴裡剛塞了一口蟹黃。膏肥油厚的眼微微眯起來:“父親肯定吃過了……不,我是說蔣懷風已經查到父親的下落,再過不久,咱們就能團聚了。到時候你再孝敬他老人家。”

何雅點了點頭,沒再多言。走的時候命人送一簍到何綱那兒,何綱只她這螃蟹又大又肥又貴,歡歡喜喜地回去了。

等到何綱一走,何雅命肉圓子給玉狸送兩支簪子。說是前幾日送的禮太薄了。

肉圓子一走,何雅便鬆開了可愛,肉圓子還沒回來。可愛竄回來了,何雅在院子裡跟可愛耍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回房裡躺在牀上。

不一會兒,沈澈進來了,聽見何雅叫他,慢慢走過去。

“抱抱我。”何雅命令道。

沈澈猶豫了一下,還是伸開胳膊將她抱住,手指觸摸到她的手,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他手涼,她手更涼。

“怎麼這麼涼?”

“怎麼這麼涼?”

兩個人同時開口,良久,何雅將臉轉到一邊:“你明日在家麼?”

怎麼突然問這個?沈澈心中一冷,脣角綻開一個溫和的笑:“明日需得去靜王府一趟。”

何雅道:“哦,想讓你陪我去看戲的,算了,你忙你的吧。”

翌日,沈澈一出門,何雅便又拿了兩支簪子,讓肉圓子用這兩支把前日送給玉狸的那兩支給換回來。

肉圓子眼瞪了半響,拿過來揣在懷裡走了。

肉圓子一走,何雅便嚷嚷着不舒服,要去園子裡逛,還要帶着可愛,梅蘭竹菊都挺怕這狗的,何雅也嫌她們拽不住,叫春生和夏晨一起拉着,三人一狗就在府裡的園子裡逛。

小梅心想只要不去前院,就跑不出去,叫蘭竹菊回來,只注意着通往前院的路,想了想,又叫小菊專意去守着那僅供下人出入的小後門。

何雅遛了一圈,瞅着沒人了,忙衝着春生打了個手勢。

春生點頭,麻溜地從灌木叢裡拖出一架梯子,自己先爬上了牆頭,夏晨在後面心驚膽戰地扶着梯子,何雅雖費力卻是毫不猶豫往上爬,幸好有春生拉着,夏晨拖着,兩人裡衣都溼透了,終於把她給弄了出去。

“你可把信兒給捎到了?”何雅再度問春生。

春生點頭,夏辰一招手,一頂不起眼的小轎立即擡了過來。

何雅重重一拍兩人肩膀:“回來重重有賞!”

小轎漸漸消失在街頭,挨着沈府院牆的大柳樹上咚地一聲躍下個人來,本來白淨的臉烏青烏青的,平日沒事總笑眯眯的眼陰冷至極。

周圍悄無聲息地跪了幾個人。

“都給爺盯緊了,跟丟了提頭來見!”聲音削金斷玉,一股子決絕的殺氣。

這些人喏了一聲立即散去,沈澈站了一會兒,突然一吹口哨,一匹棗紅馬疾馳而來,利索翻身上馬,雙腿一夾,朝着小轎消失的方向追去。

何雅在轎子裡顛的很難受,其實從今天早上起她就有些不舒服,總是一陣陣的疼,雖然她沒生產的經驗,但也知道這可能是宮縮,但現在還不到日子,而且一般產婦可能得這樣好幾天才真正發動,這個事兒急,她心裡的事兒更急。

雖然難受,仍是指揮着轎子在大街小巷裡轉了好幾遍才朝那約定好的地方行去。

這樣,要是有尾巴的話,也該甩掉了。

就算如此,她警覺性也很高,讓轎子停在一處路口,裝作想買東西的樣子湊到一個路邊攤前面,突然身子一閃,閃到了一旁的巷子裡,接着氣喘吁吁地往前走,再一拐彎,前面出現了一個小後門,她不再猶豫,砰砰砰在門上砸了起來。

開門的是姑娘很熟悉,何雅攔住她行禮的身子:“快帶我去見你們爺。”

藍景明這傢伙,現在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咚咚跑上二樓,何雅不由停了下來,跑急了,肚子有些疼。

那姑娘推開虛掩的門,朝裡面做了個請的手勢就下去了。

何雅吸了口氣,慢慢往裡走去,大白天的,裡面光線卻不太好,藍景明背對着何雅坐在靠窗的一個矮桌前,原來那窗子沒開,上面蒙了一層高麗紙。

何雅這會兒顧不上高麗紙不高麗紙的,便走便說:“景明,我這次遇到麻煩了,你得幫我……”

藍景明頭都沒擡,也沒回身,只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何雅急了:“藍景明,你別記着小時候的事兒了,我給你道歉,服輸,以後你最大……”

藍景明這才慢慢轉過身子,本就逆光,何雅只看到他嘴角上翹。

但見她那麼着急,藍景明嘴一咧:“不逗你了,出什麼事了?”視線落在何雅肚子上:“瞧你捧着肚子,難道和這有關,這裡面……不是你男人的種?”

何雅伸手要去拍他,下面猛地一抽抽,疼的臉皺了起來:“你胡說什麼!不是他的還是誰的!這也是你管的???”

藍景明似乎皺了皺眉:“那你有什麼事兒,最近外面傳的最多的可就是蔣懷風死命在追求你,左右都比沈二強……”

“夠了沒有?”何雅打斷他,“我這次是真有事,求求你別裝了,老孃我快急死了。”

今個藍景明竟格外難纏:“你有事兒回去找沈二啊,他纔是你男人。”

原道何雅要發怒,哪知她半響無語,突然吐出一口氣:“這事兒不能讓他知道,知道就一鍋端了。”

藍景明:“什麼一鍋端?”

何雅嘆了口氣:“你先說你會幫我。”

藍景明:“你總得說說看,至少也是我能辦到的吧。”

何雅臉上再度出現猶豫,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停住:“我……蔣……我和蔣懷風,唉……”

何雅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這事兒也太過驚世駭俗,真相也太兇殘,萬一走漏了風聲,她和藍景明十個腦袋也不夠扛的。

她這樣支支吾吾,藍景明背在後面的手猛地攥了起來,面上卻笑道:“原來還是和蔣懷風有關,你不說我怎麼幫你?就算給沈二下毒我也得知道他好哪口吧?”

怎麼總是蔣懷風蔣懷風的,何雅惱了:“我說了不是……我和蔣懷風什麼事兒都沒有,你怎麼……”

何雅突然住了嘴,從窗子外面傳來令人恐怖的嘶喊,女人的,嘶聲竭底又似乎瀕臨死亡,還有,男人憤怒的吼聲。女人是誰她聽不出來,但男人的聲音……她猛地看向藍景明,藍景明也正看着她,何雅猛地往後退去,口中驚呼:“你不是、你不是……怪不得這麼奇怪……”

藍景明突然欺身前行,何雅直往後退去,奈何門不知何時被關上了,她後背直抵着門板,一陣陣冷氣從腳底升了上去。

“你不是……你是誰?”摸到肚子,何雅陡然來了勇氣。

“我是誰,你不知道?”藍景明嘴角一勾,怎麼看怎麼溫和,連帶語氣,但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是。